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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哈哈大笑道:“贼囚!这就叫虚张声势,藉鬼哭狼嚎之喧嚣,也救不了你的狗命!”
说罢,挥舞蟠龙棍。如疾风催骤雨,秋风扫落叶一般。不多时,已经打倒了一片。这时那黄脸的有点发慌,刀法也有点乱了。露出了破绽,被赵匡胤一棍打倒于马下。那白脸的看见大哥已死,不敢恋战,勒马便走。赵匡胤哪里肯放,奋追几步,手起棍落,只见那白脸变成了血脸,眼皮一翻,倒在马下。喽罗看见首领已死,哄地一声做鸟兽散了。
赵匡胤回得小店,看见店家还躲在门后,仍然筛成一团,当即告诉他,贼人已死,不必害怕,继续安分经营就是。这时京娘也已经起身,走出房门。匡胤安慰道:
“贤妹,夜里受惊了!”
京娘道:“哥哥杀死二贼,既为妹妹雪恨,又为地方除了大害。哥哥真乃神勇也!”
赵匡胤道:“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何足挂齿!”
说话之间,店家已经备好早饭。赵匡胤和京娘一同用了时将马牵出。赵匡胤扶京娘上马,别了店家,直奔正北大道而去。
从清幽观起身,到蒲县地方,千里之遥。一路上,京娘和赵匡胤,饥同餐,渴同饮,路同行,店同宿,耳鬓厮磨,日渐情生。京娘心中暗想:像哥哥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英雄气概,世上真不多见。又有一副侠肝义胆,同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能和他结成连理,一生可谓幸福美满。几次想对赵匡胤当面讲出,愿以身相许的话,可是女孩儿家,终觉难以启齿。
日出日落,蒲县已近。这一天,正在行走,京娘忽然喊着肚痛。赵匡民急忙扶她下马,她说又不痛了,赵匡胤只好再扶她上马。未走几步,她说又痛起来了。要下马方便。赵匡胤又扶她下来。稍顿,她又不想便解了。赵匡胤再扶她上马。反来复去又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个地方,半山半岭,荒坡乱石甚多。路左旁有一片灌木丛生的小树林。京娘忽然又说要便解了。赵匡胤向路旁一看说道:
“那边树丛,正好方便。妹妹快来下马!”
赵匡胤刚一伸手,那京娘一翻身就滚了下来。吓得赵匡胤急忙双手托住。京娘趁势倒在赵匡胤怀中。
赵匡胤忙问道:“贤妹,跌着无有?”
京娘道:“有哥哥抱着,那会跌着呢!”
赵匡胤突然感到失礼,忙不迭的将京娘放在地上,道:
“快去快来,也好赶路。”
京娘应声,回眸一笑,向小丛林走去。
赵匡胤牵着枣红马,立于路旁,两眼直盯盯的望着北去的大道。正在这时,忽听京娘一声惊叫,赵匡胤急忙转身向前,问道:
“贤妹,何事?”
那京娘才慢慢地走出来,喃喃道:
“是,是一只小兔儿,从这里跑过去了!哥哥,快扶我来!”
赵匡胤上前搀扶,京娘缓步走出小林,足踹乱草,左摇右晃,尽情在赵匡胤身边磨蹭。赵匡胤将她扶到路旁道:
“贤妹快快上马,赶路要紧!”
京娘道:“稍歇片刻不迟。适才那只兔儿将俺吓坏了。哥哥不信,伸过手来,摸一摸京娘的心,还在跳呢!”
赵匡胤忙道:“啊!哥哥信得,信得。就在此处歇息便了。”
京娘遂在路旁土坎上坐下。赵匡胤无奈,只好等待,放马路边,依棍而立。京娘见赵匡胤,远远站在一边,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更觉得他一身正气,胸怀坦荡,真大丈夫也!所以也就更加对他敬佩、爱慕。她一再想把心里话,向赵匡胤全吐出来。可是话到唇边脸先红,脸一红,话就又咽了下去。离家已经越来越近,今天她觉得再也犹豫不得了,若只顾害羞,错过良机,将是终身遗恨。如今,她陷入到,讲又讲不出口,忍又忍不下去的矛盾之中,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急得她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赵匡胤闻声回头一看,见是京娘啼哭,急忙上前问道:
“妹妹,因何啼哭?”京娘不语。
赵匡胤又问道:“贤妹是否累了?”
