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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让我等了一小会儿,吴经理就去拿了一叠厚厚的钞票过来,让我写好了一张借据,又让阿芸及另外两个小姐画押作了担保,这才把钱递到我的手上。
“你可要数好啊!正好两万元。”吴经理又不忘补了一句:“这是要算利息的哦!”
第四十四章 一九九七年(7)
我无意识地数了数这叠票子,这,就是我的卖生钱了?!我几乎就不敢相信,就是这一下子就数得清楚的钞票竟是逼得我日夜奔忙,走投无路的根源。在此刻竟这么快捷的,容易的解决了么?而这唯一的代价就只是我在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坐台小姐。
“明天就得正式上班啦!”吴经理的叮嘱更提醒了我现在的身份。“你的本钱不错,用不了多久就还得清这笔钱了,放心的做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明天,我就真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了!我真的已经是别无选择了。
"罗红,我可给你说清楚了,我们愿意给你担保可都是看在阿芸的面子上的.你可别宰我们一道啊!"我的担保人之一郑重地说.
我已经知道了这里面借贷的规矩,放债的是并不怕收不回来款子的,如果说我想跑的话,就算是侥幸逃得过债主黑道的追逼,给我担保的人也休想跑得掉的,不但得替我还清所有的债务和利息以外,还少不了要受一些皮肉之苦的.所以一般是没人肯为谁作保人借贷的,但是若想借走一笔大数目的钱的话,就非得要三个担保人才行,这样做更为安全一些.阿芸因为我们的关系不同才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可另外两个小姐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趟这个浑水的,在阿芸的好说歹说之下,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心里仍然是不能放得下心来的.她们的心情我当然是很能理解的,也很感激她们肯签下那个可能是回患无穷的保书.我又怎么可能让她们会因为帮助我而卷进什么麻烦里面去呢?
为了让她们放心,我又另外写下了三份保证书,分别交到她们三人的手中.
"晓荼姐,你这就见外了."阿芸执意不要."你的为人我还信不过吗?"
"你就收好吧!"我把字条硬塞在她的包里."这样安全些的."
"还有╠╠╠╠"我又回头对阿芸说了一句:"你以后就只叫我罗红好了,白晓荼,早就死了,现在更应该死了."
我就怀着这样决绝的心情,开始了"小姐"的生涯,投身到一种嘈杂、狂乱的生活中去了。
等到我真的入了这一行当,这个特殊职业的种种情形真切而形象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我真可谓是大开了眼界.小姐们的生活是真正的夜出昼伏,大白天一般都是在睡觉,难得一见其踪迹的.可一到华灯初上的时分,她们,不!应该说是我们就条件反射式的来了精神,开工的内容也就是陪着那些男人们喝酒唱歌,调笑消遣,去通宵达旦的"游戏"着.从某一种角度来看,这在各种工作中算是相当轻松的一种了.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惬意的,日不晒雨不淋地就能够挣得到别人一个月或几个月才拿得到手的金钱.至于,那种所谓的额外收入也是十分可观的了,这一行自有不成文的标准的,按照小姐自身的姿色而论,陪客人过夜也就有价格上的区别,有一次收费一百元的,也有高达三,四百元的,其间的差别虽然是不小,但这一群女人无疑都是高薪一族了.
这样的群体,是每一个繁盛而又匆忙的大都市都具有的,藏在那些繁华表面之下的一种年难堪的现象。当然是有不少人是因此而要痛憎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存在,甚至有蓬勃发展之势.这是和这个社会的经济发展密切相关的,随着大都市里的人们不再为最基本的食宿发愁以及日渐富有的男人在增多着,对寻欢作乐的需求就产生了,千方百计地去追求各种感官上的享乐成了那些掌握着金钱,又偏重于肉欲的粗俗男人们的首选,而且正成为着一种奇异的消费热潮。因此在如今这个社会里,除了各个声色场所的女人们供他们消遣,还同时存在着数以百计的小蜜,二奶之流的人物。当然,按照世人对于道德的要求来说这是一个堕落的产物,人们一提到那些地方,那些女人就会撇撇嘴,说上几句谴责的言辞来,但是,又有谁阻止得了她们的存在呢?又有谁能够否认她们的存在呢?她们是真实存在着的,是活生生的在这现实的世界中招摇着的。这,大概是每个经济型社会都会有的现象吧!是一个亘古难决的社会问题罢。
有这样一句话,说是“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很具现实的写照性,并且不含有过多的贬义成分。因为有着这样一种金钱至上的氛围,女人靠自己的身体去挣钱或是被男人包养着竟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有许多女孩子都投身于此而并不以为耻的,曾有过的逼良为娼早就演变成了逼娼为良的讽刺剧。能轻轻松松地拿到大把大把的钞票并轻轻松松地花大把大把的钱,随心所欲地满足自己一切的物质欲求,这对那些年轻的,没有过多道德教养的女孩们是很有吸引力的,又何乐而不为呢?况且,“笑贫不笑娼”的观念是那样的流行人心,只要有钱,谁还会去在乎世人说什么了?在商场里,在宾馆里,在酒楼里——大多数人不都是对这些高消费的女人投以讨好的目光和笑容的吗?
