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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舱壳开启,黑暗中呈现出一套四居室公寓。他冲空气里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从书房响起一阵滚轮摩擦地毯的窸窸窣窣声,每日自动冲电的声控轮椅驶来。萧衍臂力奇佳,双手抓着舱沿一撑,整个下身被支起。他把毫无知觉的下半身挪到轮椅上——舱沿有点高,这个过程费劲而缓慢,萧衍出了一脑门汗。
公寓位于本市最繁华地段的高层,这般资本,足以支付请一个男护工的消耗。
可空荡荡的公寓,除了萧衍没有别人,他控制轮椅穿过家具稀少的大厅,停在落地窗前。
夜幕四合,往日这个时候城市灯景如星,满城不夜。此时四下一片昏暗,显然整个临湖区都停电了。没法洗澡,萧衍用浴巾简单擦了一下身,时间还不到十点,上不了网又不困,呆坐在窗前,思维发酵。
萧衍人生的痛苦是从四岁开始,他过马路出了车祸,下半身瘫痪。
父母说他是因为追赶离家的爷爷才被拐弯的货车撞上。但他失去记忆,记不起这位感情深厚的爷爷,也记不起爷爷离家出走的原因。医生宣告他必须在轮椅上度过将来的人生时,他还体会不到那种绝望。
羡慕、无奈、不甘、怨愤,负面情绪积年累月增长,他才开始对“爷爷”有了印象,迁怒的对象。
不经意间,脑中浮起陆寒霜失神的双眼,其中翻滚的与他雷同的负面情绪让他触动。
萧衍清心无欲,不太喜欢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
身不由己非常糟糕,双腿的束缚已足够让他的人生喘不过气来,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生都保持心的自由。
思绪游走,时间滴滴答答走向凌晨,电子音报出时日,萧衍皱起眉,又快到生日了!他父母早年离异,他这个沉重的负累被推来推去,等到成年才出来单过。父母各自重组家庭,对他关心寥寥,只有不肯现身的“爷爷”会在每年这时,给他寄送礼物,不论他搬到哪儿。
——
寻仙里。
陆寒霜大汗淋漓,熬过几经生死边缘的痛苦,惨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
一段截取的新闻消息送至眼前,“湖底打捞出真龙雕像现‘神迹’,临湖区全区异常停电。”自察觉位面融合征兆,陆寒霜便让器灵时刻关注各地异动,本来已算胸有丘壑,此时,盯着神迹照片中的白龙幻影,他久久回不过神!
他亲手救下的小白蛇,精心养育,助其化龙,它身有多少片银麟多少根须他一清二楚,怎会认不出他那孽徒?
这个位面融合的,依然是当年的蛮荒星球——那孽徒宁可辜负师恩也要护住的地方!
——不知斗转星移,拿走他洪荒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百万生灵的蛮荒如今变成了什么样?
——不知那些野人守着灵石宝山,又偷走了多少他们洪荒大能呕心沥血开辟的道统?
——又不知,他“心”“心”“念”“念”的孽徒可还好?
风水轮流转!!!
当年夺走洪荒大陆一切的蛮荒星球现在变成了施方——天地间一点点归于荒芜死寂的滋味一定能让他们好好享受!!!
一团郁气在陆寒霜胸口横冲直撞!!!
他恨不能立刻冲出游戏,清理门户,并当着孽徒的面,把孽徒曾费心夺取的一切毁于一旦!!!
可,不能!不能!不能!
怨愤嗞嗞从毛孔里冒着热气,复仇火焰吞吃着血肉,腐烂的情绪快冲破皮肤。陆寒霜面容扭曲、狰狞,傲骨支棱着,可笑又可悲——他根本脱离不了虚拟世界!
夺舍——念头刚从脑中滑过,即被陆寒霜抹去,他已然恶报缠身,三万神魔的怨念透支着神魂,再负荷不起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地有知,善恶有报。
修行一道,可逆天逆命,不可逆人伦道德。
天道诚如明镜,心无尘埃的人往往容易顿悟,多行不义者心生污垢,心不善有心魔,行不善遭天谴。因此,有德者未必得道,得道者必是德高善广。若强行夺舍,再招恶报,虽暂时快活,但每逢法力寸进,其灾劫阻厄远比旁人凶险万分,致使难寻大道,岂不本末倒置?倒时身死魂灭,何谈复仇?!
