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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回家吧,爸妈也够呛的了。”杨宗庆心里仍有疙瘩,可孩子是无辜的,他又能怎样?
梁羽一下成了家里的宝贝,在三位老人的簇拥之下回了家,直接到卧房里躺到床上。
最后还是杨运国发了话,“这事儿的确是小羽做得不对,就是不离婚,但国营大饭点的工作必须辞了,就当是对你的惩罚,也正好在家好好反省兼养胎。”
梁羽哪里敢有异议,而杨宗庆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儿,只留下一句,“牢爸妈费心了,我去买菜,三位吃过午饭再回去吧。”
杨母点头,“正好把你那位好兄弟也请来吧,就当是赔罪了。”
一场闹剧,最终以丈夫的妥协而告终,但她真的赢了么?
梁羽一叹,只怕是未必。
这婚没离成,只是因为孩子罢了,到底是离了心。杨宗庆精心烧了一桌好菜,专门在训练场的门口候着陈继饶。
一见他出来就拉着他回到干部楼。
陈继饶也正等着他的交待,倒也由他拉着走,只是一到二楼的客厅,只见他们其乐融融地围在一块,就当没事人一样。
呵,这真是怪了,陈继饶默默握住拳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儿。
梁伟江坐在他身旁,满脸赞许地望着他,笑道。“小伙子不错,难怪宗庆对你赞不绝口。”
陈继饶隐隐感觉,这顿饭怕是咽不下了,脸上没有丝毫惧色,道,“多谢首长谬赞,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营长,能入您的眼,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陈营长可不止入我的眼,杨师……宗庆他爸刚才还提到,现在部队里要重视年轻人的提拔呢。你和宗庆年纪相仿,又合得来,也算难得。”梁伟江笑道。
杨运国见他丝毫不怯场,心里对他也甚是满意,点头道,“你们年轻人多相互扶持才是,这次宗庆媳妇委屈乐你们夫妻,我也替你教育她了。楼上楼下住在一块,难免有摩擦,说开乐不就好了嘛?”
他的言下之意是:就这么算了?
陈继饶闭上眼睛,仰着头,脑海里满是楚俏隐忍的脸,俊脸却是一片木然,说不出的悲苦萧瑟,唯有紧皱的眉头透露着他的痛苦。
再睁眼,男人幽深的清眸已是一片清明,沉稳地开口,“杨首长口里所说的‘说开’是什么意思?”
叫他拿妻子的受屈来换他的前程?这等事儿他可做不来!
杨运国微微一愣,敛着嘴唇,凌人的气势瞬间散发出来,他鹰眼一样锋利的眸子紧紧盯着陈继饶,“年轻人,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事闹大了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这算是威胁么?
陈继饶扫了一眼忍气吞声的杨宗庆,心下了然,冷笑道,“这就是所谓杨梁两家的‘交代’?好。真好,看来我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告辞!”
杨母端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一见他起身要走,连忙拦住他,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也是急性子?宗庆可是拿你当亲兄弟,快坐下吃饭,咱们边吃边聊。待会儿许队长和林指导员也会过来,虽说你们年轻一辈都喜欢靠自己,这是好事,可部队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多,没个长辈提点,也是难成事的不是?”
他陈继饶真凭本事走到营长这一步,可没靠过谁,放眼整个景山,就是林安邦也不敢有异议!
