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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没有弄错，她所说的都是真的！”
所有人回头，只见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妇人站在天阳客栈的门口，面色从容而坚定。
“翠怡？”周碧浅开口。
翠怡点点头，走到了周令西面前：“令西姑娘，小姐没有骗你，她只有一个女儿，就是碧浅。”
不知为何，周令西总觉得翠怡看她的眼神有点不对劲。翠怡似乎极力掩饰着，但她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丝厌恶之情。看来，她的确是个多余的人。她的存在只是为了成全碧浅，现在谢颜带着碧浅回来了，那么她也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娘，这次回来你是要回天地门吗？”周令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难过，“如今碧浅回来了，我也不必挂着天地门大小姐的虚名，呵呵，其实游手好闲惯了，的确不适合挑起这么重的担子呢。舅舅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开心的，你早些回去吧。我也该走啦……”
“你要去哪里？”谢颜和碧浅同时发问。
周令西一愣。是啊，她要去哪里？她又该去哪里呢？
天地门她没有回去的必要，那里本来就不属于她；神兵阁她已经回不去了，她和樊一风之间隔着太多的东西；微雨山庄自是不必说，抛却了周轩逸女儿的身份，她也和那里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天音宫呢，那里有她的师父，有疼爱她的四个长老，有她的姐妹们和她一起……周令西自嘲得摇摇头，师父当初肯收她为徒，不过也是看中了她天地门后人的身份。这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没有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是……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周令西悲凉一笑。
筑音握住她的手：“惜音，我们回天音宫吧，你还有我们。”
“对，我们回天音宫。这么久不见你，师尊和四位长老都很想你呢，尤其是小长老，他向来是最疼你的啊。”期音附和。
周令西笑，现在除了天音宫，恐怕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
谢颜不忍，她说：“惜儿，跟我回去吧，只要你愿意，你还是我的女儿，还是天地门的大小姐。”
“不了，娘，你还是我的娘，碧浅也是我的妹妹。不过，我想我还是回天音宫比较好。我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是啊，小姐。令西姑娘说得对，现在碧浅回来了，她回去多有不便。”翠怡连声附和。
其实不只是周令西自己，其他人也看出了翠怡不喜欢周令西。她看周令西的眼神怪怪的，尽管极力忍住却还是掩饰不了那股憎恶的情绪。
周碧浅大为不悦：“翠怡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是我的姐姐啊……”
“碧浅妹妹……”周令西打断了她，“翠怡说得对，我们后会有期吧。这么久没见师父，我也该回去了。”
周令西嫣然一笑，起身就要离开。
“哈哈哈……谁都不用走，我大慈大悲，会送你们上路的。”李霜华的声音霎那间充斥着整个天阳客栈，得意而张狂。
大家都是一愣，没料到李霜华居然这么快去而复返。
只有谢颜微的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她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妖女，我还没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把所有的帐一起算一算吧。”
李霜华一出现，谢颜总是微笑以对，毫不担心自己不是她的对手。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周令西稍微放宽了心，她就怕信巫教和魔教联手，万一吴小雾也来了，她有九子追魂铃在手，想对付她也不容易。
只是有一点周令西觉得很奇怪，那就是翠怡的表情，听到李霜华的声音，她眼中有种说不出是什么感觉的复杂神情，看得出来她是恨李霜华的，但恨中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或许，她等这一场战争已经等了很久了。
“谢颜，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至于我们的女儿，也只有一个能活下去。”李霜华迈着步子缓缓跨过天阳客栈的门槛。
店小二和掌柜看到这一阵势都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往楼上躲去，他们都看得出来这些不是一般人。当他们刚踏上第二级楼梯，李霜华手轻轻一挥，众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二人便到底不起了。
“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你杀他们做什么！”碧浅很气愤。
李霜华瞥了她一眼，不屑道：“无知的小丫头，跟我的丝乔比差远了——谢颜，没想到你这么狡猾，我差点真的以为周令西是你女儿。我还纳闷，你怎么能生出这么厉害的女儿，原来啊，哈哈……你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和你一样，只配当千金小姐，没有庇护就什么都不是。”
听她的话，似乎已经听到了谢颜和周令西的对话。
谢颜一点也不意外，笑起来眼中似充满阳光：“我的碧浅当然比不上你女儿狠毒。龙生龙凤生凤，妖女教出来的女儿就只能是小妖女！”
