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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言的情绪从身体深处不断往上涌动,无端感同身受,想捂着点什么,或胸口或嘴巴或鼻子或眼睛。
喘不过气,鼻喉酸涩,想哭!
怪哉!
太阳这么烈,天色这么亮,怎么望见笼罩灾区的这片乌云会令人心情这么压抑?!
良嘉从军人手里接过两把伞,杨阳下意识伸手接向第二把,良嘉施施然绕过他,走向部长老头。老头还没注意到良嘉,正盯着青年——陆寒霜慢吞吞举伞遮到头顶时,李叔等人隐隐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只是不肯相信,但现实不会顾及别人的脸面,紧接着下一瞬,倾盆大雨哗啦而至,淋了众人满头。
狼狈得像极了李叔的心境,尴尬一瞬,仍小声嘴硬,“瞎猫撞上死耗子。”
只有旁边高姐听到,但她焦心着今天妆容不防水,没心思搭话。
杨阳瞪着良嘉,“你这次真得要失去我了!”
良嘉举着伞步履悠闲走回来,“又怎么了?”
“你伤害了咱们多年友情,知道不?”
良嘉停在一步外,微微一笑,“这么说你不想进来了?”
“进。”杨阳“恶狠狠”擦掉快滴进眼睛的雨水,一溜烟钻进伞下,挤得良嘉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老头心头火热,很想为国家招揽人才,可想想这青年的性子,便又按捺下来。
暴雨倾盆。
陆寒霜神色淡然,一脚深一脚浅踩过被雨水浇泥泞的地面,走向集中停尸点,一个计划重建为纪念广场的城市公园。
老头跟去,良嘉与杨阳同样好奇,李叔记挂着尾礼追上,高姐跺了跺高跟鞋很不想淌过那一片泥,见最后一位部员也追随了部长的脚步,咬咬牙举着衣服遮头追去。
越靠近停尸点,越是雨烈、风斜、声大如雷,恍若嚎啕!
等待焚化的尸体裹着防水真空尸袋,一排排一列列堆满公园前的广场空地,高僧们用不知从哪条河里淘出来的金色河沙,按照佛家密文绕着广场堆出一圈纹路。
豆大的雨把人浇成了落汤鸡,六名高僧们呈三角状跪成一片。
了劫打头,方脸僧人与浓眉僧人居后,另三位垫底。垫底的年迈僧人脊背都被雨水砸得微驼,围着广场的金色河沙却丝毫不被雨水冲散,仿佛有某种力量把它们狠狠钉在地上,静默守护数万丧生者的尸体。
高僧们雨打不动、闭目念经,令观者心有戚戚。
一人叹息着拍拍苏长明的肩膀,苏长明回头,风雨迷眼,他隔着朦胧视野,看清是部长老头,稍微加大点声音,“您怎么来这边了?”
老头努努下巴,苏长明瞥见陆寒霜走到高僧身后,垂眸盯着密密麻麻的尸袋沉思。
“跟着他来的。”老头大略提了一下之前陆寒霜说雨的事。
青年神异颇多,苏长明只微微讶异便处变不惊,默默在青年价值上多加一个砝码,“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停雨。”
高僧们跪在地上,僧袍湿透,雨水被土壤染成浑浊黄褐色泥汤,泡脏僧裤僧鞋。上了年纪的僧人不经折腾,身体被雨水击打得微微晃动,念经的牙齿都打着颤,像极了受风雨摧残的枯枝。
苏长明望着僧人被岁月写满沟壑的脸被雨水打湿,早已更新对他们的看法,很是不忍。
“雨还要下多久?”苏长明瞥见手下的兵拿来伞,一个个站在高僧旁边撑开遮雨,想着要是下雨时间短,就等一等,换个时间超度亡灵。
陆寒霜盯着尸袋上方,“什么时候超度完了,什么时候雨停。”
苏长明耸肩,得!还是继续吧,早超度早了!