陆寒霜渐渐压下负面情绪,尖锐的表情仿佛做假一样,从脸上快速脱落,再次恢复成八风不动的姿态。
他盘坐于扶风山顶,像坐落在古刹里千年万年的石像,不近人情的,透着冷意,神色偶尔乍见悲悯,如同每一位俯视苍生的神只。
他闭目,神识穿过头顶的苍穹,链接网络——寻遍所有带网络的设备,在一堆肉体凡胎中筛选着将要寿终正寝的躯壳。
突然,他眼前一亮!
青云省石市绿萍镇唯一一家网吧,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老头闯进这片属于年轻人的天地。
凡人体质驳杂,到了六七十岁,大半人生积累的污垢毒素堵塞经脉,整个身体成了藏污纳垢的染缸,会变得浑浊。腿脚灵活的年迈老头买了登陆卡,坐到机位上,常人不可见的灵气充溢老人体内,使他在一众酒熏烟缭的小年轻里亮得像个灯泡,稀奇得很。
陆寒霜神识探了过去,老人戴上目镜识别了虹膜,身份认证,萧定天。
威胁对陆寒霜没用,他一扫袖带起一股风把杨阳三人拖起,想跪都跪不下去,尴尬失语。
第71章 巫道直播()
您订购的文包正在路上;运输时间一百年,补足50%订阅量可直达李叔瞄见他的伞;走远了跟高姐嘟囔;“你说他大晴天带什么伞啊;天气预报今天又没雨。”
陆寒霜抬眸瞥来——李叔声音噎住;被那清冷冷的目光一扫,不知觉有点气短,心里纳闷;隔这么远他该不会还能听到吧?
“我出来时注意了,咱们部门那个特别会测天象的今天上班来没带伞。”
“我测晴雨不是很准;但今早算的也是没雨。”
杨阳见没雨的结论陆续被高姐和另一个同事肯定,问良嘉,“你觉得呢?”
良嘉反问;“那你呢?”
“依照证据来说,应该是没雨的。”杨阳从兜里掏出一枚钱币,心里问了一句再弹一下钱币扣在手背;查看结果;不由皱起眉。
良嘉瞥了眼戴帽青年;看向显示有雨的正面钱币,“你的预感不错,他确实没说谎。”
两人说话间;见李叔又凑到青年面前问着什么;杨阳道;“他又干什么?”
“撩骚。”良嘉瞥了眼李叔藏不住心思;一脸准备捉人马脚的表情,滑向爱搭不理青年,以及被青年望着的天,云团渐渐汇聚而来
李叔不知为何,光与青年面对面,底气就虚了一截。等他问了第三遍,陆寒霜才从天上收回视线,给了答案:
“古有六月飞雪,天道诉其冤。上天有情绪,风、雷、雨、雪、阴、晴、圆、缺。这里枉死者众多,怨气达天。天道心怀怜悯,必然有泪。只看近二十多年每逢灾祸的气象,可知这天不仅有情绪,还特别有情绪。等会儿有雨,必是暴雨。”
李叔一脸听到鬼扯的表情,高姐跟着摇头不信,杨阳收回目光,便见良嘉跑向军人说了什么,等良嘉回来,追问道,“你去干嘛了?”
“让他们找伞。”
杨阳瞪圆眼,“你信他说的?”光翻翻以前的资料就知道,在末法时代这理论多不切实际。
良嘉摇头,“我是信他。”不是说辞。
“草!”杨阳郁闷,“会相人的是不是都像你这样?”
