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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接应。我和那个婆娘先找个地方歇歇,等中午再走。”
马老大道:“那也成。不过您这细软都在这儿,也不怕丟了?”
男子道:“我们出来的匆忙,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几件纪念的物件,一起带回江南老家罢了。”
马老大道:“我就瞅着小兄弟这身板儿不是咱北方人,行,你们先歇歇。我给您送到。到时候我把信直接交给收东西的人,他就知道怎么送吗?可别碰见坏人。”
男子道:“哦,没事,都是家里人。我这儿谢谢您了!”说完作了个长揖,本来露出半边的脸被盖了个严严实实,笨拙的在那里左右摆弄。
马老大呵呵一笑,心里说道:这些南蛮子,连个衣服都不会弄。
看男子小心翼翼的从车上把婆娘抱下来,走近了附近的一间酒楼。
来到城楼门口,马老大眼瞅着一个当官模样的人直直的向自己走过来,好像等得就是自己似的。
“嘿,”那人马鞭一指,“你是马三儿吗?”
马老大立刻弯下腰:“是,是,官爷。”
“里面什么人啊?”
马三儿乖乖的说:“回官爷的话,现在没人了!”
什么?!那人似乎很吃惊,也不再摆官架子,呼的一下撩开帘子。果然,空空如也!
“人呢?!”那人厉声喝问。
马老三吓得一哆嗦,不知道今天犯了什么太岁,颤声答道:“刚才他说他婆娘身子不舒服,要晚点过去。让小人先把东西送过去。”
那人气得抬手就要打人,马老三暗叫倒霉,紧紧闭上眼睛。
“慢着!”从旁边一顶普通的官轿里面下来一个人,五爪团龙的蟒服,刺红的东珠顶子,三根孔雀花翎颤巍巍的拖在后面。周围的官兵呼啦跪倒,方才打人的是这里的把总,赶紧参拜:“参见怡亲王,王爷吉祥!”
允祥摆摆手,“别折腾了。那人说他的婆娘身体不好么?”
马老三听说是王爷,早就像筛糠一样的哆嗦个不停,“是,是,是。”
允祥没理他,对领头的把总说道:“去那家店里看看,不要吓到他们。”
把总带着人跑过去,允祥看着店门口,喃喃自语:“一个受伤的吴先生,一个怀孕的弟妹,十七弟这回可惹了大麻烦了。”无奈的摇摇头。
羡慕归羡慕,想想中间的麻烦事,还是算了。
门口的人流没有受到这里的影响,缓慢而有序的进行着。
允祥茫然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群,却在对面发现了一身便装的八哥——廉亲王允禩!兄弟两个的目光微微一碰,又默契的转开。允祥想起那些流言蜚语,所谓无风不起浪……
“回王爷——,”领头的把总跑得气喘吁吁,允祥皱了皱眉,看来八旗的整顿势在必行,这两步路就累成这样。看他身后空无一人,心里已经知道结果,对面已经没有八哥的身影了。
允祥详细问过经过,吩咐身后的一个侍卫:“你陪着马老三把东西送过去,看看是什么人,要去哪里。回来报告。”
那人领命,带着马老三离开。
允祥看看天色,已经将近中午,叹了口气,“走吧,去那家看看。”
按照马老三提供的地址找到住家,无奈的摇摇头,她竟然把藏身之地放在四哥的眼皮底下,旁边不远处,就是四哥门人开的药店。叫来那个门人细细问了,才知道,这处宅子早半年被人买下,只是主人一直深居简出,不曾交往过。偶尔见过一两个丫鬟仆从,没什么特别之处。
允祥又问了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那门人想了想说道:“就是丢了几样不起眼的疗伤外敷的药材,因为量不大,所以只是按照常规做了个报备。”
允祥心想,看这宅子、药材,她必然是早有准备。就算没有吴先生,她也安排好了路线。既然是多半年前,那时圣祖刚刚崩逝,朝野上下一片混乱,而她却在做如此安排,不由得令人佩服。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会不会这个门人也帮着蓉蓉做了什么?
