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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户进不去,找了锁匠来,锁匠把门锁都整个卸下来了,可是门还是打不开,锁匠也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怪事,装修队吓得不敢继续给他家里干活,紧接着那个客户晚上睡觉的时候,梦见他去世多年的祖母拿着生前常用的木头拐棍打他,他被打到了额头,疼醒了,醒了之后发现自己的前额真的肿了一大块,而且就是梦里被他祖母打到的位置。这可把他吓坏了,第二天一早就跑来找我帮忙。”
“后来怎么样了?”苏童又好奇又紧张的问。
唐敖笑了笑,说:“其实后来解决的还是挺容易的,因为那个不肯离开的鬼魂毕竟是那个客户的亲奶奶,所以不会真的害人,我查了一些资料之后,到那里去,用符咒帮忙把门打开,客户不敢进去,我自己进去和老人的鬼魂谈了谈,知道了老太太过世之后不肯离开的原因,原来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她的丈夫在战败撤退的时候跟着部队被带走了,失去了联系,老太太带着几个孩子留在老家这边,一边拉扯孩子,一边心心念念的就盼着丈夫能找回来,结果一直等到她自己都过世了,也没有等到那一天。老太太说,当初她的丈夫被征壮丁带走的时候,跟她说,活着要回来,就算是战死在了外面,变成了鬼也要回来,所以她死后不舍得离开,还惦记着要等丈夫回来夫妻团圆。我和她沟通过之后,答应她要帮她查一查她丈夫的下落,这是最困难的一部分,为了帮老太太圆这个心愿,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结果到最后,结果让人有点失望。”
“老太太的丈夫早就过世了?”苏童原本听得还有点害怕,可是等她知道了那个客户的祖母过世后仍旧徘徊在房子里不肯离开的原因之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却不再感到害怕了。
唐敖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果是这样,对老太太而言倒也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只可惜,事实不是那个样子的。我后来真的找到了老太太的丈夫的消息,那个男人还活着,一大把年纪了,生活在另外一个省份,而且在那边也有老伴儿,还有好几个孩子,已经是四世同堂,生活的很安逸,我想办法联系到了那边,老人倒是还记得自己曾经有过妻儿在这边,但是他早就已经把心思都花在后来成立的新家庭上面,说起当初二三十岁就独自留守在老家的揭发妻子,他说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了。我把这个告诉老太太的时候,她最初是不肯接受的,我把好不容易要到的她丈夫和后来组建的家庭拍摄的全家福给她看,她这才信了,心灰意冷的表示自己不会再留在这个房子里空等了,已经浪费了大半辈子,下辈子她一定不那么傻,再也不空等一个根本没有打算回来的人了。”
苏童没想到事情的结果居然是这个样子的,鼻子酸酸的,忍不住替那个等了一辈子却只换来一场空的老太太感到心酸和难过。
“这件事好的一面有两个,第一,老太太的孙子,我的客户,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改造房子,住进去了,第二,我那个小工作室不止能设计家装,还能治凶宅的名声也就从此传出去了。”唐敖不想让苏童的情绪一直沉浸在那种伤感的气氛中,于是调整了一下,用轻快的语调对她继续说,“后来又陆陆续续有过几个客户找上门来,都是家里面或多或少的有点怪事,我去看过,其中有两三个是招惹了那种玩心比较重的小鬼,可以算是恶作剧一样的性质,也有那么两个,确实是撞了煞,被比较凶的东西缠住,好在后来都很顺利的解决了,我的生意慢慢好了起来,收入也稳定下来,工作室又能开得下去了,后来我考虑到自己生病之前的关于家装设计的那些知识和灵感都随着那一场大病都消失了,那这方面我就不能勉强去做,这样对工作室的声誉也不好,所以我就请了两个学这类专业的大学毕业生,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一个规律,私下里听说了我有点那方面本事的客户,会倒工作室点名要求找我单独谈,不知道那些事情,单纯就只是想要委托做设计的,自然就是那两个人在替我打理,所以总体来说一切发展都很稳定,我虽然算是个因为机缘巧合的突然开了阴阳眼,不敢说有什么根基,但也绝对不是纸上谈兵而已,实战经验我也还是有的,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没有能力应付。”
苏童原本还沉浸在唐敖说的那件事情以及他工作室从衰败到复苏的过程,结果冷不防被他把话题又绕回到了一会儿上山去查看荒宅情况的这件事上,她的心情又一瞬间就紧张起来了,她看着唐敖,严肃的摇摇头。
“那也不行,我已经想过了。”她说,“你刚才说的我都认真听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不是说你纸上谈兵,没有实战能力,只是这一次的情况实在是太不一样了,先不说我家里头的那个,就单说方才医院里,你也看到了,七个孩子,都丢了两魂七魄,这肯定不是一个恶鬼就能够做到的吧?万一对方不止一个,那你肯定还是要吃亏的!你愿意帮我,我真的已经很感激了,但是让你因为我的事情去冒险,这可不行,我的良心都不会允许的。”
“咱们还是不要讨论这个话题了吧。”唐敖的态度也同样坚定,“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站在我的角度上,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处在危险当中,有能力去拼一拼,帮你解决眼前的这种困难,但是却不能插手,这我也做不到。”
