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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暇神情木然的听着亭儿的控诉,只是呆呆的看着金步摇,身子挺直僵硬,宛如活尸。
亭儿的情绪已经开始激动。
“你走了,没有一丝讯息,就像凭空在人间消失了一样,你知道公子他寻你寻得多辛苦?他身子那么弱,每日骑着马在大街小巷各个村落去打探,不止一次在寻找你的路上晕厥过去……你可以因为一些事情选择躲避,可是为什么不给一点点消息?让公子有一丝的机会能向你表达他的决心和爱意?你走的那么突然那么决裂,公子他有多么的无助和绝望?他虽然每天沉默不语,可是我知道他一定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你,可是你……你……难道公子心里想什么,你就不想知道吗?你怎么能舍得那么绝情的抛下公子!你是怎么忍心封闭他所有的希望?!你怎么能让他将一肚子的话都带进坟墓啊!”
……
带着没有答案的疑问,和永久的遗憾……
无暇眼前一黑,身子倒在了潮湿的地上。
但是她没有闭上眼睛。
她的眼,紧紧的盯着眼前冰冷阴霾的凸起的坟土。
如果……如果玉郎当真知道她怀了萧玉展的孩子,他会不介意吗?会接受吗?会认命吗?
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只是不想让玉郎面对更痛苦和难堪的决择,却未料到,这样她便夺去了玉郎坚守爱情的机会。
第二十八章
亭儿跪在地上,仰天痛哭:“公子他好可怜,他真的好可怜啊你知不知道……”
无暇的嘴角缓缓溢出一道鲜血,将她干裂的唇瓣染得刺眼的红,她手里紧握着金步摇,指间的血早已干掉,与泥土凝成暗红的焦块,偶尔的一点点落入地上。眼前一下下忽明忽暗的光线,她的耳边,一声声响着她心底里发出的声音:“玉郎、我来晚了……玉郎,我真的来的太晚了……”
回应她的,只是依然静静的孤零零的耸立着的坟墓和墓碑。
风,哀伤的吹拂着花草,枝叶颤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原野显得诡异而萧条。
如果一切,就这么结束该多好……
请让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天色,不知何时,渐渐的已开始有了暗意。
亭儿挪了挪跪酸的双腿,困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气也撒完了,怨也道出了,她长长呼了口气,怜惜的看一眼倒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无暇,上前去小心的看了看她的脸,“无暇,起来吧,不管如何,公子没有挺过去,咱们也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心里也苦,但是既然已经如此,你也别想不开,咱们还是走吧。”
无暇眨了眨眼,微摇头,“不,我要陪着玉郎。”
“你这样折磨自己也没有用,公子泉下有知,也会心痛的。”亭儿打起精神,将无暇从地上扶起来,无暇叹了口气,失魂落魄的斜在亭儿身侧,幽声说:“你走吧,我不想离开玉郎,再也不离开了。他知道我在这儿陪他,一定会开心的。”
“无暇……”
无暇努力挺直了身子,坐在地上,长吸了口气,苦涩的望望亭儿,“你走吧,不用管我。”
亭儿着急的看看天色,又担心地道:“无暇,我刚才怨你的话,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得已之处,我也是一时冲动才……其实我想公子他是了解的。”
“只是我没有给他机会。”没有给他机会,让他知道她的苦;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替她分担;没有给他机会,让他做决择;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他爱她……
她只一转身给了他一条死路。
亭儿沉默的站起了身。
“亭儿,谢谢你,你回去吧。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陪一陪玉郎。让我静一静。”
亭儿犹豫了片刻,便应道:“也罢,你不要呆太久知道吗?”