悄悄打了个冷战,允祥打消了这个念头。除非皇上自己怀疑,否则他不会主动挑起这些“没谱儿”的事情的。四哥的自负,他最清楚;四哥有多好面子,他也清楚。在这个新的皇朝里,他只想安生的过万完后半辈子,远离那些风风雨雨。
廉亲王府。
“回王爷,那个马老三把东西交给了咱们的人。按照十七福晋早先传出来的消息,应该是往江南去了。”回话的人腰身躬的低低的,语气中带着谦卑和固有的精明,悄悄的探测着主子的反应。
允禩凝视着面前那副黄庭坚的字,淡淡的说:“福晋那里见到了吗?”
“回王爷,一直没见到,但是有信鸽传回来的条子,说是走水路去杭州了。”
允禩沉吟了一下,笑了一声:“哦?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言毕,拊掌大笑,边笑边说:“老四啊老四,亏你自诩精明。竟被一个烟花女子骗得好苦,哈哈哈!”
回话的人脸上的笑纹深深的堆积起来,符合着说:“王爷高见。王爷高见!”
允禩踱了两步,说道:“蓉蓉定是安排了两辆车,把真正的吴先生放在了那辆车上。自己和十七弟坐的是马老三的车子。到了城门口,假称有病,来个金蝉脱壳,从通县走了水路。让老十三他们找也找不到!聪明,聪明!”
回话的小心的说道:“王爷,十三爷派人跟着马老三。看了福晋给的信。”
允禩道:“蓉蓉的信只有我们的人看的懂,老四他们看不出名堂的。就算知道去了江南,量他们也找不到!哼!去,传我的意思,把那边的宅子收拾一下,准备迎接主子。”
“等一下!”叫住领命的人,允禩眉头微微蹵起,“想办法在路上找到他们,把十七爷接回来!”
回话的眼神一闪,心领神会,领命下去。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哗啦,雍正把炕桌上的奏折扫了一地,“贱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那就别怪朕无情无义了!”
允祥听着心惊,抬了抬眼皮,不再搭话。乔引娣收拾好折子,悄悄放回桌上,手微微有些颤抖。雍正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雍正道:“去江南把老八的产业查清楚,来往人员统统记住!各处关卡严加盘查!不过,不用大张旗鼓,要外松内紧。捉到那个贱人,迅速递解回京。若是——,若是她身边有孩子,一同带回来。”
允祥应了一声,就要下去吩咐。雍正忽然道:“察哈尔总督家的事情办了吗?”
允祥道:“回皇上,已经办好了。”
雍正嗯了一声,嘴角微微抽动,好像要说些什么,又似乎极力克制着。允祥站着没动,过了片刻,才听皇上声音轻轻的问道:“你,你见过那个孩子了么?”
允祥点点头,不知道四哥为什么这么关心老十四一个逃跑福晋的私生子,脸上却是什么也没有。雍正问道:“他,还好吗?”
允祥斟酌了一下,道:“孩子还小,没受到什么影响。”
雍正似乎有些失望,轻轻的“哦”了一声。
允祥小心的退了出去,留下雍正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那里。
夜色如幕,整个宫城似乎都溶解在暮色里,那些悲欢离合都化作沉默,积淀在某些人的心里。
第三十五章
城门口的人流仍然缓慢有序的流动着。
有人出,有人进。
就在允祥和允禩对视的刹那,一辆不起眼的骡车正载着一位中年妇女和她的夫女儿慢慢的驶出城门。兵勇们被马老三那边吸引,做事有些心不在焉,挑帘看了看便挥手让他们过去。赶车的老大有一双略微混浊的眼睛,马蹄踏上护城河的刹那,他探身回头望了望——
远远的城门里,一身蟒服的怡亲王和紫缎团花福字纹便服的廉亲王就像两个华丽玩偶,摆在小小的门洞里,似远还近的对峙着……
“出来了吗?”车帘里传来低低的声音。赶车人倏的回过神来,说道:“出来了。等到了前面的林子里,你就换洗一下吧。我们还有段路要走呢!”
