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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大军兵临屯留城下时,已见不到一个赵军。就谋略而言,赵国这次是成功的,它造成秦军自相残杀,尤其是秦王兄弟相残的悲惨局面。
原本,赵王还打着先前的如意算盘:引诱秦军深入后,让秦王兄弟正面对敌,他联合魏国骚扰秦军后方,待秦军两败俱伤后,再行夹击,一战擒获秦王。
想不到他这次遇到的对手是秦王政,再加上桓齮快速的后勤补给和李斯灵活的情报及反间运用,赵魏本身就联合不起来。秦军不等他们来偷袭,早就派出骑兵来围剿这些小股游击队,过去用来对付成蟜的战术,一点都不再用得上。
赵王和他的将军们如今只剩下一个希望,就是等秦国这两只刚长成的壮虎相斗,等到一死一伤后,他们再出来收拾那只伤虎。13
秦王政下令围城,十万精兵除了侧翼用部份兵力警戒,防止赵魏的奇袭外,全都参加了围城行动。他的主要目的是让城内叛军看看讨伐部队的军威,最好是知难而降,自己人在敌人环伺中互相残杀,是愚蠢的悲剧,也是危险的闹剧,注定会是同归于尽的命运。
秦王政在完成围城部署后,两度派出使者要求叛军投降,但都遭到拒绝。叛军声言,他们才是正统,要和平,首先要解除吕不韦的官职,追查这次补给支援不力的责任,同时嬴政必须退位,由宗正召开宗室会议,在他和成蟜中间选一个册立。
在秦王政耳中听来,当然这都只是些笑话,但却表示出叛军宁死不降的决心。
在要下达攻击命令的当天拂晓,他带着将领骑马巡视了一趟攻城准备。
劲弩队俯伏在掘好的壕沟里,箭已上弦,头几批发射的都将是火箭,可燃烧敌人设施,也可指示攻击目标。飞石队则装备有飞石机,可将巨大石块投进城内。
云梯队也已准备好,一架架长长的云梯横放在地面上,俯伏在两旁的兵卒,就像蚁附在竹枝上的蚂蚁。
撞门队巨大的撞门机由四骑马拉着,粗壮的撞门木以四条铁链吊在木架上,要运用几十个人的力量才能推动,撞开城门。
步兵队形成一块块的小矩阵排列,矩阵与矩阵之间,放置着高大的云台,这种云台高与城墙齐,在先头部队由云梯攻上城墙,占领一块据点后,后续部队可由云台大量运上城墙。最后是战车队等着随后进城占据要点。
骑兵队则集结两侧,是担任侧翼警戒,也是等待步兵攻开城门,由他们冲杀进去,扩张战果。
这些人马个个屏息以待,数万大军,除了偶尔听到传起来回部队间传令的马蹄声以外,一片寂静。
他们都等待着天亮前的那一刻,一声号令之下,这里将是万箭启发,杀声震天,干戈齐飞,血流漂杵的人间地狱。
还有一项秘密行动,这也是秦王政的创举——他派了数千兵卒和附近征集来的民伕,正从城外挖几条地道入城,这样可减少人员伤亡,也可攻敌不备。为了怕挖掘进行时为对方发觉,多半是夜里进行,战斗开始后,则可在战斗的掩护下日夜进行。
秦王在巡视完攻击准备后,对一切都感到很满意。他望望屯留城楼,只见也是火把处处,在火光下看得见巡逻人员来回走动不断,兵器偶尔在火光中闪亮。
“启禀大王,攻击时刻快到,大王是否要退居指挥位置?〃一位中军都尉说:“犯冒石矢乃是为臣的事。”
“等一下,〃秦王政沉吟地说:“攻击时间可以延后一点,寡人不见到成蟜劝诫他一番,实在是不甘心,这场兄弟阋墙之战,能免就应该免掉!”
“可是攻击开始时间已通令全军……〃中军都尉迟疑地说。
“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攻击开始得听寡人亲自下令,以鼓声行事!〃秦王政果断地说:“派人向城里传话,寡人要见长安君。”
两名传骑应声而出,飞马来到城楼下放声大叫:
“大王要长安君说话。”
城上只是一阵嘈杂,似乎是认为秦王部队要开始攻城,接着有人喊着说:
“要打要杀,赶快开始,不要啰嗦!”
