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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庭华一愣:“徐之谦也在沪莲山?”
他点头,微微讶异地望着她问道:“你们俩认识?”
她连连摇头,尴尬笑笑道:“怎么可能呢,只是听闻了些徐大夫的传闻,没想到今日会见面。”
孟庭华感激地看着他:“多谢你了,没想到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
“我只是尽我所能。”楚景荣抿了口淡水,望着远方喃喃道:“此事我也问过孟将军与董奕珲的建议,他们都没异议。”
如此语气,好似每件事情都得与她汇报似地。
因着车夫得换几匹精锐的好马,所以得过些时候才能启程,偷着好日头孟庭华也懒得出去逛市场了,因为看着觉得外头人挤得很,还不如好好的躺在亭廊里晒阳来得舒适。
“孟庭华,喝水。”他走至案旁递了杯热腾腾的茶盏,语气颇为命令似地严肃,让尚在迷糊中的孟庭华微微吓了一跳。
她狠狠地看着他道:“世子,安睡的时候请别打扰我。”
他仿若未闻,指了指案上的茶盏,如是说:“喝水。”
“喔。”
外出春风和煦阳光也渐渐明媚了起来,楚景荣拾了隔位置坐了下去,手边持着本一本书细细端看着,骨骼分明的手指捻着页脚半敞着停顿在那处,很似专目优雅。
有个人在她旁边孟庭华哪里还睡得着呢,也装模作样地端着杯盏从容地看风景,余光还是能瞥见世子一动不动的身影。
亭廊外,稍加刺眼的一点光让她恍惚了眼睛,此时风突而正狂无比,树叶莎莎作响掩了耳目。
孟庭华细眉紧蹙,在那一暗箭矢突如其来之下,速度十分快速地支起身子跳向楚景荣将他紧紧抱住,也不加什么解释,立即抱他腰身用力一翻,二人倒地躲避了乱箭穿心的结局。
此间亭廊内一片狼藉,幸好不远处有个低台挡着他们,莫不然也早已经被刺穿了心脏,孟庭华听外处已然没了动静,正想放开手动身,哪料到楚景荣将她反抱得愈加紧密了。
耳旁边他近近低沉的嗓音:“别动。”
孟庭华耳根子微烫,没说话。
手突然感觉到了种温热的液体,本以为是茶水打翻在他身上,哪晓得抬手一看,显现的却是一片血迹。
孟庭华这才晓得,荣世子受了伤。
“你你你。。”她有些结巴着说话。
“伤口痛得很。”
孟庭华晓得他的意思,如果自个再动,恐怕他腹部的伤口流血也就更加严重了,思忖着决定帮他按着腹部,尽量减少血液流失,免得他昏了过去。
“那些刺客会过来的。”
“不用担心。”楚景荣漫不经心说着,这才挣扎着起身,臂弯里反手围着她,才见孟庭华整只人都快缠上了他,不觉一笑。
孟庭华察觉他眼里的促狭,这才意识到楚景荣已然坐起了身子,她蹙眉,语气有些责怨:“楚景荣,当心伤口。”
“无碍,你压着我呢,不会流太多血。”
“压着”这词用得甚是贴当。
孟庭华微微局促,拉了个借口缓缓说:“要不是我你早就乱箭穿心了,现在还介意我压着你?”
“孟庭华,你男女之礼倒是不介意。”
“都快死了还介意这些做什么,你自己给我好好按着伤口不准动啊。”她从容反驳他,有些困难的从他身上下来,目光透过缝隙瞧着后院林子里的动静,眉头始终紧锁着。
冷言道:“你说那些刺客去哪了,怎么现在一个人影都没有。”
楚景荣已然站了起来,孟庭华瞪着他又道:“你站起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别动的么。”
楚景荣对着她微微一笑闭嘴没说话,只是正然地望着外处。
她察觉到异样,也侧眸瞧着外处。
只见林子前杵着二十几余人佩剑打扮的侍卫,皆是垂首恭敬,随即齐齐下跪做礼:“属下来迟,望世子恕罪。”
孟庭华轻然挑眉,漫漫道:“世子你排场还真是,大啊。”
他缓而一笑:“过奖了。”
孟庭华脸上三行黑线。
孟庭华被他强行抱回了屋子安放下床上休养,她气急败坏又叫了他全名:“楚景荣,你还要不要命了,伤口都裂开了还送我回房。”
楚景荣淡淡说:“我想着要是自己再伤得重点,你会不会因此抱着我大哭呢。”
孟庭华闻言瞪着他:“给我回去找个大夫看看你那伤口,叫笙竹过来,不用管我了。”
临走前楚景荣忽而转身问了她一个问题:“孟庭华,你怎么会吹独椿曲?”