“嗯。”
亭儿最后担忧的看了她一会儿,便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无暇对着空茫的虚无望了不知道有多久,天色已黑下来时,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隐隐的透着一种鬼魅的讯息。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害怕,有玉郎在这儿,她怕什么呢?她多么想,玉郎的灵魂会显现,那么她会无比雀跃的牵他虚幻的手,他要带她去哪里,她都愿意……
扯了扯嘴角,她收回目光,望向墓碑,嘴里哑哑的念着:“玉郎啊,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尽情的在一起了,没有人再阻止我们,多好呀……”
伸出手,她将金步摇举起来看了看,用袖子擦干净它,将它收入包裹之中。然后再用早已负伤累累的十指,一点点将刚才她挖出的土推入被她挖出的坟坑里,然后又将周围的土一捧一捧的堆到坟顶上。
“玉郎啊,对不起,我找你留给我的东西,把你冻着了吗?你别怕,我今晚一定给你将房子盖得厚厚的,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都不会漏的。哦,还有你娘亲……”
夜空笼罩的空旷荒原下,两个坟墓前,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停的忙碌着,一会儿用手扒土添这个,一会儿去添那个……
一夜间,两个坟墓都平地添高了许多。
“玉郎啊,你若怨我,就来找我。你有什么话,给我说吧,我在听着……”
天色蒙蒙亮了,无暇终于疲惫不堪的坐在了墓碑前,头靠上碑,缓缓闭上了眼。
*
清晨的露气还未消散,一个单薄的身影便匆匆的跑过来。
“无暇、无暇……”她急切地喊着,胳膊上挎着个包袱,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墓碑前,心疼的看着趴倚在墓碑前神情浑噩的无暇,伸出手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低声道:“无暇,你醒醒……小姐要来了!”
听到“小姐”两个字,无暇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双眼皮颤了颤,然后迷迷糊糊的睁开,待看清眼前的人是亭儿时,神情显得微有失落,“是你啊,亭儿,你怎么又来了?”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亭儿叹息一声,“无暇,你就是在这儿呆一辈子,也无济于事,听我的话,还是走吧。”
无暇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看墓碑,用手在上面摸了摸,道:“我见到玉郎了,这种感觉真好,在他身边呆着真好。”
亭儿气愤的一拽她的胳膊,“你别发疯了!公子死了,就是死了!你只有继续好好活着!”
无暇气虚的吐了口气,双眼中已透出毫无生气的神色。
亭儿望着她不由打了个激灵,转眼想了想,小心地道:“无暇,你这一年多,都去了哪里?我看你应该还过的不错,虽然你没有什么亲人了,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总有遇到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无暇面色一怔,半天回不过神来。
亭儿忙继续道:“别傻了,好好的过日子吧,也让公子走的安心。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好人陪着你,咱们才不到二十岁,以后的路可还长着呢。”
无暇愣了半晌,终于凄然一笑。脑海里,陆续出现了小皇子昭雪,银娘,春红,小竹,阿婆……突然,眼前又闪过了十二王爷。无暇没来由的心底一颤。
“无暇,对了,今天早上小姐赶过来了,她一会儿就要来拜祭公子。咱们还是别给她看到,啊。”
萧玉楠?!
无暇身子一抖,神情开始慌乱,双眸闪烁着望向亭儿,亭儿对她点了点头,她略一思考,便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刚一站起身子一个摇晃,亭儿忙扶住她,“小心点,咱们快走。”
无暇叹了口气,转身低下头,手指轻轻的细致的来回抚了抚墓碑,弯下腰再一次抱了抱,在玉郎的名字上印下深情一吻,缓缓直起了腰。
“无暇……”亭儿又着急又心痛的催她。
心酸的抽了抽气,无暇前进了一步,伸出手捧了一把坟土,装在包裹里,闭了闭眼后,毅然在亭儿的相扶下颠簸的离开。
每走一步,她在心里暗暗呼唤着:玉郎、玉郎……我还会来的,玉郎……你不会孤单,我不会再让你孤单……
不远处,坡那头,已隐约响起错乱的步伐。
亭儿忙拉着无暇躲到了一棵树后。
无暇紧紧贴着树干,缓缓探出了头,双眼阴寒犀利的望了过去。
萧玉楠出现在坡这边的时候面目全然呆滞,看不清的五官,却看得清那深切浓厚的悲哀,她一身简便的白衣,头上没有戴任何配饰,一缕长发披在胸前,形象惨烈庄严。她身后跟着一批宫女,还有萧玉展。
无暇扬唇冷笑。
这一对狗兄妹,就是他们,是他们害得她和玉郎劳燕分飞、生死离别!人们都说好人有好命,可是为什么,她和玉郎做错了什么,玉郎是那样清雅善良的人儿,为什么是如此永不瞑目的惨死而去!而他们,他们这对狗兄妹,竟然一个荣登皇妃,一个攀龙附凤做了侯爷!