再者说,别说他杨运国和梁伟江是市部的领导,就是省部的大首长来了,他未必放在眼里。
陈继饶冷哼,再度开口时,人已大步流星地到了门口,“我陈继饶就是个榆木脑袋,杨夫人的人情,我可不敢领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梁伟江一脸气恼,倒是杨运国眼里透着几分赞许。
杨宗庆急急追了出去,小跑着拦在他前头,“继饶,你等等我。”
陈继饶没了去路,立在原地,目光阴冷。
杨宗庆也觉父母说的过分,可……他已经在尽力地补偿了,尽管继饶不一定想要,“继饶,对不起……梁羽她怀孕了,况且,我爸已经把她的工作停了。”
“明白了,军人是个高危职业,保不齐哪天就没了,谁不想留个后?”陈继饶双手叉腰,看也不看他一眼。
杨宗庆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良久,才开口,“继饶,我的确是默许了我爸妈的做法……我也只是想尽力帮你,你就是太计较细节,人有时候懂得进退……”
“宗庆!”陈继饶沉声打断他,“如果不是为了俏俏,我几时和你计较过?梁羽是你老婆,可我和俏俏也是才结婚不久,她没害过谁!凭什么她平白受了委屈,还不可以教训回去?是,我不比你,家底殷实,人脉丰富。可我是她丈夫,我就有责任让她活得敞亮!”
“你、老攀,成新还有我,我们都欠她一条命,要不是上次虎子走丢,她被嫂子惹急了说过一次,她什么时候又计较过?”陈继饶鼻头一阵酸楚,“早上要不是经过一楼,听刘友兰提起,我竟还不知道梁羽还带头反对俏俏做文职一事。她受了委屈,也没跟我说过半句嫂子的不是,宗庆,我心疼她!”
杨宗庆还从未听他用如此懊恼的语气说话,心里头羞愧不已。
陈继饶见他这般,心里对他也多了几分失望,“我就是太不计较了,才让她心里那么苦!这次的事,我会如实向上级反映,宗庆。你别怪我!今天我也把话撂在这儿了,他日梁羽要是再犯,被我抓到的话,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也不想知道杨宗庆作何感想,头也不回地到小卖部去。
男人惦记楚俏,整个上午都是惶惶的,拨打电话时竟有几分心焦,短短的“嘟嘟”声竟也觉得漫长。
好不容易接通了,对方却不是他满心期待的人。
“继饶,你咋想打电话回家了?”是陈猛。
陈继饶敛下眼里的失落,低低应了一声,“二叔,俏俏到家了么?”
电话的那头,陈猛如实道,“早上从地里回来,就听你四婶说了你急着找阿俏。她在娘家住着呢,听说是病了。”
病了?
男人心头好一阵揪紧,“她病得重不重?有没有去看大夫?二叔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成么?”
陈猛也是有分寸之人,道,“吃了早饭就去了,听她妈妈说,熬了药,她也喝了。她一个人住在阁楼,我也不好上去亲眼瞧瞧,就又折回家捎带了十个土鸡蛋给她补补身子。”
陈继饶松了一口气,又道,“也不知道她身上还有没有钱,二叔,您再帮我给她十块钱吧,回头我就给您寄回去。”
“钱也给了,但阿俏爸妈也是明理的,没收。继饶,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和阿俏吵架了?”回想亲家的冷脸,陈猛多少瞧出着端倪来。
陈继饶自觉认错,“是我太冲动伤了她的心。”
陈猛一声叹息。“继饶,阿俏人不错,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对她好点。她还小,很多事不懂,你也可以慢慢教她。我看阿俏配你顶合适。当初你母亲临终前就嘱咐我,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将来要不要找那人报仇,她都随你高兴,凭你的本事,二叔也相信你能做到。只一点,你妈怕你不再相信人,怕你孤独终老,她要是知道你娶了妻,肯定高兴坏了。你学识深,阿俏也读过书,那孩子也是个实心眼,会踏踏实实跟你过日子的,你也别东想西想的了。”
陈继饶手里拿着电话,神色如常,不过呼吸似乎不那么顺畅了,“二叔,我知道了。您叫她千万照顾好身子,手也别耽误了医治,没钱了叫她跟我要……”
他一向寡言少语,竟也有喋喋不休的时候,陈猛心里一笑,嫌他浪费电话费,没说什么就把电话给挂了。
且说楚俏自打上了拥挤的火车,就抱着背包独自一人蜷在角落里,默默垂泪,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最后还是列车员把她叫醒了。
她的背包还在,只不过杨宗庆给她买的食物不见了。
她也没什么胃口,匆匆下了火车,见天色阴阴沉沉,下着迷蒙雨,可她已经没钱买伞了。饥寒交迫的她只好冒雨飞奔到客车站。
又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总算到了镇口,雨下得更大了。
可回楚家还得半个小时,楚俏累得连话也不想说了,可是没法,只好再一次冲到幕帘一样的雨里。
到了楚家,她的布鞋破了,头发也乱了,狼狈不堪。
门“嘭”一下开了,见到母亲的刹那,楚俏才觉得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跪在地面痛哭失声,“妈——”
楚母见女儿一身湿透,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吓坏了,呜呼了一声,连忙抱着她,“俏俏,你这是咋了?”