高姐从军人手里抢来伞,一揉眼睛,沾了满手黑糊糊的睫毛膏,赶紧垂下脸不敢让人瞧见,掏出卸妆棉使劲擦拭,红包的事早抛到脑后,恨不得立刻结束工作赶快回家,冲老头道,“部长,我们跟这儿傻杵着干嘛?赶紧回去吧!”
“你没察觉什么?”老头顺着陆寒霜的目光,来回扫视尸袋,总感觉那处的雨似乎与别处暴雨不同。
杨阳收起仪器过来,“那边磁场确实不一样,指针跳得厉害,跟吃了摇头|丸似。”
良嘉道,“尸袋上面,总让我感觉影影绰绰的。”
“——那是雨太大,你看花了眼!”高姐反驳,又道,“再说真有什么,也不关咱们的事。咱们是来探查地震异状的,这些尸体是那些高僧的责任。”
李叔惦记着庞区长的尾礼,不想走,被高姐抓住好一阵念叨撒娇,才站出来帮腔说了几句。
老头道,“行!想回去的先回去查探,我在这待会儿,想留下的跟我一起。”
高姐拉着李叔转身就走,整个广场气氛阴郁,多待一秒都像被阴郁感染,藏在心底阴暗的陈年往事快被翻出,情绪隐隐失控,让高姐渗得慌。
另外三位部员留下,油嘴滑舌的那位笑着奉承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就说怎么是能当部长的,老爷子这觉悟高比咱们都高!”
“去!谁指望咱们这点皮毛本事!只是让你们多长长见识,老了也多一段谈资。”
老头目光掠过逐渐被雨水冲开的金色河沙,看向僧人们,越来越多僧人的身体开始晃动,这可不像是年迈或者淋雨的缘故,老头活得久,见识远超部员,这时已隐隐察觉出,这些僧人不是普通出家人。
金色河沙渐渐顺着雨水流散
哐当!哐当!哐当!身后接连三个同门倒下,砸得第二排右侧的浓眉僧人心头直震,他惊喘一声睁开眼,嘴里经声不停,齿缝中渗出血,用眼神焦急询问右侧的方脸僧人:‘师兄师兄!咱们今个不会儿都栽在这吧?’
方脸师兄眼都没开,嘴里经声不停,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话。
浓眉僧人望向身前师弟,僧衣已被浸湿,勾勒出肌肉微微颤抖的痕迹,心里不禁念叨:什么见鬼的机缘善缘,“机”没见着,命都快搭上了!
瞟瞟旁边翻找阴器似有守望之意的国家编制人才,心怀感激,但这杯水车薪的助力根本帮不上忙,他摇了摇头,这些人敢贸然出手,许是连眼前异状都没瞧出。
军人请示军长要抬走三个晕倒的高僧,浓眉僧人忧色转喜。抬走好!抬走好!离了这块广场师弟就该没事了,转念一想到自个一动不动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珠子打转嘴皮翻动,心叹:吾命休矣!
“资料片更新是谁自作主张,老实给我站出来!”公司ceo紧急开会,把年度计划表砸在桌上,怒瞪鸦雀无声的公司高层。
技术部部长姗姗来迟,表情复杂,有些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ceo皱眉问道,“找到根源了?”
“是主脑的主意。”
“怎么又是它?”
主脑是前游戏总设计师呕心沥血之作,具有自我学习和自查病毒功能的高端人工智能体,五十年兢兢业业没出半点问题。因聪明懂事,与员工间感情深厚,常帮职员查个邮件补个漏洞。
公司除了每季度加载新资料片,从不干涉其内发展,主脑亦不负公司倚重,把游戏管理得井井有条。唯一一次发疯,是处理bug陆寒霜的问题,公司见情况稳定在可以容忍范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ceo道,“赶紧联系主脑,让他撤销公告,恢复玩家数据!”
“联系不到主脑。”
“那就从后台登录,中断资料片更新。”
“也登录不上。”
ceo一巴掌拍在年度计划表上,“它想干什么?公司每次更新计划都要经过充分的市场调查与多次讨论才会展开,周年庆余温还没彻底凉下,它怎么就敢不顾公司利益擅作主张?!”