京娘微微摇了摇头,仍然不语。
赵匡胤又道:“啊!莫非是病了!”
那京娘仍然摇头不语。
赵匡胤道:“贤妹究竟有何心事?只管给为兄讲来,为兄替你做主就是!”
赵匡胤不问则可,经他一问,那京娘泪如断线,反而哭得越发伤心。赵匡胤暗想,刚才还是好端端的,是谁惹她如此伤心?于是问道:
“妹妹莫哭,只管对为兄讲来,是哪个惹你如此伤心?”
京娘见他一再追问,况且事已至此,不如撕下面皮,一吐为快,于是突然抬起头来道:
“就是你!”
赵匡胤非常惊讶,问道:“啊!为兄我怎么惹妹妹你伤心了呢?”
京娘道:“哥哥对俺恩深义广,千里迢迢送俺归来。京娘虽得与父母团聚,可是和哥哥就要分别了。每想至此,肝肠寸断。故而伤心落泪!”说罢,泪如雨降。
赵匡胤道:“啊!原来如此。妹妹不必伤心,哥哥去后,他日有便,一定前来看望于你就是。”
京娘道:“难道不能永不分离么?”
赵匡胤道:“常言道:‘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妹妹不必如此伤感,快快上马就是。”
京娘道:“哥哥,妹妹还有话讲。”
赵匡胤道:“请讲!”
京娘道:“妹妹乃深闺弱女,从未远行。只因随父西岳进香,才陷入贼手。若无哥哥相救,小妹只有九死而无一生。今得与父母团聚,全仗哥哥千里相送。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知恩不报,何异猪羊。倘若哥哥不嫌京娘丑陋,妹妹情感觉捧茶端水,铺床叠被,终身侍奉哥哥,以报大恩于万一。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赵匡胤先是一震,继而一想,一个女孩子家,此话出自真心,不便责怪,且抑愠怒:“贤妹何出此言?你我萍水相逢,原无瓜葛。仗义救人,君子本分。些须小事,安求图报?况且,你我同姓,难以为婚。已结兄妹,岂可乱伦?今出此言,难道不怕被人耻笑?”
京娘闻言,羞得满面通红,半晌无语,最后才又慢慢抬起头来说道:“哥哥且莫生气,京娘并非轻薄苟贱之辈。只是哥哥救我,恩同再造;弱体余生,哥哥所赐。妹妹除以此身之外,别无报答。不敢为妻做妾,只求充奴当仆。能终生伏侍于哥哥身边,俺死也心甘!”
赵匡胤一听勃然大怒道:“这是那里话来,俺赵匡胤乃铮铮铁汉,立地顶天。仗义救人,并无邪念。若依你之言,俺杀奸除恶,是为了夺美;千里相送,便成了私情。私情相送,夺美争风。真心化为假意,赵某与强贼相同。如此以来,赵匡胤岂不身败名裂,惹天下豪杰耻笑么?”
京娘听罢,十分感动,忙道:“哥哥息怒。小妹无知,只想将恩图报,并未顾及置哥哥于此恶境。还望哥哥恕小妹无知之罪!对哥哥大恩,今生无以补偿,只好来生结草衔环相报了!”京娘说毕,双膝跪倒。
赵匡胤上前扶起:“妹妹不必如此,快快起来上马!”
自此以后,京娘更加尊敬赵匡胤。赵匡胤也对京娘加倍爱护、照顾。不多天,他们终于来到了京娘的家乡小杨庄。那赵员外听说女儿回来了,真是喜出望外。京娘一见父母,不免大哭一场,把被贼抢去寄寓道观之中,幸遇赵大哥相救,中途又杀了贼寇,千里迢迢送女儿还家,从头至尾讲了一遍。那赵员外叫人杀猪、宰羊,大摆筵席为英雄接风洗尘,酒席筵前对赵匡胤仔细观看,见他确实是一表人材,英雄气概。千里相送,如此仗义。一路上与女儿昼夜相处,少年少女岂能无情,不如将女儿许他为婚。他想赵匡胤定会答应。
岂料他一提此事,赵匡胤大发雷霆,拂袖而起,拉马出门,直奔西南,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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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落难的好汉
柴荣病倒旅店,囊无分文,让郑恩去卖仅剩的一辆破车,郑恩却把车推到街上换酒吃了。然而,天无绝人之路,面前突然冒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后来名满天下的大将军曹彬,一个是袅袅亭亭,而又粉面含威的符小姐……
前面说到柴荣和郑恩,到华州大会上去卖伞,被华州捕役头目魏明发现,打了起来。郑恩挥动铁扁担撒起欢来。口中不住的骂道:
“驴毬入的都来吧,乐子赏你们铁扁担吃!”