楚俏一把抱住了她,哭声哀婉,“妈,我想离婚!”
“你才结婚几天,可不许胡说!”楚母一下脸色大变,连忙叫丈夫楚钰出来。
楚俏已经没力气站起来了,拼命摇头,眼睛满是泪水,盈盈颤动,“我不想跟他过了,妈,他欺负人!”
楚母拉着她的手,一时没拉住,脸色一下苍白,急慌慌地找了一件长袖子把她裹住,见她身子一软,整个人晕死过去了。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轻柔地抚上楚俏的脸,好烫!
贴在自己的额头,楚母立刻感觉不对,她烧得厉害。手脚却是冰凉的,她摇晃女儿。
楚俏趴在母亲身上,眼窝青紫,脸上烧得绯红。楚母叫了她一声,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一下慌了,拍着楚钰的头,喝道,“还愣着干嘛?赶紧把闺女背上楼去呀!”
楚钰一贯听媳妇的,马上转身蹲下身来,咬咬牙把楚俏背了上去。
等把楚俏放下,楚钰又被使唤着去找大夫,楚母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来,当把楚俏的湿衣服脱下时,一下就惊呆了。
楚俏烧得稀里糊涂,不时挣动,一只手臂推开被单露出来,斑斑驳驳一片青紫,手腕上也是肿得不像样,一看就是被人绑伤了。
这才成婚几天呀。女儿就被冷待成这样!
楚母心里揪着疼,鼻子一酸,想着她们娘儿俩这些年受的苦,不由潸然落泪,手上却是没停,利索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等大夫来了,楚母把人请进屋里,见丈夫还立在那儿,连忙把他推下楼去。
楚钰见女儿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站在原地不肯走,“我等等看,俏俏这到底是咋啦?”
楚母心烦意乱,挥手道,“行了行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问我们女人家的事干啥?等会儿大夫下楼了你再问。”
屋外大雨磅礴,而屋里寂静无声。
没多久,楚钰很快带回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妇女。
楚母低低叫了一声,语气焦急,“娟姐,快看看俏俏吧。”
大夫冷娟抽出楚俏的手,眼睛触及她手臂上的斑驳,不由生气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俏俏一回来就晕倒了,头烫得厉害,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要问也得等她醒来,眼下还是先把人治好。”楚母也说不清,可她到底也要顾及女儿的名声,慌忙压低声音道,“娟姐,这关乎到她的清白,请您一定要保守秘密。”
冷娟也不是不识分寸之人,点头道,“你放心,这苜菽镇家长里短的我咋会不知道分寸呢?哎,阿俏这丫头也真是命苦。我先开几副退烧药,你叫你男人快点去抓药吧。”
“那……俏俏毕竟还小,万一有了孩子……这可咋整?”楚母忧心道。
也不怪楚母想得远。俏俏一进来就吵着喊着要离婚,这万一真离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那该怎么办?
冷娟却是转念一想,“陈家那孩子我瞧着也是有担当的人,应该不会弃之不顾吧?”