良嘉没再说话。
陆寒霜无意多言,部员们学过“士别三日”,却不知天道也已非吴下阿蒙。
换成二十五年前,陆寒霜这话定然是鬼扯。现世信奉科学不信鬼邪,道统残缺、灵力干涸,天道薄弱自然缺少感应。
现在两个位面正在融合,此时山有灵、海有智、灵气充足,天道被灵气滋养,慢慢恢复生机,有了懵懂意识,不可同日而语,自然不能再用老观念看待。
萧衍坐在车里,隔窗看得气闷,宝珠当鱼目!心情晦暗而显得阴翳的眸子掠过李叔,换在寻仙里,早举斧一刀屠了。
道童不经意瞄见他神态,打了个寒颤,缩缩肩膀往里边挪了挪。
萧衍察觉,恍过神来摸摸胸口,掩下眼中翻涌的郁气。他原本对陆寒霜就有点难测的情绪,得知两人的“爷孙”关系,这股难测参杂在怨愤憎恨里,变得越发说不清道不明。可恨牵动他情绪的陆寒霜,依旧一副风吹不动的姿态。
陆寒霜一甩手腕抖开自动雨伞。
“砰”一声绽开了花,声音惊了旁人,李叔等人下意识望了一下天,惊讶发现天上太阳正烈,却不知何时悄悄汇聚了大片乌云。密密麻麻、层层堆积,压得人心头晦涩,光是看着就有什么抑郁难言的情绪从身体深处不断往上涌动,无端感同身受,想捂着点什么,或胸口或嘴巴或鼻子或眼睛。
喘不过气,鼻喉酸涩,想哭!
怪哉!
太阳这么烈,天色这么亮,怎么望见笼罩灾区的这片乌云会令人心情这么压抑?!
良嘉从军人手里接过两把伞,杨阳下意识伸手接向第二把,良嘉施施然绕过他,走向部长老头。老头还没注意到良嘉,正盯着青年——陆寒霜慢吞吞举伞遮到头顶时,李叔等人隐隐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只是不肯相信,但现实不会顾及别人的脸面,紧接着下一瞬,倾盆大雨哗啦而至,淋了众人满头。
狼狈得像极了李叔的心境,尴尬一瞬,仍小声嘴硬,“瞎猫撞上死耗子。”
只有旁边高姐听到,但她焦心着今天妆容不防水,没心思搭话。
杨阳瞪着良嘉,“你这次真得要失去我了!”
良嘉举着伞步履悠闲走回来,“又怎么了?”
“你伤害了咱们多年友情,知道不?”
良嘉停在一步外,微微一笑,“这么说你不想进来了?”
“进。”杨阳“恶狠狠”擦掉快滴进眼睛的雨水,一溜烟钻进伞下,挤得良嘉半个肩膀露在外面。
老头心头火热,很想为国家招揽人才,可想想这青年的性子,便又按捺下来。
暴雨倾盆。
陆寒霜神色淡然,一脚深一脚浅踩过被雨水浇泥泞的地面,走向集中停尸点,一个计划重建为纪念广场的城市公园。
老头跟去,良嘉与杨阳同样好奇,李叔记挂着尾礼追上,高姐跺了跺高跟鞋很不想淌过那一片泥,见最后一位部员也追随了部长的脚步,咬咬牙举着衣服遮头追去。
越靠近停尸点,越是雨烈、风斜、声大如雷,恍若嚎啕!
等待焚化的尸体裹着防水真空尸袋,一排排一列列堆满公园前的广场空地,高僧们用不知从哪条河里淘出来的金色河沙,按照佛家密文绕着广场堆出一圈纹路。
豆大的雨把人浇成了落汤鸡,六名高僧们呈三角状跪成一片。
了劫打头,方脸僧人与浓眉僧人居后,另三位垫底。垫底的年迈僧人脊背都被雨水砸得微驼,围着广场的金色河沙却丝毫不被雨水冲散,仿佛有某种力量把它们狠狠钉在地上,静默守护数万丧生者的尸体。
高僧们雨打不动、闭目念经,令观者心有戚戚。
一人叹息着拍拍苏长明的肩膀,苏长明回头,风雨迷眼,他隔着朦胧视野,看清是部长老头,稍微加大点声音,“您怎么来这边了?”