对于自己出卖身体的职业,是很难得会有人觉得困扰的,她们自有她们近乎于豁达的解释。
"哪一个女人不找男人的呢?反正都是要做那种事儿的,有钱拿不是更好么?"我的担保人之一就如此对我言传身教着.
"你以为那些什么女强人,女明星的是很干净的吗?还不都是和我们是一样的,不过就是看上去风光罢了."还有一个小姐如此补充道."其实比我们还要烂得多啦!"
你不能完全否认她们的话有一定的真实性的,似是而非,却不乏有几分说服力和蛊惑人心的作用。
这种种的情形我是日日亲眼目睹着的,这样的话语我是天天听到的,我的每一个夜晚就是生活在其间的。在这种毫无理性可言的,梦魇般的灯红酒绿之中,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精神和意志也不能不有所浸染了,渐渐地,渐渐地,我已经不再像最初期时那样反感那粗暴的歌声,黄色的笑话以及那些男人的触摸动作了;我学会了怎样划拳,学会了化妆,学会了打麻将,学会了怎样去敬酒,学会了怎样和男人调笑.......…至于喝酒,那更是我现在的一大强项了,我从不拒绝每一个男人的灌酒,可以毫不犹豫地喝下每一杯酒,我不但是为了那些小费,也真的是喜欢那种醉醺醺的感觉。总之,如今的我已经会了许多许多我以前认为自己打死了也做不来的事情了。
环境的力量是伟大的,是可以与世界上最为厉害的硫酸类的腐蚀作用相媲美的。要在一个大染缸里学习堕落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更何况当一个人心里存着那么深刻的愁苦和自暴自弃的时候.我虽然还没有修炼到无耻的境界,但已经开始有一点符合一个“小姐”的举动了。心里那种“要做正派人”的声音正日渐微弱起来,直至于慢慢地消逝。即使还是有那样或这样的道德观念偶尔要钻出来,我也会立刻把它们硬生生地推回到心底那个专门隐藏着无法去触及的往事的角落里,严严实实地锁起来。
“晓荼.......啊!不,罗红姐,你真是改变了好多啦!”阿芸感慨地对我说道。“有时真叫人不敢认了呢!”
的的确确,我是变过了。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变得连我自己都不敢去想象的程度了,那是因为我的心中已经结起了一层冰,一层厚得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冰。但是,无论我有多大的变化,我依然有两点还在恪守着:我仍旧还是习惯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而不像是其他的小姐那样偏爱鲜艳的服饰,这一点很有些像是某些贪污者的心态了,越是觉得自己的污秽就越是希望外表上看起来纯洁;另外,我还没有做到出卖肉体的那一步,我至今还没有去挣过“外快”。我原本以为自己是能够做到这步的,可每一次我都和某个男人来到旅馆的门口了,我就是没有办法让自己进去,最终是抛下客人落荒而逃了。
"不行!不行!"我对自己摇着头."我不能这样!"
我并不是还怜惜着我自己,我早已经不对自己的未来再有什么幻想了.只不过是因为,阿风的影子总是会不失时机地出现。我们虽然已经分开了那么的长久,虽然我恨他了千百遍,在我的心里还是要求自己对他要忠实,即便是在身体上。
第四十五章 一九九八年(1)
新年才过去了不久,阿根嫂就从东莞到了广州来看望我了.
我刚刚把她安顿在客厅里坐下,还没有来得及去拿饮料,就被她一把拉住了.
"晓荼妹子,你的工作.......忙不忙呢?"她的口气有些犹豫,更多的则是关切.
我的脸不由得微微发红了,自从做了小姐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了罪恶感.
"不太忙的,就那个样子罢了."我含糊其辞地,"你喝水啊!喝水啊!"
阿根嫂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工作,我给她寄那笔钱时是假说向阿芸借贷的.但我能够一下子拿得出那么一大笔款子,她难免会有些疑心的了.
阿根嫂四下里看了看我房间里的陈设,神情有些惊叹又有些古怪.
"这么好的住处,怕是要好多租金吧?"
"不是很多的."我忙说."和阿芸一对半就更少了."
其实,我又说了谎话.阿芸前一阵子就已经搬走了,去和她那个男朋友住在一起了.目前这房子就我一个人在住着,以我现在的收入是有那个能力独自付房租的,也就图个清净不想再找人来分租了.可我哪里敢对阿根嫂实说啊?怕她又怀疑到什么去了.我这倒不是害怕她轻视我什么的,我既然已经是下了海又哪里会在意别人的议论了?我只是不愿意阿根嫂因此会有内疚的心理负担.
"你的儿子已经开学了吧?"我转移了话题."还适应吗?"
