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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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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服务生端了咖啡过来,他擦亮一根火柴将银匙里的方糖点燃,瞬间蹿起来一朵青色的火焰将贵妇人的眼睛映照得闪闪发亮,恍若红木算盘上刷了漆的算盘珠子。她极力掩饰好脸上的不愉快,将那枚青色的火焰放进咖啡里,不动声色地轻轻搅动,“哦?不知萧小姐最近又傍上了哪位有钱人,我们能在这里遇见,也算不得是稀罕事哦!”
    绮珞在旁边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有些不知所措地假意咳嗽着。话说得这样明显且带有□裸的挑战,亦绾却只是轻轻地啜了一口没有加奶精的咖啡,苦,苦不堪言,苦到连整个肝肠肺腑都在微微颤抖,却仍旧要含着笑意说道,“伯母说笑了,傍到也算不上,只是某些有钱人甘愿做那傻子,肯往我这一文不值的黄毛丫头身上砸上一百万,”亦绾恍若自嘲般地轻轻地摇了摇头,挑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头缓缓地摩挲着下颌,接着说道,“伯母,你说这好不好笑?”
    贵妇人显然是被激怒了,她抡圆了胳膊正准备甩亦绾狠狠一巴掌的时候,却被亦绾一把攥住了手腕给扔了回去,也许是因为心底的恨意如火焰般层层地蹿上来,她忽然用力一猛,贵妇人整个身子往后一倾,重重地砸在了椅子的拐角上,而倾倒的咖啡却也滚烫地溅在了她的左手上,嘶嘶地抽痛着。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看到玻璃门处站着的赶来赴约的阮家明,所有的解释在此刻都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像是一场早已布好的阴谋诡计,而唯一等待着亦绾的就是亲手将她推入那万劫不复的刑场之上。
    她听到贵妇人撕心裂肺的咒骂声和家明箭步一般地将她的母亲小心地搀扶起来,灯光还是太刺眼,恍若宋绮珞脖子上坠着的那颗明晃晃的钻石,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家明在她的耳畔第一次以严厉地口吻冲着她狂吼道,他说,“亦绾,你疯了吗?”
    疯了,是的,她似乎早已经疯了,从爱上你的那一刻起她就疯了。她的手颓然地揿在椅子的缝隙之间,一切都是徒然,一切早已都是徒然,眼泪早已干涸,她不想哭,她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要为他掉下任何一颗眼泪。
    然而就在她抓起包包转身的一瞬间,家明却忽然牵住了她的手。那些不争气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所有的惶恐的,无助的,懦弱的,悲伤的东西在这一刻倾巢而出。他的手心还是那样的温暖,她多想回转过身子轻轻地靠一下他的肩膀,多久了,她不曾忘记过的他身上的稳妥的气息。
    然而,他最终还是放了她的手,在贵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里,在贵妇人透不过气的喘息里,在贵妇人拿断绝母子关系的利器威胁里,他爱过她吗?如果深深地爱着她,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放开她的手,可是理性终究逼着他学会了妥协。
    曾经,在铺满月色的山岗上,偶尔邂逅的少年忽然对那一无所有的少女承诺道,“亦绾,我要给你捉一百只萤火虫,”后来他跑遍了整个山头,膝盖跌得稀烂,手掌磨破了好几块皮,终于在溪涧的芦苇草上捉到了那最后一只栖息的萤火,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玻璃瓶里,他轻轻地吻她的唇,带着年少的青涩甜蜜的味道。
    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亦绾狠狠地擦掉了眼角的渐渐干涸的泪水。她只是觉得冷,手心里像被抽掉了一块什么东西似地,冷得她整个身子都在格格打颤,却并不悲伤。外面下着瓢泼的大雨,她没有带伞,蒙蒙的雨丝在路灯撒下来的晕黄的灯光里激烈地纠缠着,舔舐着,她忽然从泪水里仰起头,对着这样的天与地第一次酣畅淋漓地自嘲式地笑了。
    姚丞昊找到她的时候,是在街道拐角处的一方橱窗下,那是一家芭比娃娃玩具店。她就蜷缩在一方晕黄的灯光里,脚上的一双白色高跟皮鞋早已经七零八落地踢在了落满雨的台阶上,像沙滩上的两只被雨水打湿了翅膀的白鸽子。包包的拉链也被手忙脚乱地扯开,但似乎是用力过猛,所以扯到了一半就再也扯不开来,索性一骨碌把包包里面的东西全部掀了个底朝天,似乎急切地在找什么,散落一地的梳妆镜,粉扑子,记事本,绣着“绾&明”字样的蝴蝶式样的钱包,还有那个被雨水淋得透湿的绿色的手机,那一枚家明曾亲手送给她的手机。
    姚丞昊替她一一捡起来重新放回包包的,他将迷迷糊糊地亦绾整个地抱起,她的身上滚烫仿佛在发着高烧。老管家顾爷爷赶忙从车里打了伞出来将车门打开,他虽然有一丝迷惑,但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她……?”