他边骂边打,边打边走,从南门打到西门。魏明大声喊道:“快关城门,休让这个黑贼跑掉!”
郑恩一看要关城门,而且华州的兵越来越多。心想叫他关住门打可要吃亏,于是大喝道:
“驴毬入的,仗着人多欺侮外乡人,这算什么本事,有种的跟爷到城外比个高低!”
说罢,扁担一挥,一下一个,将两个关门的兵了打死,大步冲出了西门。那魏明一看那里肯放,拍马追出西门。郑恩一看这小子真追来了!突然回身大叫道:
“你小子别送了,回去吧!”
由于追赶得急,郑恩突然回身,挥起了扁担,那魏明躲闪不及,一下正中脑门。只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马下。众捕役一看头目死了,谁还冒死向前追赶,只是虚张声势的叫唤,可谁也不往前上。郑恩拖着扁担,一面跑着,一面不时的扭回头,骂一句驴毬入的”。转眼跑得不见影儿。
那柴荣乘着大乱,一直往北边跑。雨伞损失大半。因为有的付了钱,有的没付钱,有的在混乱之中被人浑水摸鱼的拉了去,出了北门,就剩下他和一辆空车。他现在只想,三弟怎么样?是否能逃出去!二弟正在南山角下等待,应该赶快去告诉他快快走开。正在思索,忽见一个老道,手持算命布招迎面而来。他正要转身走去,被老道叫住。他想,这些卜者,多是骗人财物的,我还是远他而去。可是这老道却说是分文不取,一定要送他一卦。他无奈,索性由他胡诌几句算了。那老道却要他先说一个字,然后就这个字测讲,这叫“测字”。柴荣没多加思索,脱口而出说了个“路”字。那道人道:
“啊!你是问路的。一句话,路在天地间。”
柴荣想,这不是废话么!
那道人接着说道:“天地间万事万物,均由一个字就可以概括,那就是‘变’字。阴阳不断变化,而万物生焉!无路可行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可久也。”随后又自言自语的念了几句顺口溜,道:“大祸临头,不可久留,昆仲相聚,宜在澶州。”说毕,转身扬长而去。
那柴荣对老道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听到那最后一句,心中猛地一震,忽想到有一个姑母家住澶州,还听说姑父当过澶州防御使,只因路途遥远,已经多年没有来往。难道自己投奔那里,才能一伸壮志,图个出人头地吗?接着又想,自己孤身一人,好不容易结义了二个好兄弟,为了自己,不惜出生入死,现在正在患难之中,焉可抛下他们不管,既已约好往西,他们如何能反向东去澶州之理?老道的话决不可信。想毕,还是往西寻找二弟三弟为好。于是他便由北城绕了个大弯,转向西行。
自从过了华州城,天气就越来越阴沉,行人们纷纷回家躲雨,一阵冷风吹来,柴荣不由打了个寒战。抬头四下一望,在荒郊野路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他不敢向华州城那方面走,总想离得越远越好。又走了二里多路,刚拐过谷口,忽听沟坎下边有人呼喊:
“大哥,等我来!”
柴荣探头往头一看,原来是郑恩,正在下面出恭。柴荣嘘了一口气,放下一串心肠。暗想刚才那老道定是胡扯,这不是兄弟又相会了吗?想着,郑恩已从沟中爬了上来。
“大哥,我以为你还在会上,怎么,伞已卖得这么干净了?”
柴荣道:“卖得倒是干净。有的给了钱,有的不给,有的被人趁乱捡走了。”
郑恩两眼一瞪,发怒道:“那个驴毬入的不给钱,俺找他算帐去!”
柴荣道:“算了,算了,只要你没被官兵捉去就好了,几把伞算得了什么。”
郑恩道:“二哥呢?”