她微微一愣,原来那日在孟家屋内吹得箫曲也被这位世子听了去。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残缺的片段。
甚是木纳地说:“一个故人教我的。”
楚景荣含糊应了声就合门离开了。
日落而下已是深夜,小镇上起起落落大多都是热闹叫喝的欢闹声音,丝毫没有被这客栈发生的意外所感到惊慌,孟庭华就是被这些声音给弄醒的。
笙竹已然站在一旁照看着了,见她醒来便上前为小姐披上了衣裳。
刚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笙竹,拐杖可带来了这里?”
“这不,小姐的腿在恢复期,笙竹自然带来了木杖以便让小姐活络活络筋骨了。”笙竹赶忙从幕帘旁取出了一对雕花香木杖,脸上是不止地笑意。
孟庭华接过,笑道:“这下我活动也能方便些了。”
“可不是嘛,笙竹可不是吹捧你啊小姐,短短半月小姐你居然能恢复得如此之快,果然医术精湛无人能敌,徐大夫也比你下了一阶。”
孟庭华嗔怪地说:“说什么傻话,我只是略懂医术,怎么将徐之谦大夫给搬弄出来了。”
笙竹吐吐舌:“说起徐大夫,你说小姐,那位号称是徐大夫徒弟的隼至浩不会是个骗子吧,收了咱的定金这一连几天都没消息,我看呐,决计是被骗了。”
“那个隼至浩没骗我们,徐之谦确实是他直系师父。”
“那为什么。。。”
“许是被什么要事牵制住了,你也知道最近西州一带内乱,死伤无数,那些个行走江湖的游医大多都聚集去了西州那处,我估摸着隼至浩也去了那边行医吧。”
笙竹脸有些微烫,嘀嘀咕咕:“倒是笙竹小气了。”
让笙竹退下后孟庭华才穿整齐衣裳,拍拍自个的双腿以示鼓励,随后支起拐杖整个人都撑在了两根木头上。
脚动动,腿再试着动动。
这些天来的身入药浴还挺管用的。
勉强还是可以行走了,即使动作很迟缓,她心下免不了是过多的高兴。
在室内走了大半个钟头,孟庭华后背已然浸湿了大半,但她心情舒畅没在意这些细节,开了门想着在宽阔的廊道上走走,却突而见到了直立在暗处的某人。
看到来人,她笑意缓减了下来。
“。。。阿勺?”
阿勺侧眸瞧着她视线放柔,举手将面罩缓缓揭了下去露出全貌,略有些笑意:“看来用不了多久你便可以自行走路了。”
“可不是。”孟庭华鲜少得意地笑笑。
“如此,我便放心了。”阿勺温声道。
孟庭华笑意缓了下来,心感不对劲,上前一步本想抓住他,没料到脚步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直觉手臂被温热的大手紧紧擒住,她靠势站稳了脚跟,对着阿勺感谢一笑:“多谢。”
阿勺脸色微变,低低道“小姐,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哪来的谢不谢。”
“既然将我当做再生父母,能不能听我一言。”孟庭华忽而定定地望着他出声:“阿勺,你万不可单独行事。”
“我知道。”
“你不知道。”孟庭华的声音变得有些肃穆:“阿勺,仇可以不报,毕竟命只有一条,我希望你考虑周全,现在还不能和王国峰硬碰硬。”
阿勺沉默不做声了许久,忽而抬眼对着她笑道:“小姐这么晚了很累了吧,我送你回房。”
孟庭华有些无奈了:“阿勺。”
他凑到她耳旁,说:“你不会理解的,那时家族被诛,那副场面现在还在脑子里,那混账王国峰一日不死,死去的父母一日便没有安息之日。。。我会去将罪证偷回来的,亲自交给那皇帝让他看看清楚王国峰究竟干了什么!”