    姚丞昊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头忽然紧紧地拧了起来,只见他少有地慌乱地低斥道,“去医院。”
 第47章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亦绾从浑浑噩噩的高烧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有小护士正在替她换铁架子上的袋装药水;医院走廊处随风蹿进来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亦绾的心里一阵难受;她呛咳了几声;怔怔地看着透明管子里的滴答滴答的小水珠。
    一向自诩为铜皮铁骨一年四季也很少感冒的萧亦绾却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温度计上蹭蹭往上涨的40度高烧;连嘴唇也被烧干了,干燥的舌头上也被磨出了好几个明晃晃的大血泡,丝溜溜地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高烧已经使得她几经晕厥,只记得迷迷糊糊中她拨通了谁的电话,当电话那端轻轻地传来了一声焦急悦耳的“喂”的时候;她却突然哽咽地哭了起来。
    尖细的银色针管插在青紫色的血管里簌簌地挑动着亦绾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经;那迎头灌下来的犹如千斤重的石块般的滂沱大雨,无数辆汽车的闪光灯和泛滥如海潮般的霓虹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疯狂地在雨中奔跑着,跑过了整条街,泼喇喇地黑色车轮溅起来的白色水珠银烂地将她浑身溅得透湿,她狼狈不堪地抹去脸上被雨水雾湿了的眼睛,不知跑了多久,雨就一直在身后这么无所顾忌地追逐着她,捆缚着她,直到看到玩具店的橱窗里透出来一丝丝晕黄的灯光,那样温暖馨软的光芒,像父亲宽厚踏实的怀抱,她才微微缓下气息。她忽然踉跄地攀上台阶,一如当年,她蜷缩在那方小小的橱窗下,终究父亲还是会回来寻到她的。
    心在微微刺痛,而如今躺在病床上苍白的她却只是觉得异常地口渴难耐,侧过头伸手去床头拿起水杯的时候,才看见坐在白色落地窗台上的他正拿着吹风机“呼呼”地吹着被雨水淋湿了的手机,吹了一遍又一遍,就连吹风机的“呼呼”声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窗外早已放晴,只是天色却一点一点地灰暗了下来,有几只落雁从窗户的边缘里低低掠过。“唧”地一声,直至融入黑丝绒般的幽幽深夜里。姚丞昊的侧影轮廓映在玻璃窗里,病房里的空调开得很足,他只是薄薄地穿了一件黑色的开司米套衫,虽然衣服早已洗得有些发旧,但却依然穿出了一种玉树临风的气质,打从一开始亦绾在男生宿舍楼下遇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是天生的一副衣裳架子,翩翩然如画中走出来的富家公子。他微微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沉默不语的时候的他有一种看不透的深沉。
    姚丞昊听到亦绾放下水杯时发出的轻微声响,蓦地侧过身子来对着亦绾微笑着说道,“你醒了?”他以为是吹风机“呼呼”地响声吵到了她,即使是开到了最低档,他还是“啪”地一声揿灭了按钮。
    亦绾怔怔地看着窗外没有作声,她没想到自己胡乱中拨通的那通电话竟然会是他的,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不怀好意的红线在牵引着,让她不得不在举手投降之前狠狠地斩断这些荒唐可笑的念想。她比谁都清楚经理口中的那个足以让三十多岁的老妇女犯花痴的姚少和那份未经她手却意外签署的产品合同。她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或者可以说,她再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千丝万缕的牵牵绊绊,这些自以为是的以为有钱就可以摆平一切的家伙,她再不想沾惹,也惹不起。
    他将吹干的手机放到亦绾的枕畔,有些讪讪然地说道,“幸好雨水没有淋到里面的内部零件,刚才开机试了试,还是好的。”
