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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赵匡胤耳朵后面一瞥,发现了那个她儿时就熟悉的,长在香哥耳朵后面的一个小肉瘤,她才追问起赵匡胤的原籍,是否曾在洛阳居住等。正可谓:“千里有缘来相会。”赵匡胤也没有料到,在今天能实现十年前他那一句“长大我一定去看你”的诺言。
赵匡胤替素梅揩干眼泪,重新会下,问她为何改了姓名,怎么流落到这行院之中。韩素梅长叹一声道:
“我命好苦也!”接着叙述了她离开洛阳以后,跟随母亲回转原籍后这十年的痛苦经历。
原来韩素梅随母亲离开夹马营、返回原籍以后这十年,正是石敬瑭借兵契丹,灭了后唐,割让雁门关以北一十六州,换得一个后晋王朝,自称儿皇帝的十年。他死之后,他儿子石重贵不久就被契丹掳去杀了。这十年间人们在血与火中挣扎,汉兵刀斧,辽马铁蹄,千里兵燹,万民涂炭。中州大地,哪有一天安宁。素梅回到原籍的第二年,她母亲就病故了。一个弱女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好投奔离好家二十多里的一个姑母。姑夫姓田,是个学究,就在本村教了四五个蒙童。素梅来到以后,就随了姑家姓氏,跟着姑父读书认字。可惜好景不长,仅过了二年,在一次败兵过境时,全村遭到洗劫,烧杀抢掠,家园化为灰炔。姑父被杀,姑母被烧死在屋里,只有她藏在枯井之中,才幸免于难。
事变之后,她为了埋葬姑父姑母亲,自卖自身,到一家富室当了丫环。随着年龄的增长,田妹的姿色越来越光彩照人了。主人对她起了意,欲纳她为妾。可是这家女主人却十分泼辣厉害,大闹一场,最后把田妹卖到行院来了。
素梅字字血,声声泪,从头到尾叙述了她这十年的苦难经过。赵匡胤听后,为之动容,正欲安慰她几句时,忽闻外面一阵大乱,一个小厮跑进来禀报道:
“韩二爷来了!说是要找田姑娘晦气。奶奶说请田姑娘快躲一躲!”
韩素梅闻报大惊。
赵匡胤道:“素梅莫惊荒,我来问你,那个姓韩的是什么人?”
韩素梅道:“此人姓韩名通,人称二爷,在大名地方乃是一霸,自恃力大无穷,又会些拳脚棍棒,家里养了一群打手,因此到处横行霸道,无人敢惹。他一到行院,稍有怠慢,便要打骂人,砸毁什物。自我到了这里,他已多次前来纠缠,幸得众姐妹相护,才得幸免。今天他二来就大吵大闹,恐怕是有意寻畔。”
赵匡胤闻听大怒道:
“大胆狂徒,竟敢在这里胡闹,待我今天收拾这厮!”
素梅道:“香哥莫要莽撞,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人多势众,万不可掉以轻心。”
匡胤道:“你放心。俺赵某是捉地头蛇的里手,打上老虎的行家。他今天碰上俺,活该他倒霉。我定要他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说罢,叫丫环把厅内的陈设、什物,尽量收拾干净,只剩下两把交椅。他和素梅并肩而坐,等候韩通到来。
韩通喊叫着,咒骂着到了厅前。鸨儿跑前跑后,围着他道歉、赔情、说好话,二爷长二爷短,叫个不停,求韩通高抬贵手。
韩通道:“你要二爷高抬贵手么?你可别后悔。二爷我一抬手,你就得趴下。滚!”
韩通一抬手,一掌把鸨儿打倒在地,滚了有一丈多远!转脸对着屋门,厉声喊道:
“小贱人!今天你家韩二爷心里高兴,特地找你来,要你陪我过夜。还不快快出来迎接你家二爷!”说着跨进了屋门。
赵匡胤举目一看,此人果非寻常之辈。只见他,年在三十开外,身高丈二,膀乍腰圆,大鼻方口,剑眉环眼,面带杀气,威风凛然,不愧称一方之霸,也却是一条好汉。不过,赵匡胤看罢之后,佯装不睬,白眼相对,冷冷一笑,有意挑逗式的回头对素梅道:
“美人!今日天气好冷!你我再靠近一些亲热亲热。”边说边把交椅又挪近一些,还把手臂搭在素梅肩上,十分亲呢。
韩通一看,勃然大怒道:“好你个小贱婢,往日装腔作势,假守贞操,自恃有几分姿容,敢拒你二爷的欢心。今日见了这个孤老,竟敢如此怠慢二爷。这还了得!”说着就想动手。
赵匡胤大喝一声:“该死的狂徒!你爷爷在此正与你奶奶做耍,你竟敢来捣乱,大呼小叫,如此无理。难道是屁股发痒了不成?”