☆、安平
抵达净妙寺后孟庭华感觉才好些,徐才在车上差点将肠胃也吐了出来,笙竹看着自家小姐脸色枯瘦苍白,有些不忍直视。
孟庭华望了眼刚下车的世子大人,混沌的眼眸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声音略高:“世子,你如此体弱还是让人搀扶着吧,免得到时候摔了跟头,得不偿失呀。”
楚景荣撇眼看着她,嘴里含笑,没说话。
她就没劲了,怎么不与自个斗嘴了!
进了净妙寺正门,才觉这庙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却足够辉煌宏伟了,十几根粗大的红漆木顶着长长的廊道,偶有几个僧人走过道声“阿弥陀佛。”
微微露着□□的风景亦是独具匠心,朴素得紧。
拜见了这寺内的住持才安然入住,一位尼姑领着他们去了后寺,说沁夫人就住在那隐蔽之处。
后寺亦有好几处空屋子,正巧可以用来借住几宿。
“今日不用见沁夫人了?”
楚景荣这才慢慢望向她解释:“行了半日路早有些累了,明日再去也不迟。”
“喔。”孟庭华理解性地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问他:“你伤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
“但看你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用不用找徐大夫给你瞧瞧?”
楚景荣看似真是累了,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不用。徐之谦现下在西边地域照看病人,过些日子才过来,你。。。若是等不下去可以提前回去皇城,我会安排徐之谦去皇城与你会面。”
孟庭华麻烦地摆摆手:“这很麻烦,而且回皇城也不急于一时,好不容易有个出来的机会先让我再玩上几日,要不然到了成婚之年就真没乐趣可寻了。对了楚景荣你说我。。。”
然而当她转过头的时候,楚景荣连个人影都没留给她。
纳闷了:“怎么就这么走了?”
偶然在后屋那处看见了几棵盎然生长的梅树,红花朵朵就像宝石似地镶嵌在树枝上甚是好看耀眼,孟庭华看得发神。
“咦,你说呀景荣哥哥,西边的内战还没结束呢,外处就又有蛮人进攻梵音国了,你说这惠音王是不是很没用啊。”骄满似吟的声音在不远处传入她耳朵。
景荣哥哥?莫不是楚景荣?
孟庭华突有了好奇的兴致,竖起耳朵打算继续听下去。
“国事你个女孩子哪能乱猜,赶紧回去省得你爹娘担心。”这淡淡的声音是楚景荣没错了。
“不要!景荣哥哥我要和你待在一起,才不要回去呢!”
孟庭华挑眉,目光这才抬起偷偷地看着那道苗条的红色丽影,这一看,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啊。
她扁扁嘴:就是性子太娇嫩了。
“安平,这苦寒之地你个小姐哪能跑的来胡闹。”
“我没胡闹,我就是想和景荣哥哥你在一起,这也算胡闹吗?”
