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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感到庆幸,幸亏自己从事了三年多的新闻记者工作,出外采访最基本的一种职业素养就是处变不惊和随机应变,这里的处变不惊,自然就是指不管遇到多么意料之外或者令人惊讶的事情,都要把所有的吃惊压在心底,表面上维持着平静,以免因为自己的失态而惹怒了采访对象。她方才在看到纸人李的脸的时候,就是这样强压下差一点就脱口而出的惊呼,稳住自己一瞬间差一点点紊乱的呼吸,任由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表面上还极力的保持着淡定,生怕自己的内心感受一不小心流露出来。
平心而论,纸人李的长相并没有什么特别骇人的地方,看上去十分普通,如果非要挑有什么特点的话,恐怕也只能说,他比别人显得更沧桑一点,脸上有很多深深浅浅的皱纹,肤色也黝黑,除此之外,就几乎是掉到人群里就立刻找不到的普通程度。真正让苏童差一点倒吸一口冷气的并不是他的长相,而是纸人李的一双眼睛,苏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没见过世面,以至于少见多怪,但是至少在她的记忆当中,有生以来的这二十几年里,她还从来没见过谁的眼睛是这样的。
纸人李此时此刻正抬着头看向他们,他的那双眼睛,一双的眼仁儿是黑色的,就和普通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仔细看却会发现,他的黑眼珠上头,赫然的并排有两个挨在一起的瞳孔,就像是传说中的重瞳那样。
假如说重瞳还并没有什么太可怕的,毕竟关于这一现象,不管是历史上面的传说、记录,还是关于这种生理现象的医学解释,苏童都多少有所耳闻,看到纸人李的一只眼睛是这个样子的,顶多是有些惊讶,感觉以前一直听说的东西,这次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么纸人李的另外一只眼睛,就真的是有点吓人了。
那只眼睛就只有白眼珠,没有黑眼珠。
这么说也不够确切,严格来讲,那只眼睛是有黑眼珠的,但是在黑眼珠的表面,好像蒙上了一层乌蒙蒙的白色罩子似的,让整个眼球看上去就只有一团混沌的白。假如这样的一只眼睛给人一种失明感的话,那或许还会好一些,而偏偏当这样一只不见黑眼仁儿,只有一片白的眼珠却好像还有视线,直直的盯着你看的时候,任谁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那只眼睛有什么摄魂夺魄的本事一样,再多盯着自己看一会儿,自己的三魂七魄就都会被那只白眼球吸走似的。
唐敖看到他两只异于常人的眼睛,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开口。纸人李看了看苏童,并没有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又看了一眼谷满仓,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敖的身上,他仔仔细细的把唐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然后说:“原来是你啊,你身上有很重的杀气,藏不住,把我这边的房客都给吓跑了。”
唐敖不太明白他说杀气指的是什么,打从他们进门之前开始,他就能看到纸人李的家里面简直可以比喻成一座游魂野鬼的度假别墅了,在门外的时候,苏童所谓的看走了眼,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走眼,墙头旁放着一排纸人不假,但是苏童看到的,也的确是附在纸人上面的小鬼在探头探脑的打量他们三个人。
不过在他们走进院子之后,唐敖并没有用法术,也没有理会那些小鬼们,因为他发现这里的小鬼并没有多重的戾气,对他们也没有什么恶意,甚至还有些战战兢兢似的,所以后来那些小鬼纷纷躲藏或者逃走,唐敖也是看得到的,就像他现在还能看到有一只鬼就躲在纸人李的破烂沙发椅下面,正瑟瑟发抖,但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纸人李会说小鬼们的逃窜与自己有关系,又为什么说自己身上又很重的杀气,毕竟自己心里面从方才到现在,别说杀气了,连怒气都没有过。
但是眼下并不是一个和纸人李讨论这件事的好时机,他们过来找他的目的显然并不是有关于唐敖身上有没有杀气,而是和纸人李的老本行——纸人有关。如果说原本唐敖还对这个纸人李只抱着不到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么在听过了村里人的讲述之后,他的信心就升到了百分之七十,毕竟村里人的话里有多少水分,也还是不得而知的,需要斟酌一番,等到了纸人李家里,看到那么多大鬼小鬼在他家中出入自如,并且他也习以为常,并非浑然不觉,唐敖心里面对纸人李的信心就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那么多,余下的百分之一,自然就是取决于纸人李到底愿不愿意接受他们几个的求助了。纸人李脾气怪,这件事可不止是村子里的人有和他们提到过,就连苏童的那个前同事也特意提起来过,之前他们谁也没有和纸人李打过交道,荒宅的事情和纸人李本人也绝对扯不上任何的关系,即便是他不愿意帮忙,也是合情合理的,不能强求,只能在随缘的基础上,尽量劝说。
唐敖正好开口,谷满仓却抢先一步凑到了纸人李身边,弯腰盯着他那只白花花的眼珠目不转睛的看,纸人李也面无表情的看着谷满仓,苏童从后面扯了扯谷满仓的衣服后襟,提醒他注意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让纸人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可是谷满仓却毫不在意,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纸人李看了半天,这才直起腰来,开口就问:“你之前是看了不该看的,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这是遭了天谴吧?”