韩通闻言骂道:“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无名鼠辈也敢对你韩二爷无理!快快通名报姓,好在二爷拳下受死。”
赵匡胤道:“狗贱,你站稳了!免得爷爷道出威名,吓破你的狗胆。要问爷爷姓名,我乃东京禁军飞捷指挥使赵老爷的大公子,打遍东西二京,威镇中州大地,专抓地头蛇的太岁爷爷赵匡胤便是!”
韩通听了,气得火冒三丈,大声骂道:“小子乳臭未干,竟敢出口狂言。休走,着打!”
韩通举掌向赵匡胤劈来。赵匡胤怎敢怠慢,挥拳相迎。一霎时,你来我往,拳脚交加:这厢连环腿下扫三路,那厢组合拳贯顶下砸;你使黑虎掏心,他使天王托塔;你用金蛇出洞刺双眼,他用睛空霹雳打门牙;你来鹞子翻身,他就鲤鱼穿沙。两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从屋里打到院里,又从院里打到屋里,只打得天昏地暗,仍分不出胜败输赢。赵匡胤心中暗想:这小子确实有点功夫,不能再这样磨下去了,必须以巧制他。于是故意留下破绽,假装失手,脚下一滑,‘哎呀’一声,向后倒去。韩通一见大喜,看准这是取胜的机会,使出饿虎扑羊的招式,飞身向前,直取赵匡胤的要害。赵匡胤看得清楚,叫声“来得好”,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迅雷不及掩耳,回身打了一个反扫堂。韩通躲闪不及,“哎呀”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赵匡胤乱飞身上前,将他牢牢按住,拳似雨点,一阵好打。
那韩通也不愧是条好汉,一不叫苦,二不求撒,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打得好!打得好!”
赵匡胤又打了一阵,用力把他提起,又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抬脚踏住胸口,骂道:
“你这狗球,今日究竟是想死想活?”
韩通这时已经鼻青脸肿,在地上连连喘着粗气道:
“今天算你赢了,死活由你处置。”
赵匡胤道:“你家大爷看你是条汉子,今天不想要你的狗命。不过,你必须马上滚出大名,永远不准再来此地!”
韩通一听,二话不说,爬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赵匡胤厉声喝道:“倘若再让我看见你这个狗头,我就要扒你的狗皮,剜你的狗眼,将你的狗心也活活地掏出来!滚!”韩通这才急步跨出层门,抱头鼠窜而去。
鸨儿见韩通被赵匡胤打败逃跑,这才急忙进厅,双手合十,口念“阿弥陀佛”,来到赵匡胤面前,倒身便拜。说道:
“赵公子,你赶走韩通,不仅为我院造了大福,也为地方除了大害,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身无以为报.公子远道而来,又是道次进院,当为公子接风洗尘。”
说罢就命人摆酒,不多一时,酒宴已摆设停当。鸨儿叫素梅陪赵匡胤在首位就座,全院姐妹环桌相陪。鸨儿频频劝酒,催促素梅为赵匡胤奉杯。赵匡胤今天心情特别痛快,对大家的敬酒是来者不拒,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就言滞语涩,醉眼朦胧了。
鸨儿见赵匡胤已经醉了,天色也已不早,暗自思忖:田妹平日矜恃自负,用赵匡胤这个钥匙,开他这把锁,今天可是个好机会。为啥她会这样想呢?英雄显本色,人人都见爱。在这酒席筵前,她察觉得素梅今天对待赵匡胤,比往日对待其他客人态度大不相同。所以,她就尽力牵线,想来了“借兵夺关”、“一箭双雕”。可是她哪里知道,赵匡胤和韩素梅乃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感情,今日相见,旧情新思如火中烧,早已按捺不住了。这真是“打瞌睡时有人送枕头”,求之不得嘛!所以,鸨儿轻轻抚着素梅的肩膀说:
“田妹,我的好乖乖,你看赵公子,武艺超群,一表人才,救你一命,除掉一害,咱应该好好谢谢人家。你看你饮酒过量,天色已晚,行走不便。依妈妈看,就把他搀到你房中安歇,要小心侍候,可不要慢侍了客人!”