越说ceo越压不住火气,“他屡次包庇那个见鬼的npc我忍了,任由那个npc在我眼皮子底下蹦达这么久,闹得游戏鸡犬不宁!上季度五十年贺的副本活动被搅合泡汤,那笔损失我还没算!这次又想折腾什么?有一有二就有三,寻仙不需要一个管不住的主脑!”
第94章 功德成像()
您订购的文包正在路上;运输时间一百年,补足50%订阅量可直达“他去小解了。”许微四下环视,看不出是躲去哪里解决生理需求;没在意。
等几人说完了,还不见宋展飞回来;许微查看下表;起身去找人;又过半个小时,许微一脸严肃回来;“宋展飞可能失踪了。”
“电话呢?他身上没带电话?”崔陈刚沉下脸。
“带是带了。不过你难道还没发现,这里完全没信号了!”
崔陈刚抬起电话手表;电量还剩好几格;信号栏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他立刻吩咐所有人不要乱跑;组织保镖寻人。
选手们各显神通;查探情况,三三两两聚起来讨论。齐星博嗅到卖点,与编剧讨论片刻;让摄影师们就位,跟拍各位选手;重点关照技术突出,颜值充满商机的路易斯。
俊美青年拧起眉头,右手竖立在鼻梁上、两眼间;食指点额;拇指横在鼻翼;目光穿过这只手望向远方,聚精会神端详什么?
逐渐,他脑门泌出层层晶莹汗液,给蜜色肌肤蒙上一层性感的钻石光泽。
汗水滑过颧骨,顺着下巴,滴落喉结
“咕咚。”一个女摄影师吞了声口水,冲望过来的同事讪讪笑道,“哈哈美色迷人。”
路易斯眼中,石林范围的空气里,有什么能量像一张网一样丝丝缕缕分布着,他看不清,只能察觉能量网破败扭曲,网中有一个深洞般的位置,仿佛破洞渔网捞鱼时会放走鱼一样,所有能量流进这里都会彻底消失,或说,湮灭。
搜寻的保镖回来时少了几人,崔陈刚再让保镖去寻人,排着队一个拉着一个,前后照应。天色越来越黑,寻人一无所获,浪费电力打着照明设备坚持并不明智,崔陈刚歇了心思,安排大家休息。
胖子凑过来,纳闷抱怨,“先前的不是寻到湖才信号消失、相继失踪吗?”
崔陈刚眼睛一亮,“你是说有湖出现在这附近了?”
胖子茫然,他说什么了吗?
崔陈刚望了眼天色,压下激动,打算明天再出动寻湖寻人。
翌日一早,车子出动,所有人坐在车上虽然没有再失踪,但湖遍寻不着,也没遇到失踪人口,一队车照样困在石林里。选手们手段百出,测了几个方向,均未找到出路,来来回回消耗着柴油。
一日,两日,三日过去
气温一日日升高,越见燥热。食物与饮水一天天减少,崔陈刚不断减少食物配给
车子犹如困兽,在石林里乱转。一行人望着窗外破败的石林,心情焦躁起来,频繁舔着干燥唇瓣,流露不安。车队停下,崔陈刚让保镖搬出备用柴油,有人惶然低语,“不会真出不去了吧?”
慌张与恐惧开始传染,四下私语不断。
“车快没油了,可别出了石林也出不了沙漠。”
“我可不想困死在这。”
“也不知道那些迷路的人怎么样了?”
“魔鬼石林,凡是困在这里的人都没出去过”向导抱头蹲下,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不该进来。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魔症的样子把周围人吓到,崔陈刚眼神示意保镖把向导带上车,别在这里影响别人的情绪,但恐慌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缓缓蔓延
察看物资的人回来报告,“咱们这么多人,东西不够几天了。”
崔陈刚神色渐忧,石林不通信号,如果再不出去请求直升机救援,大概真得危险了。
思索间,前面一阵引擎发动声,一辆履带车卷起黄沙绝尘而去,崔陈刚怒道,“谁开车走了?”