纸人李的眉头动了一下,表情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不过能感觉到,他对谷满仓的话感到十分惊讶,赶忙又仔细的打量了这个最初没有引起他注意的年轻人一遍,谷满仓笑眯眯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纸人李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才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啊……”谷满仓抓抓后脑勺,“你瞧你这人,非要问,本来我还可以装一装神秘,结果你问了,我不答你肯定觉得我是蒙的,我要是答了,神秘感就没了!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我师傅带着我以前见过一个和你情况差不多的人,不过他比你惨,两只眼睛都白了。你另外那一只眼睛是什么情况?”
纸人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只眼睛是个什么样,以前我两只眼都是一样的,后来泄露天机,遭了天谴之后,一只眼睛白了,另外一只眼睛也变了样。看样子,你师父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高人了,你跟着你师父,肯定也是见过世面的,我也不瞒你说,我现在那只好眼睛,也不算好,看活人都是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倒是看那些东西特别清亮,清清楚楚的。”
“什么叫我师父是高人,我跟着他才算见过世面呐……”谷满仓刚想开口抗议,不知道为什么,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旁边的唐敖,已经说出来一半的话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他摆摆手,“算啦,现在不是时候,我不跟你理论这个,你看不清人,是因为你那只眼睛是重瞳,一个瞳孔看人,一个瞳孔看魂,这俩挤在一起了,所以影响了你正常看东西,至于为什么看鬼魂反倒是清楚的,那是因为你那只应了天谴的眼睛本身就可以看得到那些东西,你想啊,人家开天目的,是两只眼睛看阳世,一只眼睛看阴魂,你这倒好,反过来了,两只眼睛都是看阴的,只有一只眼睛用来看阳,那你能看清楚才怪呢!”
纸人李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也有些愣住了,看样子他平时也饱受这种困扰,于是赶忙向谷满仓打听:“那小兄弟,在你看来,这个有救没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谷满仓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愿,方才还嫌弃人家没有当他是高人呢,现在就突然一下子被纸人李给问住了,这让他有点难堪,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得回头问问我师父才行,我师父他老人家办事儿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我现在也回答不了你。”
“我不着急,”纸人李连忙说,“你师父要几时能回来呢?三年五载没问题,十年八年我也应该还等得起,但是再久了我可就说不准了。”
“那倒是用不了那么久,我师父回头还得来找我有很重要的事呢,”谷满仓摆摆手,“我帮你跟我师父那儿打听打听,看看怎么调治你眼睛的事儿,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不过我们也有事儿找你帮忙,你可别说我不厚道,人嘛,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你帮帮我,我才愿意帮帮你,你说是不是?”
纸人李看着他没有说话,苏童心里估摸着,纸人李平时接触的人肯定不多,像谷满仓这么“厚颜无耻”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对这种忙还没有帮成,就直接一张空头支票开出去,立刻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做出回报的行为就更是不可能习以为常了。当然了,从自己的立场上出发,苏童还是希望纸人李能够考虑一下谷满仓提出来的这种交换条件的,毕竟他们急需他这样的隐世高人提供帮助,如果他选择了拒绝,到哪里去再找这么一个高手,苏童心里还真有些犯嘀咕。
第七十九章 天机()
好在纸人李并没有犹豫的太久,估计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着实给他的生活当中带来了太多的不便,他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果断的点了点头,痛快的答应下来:“行,你们要帮啥忙?我能帮上就帮,帮不上我帮你们想办法。”
纸人李答应的这么痛快,到让谷满仓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抓抓脑袋,有点过意不去的说:“我可不是想为难你,占你什么便宜,你放心吧,你眼睛这件事儿,我肯定急着,回头……不,干脆现在我就告诉我师父一声!他肯定有法子!”
说着,他就从怀里头摸出一张四四方方的暗黄色纸,在纸人李旁边拖过来一只四四方方的木头凳子,把纸往凳子上头一拍,扭头问:“朱砂笔有没?”
纸人李点点头,弯腰从自己椅子下面的工具盒里拿出来了一支笔尖上面饱蘸了朱砂的毛笔,递给谷满仓,谷满仓接过来,蹲下身,在那张黄纸上面细细密密的用蝇头小楷写了纸人李的大致情况,苏童站在旁边好奇的看了看,发现谷满仓用那支纤细的朱砂笔写出来的字居然小而工整,十分好看,这也让苏童又对他更多了几分好奇,时下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会写毛笔字的就已经不多了,更不要说写得好,写的小,还要写得快,苏童可是从来没见过。
谷满仓很快的就写清楚了要告知自己师父的事情,然后把纸拎起来吹了吹,待上面的朱砂字迹干透了,便三下五除二的把那张纸利落的折成了一只纸鹤,托在手心里,口中默念咒语,须臾之间,那纸鹤就好像活了一样,抖了抖翅膀,从谷满仓的手心里慢慢悠悠的飞了起来,在他头顶绕了两圈,就要飞走,谷满仓赶忙一招手:“你回来!我还没给你下避水咒呢!回头下一场雨就什么都毁了,我看你怎么去找我师父!”