韩素梅自然是一百个同意。但是,表面上还要做作一番,先是扭扭怩怩,再百半推半就,最后来个顺水推舟,将赵匡胤搀扶到自己房内,扶卧鸳鸯帐中,先替他宽衣解带,后熄灭案前红灯。正可谓:十年梦中客,今宵枕边人,情浓似醇酒,怎能不销魂。
自此以后,赵匡胤的日子大半在行院度过,缺少银子就派人到帅府去取,别馆有事家郎会前来禀报。有道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和素梅天天在一起,如漆似胶,十分恩爱,所以也就乐得自由自在.其他事情也就不再去想了。
这大,赵匡胤刚刚起身,就有来人禀报:窦元帅要他速回帅府,有要事相告。赵匡胤闻言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赶回府去。见了窦溶先行大礼,问安已结,问道:
“叔父大人,唤侄儿何事?”
窦溶就把京都来人传报,老主晏驾,新主登极,大赦天下。他三年配军之罪已经赦免,可以马上回汴京,与家人团聚了。
赵匡胤闻听大喜,辞别窦溶,回别馆收拾已毕,立即又到行院,把这一喜讯告诉素梅。岂料素梅一听,却泪如雨下,啼哭不止。大赦虽是喜讯,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分离,况且素梅如今并非自由之身。
赵匡胤对素梅百般安慰,商定为她立即赎身,问她离开行院眼下的去处,素梅讲到她还有一个姨母,住在城西约八里的一个小村里,可以暂到那里安身,等赵匡胤回到汴京禀明父母以后,再来接她。赵匡胤听了,这才放心。
第二天,赵匡胤旧到帅府,向窦溶禀明此事:素梅的父亲阵亡,母亲死于兵灾,如今流落行院,十分可怜。卖溶听了也十分同情。又听说此女才艺双绝,和匡胤是儿时之交,立即答应赎她出院。
当帅府派人来到行院的时候,把鸨儿吓了一跳。后来她知道是为了要赎田妹,而且是元帅大人手渝,心里虽暗叫倒霉,口中哪敢露出半个不字。只听她满口答应,诺诺连声,当即收了原来身价,立了字据,划押签字,退还了原来的卖身文契。素梅便离开行院,跟随赵匡胤暂到帅府别馆去了。
又过了两日,赵匡胤就要起身回汴京了。窦溶治酒为他饯行,又赠了路费盘缠,还给赵弘殷将军带了一封信,无非是致意问好。赵匡胤将信收好,带在身旁,这才拜辞窦溶离开帅府。
素梅送至十里长亭,谆谆嘱咐,万勿相忘。赵匡胤又对她千万叮咛到姨母家安心等待。二人恋恋不舍,洒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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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大闹万花楼
皇上登基,在街上开了一家万花楼,号称“与民同乐”,却被一个遇赦还乡的流放犯捷足先登。赵匡胤回乡仅仅半天,又因大闹万花楼,打了皇帝手下的红人,闯下了弥天大祸,不得不再次逃亡。
赵匡胤拜别窦溶,带了自己家郎,主仆三人离开大名府,直奔汴京而来。朝行夜宿,匆匆赶路。这时春寒料峭,三人却一个个走得大汗淋漓,真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一步迈到汴京。这一天,三人在陈桥驿住了一宿,次日一早,便急忙上路,望汴京进发,到辰牌时刻,陈桥门已遥遥在望。当时的汴京城池宏大,四围共有城门十一座,各有名称,但百姓却不呼其本名,而以出城大路通向何处,来称呼这座城门。陈桥门在北城偏东,本名长景门,因大路通向陈桥驿,所以便俗称为陈桥门了。
匡胤三人进了陈桥门,顿时胸怀激荡,对城内景物倍觉亲切,只见市面上人群拥挤,车马穿梭,似乎更繁华了。赵匡胤家在东城新曹门里的寿昌坊巷内。这寿昌坊就是现在的双龙巷,因为这巷内出了赵匡胤、赵匡义两位皇帝,所以以后才改名双龙巷,这都是后话。
由于陈桥门距寿昌坊尚远,匡胤等便一路观赏街景,正行间,忽听有人呼喊:
“匡胤大哥!”
