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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个时辰?为何不叫醒我?”湘君公主惊愕地喊出声,懊恼地掀被下床,“洛姨呢?上林苑那边的国宴怎样了?散了吗?”
绫子取过墨色披风为她披上,开解道:“洛夫人说公主颠簸多日,很是疲乏,该好好歇息。那边的国宴,公主就不要担心了,洛夫人早已差人禀报陛下,这会儿该散了。”
湘君公主快步走到殿门前的玉阶上,猛地一阵冷风袭来,荡起披风下摆。她不由得拥紧身子,抬头仰望,那墨蓝的天幕疾速滚动着乌云,似有雷雨倾盆的迹象。夜,漆黑如墨,静寂如死;喧嚣良宵,璀璨皇城,仿佛早已不复存在。此时,她只觉得无来由的压抑与烦闷。
真的变天了!
一个时辰后,这清明夜色,会不会变天呢?风急浪高,或者,夜阑幽凉?
耳旁回荡着那人的话语,隐隐地,她深感不安,似有什么隐秘之事呼之欲出,却又像是漫天飞絮令人无法捕捉。他为何擅自离开国宴在石径等候呢?他为何对她说那些话?他怎会知道变天?莫非真的被他说中了?或是他早已知晓?更或者天象只是一个巧合?而真正的“变天”另有所指?指的是什么?
脑中电光火石,她心口一窒:国宴?阴谋?华一波?北宁?
又一阵阴冷的风,卷起满地飞屑。绫子瑟缩着身子,劝道:“公主,回殿歇息吧,国宴早就散了。”
湘君公主匆匆回殿,“绫子,为我更衣,快点!”
换过衫裙,两人匆匆赶往青雀台,所幸一路上并无寻常的侍卫与巡视的禁军。然而,她的手足愈发冰凉。远远地,她望见上林苑灯火辉煌,青雀台明耀如昼,还有……越是接近,刀剑之声越大。
湘君公主站定在一棵树下,举眸望去,只见笙歌缭绕、金玉华彩的国宴已然演变成一出刀光血影的宫廷屠杀。
青雀台下,腥艳的血水恣意汪洋,尸身横躺,白玉簪染透红血,各色朝服萎落红海。踏血而立的是垂首丧气的朝臣官员,约有大半。围困他们的是北宁戈戟横立的将士。而青雀台的外围,肃肃而立的是南萧守卫皇城的禁军。
灯火如昼,笙歌已歇,血流成河。湘君公主深深皱眉,脑中一团乱麻,越是想要理清,越是纠葛无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4)
剑光扬起,杀戮依旧,昂首挺胸的南萧朝臣一个个地倒下,那是铁骨铮铮、誓死效忠的文臣武将。青雀台上,北宁定国大将军华一波挺身而立,俯瞰这血腥的一幕。
绣金红毯玉阶下,萧顶添泪流满面,微扬着高贵的头,望着乌云滚动的天际。他的身后站着北宁八个骁勇无敌的武士,其中两个牢牢制住他,令他无法动弹。内侍总管徐佳亦被人所擒,满脸悲愤。
“苍天无眼啊!骗局!阴谋!陛下,这都是华太后的阴谋!微臣早已说过,北宁狼子野心,联姻只是一个诱饵,华太后是要亡我大萧啊!杨策,乱臣贼子,我跟你拼了……”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叫嚣声,一个武将服制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冲出来,刚刚冲出一丈,便有长剑横扫,立时,一颗人头飞落在地,滚动出一道鲜红的长线。那魁梧的身子,缓缓倒地。
血腥之气弥漫如天,刺鼻得令人作呕。阴风扫荡,华灯仍是明亮光转,却已染上血红之色;整个青雀台,风声鹤唳,红光流转,尤显凄艳悲壮。
玉阶正中,杨策负手而立,神色淡漠,眉宇间的威武之气隐隐浮现;镶绣广袖与袍裾迎风荡起,更显倨傲。
“住手!统统住手!”
