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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栖瘫软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焦距,想要哭也哭不出来,因为眼泪早都已经流干了。
身后的风穿堂而过,带起了一地尘埃,她的家也已经被吹散了。
“下栖……下栖……”
她努力叫着下栖的名字,却鲜少会再得到回应,她的存在似乎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脆弱。
可她现在还在这里,所以拜托了,请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栖。
她多么想一直陪在她身边,只是她还能坚持多久?
力量的流逝让她在一天内的大多数时间都只能陷入沉睡,而醒着的时候就只能看到独自一人的下栖在房里或者那个祠前沉默着。
失去了一切以后,下栖的精神支柱就只剩下那个很远很远的约定了,她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又或者更糟。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来这里?!”她忍不住对下栖大声说话,第一次有了生气的感觉,“所有的不幸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不是吗?!”
“……”
“你到底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就是因为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栖大声地喝止了她的话语,她跪倒在祠边,迟了太久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才会来这里。”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所以才将最后活下去的意义托付在了漫长的等待上,她只是找了个会给自己带来最大勇气的东西来支撑自己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支离破碎的心。
“除了等待,我真的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再说话。
下栖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所以才希望自己可以变得不明白一些。但这始终只是逃避的一种方式,她却没能再不忍心开口去打破。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有人来过,却又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人过问下栖的家,或许就连死亡的降临也不会惊扰到任何人。
而下栖似乎也习惯了这样一个人的生活,日出日落,春来秋去,只是人越发地消瘦了下去,以比常人快上许多的速度。
她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她不知道下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每次睁开眼也只是看到下栖独自坐着的身影,跟睡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又一次的,她在沉睡中苏醒,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栖依旧没有生气地坐在屋子里,厨房的食物也完全没有动过。
她已经受够了看到这样的下栖,她第一次主动离开去了下栖做的、那个供奉名为夜卜的神明的祠那里。
她想一脚踹翻那个该死的东西,但结果当然是失败了,她只能指着那个石头房子大声质问,就好像对方真的能听到一样:“喂!你不是神明吗?!如果你真的存在就不要装死啊!就算你真死了也给我先出来把话讲清楚!下栖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如果你没办法承诺任何东西就不要无端端给她希望!”
她一开始还是有理有据,到后面就完全是个人情绪占了主导破口大骂。天知道,她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她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什么神明,会不会有天罚,反正她已经是亡灵了,最惨也不过如此,她唯一讨厌的只是那个骗女人的混蛋神明。
但这一顿宣泄过后,她没有等到那个神明的回骂,那是当然的,要是真的这么容易骂出来问题倒也简单多了。
她只能颓败地回去,却在不经意抬头看向天空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该死,什么时候来的这么近了?
“不快点回去吗?”有个轻甜的女声忽然凑到她的耳边,很近很近。
“谁?!”她猛地转过身,可后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心下真的有了不好的预感,忙向下栖的家跑去,可她回去时那已经没有人了,下栖习惯坐着的位置上只有一些被撕烂的衣裳,门前凌乱的脚印证明有外人来过。
“下栖……下栖!下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敢去细想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狂奔出去,呼喊着下栖的名字,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
找到下栖并没有用很久,从一开始她往天空乌云密布的一角跑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下栖会在那里。
那是一条水流湍急的河道,与下栖来回村子与祠所在处常会经过的小溪相连,她独自站在河边,几乎成了破布的衣服挂在她身上,上面满是血迹,却不是她的。
“……下栖。”她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却在颤抖。
“啊,阿喜,你来了”下栖转过了身,眼睛里却没有半点光亮。
“下栖,我们回去好不好?”她笑得很勉强,伸出手慢慢向她靠近着。
“回去?”下栖疑惑地看着她,又低头看向自己血红的手,最后恍然地摇了摇头,“我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看到了,巨大的妖魔盘踞在下栖身上,正在不停说着引诱她的话语,诉说着通往极乐最快速的方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才不过离开片刻就成了这样?!
