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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是给你打的。在点心铺时你帮我打了,这次是我还你。”
“你到底怎么回事?”十五将信纸放下,“为什么忽然之间变成这样?”
“我只是不想欠别人。”
“你已经欠了。”十五将信纸拿到烛火上烧,不一会儿,雪白的信纸便化作了带着火星的黑纸灰,被夜风吹着四处散落在地。
徐意山多么希望他们之间的种种也能像这纸灰一样被风吹走,但现实是残酷的:他的确欠了这人。虽说帮他逃出皇宫只是任务,但这人一路上对他的好是做不了假的。
他正要再说什么,却突然感到有一抹人息正在悄悄地靠近屋子,呼吸很轻很轻,轻得几乎可以被忽略,脚步声也几乎是没有
“拿上剑。”十五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握剑走向门边。
两人在门边等了片刻,都感觉不到那人进屋,却也怕打草惊蛇,不敢轻举妄动。岂料就在他们犹豫之时,却有极压抑的尖叫声从旁边的房间传来!
“都别动!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们!”面对闯入房间的两人,黑衣人将手中已经染血的宝剑放到了赵氏的脖子上!
虽然没有点蜡烛,但窗外明月皎皎,屋内剑光雪亮,徐意山还是看清了此刻的情形:屋子的男主人王虎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下一大片血迹正蔓延到他们脚边,而刚刚发出尖叫的赵氏现在明显被点了哑穴,只是披散着乱发对他们不住地摇头,脸上泪痕密布,满眼的绝望和痛苦。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不远处的床边,王虎和赵氏的大儿子阿好正趴在地上,脖子上也有着一柄宝剑,看样子也被点了哑穴。而屋内唯一自由的竟是床上的婴孩,同样不哭不叫,惟有在黑暗中不断挥舞的小手在证明着他的存在。
十五拦住他微微上前的脚步,沉声道:“放了无辜的大人和孩子,我们绝不介入。”
“无辜?”赵氏身后的黑衣人笑了,“当年王虎杀我家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们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了,他以为他逃到这村子里隐居起来,我就奈何不了他?今天我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最爱的人跟他一起陪葬!”
“大哥,”钳制着阿好的黑衣人说话了,“别跟他废话,都一起杀了便是。三弟还在外面等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赵氏的头摇得更加厉害,脖子擦过锋利的剑刃,白皙中已经有鲜血滴落。他的眼神不断地在床边和徐意山他们身上来回,眼中的伤痛已经化作了浓浓的乞求。
徐意山明白赵氏这是在求他们保住阿好和小婴儿,稳了稳心神,说道:“且慢!我们与其拼得你死我活,倒不如各退一步。赵氏的命给你们了,两个小孩归我们。”说着,他不动神色地拉了拉十五的衣袖,示意他看向床边。
十五心领神会,眨眼之间,右手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支袖珍哨笛。
“真是好笑!我不杀了这些小孩儿,难道还等着将来他们找我报”黑衣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支白色的暗器飞向了床边,眼看着就要击中自己的同伴!
“哼!”床边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并未收剑自保,而是狠命一划,阿好滚圆的头颅便如皮球般飞向了门口的徐意山。与此同时,哨笛和十五同时到达床边,哨笛击中原先黑衣人握剑的手的位置,而十五手中的利剑则穿其胸而过!
“二弟——”黑衣人惨叫一声,赵氏便立刻萎顿在地,一时间鲜血狂飙不止,五尺之内犹如炼狱。徐意山被阿好飞来的断头阻挡了一下步伐,未来得及赶上救赵氏,悔恨之余心中杀气已盛,提剑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十五单手抱起床上的婴儿,上前帮他道:“我没想到他会选择和阿好同归于尽,是我失算”
“不是你的错。”徐意山一想到几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男童顷刻之间就命殒在自己眼前,手中更狠,招招尽是奔着黑衣人的命门而去。
“混账,纳命来!”又有一黑衣人冲进屋内,怒气盈天,手中双刀亮刃,直直砍向徐意山身后的空档!