苏童被他这一番意味非常明显的话说得脸色绯红,她对唐敖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或许严格的说来,或许比“很好”还要更好一些,在认识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对一个男人从陌生到熟悉,并且感觉很好,充满了信赖,这也是苏童从来都不曾预料过的情境,也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可是不管怎么说,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日还短,即便唐敖对自己,也是同样的好感,恐怕也不足以说出方才的那一番颇有一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意味的话来,而且还是这么面对面直白的说出来,这实在是让她有些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才好。
唐敖看她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似乎也有点尴尬和局促,他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不太自然的用手指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然后才开口说:“其实这种时候这么说可能有点冒昧,也可能会被你当成变。态或者神经病,但是为了能解释我方才的那句话,我也只能在这件事上和你实话实说一次了。苏童,可能对你来说,你从知道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到认识,一共也就只有这么几天而已,但是我知道你,认识你,可不止这么短的时间,毕竟,我们两个人做邻居也算是有很长的时间了,确切的说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在校大学生呢,剪着到脸颊的那种短发,戴一个蓝色条纹的蝴蝶结发卡。”
苏童随着他的描述回忆了一下,自己还真有过一段时间经常是唐敖方才描述的那种打扮,不过那时候她才刚刚升大二,距离现在已经有六七年那么久了。
“这是你生病之前的事,还是生病之后?”苏童希望自己能够表现的矜持一点,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脱口而出。
唐敖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说:“是生病之前,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生那一场病,生病以前的事情有很多都被忘掉了,可是偏偏关于你的部分,一点都没有忘,全都记得很清楚,说实话,我一直挺想找个什么契机,能比较自然的和你认识,但一直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没想到,到头来契机倒是有了,就是不怎么自然,也并不能算是什么好事,不知道对我来说,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苏童的脸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真要命啊!她这个从小到大都不相信世界上会有一见钟情的人,居然被人一见钟情了,这个人还是个让自己一见如故,感觉相当不错的这么一个男人,听对人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那番话来,假如下一秒钟自己会一下子发生自燃,苏童也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
唐敖看她红红的脸色,也不想一下子说得太多,给苏童太大的压力,那可就过犹不及了,于是他适时的打住这个话题,看看外面经过了一番狂风暴雨之后又云开雾散的天气,对苏童说:“走吧,咱们可以上山了。”
第三十二章 小女孩儿()
两个人下了车,开始往山上走,方才的那阵雨下得又急又大,石头台阶上已经湿漉漉的,还有不少的积水,幸好苏童知道要来常青山,所以穿了一双底部有防滑功能的户外鞋,唐敖也是一身轻便打扮,两个人拾阶而上,倒也没有什么困难,只是到了往山阴那边绕的时候,路就变得很难走了,原本就算是不起眼的小路,又经过了狂风暴雨的浸润,脚下面的土变得又软又黏,踩上去不是粘住鞋子,需要费力的扒出来,就是直打滑,小路两边的树枝草叶上头也都沾满了雨水,在经过的时候沾了他们两个一身,还没走一半呢,他们身上的衣服就都被沾湿了一半,苏童更是好几次都差一点点摔倒在地上,幸亏唐敖及时拉住她,到后来,唐敖干脆向她伸出了手,让她拉着自己的手相互搀扶着一起向前走,苏童起初还略微有一点不太好意思,后来小路实在是太过泥泞,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就拉着唐敖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起朝山阴方向绕了过去。
虽说雨过天晴,阳光却并不算特别明媚,到了山阴这边本来就见不着太阳的地界,光线更显阴暗,唐敖虽然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不过山间小路还是把他们引向了荒宅所在的位置,等到从灌木丛当中走出来,走到了那片房子前的空地上,唐敖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朝荒宅的方向望过去,苏童也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的站在唐敖身边,等着听听看他会说什么。
唐敖站在院子远处,朝荒宅和那个光秃秃寸草不生的院子看过去,可能在别人看来,那里就只是一个荒凉的废弃老宅子而已,可是在他的眼中,那栋房子隐隐有黑气萦绕,但那黑气又并不是很显眼,似乎是蕴藏在荒宅当中,只在不小心的时候才会溢出来一点,这样的情况他倒也是第一次见到,以往闹鬼的房子,总是还没等到跟前,就能感受到从那房子里散出来的阴寒之气,那阴灵越是凶,越是强大,阴气笼罩的情况也就会跟着越严重,像是眼前这样蕴而不发的,他倒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让他的眉头也皱紧了一些,心里感到沉甸甸的。