“你——”
李霜华大怒，右手朝着谢颜一挥，谢颜灵巧躲过，她身后墙壁上多了一拍细细的银针。刚才那店小二和掌柜就是中了毒针才毙命的。
“十七年不见，你还是只会这点伎俩？”谢颜话锋一转，“我等了这么久，今天就来算算总账吧！”
“好，十七年前你侥幸活了下来，今天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谢颜一听李霜华提到当年的事，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悲愤。她抽出佩剑，如仙女般衣袂飘扬，飞快闪到了李霜华的身边，如灵魂一般没有任何羁绊。李霜华没料到她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快，差一点被她的剑划伤。
“流水剑法？”李霜华皱眉，“你怎么会传说中的流水剑法？”
“既然你都快要死了，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十七年前我坠崖之后就去了大漠。”
“大漠？你师父是浮云仙子赵雪落？”
谢颜笑而不答，答案已经很显然。当年她和翠怡碧浅一起远走大漠，拜赵雪落为师，为的也是能等到这么一天。
李霜华的眼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担忧，她不得不抛开自己身为教主的矜持，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小雾，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呵呵，霜华姑姑你着什么急啊，我这不就来了吗。”吴小雾娉娉婷婷地从外面进来，一袭黑色的衣裙，和之前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比起来，多了三分邪魅。
筑音脸一沉：“妖女，你还敢来！”
“我为什么不敢来，手下败将！”吴小雾眼珠子一转，对周令西道：“大小姐，上次因为霜华姑姑我饶了你一命，这一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妖女，受死吧！”拾音最先沉不住气，眼中戾气一闪，揽云冰丝朝着吴小雾射去。
沉音摇摇头，拾音向来是小孩子心性，容易冲动。她回头向其他人使了个颜色，众人会意，顿时揽云冰丝齐齐出袖，六道银光一齐闪过，紧接着拾音攻向吴小雾。
“你的帮手也不过如此！”谢颜轻蔑一笑，剑光闪动，和李霜华的剑交缠在一起。
看着那么多人打成一团，碧浅有些着急，她讨厌杀戮，但是她不希望看见自己在乎的人陷入危险。她右手一转，剑噌的一声出鞘，那样的光芒刺了她的眼。这把流水剑是赵雪落送给她的，赵雪落曾经说过，这剑只有在她身上才不会造下杀戮的罪孽。可是今天，她要让赵雪落失望了。
“娘，我来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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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55、双罗袖（三） 。。。
翠怡一直在旁边看好戏，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周令西。她邪邪地笑着，心中的快感呼之欲出。
在谢颜母女的攻击下，李霜华有些招架不住，她隐隐有些着急，司徒青等人要是再不赶来，他和吴小雾加起来恐怕也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吴小雾功力有限，还不能彻底控制九子追魂铃。
“啊……”李霜华手臂被带出了一条口子。
刚好赶到的司徒青看到了这一幕，心一颤：“教主！”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帮忙！”李霜华对他的迟到大为不悦。
司徒青点头，抽出腰间的竹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那乐曲声时而低沉时而迟缓，如泣如诉，使人听了不禁心中一阵悲凉。
“招魂曲……她吹的是招魂曲！”筑音大叫。
果然，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二十多个僵尸迈着笨重的步伐破墙而入。翠怡大惊，这些全是活死人，眼神浑浊呆滞，可是他们的脸却是紫色的。她在天地门的时候听几位堂主说起过，这种活死人是被巫蛊控制的，不怕死不怕疼，力气大得出奇，即便被砍断手脚也还是能继续听主人的命令行事。看这些僵尸的样子，显然是带着剧毒的。
“小姐，不要被僵尸抓到。”翠怡大声提醒，“他们都是有毒的。”
僵尸在司徒青笛声的控制下向客栈的大厅走去，把众人围在中间。他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完全是随着笛声行动。大家的心弦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躲着僵尸的攻击，因而一时无暇顾及对付李霜华她们。
刚才吴小雾被天籁七音围攻，根本找不到机会催动九子追魂铃，而以她的武功更加不是天籁七音的对手，才十几招下来她就已经大汗淋漓，险些支持不住。现在得了空隙，她总算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司徒青能准时赶到。
“今天你们谁也不要想活着走出这间客栈。”吴小雾退到一旁，双手在胸前交叉，十指有节奏地舞动着，九子追魂铃在她的操控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是九子追魂铃！”谢颜的眉头拧成一团。
李霜华见她如此，甚是得意：“哼，谢颜啊谢颜，你武功再厉害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雾圣女，其他人你要杀要剐随你便，谢颜的命记得留给我。呵呵，就这样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