“许微。”胖子走过来,“他拿了点食物去找宋展飞,我们拦不住嗯,也没咋拦。宋展飞这都失踪三天了,真出了事不好跟宋老交代,不过我盯着许微拿的物资,只有两人份,没多拿。”
崔陈刚锤了下车盖,“不是物资的问题,是扰乱人心!!!”
旁人的惶恐不已,仿佛是齐星博的天赐良机。
察觉到关于人性的噱头,他催促摄影师赶紧架起设备,打起精神拍下接下来的画面,一切细节都不能漏掉。
一个选手神色慌张,问路易斯,“怎么办?”没等到回答,顺着路易斯的目光望去,“怎么这时候了你还光顾着看那个保镖?”
路易斯收回目光,四下一望,人心浮动。
保镖们严阵以待,表情十分严肃;节目组工作人员凑堆私语,急促的声音显露焦躁;心智弱的女士已经害怕地流起泪,被男同事抱在怀里安慰。最后望了眼偷跑的履带车离开的方向,路易斯有了决定。
他走到崔陈刚面前,用中文道,“我有办法可以出去。”
崔陈刚大喜,“说!”
周围人的目光汇聚过来,齐星博赶忙让人拍个特写。
路易斯瞥了眼陆寒霜,顿了顿,向崔陈刚道,“我要血祭,需要一个与我相似的人帮我探路。”
崔陈刚望向陆寒霜,“你说他?”
路易斯点头,“他的年龄、身形、发色都和我差不多。”上次在沙坡背面,他发现陆寒霜的一头苍苍白发。
其他选手没听懂中文,并不知道路易斯在一本正经胡扯。
路易斯慎重的表情立刻让崔陈刚信服,招手叫来陆寒霜。路易斯当下抽出军刀,划开掌心,血口泊泊,滴向陆寒霜手掌。
陆寒霜皱眉躲开,血滴撒到外面,渗入沙里。
崔陈刚十分心疼浪费的血,焦急喝道,“你乱动什么!”
“你们做什么?”陆寒霜目光滑过路易斯。
俊美青年目光微闪,偏头避开。
“哪那么多问题!说了你又不懂,知道是为了帮咱们出去就行!”崔陈刚催他老实听话。
陆寒霜总算记得这人是雇主,没再躲开。路易斯挤着伤口,随着血液流失,脸色渐白,舍己为人的样子感染旁人。
陆寒霜忍着污秽血液,一滴、一滴、一滴沾湿净白掌心,兜帽遮住的眉宇间,颦起的长眉久久没有松开。
路易斯等血在陆寒霜掌心汇了一小滩,抬手一指,上次察觉到能量网破洞的位置,道,“你小心捧着不要撒了,血干涸前,跑到那个位置,我们就能出去了。”
准确说,是除了青年以外的“我们”。
路易斯思及上次撞见青年狠绝怨恨的“毒辣”眼神,仍有些惊惧后怕。拥有那种眼神的人,心智极为强大可怕,放在平时可能显不出来,面临危机绝境时就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在背后捅刀。
从学习的犯罪心理判断,路易斯很确定,青年是个能不动声色了结人命的狠角色,还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如吃饭喝水般习以为常。
与其等到水尽粮绝考验人性,还不如人尽其用,利用青年补上能量网的漏洞,并在补全那一瞬间借用他的血与能量网建立联系,寻找突破点离开石林,即能帮他们脱困,又能提前排除危险,两全其美。
路易斯并不算完全猜错,洪荒里成神成圣的没有一个不染血的,想当善人大多死得骨灰渣都不剩了,但道家讲因果,他们会杀人却不会滥杀无辜,残害无关人等的性命。
陆寒霜望向路易斯所指的方向,石柱残阵中的死门,有去无回,“你说的我们,包括我?”
森森冷意灌进耳里,路易斯心头发虚,紧张中滚出一堆母语,“当然!我能通灵,自然比常人看得多,听我的不会有错。”
其他选手见路易斯放了血,神色间流露几抹探究。他们听不懂中文,有人却能听懂路易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