老头努努下巴,苏长明瞥见陆寒霜走到高僧身后,垂眸盯着密密麻麻的尸袋沉思。
“跟着他来的。”老头大略提了一下之前陆寒霜说雨的事。
青年神异颇多,苏长明只微微讶异便处变不惊,默默在青年价值上多加一个砝码,“我去问问什么时候停雨。”
高僧们跪在地上,僧袍湿透,雨水被土壤染成浑浊黄褐色泥汤,泡脏僧裤僧鞋。上了年纪的僧人不经折腾,身体被雨水击打得微微晃动,念经的牙齿都打着颤,像极了受风雨摧残的枯枝。
苏长明望着僧人被岁月写满沟壑的脸被雨水打湿,早已更新对他们的看法,很是不忍。
“雨还要下多久?”苏长明瞥见手下的兵拿来伞,一个个站在高僧旁边撑开遮雨,想着要是下雨时间短,就等一等,换个时间超度亡灵。
陆寒霜盯着尸袋上方,“什么时候超度完了,什么时候雨停。”
苏长明耸肩,得!还是继续吧,早超度早了!
高姐从军人手里抢来伞,一揉眼睛,沾了满手黑糊糊的睫毛膏,赶紧垂下脸不敢让人瞧见,掏出卸妆棉使劲擦拭,红包的事早抛到脑后,恨不得立刻结束工作赶快回家,冲老头道,“部长,我们跟这儿傻杵着干嘛?赶紧回去吧!”
“你没察觉什么?”老头顺着陆寒霜的目光,来回扫视尸袋,总感觉那处的雨似乎与别处暴雨不同。
杨阳收起仪器过来,“那边磁场确实不一样,指针跳得厉害,跟吃了摇头|丸似。”
良嘉道,“尸袋上面,总让我感觉影影绰绰的。”
第72章 来打架吧()
您订购的文包正在路上,运输时间一百年;补足50%订阅量可直达“黑西装墨镜可是保镖标配;多有威慑作用?”
“说不定是怕人寻仇——我说这些少年是什么人;还用请保镖?”
“这还用猜,一群高门子弟呗;富二代官三代还是军四代什么的”
崔陈刚核对着这批保镖的信息;周围议论声吵得他心情烦躁;抬头冲保镖嚷道,“你们就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安静点?”
同许微闲聊的宋展飞顺嘴顶了一句,“公民基本权利规定,按照个人意愿自由发表言论;及听取他人陈述意见是一个国家公民的基本人权。我说崔二傻;人蠢就要多读书,别拿无知当有趣;啊!”
“屁事不干屁话倒不少!”崔陈刚转头同宋展飞斗起嘴。
两人你来我往打着机锋;面朝电动扶梯的宋展飞突然停声,崔陈刚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望向电梯口。
一个乘客徐徐升上来,穿着运动兜帽衫工装裤;墨镜口罩遮面,帽子外还罩层兜帽;包裹得比明星还严实。
下行扶梯的乘客频频张望这人身后;顺着肩带往下;背上绑着一个不知装着什么的狭长木盒;行走间有类似铁器碰撞声,竟能通过安检,奇也怪也。
“你朋友?”崔陈刚见宋展飞目不转睛,问道。
宋展飞摇头,“身形有点眼熟,说不上来。”
崔陈刚又数落宋展飞两句,对方都不再搭理,无趣重新翻阅保镖名单,扫视一圈十六位保镖,“你们名单上面不是写着十七人,剩下那个呢?”
“那个是公司新签的职员,还没来公司报道,说要从别的地方转机过来”保镖领队解释着,旁边横插来一个略为冷清的声音。
“我到了。”怪异乘客停在几人眼前。
崔陈刚瞪眼,“你是保镖?”
宋展飞揉揉耳朵,这声音也像在哪听过。
陆寒霜掏出新买的3d手机,调出聘用电子函的虚拟投影。
旁边保镖同行颇为惊愕,崔陈刚翻来覆去查看几遍,确是保全公司新进的职员,眯眼从上到下打量青年,对比一众肌肉健硕皮肤黝黑的高大保镖,这个瘦弱的白斩鸡是怎么混进公司的?
“你行不行啊?”立刻有察言观色的小跟班出声。
一位矮胖少年笑容轻浮,颤巍巍的肥肉挤没了眼,猥琐摸向青年的手背,“这皮肤比我女票都嫩,根本不像风餐露宿出任务的保镖,可别是哪里混进来的吧?”
陆寒霜腕部似灵蛇一躲,反手抓住胖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