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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实的鞭子在手中抖了两抖,抖得人心肝儿都在颤,那汉子往地上一甩,但听“噼啪”一声后,他对一前一后夹持着钦史的两人点点头。
“得罪了。”后面那人束住宣衡双手,宣衡下盘稳固,不动分毫,淡看着前面那人用手抹了白…粉。
涂脂抹粉,多为伶人乐人之用。
星眸里笑意幽冷,淡红的唇角淡淡一勾,看着面前伸来的手,微微动了动——
“住手!”但闻一声清脆的女音直直穿过场地,向着那手抹白…粉的人冲去。
那手生生一顿,离那张简洁流畅的脸,不过一尺之距——不是他闻声即止,而是那人闻声便侧过了脸去,此后再没看他一眼。
被彻底无视了,那人的手尴尬的收回,也顺着钦史的目光,看向那出声之人。
田蜜一声河东狮吼镇住全场后,在众人将注意力转到她身上之际,镇定的站起身来。
她并没有即刻解释,而其他人,竟也只是疑惑的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出言阻止。
但见她脚步略快的走过环形石阶,到了过道,双手提着略显蓬松的裙摆,步下台阶,向场中走去。
到了场地入口,伫立的兵士却并没有给她面子,他们尽职尽责的竖起了长枪,交叉着挡了她的道,同时生硬的道:“校场之内,闲人免进。”
田蜜顿住脚步,却并没有退回,她透过面前交叉的长枪,看向场中一直注视着她的人,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等着。
宣衡动了动胳膊,轻轻松松从身后人的制约中抽出双手,他对用眼神请示他的兵卫点点头,然后看着那粉团子般的姑娘,双手拢在身前,提着步子,端端向他走来。
直到此时,周围才有窃窃私语声响起,无数的揣测在人群中扩散,大多向某方向靠拢。
尤其是王凤仙看着那道娇小玲珑却沉静无比的身影,看着她走向他,看着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目光有些迷离,红唇一张,下意识的呢喃道:“又是如此……”
这情景,如此熟悉。
她忍不住侧脸,看向身边专注看着场中的男子,脚下步子,胆怯,却又坚定的偷挪了一下。
离他更近后,她站稳了,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只是场中,却并非他们所想的那般。
田蜜向宣衡走去,也在他身边驻步,但却并没有久留,而是端端正正的伸手做引,朝着正北方,对他道:“还请钦史大人移步。”
如此,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钦史也没露出额外的神情,微倾身颔首,算是一礼,随后便大步向北方走去。
这两人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完全没什么私情可言。
清咳了咳,众人只当刚才什么都没说。
到了正北的观礼台前,坐上之人起身,却是先对下面的宣衡行了一礼,得他首肯后,才坐下来,受田蜜屈膝一礼,“小女见过各位大人。”
税监阮天德虽然位高权重,但这毕竟不是他的场子,所以说话的,还是兵马司长史,那位粗糙的将军,“免礼。不知姑娘此举何意?”
田蜜直起身来,挺直腰板,半句废话没有,直切主题,开口便是清脆而高亢的一句:“小女怀疑,此结局,是有人从中作梗导致!”
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有人从中作梗?”众人对视一眼,眼里各种神色尽显。虽然他们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但田姑娘所言若是真的,那他们的银子……
云子桑一派悠然的身子不由缓缓挺直,拢在身前的双手,不由紧了紧。
她当真看出什么来了?不可能啊,绝不可能的。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吧……以这么多次的经验来看,即便自信如云仙子,也不完全自信了。
观礼台上的几人互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但见兵马司长史粗糙的脸一沉,凶相横生,他看着台下这个娇小得一巴掌能拍晕的少女,口气不太好的道:“这场地上的兵卫都是本官带来的人,比赛的流程,也都严格按照规矩走,本官在此坐镇,纵观全场,见一切都秩序井然,守卫尽职尽责,观者认真观赛,便是连中途小解,都有人照看,并无意外。如此严防死守,还能有宵小作祟?”
这是他的场地,若是真出了问题,而且累及钦史,那可就麻烦了。是以,即便同样是得罪,坐实钦史失败,他有理,因为那是钦史自己能力的问题。但若是因他办事不力而出了岔子,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这可不是小事,不能由着这姑娘乱叩。
如此想着,兵马司长史的凶悍之气,又深了几分,气势汹汹的向那姑娘压去。
可那姑娘虽然看着娇小柔弱,但在这样的威压下,那脊梁,硬是没弯分毫,淡然的拱手道:“大人,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便是再严密的网,也禁不住人精密算计。大人确实是恪尽职守,严防死守,完全在按流程走,按规矩办事,这一点,相信在座之人和小女一般,毫无异议。”
兵马司长史愕然,他看了同样愕然的众人一眼,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面前仿若胸有成竹的少女,困惑的问:“哦?你便说说梗在哪里?”(。。)
第两百零二章 两厢联手()
“按规矩和流程办事是一点没错,但是——”她微微侧了侧脸,澄透的眼眸,转向场外那融入人群的女子,但也只是撇了一眼,便正视着观礼台,沉声道:“规矩和流程一旦被人利用,就容易出错。”
兵马司长史再次茫然的看了周围,在看见周围更加茫然的神情后,不由倾了倾身,不解问道:“此话怎讲?”