    也许是病房里的暖气开得太足了,她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看了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虚弱的沙哑,“其实你应该早就知道,很多东西坏了就是坏了,就算修好了又有什么用,她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你又何苦死死抓住不放?”即使以后不想再相见,她还是不愿把话说得太难听,她希望他明白,她再不愿在她的世界里为他放置一席之地,那种生生剥离开来的撕心裂肺的疼,她尝试过,她怕了,她已无力承受。
    “其实他只想让她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累了的话,只要她回过头来看一看,就会发现有一个人会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护她以周全。”他的语气诚恳地想让人掉眼泪,可是亦绾已不是当初那个只要对她许下一百只萤火虫的承诺,她就会豁出整个性命去爱的傻丫头,什么都是假的,她还能相信什么?
    她只想冷冷地笑,她有什么值得他这样去爱,左手手背上被餐厅咖啡烫伤的地方传来咝咝的疼痛,即使已经涂抹了药水,依旧疼得让人想直淌眼泪。曾经的她以为,只要哭一次就可以得到一颗大人怜悯的糖,直到后来她才知道,眼泪才是这个世上最懦弱的东西,你哭有什么用,别人会因为你的哭而来信誓旦旦地检阅你的伤口吗?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你疼在哪里,也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她颤颤巍巍地从床上坐起来,倔强地拔掉了血管里的那根银灰色的细针,针头的药水“嗞嗞”地喷了出来,鲜红的血瞬间汩汩地涌了出来,她任凭它们涌着,仿佛早已忘了疼痛的触觉。姚丞昊慌张地从瓷缸里拿了一团白花花的棉球出来替她堵住伤口,瞬间白色的棉球染红了一大片,血顺着手背滚落下来,滴在地板上,溅到晕黄的灯光里,开成了一朵火红的花,一滴一滴,一朵一朵,蜿蜒到地板缝里,越涌越多,像瓜渡河里祭祀亡灵的荷灯。
    慌乱中,他恍似低低哀求,“亦绾,你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亦绾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他紧紧地搂着她,而她的身子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高烧迟迟不肯退去,她的身子依然滚烫地令他心疼不已,他只能试着去安抚她,“亦绾,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噩梦,她再次在高烧中晕厥,她记得家明最后一次放开她的手的时候她就明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当年陪她在山岗上看月亮捉萤火虫的少年,一觉醒来之后,也早已经消失在看不见的身后。
    菲菲打来电话的时候,亦绾刚从睡梦中惊醒,虽然高烧已经完全退去了,但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地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亦绾刚一按下手机左侧的绿色接听键,就听见菲菲在那边叽里呱啦地说了老长一串,亦绾也不知道这姑娘整天哪来那么大的精神劲,硬是把她给绕懵了,菲菲才赶忙刹住脚,回归正题,笑嘻嘻地说道,“亦绾,昨天正宇陪我去逛街了,你说他那个大忙人,我可是从他手里抢出来的一点时间,还有,亦绾,我在百货商场的名牌店里看中了一款裙子特别适合你,你肤色好,雪青色的正配你,腰身看着也大差不差,我就买下来了,可是昨晚怎么给你打电话都打不通,你快来快来,穿给我看看,看看合不合身。”
    亦绾瞬间抬头看了看白色墙壁上的时钟,清晨六点半,亦绾忽地抚额长叹一声,亏一向不上班的柳菲菲大小姐这么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就为了给她亦绾制造惊喜,可此时此刻的亦绾依旧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只好有气无力地用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菲菲,我今天要上班呢,下班后再去试试好不好?”她总不能说自己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吧,以菲菲大小姐的个性,绝对会带着她那套非常完美的白裙子来到医院招摇撞骗的,况且她也不想让菲菲看到现在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