很多在城上的兵卒也跟着鼓噪起来。
秦王政将马一夹,向城楼下驰去,中军都尉要想拦阻,已来不及,只得率领执盾护卫跟了上去,紧紧护着秦王。秦王要护卫燃亮火把,中军都尉连忙在一旁制止:
“大王,这样太危险。”
“寡人要他们看清到底是谁来了,不要紧的。〃秦王政微笑着说。
接着他大声向城楼上喊:
“各位弟兄,嬴政要成蟜讲话!”
城楼又是一阵骚动,有人喊着说:
“真的是大王亲自到了!”
“大王要长安君说话!〃城下传骑跟着喊。
没过一会,成蟜在城楼上出现,火光中还能辨识他那张年轻俊秀的脸,虽然他全身甲胄,却显得萎靡不堪,身边跟着嬴和诸将领。
“成蟜,你为什么负我,为什么要违背诺言?〃秦王政高喊着。
成蟜沉默,不作一声。
“嬴和,寡人信任你,才将唯一的弱弟交托给你,你不辅助他,反而胁其他谋反,你该当何罪?〃秦王政又转向成蟜身旁的嬴和说。
“都是奸相吕不韦造成今天这样局面,不除吕不韦,我们是不会甘心的!〃嬴和大声喊着回答。
“那是以后的事,目前你们要做的是赶快投降,免得兄弟相残,让赵魏渔翁得利!〃秦王政想动之以情。
“事到如今,有如船到江心补漏,已经嫌迟,只有决一死战了,我们和赵国订有盟约,相信他们会来相救。〃嬴和硬着头皮说。
“嬴和,这样大的人,怎么还这样天真?秦赵之间订过多少盟约,有哪件是实行过的?赶快投降,自行请罪,还可罪不及家族!〃秦王政严厉大喝。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十万军队能攻下此城,算你有本事,放箭!〃嬴和老羞成怒。
“且慢!〃成蟜这时才开口制止放箭,一边已拔出佩剑在手说道:“王兄,成蟜无颜再见你!〃他反手往颈子上抹去。
嬴和眼明手快,拍打剑柄,剑往下滑,插进胸部,一时血流如注,嬴和正想劝解,只见成蟜一个翻身,竟从城楼跳了下去。
“快接!〃秦王政纵马过去,四名执盾郎中护卫紧紧相随,成蟜落下时,正好落在秦王马的后臀,减少了部份冲力,摔在地上昏厥过去。
秦王命人速将成蟜送回帐篷救治,一面下令攻城,一时之间,鼓声雷动,号角齐鸣,杀声震天,一场惊天动地的攻城战开始了。
成蟜一走,叛军失去号召中心,有人打开城门,纷纷弃械投降。
嬴和等将领见大势已去,也都横剑自刎,不到两个时辰,战争即告结束。14
成蟜几天来都处于昏迷状态,秦王政衣不解带地在一旁亲自看着太医换药,着侍女为他换衣清理。太医说,他剑伤深及肺部,能活的机会很小。
他刻意将成蟜放在屯留将军府原来的卧室,他就睡在同一个卧室里,只要成蟜一翻身或是呻吟,他就赶快过去探看。
那天午夜,奇迹似地成蟜竟从昏迷中醒过来,吵着肚子饿,他要侍女为他拿了点汤水来,但喂他喝了几口就不想再喝。他张开眼睛,看到是秦王政亲手在喂他,他不胜惊奇,也不胜感激,他闭上眼睛虚弱地问:
“战斗开始了?”
“不,战斗早在几天前就结束了!”
“王兄,我对不起你!〃成蟜带点哽咽地说:“没想到你还是对我这样好!”
“我已查明了一切原因和内情,你是受胁迫,不能怪你,回去我要好好算这笔帐!”