他们凭什么过得这般逍遥!
萧玉楠一步一步僵直着走向坟墓,脸上泪如雨下,表情悲痛,她扑跪在墓碑前,凄凄婉婉的哭声幽幽的传进无暇的耳膜,无暇猛的双手捂住了耳朵,秀眉紧颦,泛血丝的瞳孔放射出嗜血的凶光。
亭儿吓了一跳,颤着手拉住无暇的胳膊,低声道:“咱们走,不看了,不看了。”
第二十九章
无暇双腿像扎入了土地里一般,执拗着不肯走,亭儿使劲也拉不动,情急之下,亭儿将无暇的身子一扳,迫使她面对自己,阴沉着脸道:“你若想让大公子抓你回去,你就呆在这儿!”
无暇身子一顿,眼睛一眯,“他敢?!”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他萧玉展能动的吧!
亭儿冷哼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现在把你关进屋子里天不知地不知你又能如何?还有小姐……”
萧玉楠……如今也同样的恨她庄无暇吧?玉郎不在了,她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只剩下对对方的狠!
无暇恍然间明白,如今她身在宫外,要是落在他们兄妹手里,恐怕她会死无全尸。
不。
……不!
她再也不要落入他们的魔掌,她要活得比他们更尊贵!
缓缓捏紧了拳头,无暇将下唇咬出了一丝血痕,暗自对着那依然哭得天昏地暗的萧玉楠唾弃了一番,最后再担忧的深情的望了一眼玉郎静寂的坟墓,一扭身,拉紧亭儿小心的逃离现场。
一路狂奔,无暇的泪洒了一路。
她实在不想哭,可是泪就是止不住,就如泉水一样,自动的无声的一汩汩涌出来,悄悄的滑落脸颊。
一路,亭儿也不知如何再劝慰她,只陪着她默默的走着,直到集市上。
无暇停下脚步,问亭儿打算去哪里。
亭儿说回故里。
无暇原想带她一同回宫,又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力,而且后宫里也并不是什么安生之地,亭儿有家可去,还是不拖她下水为好。
想来想去,无暇也没心情和她叙什么旧了,只将带来的银两给了她一些。
亭儿脸上微露惊讶,又带着些担忧。无暇看她的神色,便苦笑着说这钱都是干净的,叫她放心去用。亭儿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般,淡淡然然的分了手。
无暇随后雇了辆马车,直奔皇宫。
*
春红和小竹见到无暇这么快就归来,自是一番欣喜,却在看到无暇脸上死灰的神色,和红肿的眼睛,两人不免又担心。
无暇面上强作镇静,只说家里夫君病逝,然后便不顾她们惊忧的面容,径直去抱上小皇子,到珊妃那儿报了个道。
原本就想着在宫里呆上个两三年就谎报家中夫婿去世,没想到,这个预言竟然实现了,实现的如此残酷,她也不用再去编谎了。
一整天,无暇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照顾着小皇子,提着他的手在院子里走,不知疲惫。春红和小竹几次劝她休息,可是她不想停下来,即使这样不停的辛劳着,脑海里也不能有一刻的停息,一直都是浮映着玉郎清俊苍白的面容,干瘦的身影,和那个将他深深埋藏在里面的坟墓。
小皇子几日不见她,亲昵的不行,比平日里越发的粘糊她,欢喜非常,还不时的蠢蠢欲试的学讲话,呀呀个不停,似乎看无暇不高兴,也有点想讨好她的味道。有了小娃娃的闹哄,无暇冰凉的心底仿佛起了些温度,望着小皇子精灵一样的清亮眼睛,她微微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春红和小竹见无暇心情稍有好转,也都放了心。
夜里,小皇子还一直缠着无暇不肯罢休,睡觉要抓着无暇的衣衫,无暇心底本也凄凉,便抱了他温温软软的小身子,到床上一起睡。
直到小皇子睡着,无暇的双眼依然酸涩的睁着,心头被巨大的悲痛笼罩,眼泪不知不觉就沾湿了枕巾。
玉郎,再也见不到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目,都永永远远的只存留在记忆里,无论如何的努力,他再也不能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这是多么的无奈,绝望到令人窒息。
原来这就是,生、死、离、别。
比任何的东西都要残忍。