    菲菲听了亦绾沙哑的如同从地底下刨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忽然慌张地问道,“亦绾,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亦绾怕菲菲担心,只强壮镇定地说道,“你忘了,我可是铁打的萧家女汉子,就是昨晚受了点凉,吃了点药就好多了。”
    菲菲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然后千叮咛万嘱咐亦绾千万不要给忘了吃药忘了多喝水,亦绾唯唯诺诺地应了无数个“是”,菲菲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亦绾刚把手机揣进包包里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好去上班的时候,忽然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除了姚丞昊她想不出还会有谁。
    她木然地看了看右手手背上拔针时戳伤了的痕迹,抬头的一瞬间,才看到站在门边的是一位年纪大约六十多岁的老爷爷,穿着相当考究,即使到了这把年纪,还依然精神矍铄,优雅绅士的气质丝毫不减。因为这是单独一人间的病房,亦绾猜不出这人是来找她还是找错了病房?
    还没待亦绾开口,那面容慈祥的老爷爷却笑容可掬地说道,“你好,萧小姐,我是姚家老管家顾斯年,这是少爷特意嘱咐我去曾经的一家医院楼下的阿婆摊买的八宝粥,他说,等你醒了就趁热吃。还有因为老爷昨天不大舒服,所以今天的紧急会议就由少爷主持召开,可能要晚一点才能过来。不过少爷已经替萧小姐请好假了,等病好了再回去上班吧!”
    也许他是看到亦绾拿着包正要走的架势,所以是完全遵照他家少爷的意思婉言相留。顾爷爷记得当年他送保温桶去医院给少爷的时候,而躺在他的病床上的那位姑娘正是这位萧小姐,而当时睡熟了的亦绾当然不可能认识他。
    亦绾虽然对姚丞昊擅作主张替她请假这件事耿耿于怀,他凭什么就可以那么轻而易举地参与她的生活,他凭什么可以替她做主。可是身旁的这位老爷爷毕竟和蔼可亲,况且她也不想让老人家难堪,所以顺手接了顾爷爷手里的阿婆摊的八宝粥,毕恭毕敬地微笑着说道,“顾爷爷,谢谢您。不过我的病已经好多了,不用再麻烦了,打扰了。”
    她一手拎着保温桶,一手拎着包包“蹬蹬蹬”地跑到洗手间准备彻底好好地洗把脸。她拧开水龙头,看着明亮的小水珠银烂地在水槽里蹦溅着,她掬了一捧水泼到自己的脸上,抬起头的一瞬间,才在氤氲着小水珠的玻璃镜子里看到自己是有多憔悴。煞白的嘴唇和毫无血丝的面容,不过是生了一场小病而已,然而心里的疼却是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干脆利落地用右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冰凉的感觉刺醒了她。她恍然觉得以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外加衣衫不整的模样冒冒失失地去上班实在不妥,就算同事看了不说什么,那整天喳喳呼呼的经理绝对会极度八卦地想要了解亦绾与她嘴里的姚少到底是何关系?
    亦绾不想得罪人,也不想旁人再抓住什么把柄提起这件事,所以她必须得自己小心翼翼。她“呼哧”一声拉开了包包的拉链,她本想补个淡妆再说,可是现在才想起来那化妆盒里的bb粉早就在雨水里被淋成了一团,皱巴巴地像个舞台上的小丑。
    亦绾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要回宿舍一趟冲个澡再换身衣服,幸好宿舍就在公司的附近,况且在八点半之前赶到公司应该还来得及。
    她站在医院的门口,看着煌煌如炬的太阳从狭窄的楼群之间缓缓升起,她的心里忽然一下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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