“对不起,阿喜。”下栖的笑很凄凉,发髻被晚风吹散,青丝间竟然有了几丝白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沧桑。
她一愣,算来她与下栖已经不知不觉相伴了八年之久,如今的下栖三十有余,早已过了女子最美好的年华,再惊艳的面容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再加上近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这年纪竟已显了老态。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下栖伸出双手怔怔地望着,多年的劳作让她的手变得更加干燥皲裂,染上的鲜血更是触目惊心,“她说得对,人类真的太脆弱了,脆弱到连一个约定或许都等不起。”
“她?”她不明就里,出声道,“等一下,下栖。”
“人类总会生老病死,或许在他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了吧。”下栖说着又忽然笑了,是那种久违了的达到眼底的笑,“不过现在已经没关系了,她告诉我了哦,能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方法。”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下栖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只是再次转回身将那个好似无人看懂的背影留给了她。
——下栖死了。
她拖着残破的身体和仅存的那么一点希冀投了河,她最后告诉她,这里是当初救回他的地方,说不定一觉醒来便能再见,可她却始终没有道出个缘由,最后的最后也只是一句——
“对不起,阿喜。”
她是想阻止的,但话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想要跑过去紧紧抱住她却迈不开腿,伸出去的手臂触不到她的衣角,眼前的视界不断放大,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下栖投河瞬间溅起的水滴,格外冰凉。
湍急的河水带走了下栖,她循着水流的方向找了一晚上,终于在几块大石头间找到了她,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她。
嗯,下栖是真的死了。
她仿佛又看到了下栖笑着的样子,又听见了她每一声的浅笑低语,她想起了下栖握着她手的温度,可这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随着死亡渐渐褪色,变为单调的黑与白。
死亡——这是唯一没有办法挽回的事。
她怔怔地望向被大水冲刷的孤单背影,心就如同被人碾碎了一样,好像躺在那里的不是下栖,而是她自己,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满面,她紧紧拽着胸前衣服,感觉快要喘不过气了,张开大口想要呼吸,但是涌进身体的氧气却传不到大脑。
下栖……
下栖……
下栖……
下栖……
下栖……
手脚抑制不住地颤抖,她膝盖一软狠狠摔倒在了地上,想要前进一步都做不到,脑袋变得相当沉重,只有眼泪不停流下,视线连同意识一起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下栖——!!”
只可惜,这声呼喊无法传递到彼岸。
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不得动弹,力量就像和着流水的节拍一同流逝了,没有下栖的世界于她没有任何意义。
她很快失去了意识,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亲手把下栖的尸体带回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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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沉睡得稍微久了一些。
她醒不过来,只觉得自己好累好难受,情绪似乎一直在受到什么东西的影响,有股可怕的力量在胸腔快要炸开来了。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是叫喊、哭泣、破碎、撕裂的声音,她想听仔细,却没有办法靠得太近,炙热的东西或许会将她灼伤,可在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忽然又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冰寒之中,伴随刺骨之痛。
……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终于,在颠沛之间她挣扎着醒了过来,第一眼所见的却是个陌生的男人,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一直高高扬起,他伸手过来摸着她的脑袋轻声细语——
“真是可怜呢,要不要跟我回家?”
第72章 更新新新新新()
将她带回家的男人很古怪,且不说他的那不讨人喜的个性,身为人类却可以看到她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她困惑。
她是个亡灵吧,不存在于此岸之物,那为什么这个男人可以……
“不需要探究太多哦。”男人又伸过手摸摸她的脑袋,笑容看上去特别温暖,“很容易掉头发的。”
“……这都什么老年人操心的事。”她往边上一侧躲过他的那只手,虽然不确定这个男人是谁,但真的很不喜欢被这样触碰。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甚至会在被拒绝后一把扯过她拉到怀里一顿狠狠地乱揉,直到自己满足了为止。
她面部不自然地扭曲着,却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唯一的争辩也只有一句:“这样才更容易掉头发吧。”
所以说她到底是为什么会跟这个男人走?
与下栖完全不同的,这个男人的性子真的很麻烦,看装扮应该是和尚,却完全没有慈悲心肠,时不时会做一些完全不知道哪里有趣的恶作剧,然后在看到她一脸吃瘪后自己笑个不停。
嗯,直到现在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或许只是不想一个人寂寞地在世间游荡,或许只是想要有一个可以看到自己的存在,所以那是谁都没有关系。
下栖,下栖,下栖……只是每每想到那个名字还是会痛彻心扉。
男人看向神色稍显悲伤的她:“是想起了生前的事了吗?”