周令西心中焦急，九子追魂铃的厉害程度她是见识过的，一旦被摄魂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神。她望了沉音一眼，二人会意地互相点头。
沉音说：“九子追魂铃，无木琴……终于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古人有卖矛和盾的，说“我的盾很坚固，任何武器都刺不破它”，又说“我的矛很锐利，没有什么东西穿不透”。九子追魂铃和无木琴，就像矛和盾，若一定要自相矛盾，势必会两败俱伤。
沉音一个眼神，天籁七音便动作十分利落地散开，揽云冰丝在空中交错，交织成网状。这个动作她们已经在心中想象过千万次，从来没有一次真正用到过。
无木琴，无木琴……无木琴其实就是没有木头的琴，真正的琴就是她们七个人。揽云冰丝为弦，清音咒为谱，七音阵为曲。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对无木琴虎视眈眈却始终没有人能得到它的真正原因。
“一味相思弦，二为轻情意，三心问天天不语，心中几时愁……”七个人同时喃喃念着。传说中能让无木琴威力倍增的清音咒，传说中能杀人的清音咒，没有人能想到竟然是这么婉约柔情，恍如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沉音司第一弦，她凌空翻身，越到周令西身边，两段揽云冰丝在空中交错，轻轻擦过，发出噌的一声。这微不足道的一声听在吴小雾耳中却像魔咒一般，她手指轻轻一颤，九子追魂铃破了一个音。
碧浅和谢颜原本被九子追魂铃的声音搅得心中慌乱，又要对付围上来的僵尸，疲惫不堪。如今一旦音破，她们马上清醒过来。谢颜下意识想阻止吴小雾，谁知才迈出一步，吴小雾重新操纵九子追魂铃，司徒青趁机加重笛音，僵尸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娘，小心僵尸！”碧浅很着急，但又不敢轻举妄动。周围都是僵尸，稍不注意就会有生命危险。
天籁七音不断变换位置，揽云冰丝凌空舞动，伴随着清音咒发出细微声响。声音明明不大，但听在众人耳中却清晰无比，就像一首美妙的曲子，又像山中涓涓流淌的清泉，摄人心魂。
“揽朝云暮雨，望幽径烟霞，弱水三千，毕竟东流去……”
吴小雾额上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与其说这是音律的较量，其实更像一场真气的比拼。她一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天籁七音的对手。转瞬间七个人已经把她围在了中间，揽云冰丝闪动，发出的银光令她眼花缭乱，看不分明身边到底有几个人。
奇怪的是，那些僵尸被司徒青操控，想去破坏七音阵法，可是他们根本进不了天籁七音的身。好似有一赌无形的墙在阻止他们靠近。
司徒青明白天籁七音摆这一阵法的同时肯定用真气护住了她们自己，遂改变目标，驱动所有僵尸围攻谢颜三人。谢颜母女是流水剑法传人，招式灵动利落。吴小雾的摄魂铃声被七音阵压制，因此对她们没有任何影响，所以僵尸们根本奈何不了她们。但是翠怡只会简单的几个招式，谢颜和碧浅不得不分心护住她。
“小姐，碧浅，你们不用管我，千万不能被僵尸抓伤。”翠怡提醒她们。
碧浅回头：“翠怡你跟在我们后面不要动！”
一边说着，碧浅一边砍下了一个僵尸的头。这种血腥的场面是她从未想象过的。赵雪落的流水剑碰到这么脏的血，她总觉得这是一种亵渎。
“不愧是流水剑法的传人，果然有两下子。”
李霜华站在一旁眯着起眼打量碧浅，那双眼睛像极了周轩逸，碧浅的存在就像在提醒她周轩逸不是她一个人的事实。一想到谢颜从她身边夺走了周轩逸，心中那口恶气膨胀，她眼中凶光闪过，手中剑光同时闪动，冲着碧浅而去。
此时，谢颜正在帮翠怡对付她身后的两个僵尸，碧浅也一心放在僵尸身上，当她意识到李霜华的剑气向自己逼来，几乎是本能地用剑去挡，一时不慎手臂被僵尸划破了一道口子。那僵尸身上所带的是信巫教奇毒，只消沾上一点便浑身无力。
顿时，碧浅就像被抽去了魂魄般，轻飘飘地往边上栽去。李霜华打落她的流水剑，正要刺向她的心口，周令西余光瞥到这一幕，毫不犹豫地从七音阵中抽身，揽云冰丝唰的耍了过去，缠住了李霜华的剑。
李霜华回头，出乎所有人意料，她从剑柄处抽出一把匕首，冲着周令西当胸刺去。
“西子——”
“惜儿——”
“吝惜姐姐……”
一时惊叫声四起。
七音阵少了其一便镇不住吴小雾的九子追魂铃，筑音和周令西关系好，见周令西如此，她顾不得其他，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将揽云冰丝缠住了其他五个人的。沉音等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先是一惊，然后期音也做了同样的举动，接着是拾音……六条冰丝就像六道光线，缠绕在一起又同时分散开来，然后聚集六个人的所有真气，唰的刺入吴小雾体内。
“啊……”吴小雾浑身刺痛，她狠狠瞪着眼前六个人，眼睛瞬间转为血红色。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孤注一掷，散尽浑身真气将力道沿着揽云冰丝震开来，沉音等人恍如被劈了一掌，重重向后摔去。吴小雾也突出一口鲜血，往后倒去。
这本就是同归于尽的一招，无木琴和九子追魂铃相抗，等于自相矛盾。外人无法看出，但其实不论是吴小雾还是天籁七音，其实都是在以内力相抗，她们受了很重的内伤。不然周令西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李霜华的匕首刺中。
“哈哈哈……”李霜华仰天长笑，“你们也不过如此！司徒护法干得好，看来根本不需要练什么十绝天魔阵，活死人就足以对付她们，哈哈哈……”
谢颜抱着碧浅和周令西，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她像是疯了一般：“不，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们都不能死，听到了吗，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