这一车人就是蓉蓉,允礼和素素。
蓉蓉假扮车把式,胤礼则装成中年妇人的模样。至于素素,不用问,是那个病重的女儿。
洗掉伪装,蓉蓉恢复了女儿模样;为了节约时间,允礼不得不自己洗脸,却在那里弄得五花六道,一身的颜色。衣襟儿下摆泡进溪水里,滴滴答答的掉水。
允礼摸摸自己的脸,手上一堆颜色,忍不住恼道:“什么东西,这么难洗!”
蓉蓉拧干手里的汗巾,搬过允礼的脸,一边擦一边数落:“自己笨就不要怨人家。不给你抹厚点,穿帮了怎么办!”也不知道是真的难洗,还是故意的,蓉蓉下手很重。擦的允礼龇牙咧嘴,嗨嗨哟哟的说:“我、我也没说你啊。就是难擦、难擦嘛!诶哟哟,轻点轻点……”
头天晚上,蓉蓉拿回来一身妇人的装束,要允礼穿上。允礼死活不同意。他倒不敢很坚决的拒绝,只是磨磨唧唧问这问那。最后,蓉蓉威胁他:“要么穿上,要么回宫!”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交给蓉蓉摆布。妆扮好,允礼拿镜子一照,还行。让他想起戏台上风韵犹存的老旦,这才没了意见。
用宽大的斗篷加头套悄悄的罩了身子,蓉蓉一边和马老三说话,一边带着他从后面抱着行礼卷扔到车上。人也顺便上了车。
马老大说是三个人的时候,蓉蓉告诉他,另一个是个孩子,自己的婆娘有身孕了!呵呵。
所以,马老大看见车里只剩下一大堆行礼也不觉得奇怪。等到被截住了,才想可能是被骗了。但他久历江湖,又收了钱财,该怎么说心里有数的很。
允礼一上车,就按照蓉蓉事先说好的,又跳了下去。落地的声音和晃动被蓉蓉用咳嗽和大声说话掩饰过去。
下了车,允礼不敢怠慢,抱着素素上了巷子另一头驶来的马车,中间换了大约有五六趟。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巷子里。允礼把钱交给车把式,让他先走,等着下一个把式来接应。
这时,透过帘缝,允礼看见,前面拐出去那辆车赫然就是蓉蓉的车子!他们已到城门口了。
不知道蓉蓉和那个马老大说了些什么,就抱着那个缩了水的布卷向旁边的客栈走去。经过自己这里时,她还冲他挤了一下眼!
允礼惊魂未定,前面一阵骚乱,未及片刻,给怡亲王请安的声音山呼海啸似的冲进耳朵,允礼连死的心都有了。
车帘一挑,眼前一亮,允礼冲口而出:“你、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
那人奇怪的问:“啊?这样你也能认出来?”
允礼这才细细打量,怎么看怎么是蓉蓉——很蹩脚的装成车把式的样子。忧心忡忡的点点头,“认得。你这样——行吗?”
蓉蓉偏头想了想,“不行也得行!没时间了。”手中鞭子一挥,架车奔城门而去。
换回装束,允礼在车头和蓉蓉并排坐着,双腿放松的垂下去。晚春的微风徐徐吹来,带着夏天的暖意,陶然欲熏。
蓉蓉坐在身侧,一杆马鞭打的“啪啪”响。马儿一路小跑,走的又快又稳!
感觉到允礼的目光,蓉蓉扭过头来。突然,蓉蓉古怪的一笑,允礼暗叫不好,就见蓉蓉已经探身过来,“啵”的一声,一个温温的软软的吻落在脸上。允礼身子一晃,差点栽下车去!
“呆子!”蓉蓉含笑微嗔,脸上也是少有的红晕如霞。
“小心、小心——有人!”
“哼!驾——”
一路北行,傍晚的时候,来到山脚下的一处庄子。再向里走就是莽莽大山了。
允礼皱眉说道:“这是十五哥的庄子。我们就这么进去吗?”