十五手掌一翻,轻剑便改了方向,兀自横挡在刀刃面前,而同时他长腿一抬,一脚踢在一直和他们缠斗的黑衣人坚硬的髋骨之上,再借力往新加入战局的黑衣人那边飞去。
“小心!”见十五独自将新来的黑衣人引开,徐意山不由得分心看了他一眼。
“管好你自己。”十五抬眼之间,眼角已沾上了黑衣人的血迹,也有他自己的几缕马尾的发丝沾了血,贴在了他的颊边和嘴角,却是无暇弄掉。
黑衣人受伤吃痛之后,居然越战越勇,手中双刀虎虎生风,交错着往十五臂中的婴儿身上招呼。十五虽然武功高出黑衣人一截,但他怀抱婴孩,为了不伤及孩子,难免要收敛着动作,反而失了使剑必须的灵巧,左支右绌,竟是渐渐落入了下风。
又是一招“青龙出海”之后,十五闷哼一声,左肩上已被砍了重重一刀,刀刃与肩骨相撞的声音格外清晰,但他似毫无所觉,继续用剑出招,只是动作更加变形和缓慢,有几次拼力时差点没护住男婴。当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刺中黑衣人胸腹的时候,他的窄腰也在转身的时候被狠狠地切了一刀,鲜血直流。
一旁的徐意山对敌正酣,知道十五受伤却也不敢分神,因为他的敌人也相当棘手。他的功夫连十五都不如,却要对战眼前的看起来是老大的黑衣人,自然是很难取胜。但还好十五在解决了双刀黑衣人后就前来助他,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将所有黑衣人都送上了黄泉。
“十五,你怎么样了?”徐意山伸手扶他的腰和肩膀,没料到手心立即被泅湿,一片温热而惊心的粘稠。
“你的伤”
“我没事,”十五将怀中的婴儿递给他,“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抱着婴儿我怎么背你?”徐意山急了。
“我不用你背。”十五说着,推开他的手,尽力挺直腰杆朝前走了几步。
“那我扶你,你不行了就告诉我。”话不多说,徐意山行李都没回去拿,就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揽着十五,两个人往村子后边的山上走去。
因为十五受了重伤,所以他们没法再骑马走大路了,只能从山林间的小路绕行。同时他们也怕那伙黑衣人的同伙追杀他们,所以直到在山壁旁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之前,都一直在拼命地赶路。在这期间十五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行”的意思,所以当徐意山在山洞里看到他的惨状时,才会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五颊边的发丝上全是血迹,其中有干涸的,有半干的,还有新鲜的。这新鲜的血液当然是他咬自己的嘴唇时沾上的,红得刺目。而他左肩上和腰上的伤则一直血流不止,将浅棕色的布衣都染成了深褐色,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血人”。
“别害怕。”他将唇上的头发吐出,笑着对徐意山说,可是眼角的红色还是出卖了他。
44。第四十三章()
“你躺着别动。”徐意山将襁褓中的婴儿放到地上,从怀里摸出从皇宫里带出的伤药,尽量平静地说:“我先给你止血。”
“我身上带了”十五说着,竟开始咳起血了,衣襟上一团团的乌红如泼墨般晕染开来。
“你还有内伤是这瓶吧?”他在十五的胸前摸索,终于摸到了一个染血的小瓷瓶,赶紧取了瓶塞,将里面的白色粉末一股脑地倒在十五的伤口上。
十五感到自己的伤处一沾上那些粉末便如千万虫蚁啃噬那样钻心地疼,十指都深深埋入了身下的泥土里,却仍是未曾痛哼一声。
徐意山莫名地有些心疼,从衣角扯下几块破布,快速替他包扎了伤口,说:“这里没有办法清洗伤口,但愿你的药能有奇效。等你腰上流血缓些了,我就输内力给你疗伤。现在我出去清理沿路的血迹,你可千万别死了”
十五点点头,默默祈祷千万别有野兽循着血腥味找到山洞里,将他和无辜的婴儿给一口气吞掉。
出了山洞,徐意山不敢再像在山洞里那样点起火把,只是划了一小根火柴拿在手里,不断地用脚撩起土石,掩埋十五之前留下的血迹。他也不敢走得太远,才走了一小段路就因为担心十五他们而选择了原路返回。在回去的路上,他又拣了些树叶和干枝带回洞里。
他用树叶铺成一个简易的床铺,将婴儿抱上去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十五半扶起来,也挪到“床铺”上。可是十五只要一离开他的支撑,便无法坐起身来。两处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了,但他早已因失血过多而无比虚弱,意识涣散,口中连完整的句子都无法说出。
“只能如此了。”徐意山将他挪到洞壁边靠着,双手按着他的前胸,开始一点点地输入内力。他知道十五肯定是在拼力的时候受的内伤,便着重梳理他阻滞的经脉,希望能引导他将自身的内力串联起来,由内至外,这样他受的外伤的伤势也能稍微减轻。
随着源源不断的温暖的内力进入身体,十五本来混沌的意识也逐渐苏醒。他半阖着眼眸看着眼前大汗淋漓的少年,目光越来越柔和,仿佛正透过这张脸看着另外一个人。
徐意山见他这么专注地看着自己,掌中运送的内力也更加精纯,不一会儿,他就感到自己的双肋下方开始隐隐作痛:这是过度损耗内力的前兆。但他完全不想停下来,只想快点让十五好起来,就算自损武功也不想亏欠他分毫。
他想,自己现在救了十五,应该就能偿还十五为他做的一切了,他们之间从此两清。
“住手。”十五恢复了一点力气,想抬手推开他,“你现在这样自损我们还怎么逃命?”