田蜜也没有掉人胃口,拱手道:“大人,国之律法都可能有漏洞,一场赛事的程序和规则,又怎么可能完美无瑕?一旦某一处有了缺口,那么,即便人都按部就班,有心之人也会有空子可钻。”
国家的法律有没有漏洞,他可不敢跟着她说,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但是她此言,确实不无道理。兵马司长史摆出架子来,道:“你说。”
“既然问题出在场中参赛者身上,那我们不妨就此来推上一推?”田蜜试探询问,见兵马司长史沉呤,她又道:“大会虽然纷繁复杂,但细碎的,反而是旁的,有关参赛者的流程,还是较为简单的。”
虽然整个大会需要注意的问题很多,但如她所言,琐碎的都是事前事后的一些杂事,到了场中,就是一个各方面密切配合的事儿,程序不算复杂,就是得提心吊胆,撸一撸并不算耗时。
兵马司长史看了台下长身玉立的某人一眼,点头道:“姑娘请说。”
“多谢大人。”田蜜颔了颔首,抬起头来。她并没有看观礼台,也没有在意身旁之人,而是双手规矩的拢在身前,小压着步子,看着在场之人,提高了声音道:“按照的大赛程序,参赛者需提前一刻钟到场,集合后,各自在场上活动,在此期间。他们行为大家有目共睹。并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众人果断摇头。
田蜜脚下不停,走了两步,又道:“时辰到后,由兵马司的长史大人宣布开赛。这更是完全没错吧?”
宣布的时间点无误。又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能出什么错?众人仍旧摇头。
田蜜点点头,再道:“开赛后,就更没有旁的事儿了。两队你来我往,由观者监督,判官断定胜负——判官是军中人士,长史大人能担保他吧?”
兵马司长史毫不犹豫的道:“本官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判官行事公平公证,赛事评分也完全真实合理。”
观众席上的人都是长了眼睛的,其中内行也不少,自然都可做见证。此刻,他们都纷纷点头,澄清判官嫌疑。
她看着众人越皱越紧的眉头,说到:“在一个,按规矩,参赛者不可中途离场,倘若实在有特殊原因不得不离开一会儿,所去之地也十分近,且有兵卫陪同看护,不存在什么问题。”
虽然说得含蓄,但众人都知道,上场后,就只有小解才允许离场一会儿的。昌国对蹴鞠十分看重,因此比赛也相当严格。按理,不应该出什么问题。
可偏偏,那姑娘就是那么的笃定。
众人奇皱眉,费解。
田蜜却在此时微微一笑,笑意浅淡,却并不柔软,眼睛明亮的有些凌厉,她道:“那么,抛却这几条,从比赛开头到结尾,角逐也好,休息也罢,参赛者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众人思索着点头,兵马司长史却道:“照姑娘如此说,那就更没有什么问题了,此事根本与他人无关,成败只关个人。”
田蜜一笑,颊边的梨涡露了出来,她澄亮的眸子看着兵马司长史,笑着道:“可大人别忘了,场上休息的时候,还与他人有关呢。”
兵马司长史眉头皱了起来,田蜜没理,笑着道:“大人公正严明,大人的人亦尽忠职守,只是大人和大人带来的人,即便布满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守住了每一个关卡,严监密控,目光如炬……也毕竟,不是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是?”
这话里,似乎有点说道,众人点头。
“便是他们喝的水,本官都是叫人严格把过关的。”兵马司长史如此一句后,沉声喝道:“来人,把伺候的人都带上来医师再查验茶水——等等,把能查验的都查验了,切莫落了分毫!”
他想说的,分明是——切莫落人口实。
兵马司长史这话,显然是包含怒气。
田蜜心知肚明,却只端端站着。
倒是她旁边的某人不着痕迹的靠近,装作闲聊的模样,轻声道:“休息之时,我虽喝过水,但我也略通医理,并不认为那水有问题。便是巾帕,也并无异常味道。那按摩之人手法也很娴熟,十分舒服。以上这些都没有不妥,除此之外,可就没旁的了。”
田蜜闻言,只是笑。
她当然知道,那人做事是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尤其是下药这种事儿,更无意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正那人出手,是简单粗暴也好,是迂回曲折也罢,都务求干净漂亮,无迹可寻。然后,她还是那个高坐云端的仙子。
但是,没留下蛛丝马迹,并不代表没存在过。
思及此,田蜜收回神,她见宣衡面上虽有一丝好奇,却没有担忧之色,不由挑了挑眉,眼珠子一转,道:“倘若我真的只是在无事生非,你又当如何?”