众人循着轻柔而铿锵的声音望去,杨策亦惊异地转首,但见一抹袅娜黑影从容走来,绣金软靴踏着赤红鲜血而来,白皙的脸庞光影绰绰,却如坚玉一般冷肃沉着。
华一波圆睁双眼,快步走下青雀台,迎上湘君公主,面上微有急色,“末将恭请公主殿下回殿歇息!”
湘君公主很想问他:“表哥,为何会是这样?究竟是为何?”然而,她不能,此地是南萧皇城,她不能任性,她只能冷脸问道:“华将军,天色已变,雷雨将至。既然国宴已散,众位臣工也已疲乏,是否该让他们回府歇息?若是雷电交加,恐怕就来不及了。”
华一波拧了英眉,眼中的怜惜之色最终化为冷硬,“公主殿下所言极是,末将先行护送您回殿!”
“华将军美意,本公主心领了。”湘君公主绵绵道来,极为娇弱与俏皮的声色,却径直步向萧顶添,“多日来陛下为迎接本公主劳心费神,想必已是疲累不堪,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四下俱静,温柔关切的嗓音回荡在冷风飞卷的青雀台,越发让人不解其意。她的目光乍然冷峻,扫向八个武士,一如冷风簌簌,“还愣着干吗?还不护送陛下回殿歇息?如有差错,提头来见!”
萧顶添呆呆地看着她,不明所以,泪痕未干的脸庞仍是清冷,眉宇间的神色却已缓和。
八个武士越过湘君公主,齐齐看向华一波,但见华一波颔首示意,须臾,八个武士押着萧顶添撤出青雀台。萧顶添没有回头,心中却是透亮,湘君公主意在保全他的性命。
华一波行至她的背后,神态恭敬,“公主殿下……”
湘君公主恍若未闻,径直登上玉阶,与杨策站于同一级玉阶,约有六步之遥。她横眉婉笑,扬声道:“华将军护送本公主从洛阳来到建康,车马劳顿,疲累至极,今晚就让他好生歇着。华将军,本公主好意,你应该不会拒绝的,哦?”
她的笑靥极为柔美,仿佛在哥哥面前撒娇一般。华一波双眉紧皱,正欲开口,她抢先说道:“既然华将军没有异议,来人,护送华将军回殿歇息!”
此话说来,利落如珠,毫无回旋余地。
华一波对于这个姑亲表妹很是宠爱,平时已是任她为所欲为,此时更是不想拂了她的威信,于是朝着杨策使了一记眼色,便迈步离开。他的侍卫立时紧紧跟上。
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5)
湘君公主徐徐地笑,神色端雅,“杨将军乃大萧匡扶社稷之肱骨良将,陛下大婚国宴,他尽心尽力、亲力亲为,筵席上许是高兴得喝多了。夜深风凉,本公主乏了,不知杨将军能否护送一程?”
直至此时,血海之中站立的南萧朝臣翻然醒悟,原来湘君公主突然出现在此古怪的言行,意在保下他们的性命。
杨策将一切看在眼里,锐光迫人,环视一圈,缓缓地将目光定在湘君公主的脸上,欣然应允:“荣幸之至。”
话落,他摆手有请湘君公主先行举步。
她轻呵一笑……独独对于他的轻蔑与鄙视,提步离开青雀台。她无法看见,身后的他挥手示意,他的部下自会善后,这一幕血腥的宫廷政变与屠杀,至此落下绝美的帷幕。
皇后服制早已换下,玉簪步摇皆已卸下,墨色披风拢住广袂衫裙,仿似夜下聚雪,如缎墨丝垂落跳荡,恣情纵意。
杨策缓缓走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始终定在她的身上,脑子里却是萦绕着青雀台千变万化的惊世容颜与流光声色。
横眉婉笑,娇音冷峻,心思玲珑,尤其是她面临刀光剑影生死存亡之际的冷静与无畏,让他心神震撼。他的眼中,只有征战与权谋,只有男子的拼杀与杀戮的残酷,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在男人主宰的世界中是这般出尘的铁骨铮铮与机智敏慧。
这样一个女子,三言两语就结束了一场残酷血腥的屠戮,一场蓄谋已久的政变。
恍若隔世的女子!只因,他从未见过!