“怎么了?很严重是么?到什么程度?”苏童看唐敖的眉头越皱越紧,有些担心的在一旁问,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就好像怕惊扰到荒宅里的怨鬼似的。
“我能感觉到这个荒宅里有阴气时隐时现,但是荒宅之外倒是没有多少阴气从里面泄出来。”唐敖把自己感觉到的如实的告诉苏童。
“这不算是好是么?”苏童听着觉得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乐观的,但她也清楚,唐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见过真正的野山参么?”唐敖忽然问了苏童一句题外话。
苏童不知道他提这个是什么用意,赶忙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我们都知道,野山参的药用价值很宝贵,以前古时候甚至被视为用来吊气续命的灵丹妙药,所以从古到今,挖掘到一颗真正的野山参,都是非常难得的,也很值钱,所以一直都有挖参人在山里面到处寻找。野山参也是年头越久,价值越高,也越有灵性,传说有的甚至能够成精,当然,这个没见过,谁也不知道,但是人参有一种特别神奇的本事,所有植物都是生长的年头越多,枝叶越繁茂,只有人参是个例外,”唐敖说,“当它生长了三四年,长成了四品叶甚至五品叶、七品叶的时候,它并不会继续长更多的叶,长更大的芦头,而是在休眠一冬之后,到了第二年春天再发新叶的时候,又变成了一品页。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迷惑山上的挖参人,让他们看不见,或者误以为只是一棵没什么价值的小参苗。”
苏童听他说完这些,心里面也就明白了,正所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越是有点本事但是又不算大的,越不懂得收敛,真正的深水是从来不会哗啦啦响的。恐怕这种规律,在灵异界也是一样,不怕那些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鬼怪,怕只怕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暗藏着的深深的危机。
“你那天,是在那里摔倒的?”唐敖伸手指了指荒宅院子里的一棵树。
苏童摇摇头,指了指与那棵树相对的另外一棵:“是那个。”
唐敖点点头,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树么?”
苏童对植物一向没有什么研究,说不出那是什么树,只能又摇了摇头。
“门前的这两棵都是槐树。”唐敖解释给她听,“槐树是一种本身就带有很重阴气的树,这个槐树的槐字,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木鬼木鬼,槐树就是树中之鬼,所以以前也有人把这叫做鬼树,很多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都喜欢附在槐树上面。假如槐树被种在阳光充足,阳气旺盛的地方,或许还能好一点,像这样,把槐树种在终日不能够被阳光照射的山阴,还种在宅院里,绝对是不正常的,你看那院子里寸草不生,估计这里头肯定有阴气太重,所以植被没有办法生存的原因。走,我们过去院子里看看。”
“啊?不要了吧?万一有什么事……”苏童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就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个时候说不吉利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唐敖对她笑笑,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我要有信心。”
他的笑容和话就好像有一种特殊的安抚人心的魔力,苏童虽然还会忐忑,倒也觉得比方才踏实安心了一些些,她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把心一横,跟着唐敖朝那荒宅的院子里面走。
唐敖还是有分寸的,他并没有打算拉着苏童直奔荒宅那个小楼,而是停在了苏童当初摔倒的那棵槐树下面,唐敖示意苏童站在自己旁边,靠近一些不要乱动,自己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刀来,弯下腰,在树干上使劲儿的割了几下,那槐树应该已经生长在那里很多年了,树皮非常的厚实,唐敖的小刀也不大,只是一般水果刀大小的折叠弹簧刀,割了好几下,才勉勉强强的把那棵树的树皮割开了一点点,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面巾纸来,按在那个被割了一道小口子的树皮上,隔了一会儿,他把那张面巾纸拿起来看了看,也示意苏童看看。
苏童仔细一看,当即就变了脸色,那张原本干干净净的面巾纸上面,多了一块暗红色的像是血迹一样的东西。苏童把鼻子凑近一点,仔细的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腥气,闻起来也像是血,她又赶忙看了看唐敖的手,两只手都好好的,没有被树枝树皮擦破皮流血的迹象,那么这样一来,纸巾上的血,就只有可能是来自于那颗槐树,是因为树皮被唐敖割破了一条口子,所以渗出来的。
可是,谁见过树会流血的呢?即便是植物的汁液,也不可能颜色和气味都和血液一模一样。唯一能够解释的通的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棵槐树,真的已经变成了一棵“鬼树”了!
“苏童,你跟我过来。”唐敖站在槐树旁边看了看,又扭头看看另外的一棵,忽然开口对苏童说,同时示意她跟着自己到院子外面去。
苏童点点头,赶忙跟着他往外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精神作用,方才进了院子以来,她就一直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