纸鹤好像能听懂他的话一样,蒲扇着翅膀又飞了回来,乖乖落在他手心里,让谷满仓又施加了一道避水咒,这才轻飘飘的飞起来,在空中盘旋了一下,好像是在确认方向似的,然后便飞走了,很快就飞得连影子都看不到。
“你也会这种法术?”苏童觉得谷满仓这一招看起来眼熟,后来随即就回忆起来,当初唐敖应为自己不擅长化煞这一类的东西,所以送那个曾经附身在自己肉身上的女鬼到寺庙里面去化煞的时候,就是用了纸鹤。
“你是看他用过这个办法吧?”谷满仓一听苏童用了个“也”字,当即就明白了,他指了指唐敖,“不奇怪,我们俩是师承一派的,论起来他还是……算了算了,咳咳,现在先不提这个,还是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吧!”
苏童总觉得谷满仓在刚才提到唐敖论起来还是他什么人的时候,似乎有些故意回避什么,不过眼下正经事还没办,他们确实也没有什么闲心去探讨这件事。
“你那个纸鹤,能找到你师父?你师父现在人在哪儿呢?”纸人李虽说眼睛有问题,看阳世里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的,但是纸鹤的灵气他感觉得到,并且他对这样的法术看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显得有些惊讶,尤其是施法者还只是一个谷满仓这样,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娃娃脸,这就让他更感到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我师父在哪儿,他老人家行踪飘忽着呐!”谷满仓满不在乎的说完,看纸人李的表情有点不太对,便只好又补充一句,“不过那个纸鹤能找到他,我和我师父一直都是这么取得联系的,这小把戏我从小就玩的很熟,不用担心。”
纸人李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虽说他对谷满仓这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但是毕竟这么年轻就有这种法力的,也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现在比起之前也总算是多了一线希望,终归是一件好事,他也就没有太过纠结。
唐敖见谷满仓已经把联系他师父的事情处理完了,便把他们需要纸人李帮忙的事情也向他说了一遍,谷满仓的师父到底是谁,人在哪里,和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渊源,这个他也好奇,尤其方才听谷满仓说他们算是师承一派,这就让唐敖更加诧异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大病之后莫名其妙的开了窍,不仅能看到鬼怪邪祟,还对道法一点就透,却不可能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师宗门派这些,结果被谷满仓这么一说,他的心底也画了好些个问号,不过他也很识趣的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打算先把正事办妥之后再慢慢探究。
纸人李听完了唐敖说明情况,对他提出来的要求有点惊讶:“你要我扎那么多个纸人,还的让纸人有一种好像是活人一样的感觉?”
“确切的说,是让鬼觉得好像是活人,并且是阳气不足,十分虚弱的那种活人,让它们会想要去附体的类型。”唐敖点点头,把自己的要求进一步明确了一下,“数量我也说不确切到底需要多少,不过最好是多多益善,纸人的表面不需要太细致,主要是时间比较紧迫,如果细加工的话,恐怕来不及。”
“你确定我能做到你要求的这种么?”纸人李问。
唐敖非常笃定的点了一下头:“确定,来之前我可能还有点犹豫,但是见到你之后,我就很确定了,你手里扎出来的纸人,是很有灵性的。”
纸人李想了想,态度比较谨慎的说:“我以前也至多是扎几个纸人,给路过的游魂野鬼,或者无处可去,还没到入轮回的小鬼们当个暂时的容身之所,那种都是小鬼本身就想要附上去,所以没有问题,你说的这种,我从来没有试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出来,要不然你们等一下吧,让我做一个试试。”
唐敖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便答应下来,道了谢,纸人李表示他需要安安静静的制作他们想要的那种纸人,做好了会叫他们过去,于是唐敖和谷满仓就和苏童一起到前院里面去等着,免得打扰到纸人李的活计。
估计纸人李以前也没有遇到过有这样要求的,所以也很花心思去琢磨,三个人在前院里站了许久,也没听见纸人李叫他们,枯等着也有点无聊,苏童索性向谷满仓盘问起了纸人李眼睛和泄露天机遭天谴的事情来。
“他那个眼睛啊,其实原来我听村子里人讲他的事情,就有点儿往这个方向上面猜了,但是吃不准,也不敢乱说,后来看到他之后,一看他那个眼睛,我心里就有数儿了。”谷满仓倒是不太拿这个当回事,轻描淡写的给苏童扫盲,“你知道吧,其实一个人阳寿有多少年,早就是有了定数的,当然了,如果一辈子与人行善,多做好事,有可能寿命就会稍微被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