杨策举手,示意身后的侍从缓步而行,随而赶至她的身旁,“公主,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湘君公主只觉一股独特的男子气息袭来,缭绕于鼻端。此种气息大大异于两个皇兄、华一波、章淮谦等男子的衣香,温而不润,沉而不香,不是熏香,亦不是汗气,或许是一种独独属于他的气息吧。
她稍稍定神,冷淡以对,“杨将军对我说过什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杨策心知她已经猜测到国宴政变的部分真相,知道她鄙夷自己的行径,却也不想多作解释,只是低声轻笑,“若公主不介意,我再说一遍也无妨。”
湘君公主目不斜视,粉唇吐玉,“不必,再说一遍也是无济于事!杨将军用心良苦,见到我突然出现在青雀台,是否大为震惊呢?”
杨策的笑声低朗沉厚,“当然,我震惊于公主不惧文臣武将的目光青锋与流言飞语,定要我护送公主回殿。”
“是吗?莫非杨将军不愿意?我倒忘了,杨将军家世清白,一妻两妾,在荒淫无耻的江南,算得上特立独行了。”湘君公主漠漠地调侃。原本,她只是不想华一波与杨策继续杀戮,只想尽快终结北宁与杨策的精彩合谋。
“公主,你该谢我,或许,不久的将来,公主将会寻到心目中的良人。”杨策意有所指地说道。冷风卷地,广袖飘拂,擦过她的绣袂,拉出锦绣丝绸拍打、摩挲的轻微声响。
“杨将军言外之意,萧顶添不是我的良人吗?”湘君公主心神一凛,因为那广袖的摩擦,更因他言语之中的“良人”。他在暗示什么?他知道什么?
“公主觉得……是吗?”杨策朗声大笑,笑声中透出一种低抑的恣意,仿佛这是他的皇城,是他主宰的天下。
湘君公主悠悠站定,侧过身子,微扬了脸,淡笑着看他。
此时,四周寂静,横扫皇城的阴风似已消逝殆尽,滚动的乌云瞬时变幻成缕缕丝云,清月微明,仿似薄如蝉翼的素白丝纱拂挂于半空,隔于两人之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6)
他亦站定,坦然地望着她。双瞳漆黑,目光如雕,似温似热,牢牢地锁住她的双眸。身后的不远处,侍从静静站立,眼前却似无物一般。而这对人儿的眼中只有彼此。
静默许久,湘君公主脸颊发烫,仿似晚霞火烧,唇边的笑意慢慢僵硬,心内已是汹涌如潮……如此磅礴的目光,如此霸道的凝视,她从未见识过。在她或严厉或撒娇或骄纵或冷酷的目光下,男人的眼神只有卑微、谦恭与无奈。
湘君公主冷笑道:“杨将军的气魄,让人佩服,也让人……鄙夷!”她不让他开口,快速道,“昭阳殿近在眼前,杨将军请便。”
话毕,她毅然转身走向殿门。
青丝拂动,影姿俏雅。杨策望着她的背影喊道:“宁歌!”
闻言,湘君公主浑身一颤,僵硬地顿住身子,呆呆地站了半晌,却听到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皇城的暗夜……
翌日清晨,湘君公主刚刚用过早膳,定国大将军华一波便踏进昭阳殿,俯身行礼,“末将参见公主殿下。”
窗外枝头的翠鸟啾啾地叫着,在清艳的晨光中轻盈飞翔,鸟鸣似铃,羽翅如裳。
湘君公主愉然坐定,闲闲笑着,“昨夜风急,似有雷雨迹象,今日一早却是日光明媚,不知华将军有何高见?”
华一波垂首淡淡道:“或许,夜里已下过雷雨。”
若非华一波和杨策有意以她为尊,昨晚国宴,仅凭她轻渺之语,焉能轻易结束那场血光冲天的杀戮?