匡胤回头看时,原来是好友张光翰、赵彦徽,不由大喜,连忙迎上前去。
张光翰道:“远远望见大哥背影,却不真却,想冒叫一声,想不到真是大哥!看你还带着行李,莫不是刚回到汴京,还未回府吗?”
匡胤道:“正是,若不是老主晏驾,新主登基,大赦天下,愚兄那能还乡?”
赵彦徽道:“说来也是,这皇帝死得倒好。”
赵匡胤道:“贤弟不可胡言乱语!”
张光翰道:“大哥不知,眼下胡言乱语的人可多了。说什么,如今是三天一朝代,两天一皇帝;去一个半斤,添一个八两。”
赵彦徽道:“还说什么,土豆变个山药蛋,换来换去一个样。”
赵匡胤听了哈哈大笑。
张光翰道:“换来换去,说不定哪天,换上咱弟兄,也弄个皇帝做做。”
赵彦徽道:“真要做皇帝,咱不行。我看只有大哥行!”
赵匡胤道:“咱弟兄要做可不能做那土豆皇上。”
赵彦徽道:“对,坐那三朝五夕,也过不了皇帝瘾。大哥要坐,就坐他个三五百年!”
三个人说过哈哈大笑。
要说起来.这笑话一点不假。梁、唐、晋、汉,更迭频繁,尤其是这个后汉,高祖刘知远从晋阳称帝,到汴梁登基,仅仅做了一年皇帝,就一命呜呼。如今换上他的儿子刘承佑,也只不过在位二年多。故而人心浮动,流言蜚语甚多。自然,这是后话。
三位好友相见,自然是无话不说。
张光翰道:“大哥今日回到汴京,兄弟应该为你接风。”
赵彦徽道:“说得对。积攒半年多的话,今天咱得在一块全倒出来!”
三人说着,一同走进路旁酒楼。赵匡胤吩咐两个家郎先回府报知。他三人在楼上临窗桌前坐下,要了一桌酒菜,开怀畅饮起来。席间赵匡胤谈到在大名府行院巧遇素梅的经过。二人也非常高兴,希望赵匡胤能早日将她接来京城。赵匡胤表示有此打算。
赵彦徽道:“大哥在大名府见识的行院风光,不知可有咱汴梁御勾栏的气派?”
赵匡胤道:“愚死回京伊始,只觉比往日繁华,还不知道何谓御勾栏,又有怎样的气派!”
张光翰道:“大哥不知,新主登极以后,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同时在天街中段,又建造了这处勾栏,十分华丽。其中养了许多名伶、乐女。说什么‘与民同乐’实际是为供官家大臣寻戏。据说,当今万岁也是三五临幸,二四驾到。大哥若有兴致,今晚咱弟兄也到勾栏之中‘同乐同乐’如何?”
赵匡胤久别故土,今日归来也想到处走走。于是大家商定,今晚一同前往。出了酒店,匡胤乱与众人拱手告别,转身向寿昌坊方向而来。刚进巷口,就看见老仆赵奎在府门迎候。他一见赵匡胤就急忙上前施礼,说道:
“大公子,你可回来了!老夫人已在厅前等候多时了!快回府去吧!”
赵匡胤闻听,急步进了大门,来到中庭,抬头一看,见母亲杜老夫人,由两个丫环搀扶,站在廊下,两眼直盯盯地望着大门。
赵匡胤叫道:“母亲!儿回来了!”
杜老夫人先是一震,接着好像要跌倒一样,突然向前踉跄几步。丫环大惊,急忙上前扶住。赵匡胤也紧跑过来,跪倒在母亲面前。杜夫人双手捧住儿子的脸,看了又看,好像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说了一句:
“你候煞为娘了!”说罢泣不成声。
赵匡胤把母亲搀到客厅坐下,向母亲叙说了一路上的情况,然后问:“父亲身体可好?为何不见他老人家?”
杜夫人道:“你父偶感风寒,身有不适,正在后房休息。”
赵匡胤道:“就该速速延医诊治才是。”
杜夫人道:“已经延医诊治,正在用药,不日即可痊愈,我儿放心就是。”
赵匡胤道:“待孩儿前去看望父亲。”
杜夫人道:“你父刚刚睡下,不去也罢!”
赵匡胤道:“儿远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