当初她可不就是以为他是个军人,有责任心,可结果呢?
楚母一叹,“他也是个好孩子,可要是有个万一,吃亏的终究是俏俏。”
冷娟抬头看了她一眼,倒也理解,只是,“我看还是等阿俏醒来再说吧,毕竟这是她的人生?”
“等她醒来可就迟了。”楚母简直急出了眼泪。
冷娟见状,只好妥协,“那我再加两味药吧。”
等熬好了药,楚母舀了一勺凑到她的嘴边。
楚俏依旧闭着眼,干裂的嘴唇动也不动一下。
楚母舀了一勺凑到她唇边。却是一滴药也灌不进去,心里又气又痛,她右手伸过来捏住楚俏嘴的两侧,逼着她松开牙齿,将那碗药硬灌下去。
这样的硬灌却呛到了她,她咳起来,咳得更是半点药汁都灌不下去,眼见着药汁从她的嘴里流出来,这会儿整个人脆弱的好似一缕烟,随时都可以散了去。
短短几日,楚俏已经瘦了一大圈,倒好像连那层的重量都承不住了的样子,右手露出被子,手指无力地蜷缩着,整个人却仿佛是琉璃瓦,一碰就碎了。
“这可咋整?”楚母简直愁坏了眉头。
冷娟也是心疼,“阿俏这两年也是多灾多难,手筋被挑伤了,本以为嫁了个好男人,可没想到……”
“可不是,”楚母掩面而泣,“这要是烧坏了脑,以后可怎么办?”
冷娟倒是比她冷静多了,道,“这样吧,我屋里还有瓶药酒,你陪我去拿来,给她擦擦身子,这法子好使。”
等到了后半夜,楚俏的情况稳定下来,烧渐渐地退了,这会儿药酒发作,人是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熟,瞧这样是没什么大碍了。
楚母守了楚俏一夜,到窗外晨曦初露,吩咐了丈夫好生熬药,就一头栽进了被单里。
等她醒来,楚俏仍昏昏沉沉地睡着。蜷缩在床角里,一夜之间仿佛瘦了不少,脸依然是没有血色的,柔柔的样子倒像个襁褓里的婴儿,不过似乎噩梦不断,秀眉紧蹙。
楚母缓缓地握了她的手,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芜儿……”
楚俏昏昏沉沉的神志不清,只感觉到手被人握着,有人在叫着她,竟是那样的暖,那样的安稳,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感觉,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眼泪便从长睫毛下一行行地滚落,微不可闻地叫了声,“……妈……我想回家……”
楚母的心狠狠地抽搐一下,一阵细密的疼痛袭来。
到了中午,楚俏却又是烧了起来。如此反复三天的折腾,吓得楚氏夫妇是心惊肉跳,而楚俏已经瘦了好几圈,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躺在那层垫着棉絮的凉席上,右手放在枕面上,手指无力地蜷缩着,整个人却仿佛是一个脆弱的瓷人儿,一碰就碎了。
“哎!”楚母低低叹了口气,惦记着女儿醒了怕是会饿,于是惦着脚下灶房,见锅里还温着中药汁和小米粥,四下里不见丈夫的身影,想他应该是去供销社了。
她也没顾得上洗漱,端了药汁和米粥上楼,见楚俏已翻了个身,面朝里。
楚母踮起脚,见她仍闭着眼,不过手指微微动了动。
楚母知她醒了,只不过不愿面对罢了。这孩子心思重,她又问猜不出来呢?
她把药汁和米粥放在陈旧的书桌上,坐在床沿,抚着女儿的手,良久才道,“俏俏,妈知你心里难受,你打小就聪明,也还年轻,以后如何决断,妈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只一点,你可千万别委屈身子。好了,妈不打搅你了,你好好想想吧。”
等楚母走后,楚俏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那一双眼眸里,却是蓄满了万念俱灰的泪水……眼泪滴落下去,浸入到枕面里去,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