“嬴和他们呢?〃成蟜关心地问。
“这些叛贼死有余辜,要不是贤弟这一跳,自相残杀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他们全自刎了,但我还是将他们的尸首处以车裂之刑,人头悬挂在城门示众。〃秦王政恨声说。
“王兄,我总觉得你有时候会变成两个人。〃成蟜露出孩子气的微笑说。
“此话作何解释?〃秦王政也笑着问。
“一个嬴政对兄弟好友爱,对情人好多情;一个秦王对内侍多严厉,对属下多残忍!〃成蟜带点劝勉的口气说:“两者折衷一点也许比较好些。”
“情人?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有情人的?〃秦王政惊诧地问,随即又〃哦〃了一声说:“那天上林救我的是你?”
成蟜带着神秘的笑容看着他,不说是否。在摇晃的烛光下,他因发热而显得红润的脸,看上去更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她虽然已经进宫,但我们仍然保持着以前的关系,〃秦王政这时也变成一个深怕别人会误会他的孩子:“纯洁的关系,什么都没有,只是看看她就够了,你相信吗?”
“当然相信,从小到现在,哪一次你说话我没有相信过?〃成蟜眼中充满童年时对他崇信的光辉。
“为什么我们要生在帝王家?〃秦王政看不得这种眼神,他激动地握住成蟜的手:“要是生在一般百姓家,我们可以相亲相爱,有什么东西你喜欢,我一定会给你!”
“大哥,〃成蟜痛苦地说:“我并不想夺你的王位,当然,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在他们胁迫我的时候,就像这次一样横剑自刎。我没有!我向他们屈服了,但是你要知道当时的情形!”
“不要说了,事情经过我全知道,全调查清楚了,回去我要和吕不韦好好算这笔帐。〃秦王政狠狠地说。
“大哥!〃成蟜想问吕不韦是他父亲的传言,可是怎样也说不出口,他转口说:“全体将领以自杀逼我,当时屯留城里人吃人,为抢尸体吃而群斗,我受不了!”
“当然你会受不了,换了我也受不了,何况你还只是个大孩子。〃秦王政爱怜地整理成蟜额前的散发。
“你比我只大多少?但事情在你手上就不一样,我相信换了是你,情况绝对不会这样糟。你是天生的君主,我不是,老爹教你帝王学,你很快就会融会贯通,但我却觉得厌烦,嫌其中的机诈太多。〃成蟜以崇拜的口吻说个不停。
“来之前,我见过老爹,他说要救你得赶快,想不到最后救人的人和被救的人还要兵刃相见。〃秦王政笑着打趣。
“大哥!〃成蟜难为情地喊。
“好,不谈这些,不谈这些。〃秦王政连忙摇手安抚:“你好好休养,伤好点后,我们一起回咸阳。”
“恐怕我这次再也不会好了,〃成蟜叹口气:“这几天我昏昏沉沉的时候,做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梦,只有一个最清楚。我梦到我母亲,她说她是来接我到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烦恼痛苦,没有勾心斗角;她说我生性太善良,不适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确,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谈到母亲,成蟜两眼闪出了泪光。
“难道对我也不留恋?〃秦王政想打破这种悲凄的气氛,他开玩笑地说。
谁知道听了他的话,成蟜眼泪反而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他哽咽地说:
“我留恋在老爹那里一起受业的日子,我留恋我们上林狩猎,直道驰马的日子。但现在我无颜再活下去,这么多的士卒为我丧命,这么多的将领为我受刑!”
“不要这样说,我没有怪你,一点都不。〃秦王政紧握住成蟜的手:“真的,你要是真要王位,我也愿意让给你。”
“我相信你疼惜我,也相信你说的是真话,但这不是你我之间的事,这次我回去,还得面对很多人和事,我不能要你为难!”
“傻蛋,〃秦王政笑着说:“寡人是秦王,说你无罪就是无罪!”
“但我不受一点惩罚,这里会终生不安。〃成蟜指着心口处说:“所以我已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秦王政望着烛光下他俊秀的脸,不觉想到成蟜的母亲齐姬,她也是缺乏活下去的勇气,却有面对死亡的勇气,这对母子的性格完全一样,可是他想不透他们的想法。
“还有……〃成蟜紧皱着眉。
“还有什么?是不是伤口又痛了?〃秦王政着急地问。
成蟜紧皱着眉,接着又咬紧嘴唇支撑着说:
“大哥,在我临死前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
“饶恕所有叛将的罪,不要刑及他们的家人,否则你也是该死的!〃成蟜笑着说。
“什么?〃秦王政一时会不过意来。
“因为你也有一个带头谋反的弟弟!”