心口霍霍的颤抖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平复一下自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疼痛的感觉稍微减轻一点点,这种感觉,仿佛身体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张开口,无暇奋力的长吸口气,窒息的感觉依然不能减轻一丝,她用拳头重重捶向胸口,拳头与胸脯相碰间传来的“咚、咚”声,一下一下的,沉闷而绝望,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单薄的胸脯撞裂。
颤抖着坐起身,无暇扭头看一眼乖巧的睡梦中的小皇子,转身下床,脚下却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失空般猛的一倾,却没有摔到地上,一双有力的胳臂挡在了她胸前,随即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气虚的抬起眼帘,毫无情绪的看一眼面前高瘦的暗影,脚下努力找着了根,双手冷淡的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声音低沉,银娘不善的皱紧了眉,无暇没理他,向前走了两步,银娘上前一把将她勾入怀中,隐忍着怒气,道:“你的身子很热,你生病了!”
“不关你事。”无暇依然冷冷的,固执的推他,却根本推不动,于是寒着脸,回头瞪向他,“放开我。”
银娘原本想要发火,却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心底寒了一下,竟乖乖松开了她。
无暇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银娘眸中露出又担忧又嫉妒的情绪,但见她如此消沉,却未敢暴发怒气,反而上前靠在她背后,双手若有若无的环在她身侧,防止她晕倒。
无暇喝完水,毫不领情的推开他,看也不看他的转身,走回到床边,掀开纱帐,正要钻进去,身子被银娘从后面揽住。无暇闭了闭眼,心里早已支离破碎,再想起上次他们闹到那么僵的局面,她现在面对他更是烦恶,甚至想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轰出去。“你走开,不要来烦我。”声音不大,不严厉,却有种生冷的硬度。
听得银娘心里的火唰的扑灭,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河。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强行扳过她的身子,使她面对他。无暇眼睛低垂着,微皱的眉头隐忍着对他的嫌恶,这让银娘气到浑身发抖,“好啊,出息了?出了一趟宫,回来就给我摆这副死相!”
无暇没有心思理他,稍停了下,她呼了口气,却是漠然的说:“你请回吧,我想休息了。”说着,她就要向后撤。
银娘哪肯罢休,更紧的将她钳在胸前,“是谁准你出宫的?居然偷偷的溜出去。”
“我有跟珊妃说,假期本来就是我有的。”
“为什么瞒着我?!”
“我这边请假,似乎不用经过长悦宫。”她不想跟他纠缠,只想他能放过她立刻消失。“你请回吧,我很累。”
无暇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让银娘怒火中烧,一咬牙,他抬起手紧捏住她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眸子翻涌着复杂的光泽,他似乎忍了又忍,几番犹豫,终于突地一笑,嘲讽道:“怎么,你的旧情人死了,没有心情陪我了?”
空茫的瞳孔一缩,无暇的眼中刹间射出骇人的利光,她一点点看向银娘,紧抿着双唇,直直的死死的盯着他。
银娘下意识颤动了下眼睫,仿佛被她的尖锐的目光刺伤,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怯意,同时,又莫名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酸酸的让他越来越生气。
玉妃的二兄长病逝,无暇又在此时离宫,勾起了他的怀疑,派人跟去一查,大致的来龙去脉他已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