蓉蓉道:“据我所知,十五阿哥很少管庄子里的事情。而且,他极相信他的管家,这处庄子明着是他的,暗地里已经被他的管家收了。现在的当家人是管家的内弟。”翻了一眼允礼,蓉蓉决定放点更强烈的消息,“这个内弟只有几岁大!”
允礼不知所云,蓉蓉道:“我的消息是,这个所谓的内弟是管家和十五阿哥的一个侍妾生的。这个侍妾几年前受到侧福晋的排挤,曾经避居此地,后来才被接回去的。”
允礼目瞪口呆,蓉蓉打听的可真详细。咋吧一下嘴巴,说道:“你、你准备了多少年?”
蓉蓉轻松的说:“不久,从进你家就开始准备了。”
允礼心里不是滋味,嘬嘬嘴巴说道:“你是说,这里是管家给他的私生子留下的产业?”
蓉蓉点点头:“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十五阿哥注意到这里。再有两年,他告老还乡,十五阿哥肯定会赐给他。你说他会给咱们找事儿吗?”
实际上也没人找事儿。
这个庄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蓉蓉挑了边上的一户人家,只有一个守寡多年的大娘和一个小丫头。两人假扮夫妻,要去北边给病重的小妹治病。
晚上,允礼悄悄的问蓉蓉:“万一被人发现行踪,不是都知道我们要去北方了吗?”
蓉蓉道:“上回我们虚张声势,骗过他们。现在都是惊弓之鸟,我这次反其道行之,实话实说,他们定会不信。一定猜着我是向南走。更何况,素素重伤是尽人皆知的,以药品之丰富,当然还是南方。里外里的一算,他们肯定会先往南方找。等到反应过来了,早就找不到我们了!”
允礼呵呵一笑:“小时候在宫里学功夫,我身子弱,总是在一边休息。有一个谙达陪着我。他原来做过猎户,说有一种火狐最难猎到。不仅是因为他平时就很狡猾,而且在逃跑的时候,他也会用自己蓬松的大尾巴把脚印扫干净。”伸手捏捏蓉蓉的鼻子,“你呀,就是那只小狐狸!”
蓉蓉本来专注的听着,到了最后才明白是在拐着弯儿的损自己。似嗔似怨的打掉允礼的手,说道:“好啊!你敢骂我不是人?”
“不敢,不敢!”允礼心情甚为轻松,作揖告饶:“你是人,是我的小姑奶奶,还不行吗?赶了一天车了,累不累?”侧躺过来,揽住蓉蓉的肩头,一边捏着一边轻轻的问。
手慢慢的向下移动,落在浑圆的臀上。蓉蓉倒吸了一口冷气,允礼嗓音微哑:“我帮你揉揉?”
唔——,
“轻点……”细细的声音淹没在男人粗重的喘气里。
春山空远,夜色正浓,花漫影绰绰,芳树鸟空啼……
休息了一日,三人赶着车继续向山里进发。山峦重叠中,渐渐淹没了他们的踪影。
及至日后发现他们在此的踪迹,人影渺渺,无处觅踪。雍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待老十四从景陵调回关进景山,一纸诏书把小十五打发去了守陵。
允礼看着眼前的这片谷地,怀疑自己到了仙境桃源。
谷地不大,四面环山,中间一道溪水绕着山脚潺潺而过。山花草树杂生其中,野蜂狂莺自在来去,一派初夏的烂漫景象。
允礼正诗兴大发,蓉蓉那里已经挽好了袖子,指着不远处说道:“上回剑语传来这个去处,我没想到这么简陋,看来要好好收拾一下。”
允礼这才注意到,山谷东边有个小小的村庄,只有四五户人家。门前腊肉兽皮,分明都是猎户。村前几亩薄田,禾苗稀少,打理的并不仔细。看来这里的人家以打猎为主了。
蓉蓉按照剑语的描述,找到一家大娘,名唤秦婶,四十多岁的寡妇,自己一个人。听说是乔夫人的姐妹,热情的不得了。很快大家就安置了下来。
首要的事情是给素素治病。蓉蓉打开那一大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