“你便是无事生非,也是我。”这话,脱口而出。
说完,见那姑娘些微呆愣的表情,他亦震愣了一下,但到底是个玲珑人,神情当即就是一变,但见他眉眼一软,漆黑的眸子染满了笑意,浅声说道:“你既开了头,我自要结个尾。”
为转移注意力。他又低声道:“再仔细看看这场中,没发现什么吗?”
田蜜环视一圈,还真没发现什么,她回头,疑惑的道:“没有啊,如兵马司长史所言,防守很严密……”
眼中光芒一闪,她忽然止了声,呆呆看了那漆黑的眸子片刻,然后如他般。笑了。
军队的行事作风。从来都是雷厉风行的,不消一会儿便将人都提了过来,并一并请来了为应对大会意外情况而早就准备好的医师。
医师对参赛者用过的东西进行查验,兵卫则当场搜那些侍者的身。
结果是。别说喝的水十分地干净。便是汗巾都没分毫异样。那些侍者身上,也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藏污纳垢。
结果出来。全场寂然。
田姑娘,竟然真的闲的无事去干扰官府行事吗?这姑娘,什么时候如此糊涂了?
人群中,云子桑紧握的手,松了。她透过幂篱,定定的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目光有几分轻嘲。
她还以为她真发现了什么,原来也不过如此,她行事,岂会留下证据来让人抓?明面上没有一丝破绽,万无一失。
只是奇怪的是,面对这样的结果,那姑娘,似乎并不意外?
云子桑也困惑了,而此时,兵马司长史开口了。
兵马司长史溜圆的眼睛顿时瞪着田蜜,语气十分不有好的道:“田姑娘还有什么好说的?”
让众人意外的是,场中那姑娘不止没有认错,反而勾唇一笑。她并没立刻回答长史大人的问话,而是侧过身,笑着对那医师说道:“大夫,您好像忘了一个人了。”
错愕,不止是医师错愕,全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医师茫然,问道:“不知姑娘指谁?”
“正是这位钦史大人。”田蜜笑看着宣衡,言之凿凿地对愕在当场的医师道:“钦史大人感觉腿不太对劲,不动的时候正常,正常走动也并无不妥,便是伸缩活动也没问题,但偏偏在要使尽全力的时候,会有一丝抽筋般的疼,但疼过,这感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倒像是错觉似得。”
还有这么悬的事?更悬的是,钦史大人自己都没说出来,田姑娘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可看的清楚,钦史大人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诧异。
这是怎么做到的?神机妙算?未卜先知?透视眼?
田蜜当然没有什么特异,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步吗?她没参与过赌球,但前世,她师兄却为一些大佬操过盘,非官方认可的那种。所以有些不太光彩的手段,她也有所耳闻。通过赌球来洗钱诈骗不消说,单说与此相关的情况。
球场上,有些看起来明明必胜或必败的局势,球员有时却会出现各种‘意外’,使结果让人更为意外。很多观众怀疑球员是不是故意的,亦或者,是谁谁授意,但其实,越是大型的赛事,越是关系各自队伍、公司、区域,甚至国家的荣耀,多少金钱厉害关系能收买这荣耀?
所以,有时利益关系兴许会影响到球员,但有一种,却是跟球员毫无关系——要你输,根本无需征得你的同意。
就如同宣衡,即便田蜜说的他确实都感觉到了,但在当时,排除因外力造成的可能,他怕是认为——都是因自己甩腿时太过用力,拉伤筋骨了,所以,第一次偏了,之后也没能恢复状态,加之对手又不弱,输也就不奇怪了。
赛场那么激烈的环境,除非分外明显,参赛者哪有时间去疑神疑鬼?大多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事后也大多忘了,即便还感觉不对,也都无迹可寻了。
是以,许多卑劣的手脚,就这样瞒天过海,神不知鬼不觉的赚得盘满钵满。
田蜜忍不住斜了那头顶幂篱独树一帜的人一眼,眼神冷厉。(。。)
ps: 一直忘说了,初级vip全定本书的有一张系统产生的评价票帮忙投一下……我又慢了,十分抱歉,我也不造写着写着怎么就这么啰嗦了,其实这章删除了一千五……感谢密書雲送的平安符及清蒸鳜鱼送的香囊。
第两百零三章 意想不到()
云子桑好像一直都在她,因此第一时间,对着她,昂了昂首。+頂點小說,
宣衡见她一直盯着那边,便也随之看了眼,见是云子桑,便收回了视线,看着眼前这人。
他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对他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但知道她不会对他不利,就够了。
他之所以对此闭口不谈,是因为,没有依据的事说出来,倒像是他输不起找借口似得。
但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效果却完全不同了。她不是他,却笃定有人从中作梗,且能清楚的说出他不为人知的况状。
这必然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