"还可以."阿根嫂一脸的喜悦和自豪."这小子学习上就没叫人操过心的,将来大概是有点出息的呢!他弟弟就不如他自觉了."
听了她这话,我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酸涩,感到自己也是没有白白的尽那一番力气了.
"那可真是你的福气啦!"我由衷地说:"这叫好人自有还报啊!"
阿根嫂淳朴的脸上有些难为情."我算什么好人嘛?"
"你若不能算是好人的话,那这世界上还有谁说得上是好人了呢?"我正色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感激你!"
我说的这话绝无任何矫情的成份.要说阿根嫂当时救下我这条命来对于我自己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这倒真是个一时之间很难说得清楚的问题.但是,她肯那样为一个泛泛之交而仗义疏财,关心倍至的行为本身就难能可贵了,如果我还不知道心怀感激的话,那就真是狼心狗肺之辈了!
“看到你一切还好,我也就放心了.”阿根嫂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自打收到你的那笔钱起,我这心里呀就塌实不了,总觉着你要出什么事情.”
“我能出什么事呢?”我强笑着.“你看,这不是生活得好好的么?”
“那敢情好啊!我回去也就能安心了.”
“回去?你要去哪里?”我吃了一惊.
“我看过你后就不去东莞了,这就要回湖南去了。”
“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你没法在厂里——”
“不是的。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阿根嫂摇着头。“是我那口子的身体没以前那么壮实了,两个孩子又都要读书,光靠厂里这一点工资是不大够的,我琢磨着还是回去养些猪呀、鸡呀的,可能会好一些的。”
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阿根嫂也要离去了!虽说她最近也没有和我在一起过,但总算也是在东莞,在广东,感觉上并不是那样遥远,我时时想起来心里总有几许温馨的,觉得还有一个亲人在身边似的。可是,就这仅有的一个关心着我的人也要远去了,叫我怎么不感到失落呢?但阿根嫂有她自己的生活啊!我又怎么可以自私地去强留住她,去干涉她呢?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多留阿根嫂在广州玩了几天。
我特意请了几天的假,陪着阿根嫂到处去游玩了一番,请她上最好的酒楼、吃最好的饭菜、给她家里的每个人都买了一大堆的东西‘‘‘‘‘‘‘‘‘‘‘‘‘凡是我能想得着的报答法子,这几天我都极力去做了。纵然是如此,我还是感到很惭愧,阿根嫂对我那种善良而朴实的恩情原不是这些区区一点物质就可以还得了的,但我现在也只能用这样庸俗的方式来表达了。
而阿根嫂呢,却很有些受之有愧的感觉。对于我的“慷慨”一直都是拒绝了再拒绝,实在推辞不过了,这才惶惶然地收下来,那忠厚的样子真令我又是感动又是羞愧。她在我这里住了几天,还是像当初在工厂里那样关心着我,体贴着我,尽力地为我做这做那的,像是照看自己的女儿一样地待我,临别的时候更是叮咛不断的:
“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什么事情都得小心呵!”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是不容易的,能找得到一个好人就嫁了的好啊!”
“孩子,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好了,就来找我啊,乡下有乡下的好处的。”
‘‘‘‘‘‘‘‘‘‘‘‘‘‘‘‘‘‘‘‘‘‘‘‘‘
这些话我听着就只能是听着,明知道是不可能办得到的,但心中还是暖暖的,那久违的亲情似乎又回来了。但是,这终归只是昙花一现的感受,阿根嫂还是走了。
望着火车渐渐远去,直至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我还站在原地,久久不肯离去。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湿润了,举头望天,我感到无限的凄凉。父亲、兄长、阿风、安迪、阿根嫂````````似乎所有关心我的人和我在乎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我怎么都留不住他们呢?是命运对我太过残忍?还是我自己太不够可爱?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了!我只感到自己微弱得像是一粒灰尘,轻贱得如同一棵风中的小草。我实在是再也无法尊重我自己,爱惜我自己了!
像我这样的人是怎么样也无所谓的了!
“晓荼姐!”突然有人在喊。“白晓荼!”
我一愣,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了,就连我自己都快遗忘了。
“白晓荼,你还在广州呀!”真的是有人在叫我,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原来不是别的人,正是那个曾经和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阿芳。她虽然比以前显得老了几分,但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她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阿芳很感兴趣地打量着我。“要去哪里吗”
“哦!”我摇了摇头。“我是来送人的。”
她“哈哈”一笑。“正相反,我是来接人的。”
听她这样一说,我这才注意到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阿芳亲热地回身拉住了他的手,对我介绍着:“这是我的男朋友,作曲的。”
看来,她还是在那个娱乐***里混着的,只不过男朋友从鼓手换成了作曲的而已。我想起“金蛇狂舞”不禁皱了皱眉,一时就忘了说话。
阿芳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沉默,脸色有了一点不悦。
“你还记得阿风吗?”她明显有些不善地问。
一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