后来,楚景荣就没声音了。
孟庭华纳闷了,怎么就没声音了呢。
然后突闻头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你在此处偷听做什么。”
这,她要如何解释。
孟庭华看着楚景荣那双阴沉的眼睛,自个含糊了一阵子也没撂下什么解释出来,反倒是那安平颇为敌意地瞧着她自己。
“我,我又没偷听。”她嘀咕着。
“你还敢狡辩?”楚景荣一字一顿地道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我是光明正大地听,谁叫你们突然扰了我赏花的兴致。”孟庭华视线瞥着另一处,语气颇为不满的样子。
楚景荣不怒反笑:“这借口编得还挺顺畅的。”
只见那孟庭华忽而一笑甚是得意:“那是自然。”
偶然抬眼看着楚景荣,只见他,,,呃,阴沉沉地瞪着她自己。
孟庭华她这是招惹谁,表示有些无辜了。
安平见自己有些被遗弃了,气呼呼地亲昵挽住楚景荣的臂弯,颇为撒娇的味道:“景荣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北诏看我爹?他想你想得紧啊。”
“安平,我没时间。”
“这算什么,难道陪这个女人来沪莲山就有时间嘛。”
“安平,我总归得来一趟。”楚景荣无奈地瞧着她,毫无痕迹地抽回手臂站远了些,视线瞥着孟庭华那处才发现她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胡乱八糟的事情。
安平双手抱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着孟庭华,红嘴唇嘟得老高:“哼,不过是个腿残的女人,景荣哥哥泥有什么好在意她的。”
楚景荣目光冷了下来,连说话都寒了几分:“安平,不得这么说人家。”
安平气呼呼地说:“我就说了怎么了,难不成你还会为了那个女人杀了我不成。”
楚景荣双眸都散着冰冷的寒意,却是淡淡地不说话。
转而孟庭华一笑,闻言道: “我在这里许是扰了两位的正事了,先行告退。”
安平那是恨不得她赶紧走得好的脸色,楚景荣浅浅望了她一眼却再没说什么,又恢复了那副冷傲似地样子。
这沪莲山春寒炸暖的,天气怪异得紧,没过一会儿这朗朗的好天气便莫名其妙地下起了雪,梅花绽然枝头红似火的颜色显得有些惹眼妖媚。
孟庭华郁闷地坐在轮椅上看着外处飘飞的漫天雪花,觉得微冷才将自个身上的锦衣又裹得紧了些。
此间有名素衣道姑来了她屋子,说是沁夫人请她过去。
孟庭华挑挑眉,那位正主终于来邀了。
沁韵夫人常年伴青灯古佛,屋子里也是相当简陋,两旁玻璃流苏挡着内室,暗金的刺绣地毯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有些冷硬了,只地上有一只金鼎燃着佛香,余烟寥寥,却看的很是安静无声,正堂前边一木制茶案,热气缓缓上升,那位沁韵主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道姑说沁夫人去了后屋诵经,望她稍待片刻。
孟庭华颔首,冰凉的四肢在这里重找回了些许的温暖。
接着一位身材枯瘦的成年女人出了内室,朴素的蓝衣锦服未加任何装饰,手边上还拿着串黑木佛珠,样子温温和和的孟庭华看着很熟悉,这源于孟庭华母亲遗传而来的熟悉。
沁韵看到孟庭华很是高兴,连连上前俯身拉住孟庭华的手,目光有些泛水:“你就是楚画的女儿,长的可真像你娘。”
孟庭华抿嘴一笑:“沁夫人,打扰你了。”
“是我硬要景荣邀你过来的,该说是我扰到你了,但是我想你想的紧,望你别记挂在心上。”
“夫人说笑了,既然是我娘的知己,嘱咐世子护我周全,庭华也是心下感激,以后必当如同对待娘亲那般孝顺沁夫人。”
“你能如此说我也就很高兴了,庭华,你冻坏了吧。”
孟庭华摇头:“没有,相比络山城那处的阴寒,这里还是蛮暖和的。”
沁韵有些愧疚:“庭华,当初你爹就不该将你送去络山城的,如今你这腿,我看得很心疼啊,要是我早些时候拦住你爹就不会发生这种荒唐的事情了。”
孟庭华宽慰她:“夫人,快别这么说,况且在络山城我也乐得自在,学到的这些医术,也能帮一些困民。”
沁韵眼力微微闪着讶异,随后很是欣慰:的一笑“庭华,你这善良性子与楚画如出一辙啊,想当初她也是喜欢出去救灾百姓,先皇很看好她,却那空有一身宏图壮志施展不得,真是可惜难为了女儿身,不得继承王位。”
沁韵说:“我与你说说楚画的故事如何?”
孟庭华眼里放光,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听过娘亲的事迹,孟辉文也从未与自己提起过,如今有这么个好机会怎么能错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