“等你好了再说。你再乱动,我的内力就要走岔了。”
“我知道,但我们明天就得走。淮水郡那边出了事情,殿下急召我回去。”
徐意山终于停止了近乎于自残的行为,收手时受到内力反噬,喉间瞬间涌上一股鲜血。他背过身去将血吐在掌心,偷偷用树叶擦了,才起身去扶十五。
“我都看见了。”十五却不要他扶,“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但是你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我无法不生气。”
见十五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再一瘸一拐地扶着洞壁走到远离他的地方坐下,徐意山心里五味杂陈,怎么想都不是滋味。难得他大发善心救了这人,却还要看人脸色?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强忍下心里的火气,说道:“若不是我们当时没发现有好几个黑衣人接近屋子,王虎一家也不会惨死。现在倒不如想想该如何处置这遗孤。”
十五用右手整理完点着火的柴枝,扶着墙慢慢挪回来,仔细观察着树叶堆上的婴孩:“只能先带着他了。他已经被点了哑穴,为了安全起见,现在还不能解掉。山洞里湿冷,一路上颠簸,我们也寻不到奶喂他喝,如果他能活下来,我们就尽快找个好人家将他安顿了。”
“你左肩上的伤还没好,就别抱他了。”徐意山打掉十五伸向婴儿的手,双手将男婴抱起:“该如何称呼这孩子?”
“我们亦无权为他起名。既然他已经过世的哥哥叫阿好,那就叫他阿好吧。”
徐意山将皱着小脸默默流泪的婴儿放回简陋的“床铺”上,对十五道:“早点休息,我们明早就离开这里。”
“你好像很不喜欢孩子?”十五见他不愿多抱着婴儿哪怕一刻,心下有些诧异。
“对,我讨厌小孩。小孩子吵闹起来最烦了。”嘴上虽这么说,徐意山躺下的时候还是将阿好揽在了怀里,只留了个冷硬的后背对着十五。
这一天对于徐意山来说完全称得上是惊累交加,不仅骑马受了伤,内力也有极大的损失,一放松下来,浑身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疼痛如潮水般向他袭来。不仅如此,他还杀了人。虽然只是自保,但他的手上毕竟又多了一条人命。
他回想着方才鲜血横流的场面,内心开始煎熬,脑子里也一片混乱。久而久之,他竟是慢慢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的洁癖,连带着身上的痛感亦减弱了不少,最后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洞外天色已经大亮,怀里的阿好也大睁着眼睛,满脸亮晶晶的眼泪和口水混在一起,就是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徐意山扯了一片粗糙的衣角为他擦脸,没想到小家伙哭得更加厉害,不停地抽搐起来,像是要马上背过气了一样,十分之可怜。
“你别动他了。”这时候十五回来了,放下臂弯里抱着的果子,将婴儿抱起,“我们得赶紧走出这片山林,去下个村子或者镇上找牛奶喂阿好。”
徐意山拿起红果子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手上的伤已经擦过药了,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绿色的东西。他看着自己的手心,心尖上似流淌过什么,既温暖又酸涩。
十五不顾肩伤抱着婴儿,带着徐意山在树林里穿行,两个人的步子都有些踉踉跄跄。但还好白天的野外走兽并不多,他们需要注意的也就是蛇类和蚊虫而已。
“再坚持一下,就快下山了。”十五见徐意山喘气喘得厉害,面上也有不正常的潮红,便伸手拉着他走。他知道这是内力损耗引起的无力和低热,不连续休息一段时间根本补不回来。
徐意山这个时候根本无心多想,任由十五牵着自己,全神贯注地抵抗头晕和乏力。值得庆幸的是,晌午之前,他们真的走出了树林,而且在不远的前方有一个热闹的小镇。
“把阿好给我吧,我去找吃的。你浑身都是血迹,可能会吓到镇上的人。”徐意山说。
“不行。你现在很虚弱,再抱着个孩子,很容易出事。你把衣服换给我,让我去。”
“我的衣服你穿着会小很多,看起来更加可疑。千万别想着用缩骨功,你肩上的伤可是见了骨的,再用就要残废了。”
“不会。”十五坚持道。
“别骗我了,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我回来。”徐意山说着,一把将脸上粘的假胡子撕了,将手放到了裹着阿好的被上。
十五无奈,只能将婴儿交给他,叮嘱道:“一有不对你就往外跑或者大喊,千万别逞强。如果你一个时辰内还没回来,我就立刻来找你。”
“好。”徐意山调整着虚浮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向小镇。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将阿好的哑穴解了,没想到刚一进小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好些居民都远远地看向了他这边。然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的这张假脸在皇宫里绝对是毫不起眼,可是走在这小镇上还是挺打眼的,毕竟他长得这么清秀,又年轻,怀里还抱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清秀的少年,风尘仆仆的装扮,一看就是谁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小夫侍。
“小哥,怎么没有给你家孩子喂奶啊?你看他都饿了。”有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青年忽然朝他走了过来,还做出了想要摸婴儿脸蛋的动作。
徐意山搂着婴儿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再想抬腿时却没力气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青年男子又跟了上来。
“你跑什么呢,小哥?”男子很轻易地就发现了他乏力的现状,笑得更加猥琐。
“现在肯定不是和这人硬碰硬的时候,阿好还一直饿着肚子,再耽搁下去怕是要出问题了。”想到此处,徐意山决定不搭理他,而是琢磨起能最快脱身的方法。
“公子,你是外乡人吧?”一个也抱着婴儿的年轻男子恰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