她摇了摇头:“不,我并不记得自己生前的事。”
男人轻笑了一声,将手臂交叠伸进宽大的衣袖中:“无须在意,亡灵对生前的记忆确实会发生些许的偏差。”
“……嗯。”
“又或者你想再去看看吗?那片你曾生活过的土地。”
男人的语气里忽然多了点不易察觉的恶劣,如果她看上一眼就能轻易发现,可惜她却因为这句话而晃了神,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要……我不要。”我有些慌张地拒绝,手紧紧抓住衣襟,那种无法呼吸的感觉又回来了,那片没有善待过下栖的土地,真的一次都不想回去了。
“那还真是——”男人的笑意不减,这确实也是突发奇想的建议罢了,“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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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住的是距离下栖村子很远的地方,两者间隔了个特别大的城,那是独自劈开的一片荒土修建的屋子,看上去摇摇欲坠。
男人总是悠悠地笑着,他说别看这个家有点小,里面可是生活着很多很多人,只不过现在刚好出了远门。
可她始终觉得这个男人长了张没亲戚的脸,哪怕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要多乐呵有多乐呵,还硬说自己其实有对儿女。
来吧,让她为那个跟他生孩子的女士默哀三分钟。
“不是哦,儿子可是我自己生的。”男人竖起食指摇了又摇。
“……”她再一次默默扭开了头。
他有没有儿子仍是未知数,但至少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真的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不过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她确实也没有多少机会可以跟他说话了,之前快要消失的感觉又要回来了,她力量流逝的步伐并没有停止。有好几次她在偶尔外出时被附近徘徊的妖魔袭击,他们已经不在畏惧于她,而这期间的因果她却不得而知。
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她,或许真的不该久留。
“下雪了诶。”男人沏了壶好茶,时间刚好。
“嗯。”她接过男人递来的茶杯,抬头望了眼那如棉絮飘扬的天空,又是一年冬至。
“呐,要不要考虑成为神器?那样就可以永远留在此岸了。”男人在榻上坐好,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但视线仍是停留于漫天雪花之中,似乎没有比欣赏景色更重要的事了。
“神器?”她一愣,这个名词仿佛并不是第一次听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神明的仆从,化身为器为其所用。”
“……侍奉神明吗?”
“怎么?”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停顿,男人转过了头看向了她,“讨厌神明吗?”
“谈不上讨厌。”她摇了摇头,对神明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那个欺骗下栖的渣身上,她也不是以偏概全的人,“但也没有亲眼见过,只能说是没太大的好感吧。”
“喔,没有见过吗?”男人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反正呆在这里也早晚都会变成妖魔的果腹之物,不如去试试吧,我可是有不错的介绍哦。”
于是在说出自己生儿子这种令人惊悚的言论后,这个男人又说自己还认识神明,哪天他说自己是天皇她或许都不会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了。
不过撇去这些不谈,成为神器听起来确实是不错的建议,她真的不想就此离开这个世界,总觉得自己还未完成来来此地的目的。但男人与花街上拉皮条别无二致的神态笑容还是让她心存犹疑。
“来嘛来嘛。”
“……不要。”
那种快要粘到一起的刺眼笑容,真是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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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她才会这么鄙视三天以后端坐在和室里的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嘴上说着不要,但身体却很诚实。
男人说去叫那个神明过来,虽然那个口气就好像把路过的杂货郎叫进屋。
“呼——”她深呼吸了一下,不可否认她有些紧张,毕竟他说的是真的话,她将所见的那可是神明,于高天原之上受万人敬仰的存在。
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错了,还错的离谱……
“啊啊!放开我啦!”那是从屋子外面传来的男声,音色悦耳清澈,哪怕是在这么恶狠狠地说话。
“噗通——”
心脏仿佛漏了一拍。
她面露慌张,看向门口的眼神极度慌张,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听到那人声音就会让她这样难受?
迫切地想要知道,却又在害怕些什么。
——他到底是谁?
“只有听话的孩子爸爸才会喜欢哦。”男人把又要跑走的人抓了回来。
“放手啦!”他仍在奋力挣扎,但再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又忽然说道,“……好吧,那你先把衣服还给我。”
“才不要,有了衣服就又要离家出走了吧,叛逆期可真是令人头疼呢。”
“……”
“别这样嘛,我可是给你找了个不错的姑娘。”
“都说我有绯就够了,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好好斩杀的!”
“我当然知道螭很棒,但你也要稍微考虑下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