成蟜脸色突变,声音逐渐嘶哑,创口迸发,鲜血大量渗了出来。
“大哥,答应我!〃他祈求地望着秦王政。
“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只要你好起来,王位你都可以拿去!〃秦王政也两眼含泪地说。
“大哥,我好痛!〃成蟜的呼痛仿佛又回到儿时。
“来人!找太医!来人!〃〃秦王政急奔门口狂呼。
当晚,长安君成蟜伤重去世。
次日,秦王政要全军为他服丧,这表示他认为成蟜没有罪,成蟜仍然是派遣军主帅。
同时,他宣布,只追究带头反叛将领,其余不究,并且罪不及家人。
叛军全军士卒闻赦,高呼万岁。
但他恨屯留这些百姓,要不是他们先反,秦国不会派成蟜率兵来,他就不会发生后续的一连串事故。
他下令毁城,将屯留人口全部迁往临洮。
秦王政处事的明快果断,很快传遍天下,诸侯各国更为忧惧。
第九章血战咸阳
1
秦王政九年三月,嬴政平定上党反叛,班师回朝,受到全秦民众英雄式的欢迎。朝中大臣对他更是衷心敬服,不再视他为一个凡事不管的懦弱君主。
回到咸阳后,嬴政采取了一连串的主动措施。
首先,他命太史在四月选定吉日,由奉常为他举行了冠礼,他正式戴冠佩剑变为成人,也就是他真正亲政的开始。
其次,他发现到,按照现制,丞相的权限太大。丞相总领百官,综理政务,考核地方首长或诸侯政绩优劣,任命官吏,主持朝议,可说政由他出。同时,丞相还管到对外讨伐的结盟等外交和军政事务,形成丞相总揽一切,变为实质上的君王。在这种情形下,能干的丞相假若忠心,固能便宜行事,若有贰志,很容易造成君王大权旁落,谋反篡位的事也就因此发生。
于是他一亲政,就建立了三权分立的制度——
丞相管行政,国尉(太尉)管军政,廷尉管司法,三者全对君王个人负责,互不隶属。
本来,所谓三公除了丞相、国尉外,还有御史太夫。他掌理监察,辅助丞相处理政务,故有副相之称,而廷尉只在九卿之列,位尊不如三公。
但嬴政认为,君王要拥有绝对权力,就必须以法治国,因此他加重廷尉的责任和职权,下廷尉法办,以后全由君王直接下令,而不再经由丞相。
另外,他在相国以外又设左丞相、右丞相,名义上是辅助,实际上是互相牵制监视。在近利方面而言,乃是逐渐分割吕不韦的权力。
在宗室大臣和旧臣的拥护下,嬴政逐渐取得实权,并向吕不韦在秦的商业势力开刀。他重申〃轻商重农〃政策,将山川林矿之利收归国有,不准商人得到独占权,并严禁商人及富家兼并土地,严格执行壮男授田政策。
他的步步进逼,造成吕不韦集团的恐慌,纷纷要求吕不韦采取行动,不然他们的既得利益将会完全失去,而转移到秦国——也就是嬴政——手上。
吕不韦在左右进逼的情形下,只有去找太后商量。2
这是吕不韦第一次到雍地太后别宫。
他发现到别宫的建筑和布置,比咸阳内宫还要精致豪华。太后喜爱的曲池流水、音乐回廊,以及她特别爱好的水晶琉璃和镶嵌金玉的赵国式壁饰,遍布各处庭园和室内。
这是她独居的地方,她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嫪毐和她都是在赵国长大的,他们怀念赵国居室庭园的雅致精巧,看不起秦国建筑布置的粗鄙不文,雍地别宫因此用的、吃的、家具器皿,全都是赵式风格。进入此宫,有如一下进入到赵国王宫。
楚玉太后在便宫接见了吕不韦,她摒退了所有内侍和女官,只留下湘儿和绣儿伺候。
吕不韦目不转睛地打量她,忍不住在心中暗叹,女人的青春真是易逝!
她今天穿着一件窄腰长裙宫袍,上身套着件精绣无袖小马夹,虽然仍旧是冰肌玉肤,光艳照人,但她已不得不以脂粉来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