湘君公主很清楚自己的分量,端起青白茶盏,徐徐吹气,“哦……原来如此!华将军向来不是呼我为‘宁歌’的吗?”
华一波手心微潮,仍是俯身,只是上移目光偷偷地看向她,“末将不敢。”
湘君公主柔柔笑道:“哦,是了,这里不是洛阳,这是建康,华将军怎敢造次呢?不过……华将军却有胆量将我的闺名告知南萧重臣,这大不敬之罪,华将军如何担当?”
随着话音的垂落,青白茶盏重重地掼在案几上。清冽的茶水悠悠晃动,晃出杯沿,洒落案几,蜿蜒着垂落而下,似有清香拂开。
华一波深深望她一眼,惭愧地垂下头,“但凭公主处置!”
宁歌骤然愣住,无料他会如此痛快地承认。原想杨策知晓自己的闺名亦不足为奇,只是……只是他突然于那时那地喊出她的闺名,而不是“公主”,她是惊异的,更有莫名的悸动。
宁歌起身,移步面向大敞的殿门。殿外天光极其耀眼,将玉阶照得明亮恍如透明,直逼人的眼。她冷哼一记,缓缓道:“华将军希望我如何处置?”
华一波转过身子,望着她纤弱而挺立的身影……他的表妹是北宁万千骄宠的湘君公主,生得犹如深山雪顶的奇葩异姝,妖娆盛放于金煌富丽、流光溢彩的皇城,喜怒无常,冷热无度,最令人头疼的是那让人难以捉摸的心思,或深沉,或机敏,或顽皮,或残酷,时常出人意表。华太后也是奈何她不得,只能放任她胡作非为。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末将已下令,明日一早启程北上……”
“哦?如此仓促?”宁歌徐徐转身,淡雅纹绣的裙裾匍匐在地,转了一圈,仍是原地铺展。她揶揄地看向他,双眸映射出冷冷的讥讽,“华将军功德圆满,理当回朝邀功,相信母后一定会论功行赏。”
“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而已,不敢邀功。”华一波迎上她的目光,微笑道,“末将自当保护公主安然回朝。公主离京多日,想必牵挂得紧,太后也是挂念公主,见到公主回京,定会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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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阙 风急卷青雀(7)
“华将军为人臣子,倒是忠心不二。”宁歌的眼中慢慢凝出一股狠气,“我只是不明白,母后如此煞费苦心,究竟是为了什么?”
“自汉以降,百余年来,南北分裂,划江鼎峙;北方十国争霸,南方九国并列,群雄并起,时有征伐,你篡我窃,弱肉强食,中原萧条,生灵涂炭,草木尽折,百姓流亡,千里无烟。我大宁高祖以五十万雄兵诛灭九国,一统潇江以北半壁江山。而萧烈祖灭周边三国后再无战绩,自杨策接掌兵符后才威震四方,大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远征西南,扫荡东南,成为南国霸主。”
华一波望向窗外,朗朗道来:“公主,你的母后为了天下一统,为了成就不世霸业,为了结束百余年来民生之疾苦,为了江南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因此,便有此次北宁与南萧的联姻。”
宁歌微闭双眼,脑子里只有他的话,心内仿有一股滚沸的水流四处奔窜……她明白,她早就猜到,只是不敢置信母后会为了统一大业而牺牲她的清誉与良缘,将她当做一个华贵的诱饵引诱南萧上钩,然而,事实如此……母后不担心谋划失败陷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吗?母后不再捧她于手心精心呵护不受任何欺凌与苦痛吗?
那夜长谈,她的母后怜爱地抚着她的七尺青丝,对她说:“皇儿,你要明白,母后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母后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
母后还说:“洛姨陪你前往建康,她不会让你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若非如此,她不必回来!”
宁歌记得,说出这话之际,母后那双美丽的长眸温柔地笑着,却横出一种令人惊骇的戾气。她的母后……北宁赫赫有名的华太后,素来以奇谋诡略、心狠手辣著称,虽立大皇子宁泽为帝,然政事决于华太后。
刹那间,宁歌轰然一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