柴荣道:“原说在南山脚下等咱们,一同往西,大概还在那儿。”
郑恩道:“那么,咱们去南山下找二哥去吧。”
柴荣摇头道:“去不得!官兵正在捉拿你,往回走岂不是自投罗网?再说你二哥要听到城内有变,恐怕也早离开那儿了。”
郑恩道:“那怎么办?”
柴荣道:“原说好一同往西,他找不着咱们,必然会往西来,咱们就往西走,说不定能碰上。”
二人计议已定,柴荣便推起空车往西走,郑恩却空着手在前边跑。不一时,又下起雨来。柴荣道:“天色已晚,又下着雨,且先找处客店,弄些吃的,明天一早再赶路不迟。”
郑恩一听说弄吃的,马上就不跑了,说道:“大哥说得对,弄些吃的,填一填这肚子。适才也觉得里面难受,还没想起是什么情由,经大哥你这么一说,俺真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柴荣这才喘过气来,道:“你看前面就是个村镇,咱们就在那里住下便了。”
二人急步向前,来到镇上,找到一家客店。店小二殷勤接待,进入客房,把淋湿的衣服脱下,拧于,又生了一堆柴火。柴荣烤起衣服来。
郑恩道:“大哥,衣服湿了穿着倒凉爽,还是先填肚子要紧。”
柴荣道:“那就让小二先送两碗粥来。”
郑恩道:“大哥,那稀粥怎能填饱肚子?就是灌饱了,三泡尿就又光净了。还是打上几斤面饼,擀上一锅汤面,才能吃饱肚子。”
柴荣道:“就依贤弟,吩咐小二准备去吧!”
那小二答应一声就置办去了,不多一时,端来两盘大饼,一锅绿豆面条,还有辣子、香醋。郑恩一看,高兴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也不管柴荣吃不吃,抓起饼子就往嘴里填,盛了一碗面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只见他一边吃饼,一边吃面。不多一时,盘底朝天,一锅面条也一口不剩,这才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对柴荣说道:
“大哥,这面条又酸又辣,味道真不错,你怎么不吃一点?”
柴荣道:“你先吃饱,剩下来哥哥再吃。”
郑恩道:“啊!你还要吃啊!那就叫小二再送一些来好了,这锅里没了!”
小二闻听一惊,心想这黑汉是什么肚子?两个人的饭,他一个人吃光了。于是又赶紧烙饼、擀面,热蒸蒸地又端了进来。
柴荣这时烤干了衣裳,披在身上,可仍然觉得有点冷。端过来酸辣面条,尝一口,觉得还不错。喝了一碗,又吃了一块饼子,便把碗筷放下了。
郑恩道:“大哥,怎么不吃了?”
柴荣道:“我已经饱了!”说着又呕吐起来。郑恩连忙扶住,替柴荣捶背,说道:
“哎呀!看来大哥你是真吃饱了。还剩下这么多怎么办?干脆我来把它装下去吧!”说罢,抓起饼子就又吃了起来。直到盘中讲、锅里面,又一点不剩,才把嘴一抹,放下了筷子。
小二收拾去锅碗盘碟。天已经黑下来了。兄弟二人收拾床铺,倒下便睡。窗外的雨还在滴滴沥沥下个不停。
柴荣反来覆去不能入睡,感觉身上难受,心里发冷,口中干涸,干呕了一阵。他叫了几声“三弟”,可是那郑恩躺倒就鼾声如雷,哪里听得见。他正正折腾了一夜,天蒙蒙亮时,才稍觉安定一点,渐渐闭上眼睛,刚要入睡,忽然听到郑恩大声呼叫:
“大哥,快起来吧!雨不大了,早点赶路找咱二哥去!”
柴荣睁眼一看,天色就是已经亮多了,慌忙翻身坐起,可是只觉得一阵眩晕,一头便栽到了床下。郑恩慌忙上前扶起,道:
“大哥!你好呓症哩!大人还掉床!”
柴荣道:“为兄不是呓症。前些日子害病还没十分恢复,昨日又经雨淋,怕是旧病又复发了。”说着又呕吐一阵。
郑恩道:“那我去请郎中来,给大哥看病。”
说罢,转身便去了。不多一会,请来一名医生,在本镇是很有名气的,姓刘,绰号刘一帖。据说一般病症,一剂药痊愈。即使重症,三五剂也就好了。那刘一帖进了客房,在柴荣对面坐下,先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