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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准嗤笑着,“大概是心里有鬼,怕遭到报应,美其名曰拉我上岸。这次,大概是要大胆放手去做了。回去我马上调出转账记录来,省政里面的资料恐怕被邵玉燕拿走了,你去联系景然,看看能不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裴缙绕想了一下,慎重说道,“我怕玄,说不定那女人把你的银行记录也给删了。”
“这点你放心,”这正是他留的那一手,“那个户头是在瑞士银行来的,那女人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
两人聊了几句,一齐往大门走去,裴缙绕的电话却是响了。
来电的是肖景然,“外头来了不少报社的人,还有示威的工人,你们赶紧从后门出来。”
他一着急也控制不住音量,吴准听了个一清二楚,却坚持不肯从后门走。
裴缙绕与他一对眼,见他快步往前走,没有一丝犹豫,也大步流星地跟上去,并且还叫梅森把车开近来候着。
警察局的铁门之外,不少人拥簇着,沸沸腾腾分外吵嚷,一见吴准出来,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就是那斯文败类,卷走大家伙的血汗钱!”
人群里静了一会儿,很快又哄乱起来,吵着嚷着要个说法,更有甚至。还有人吵两人砸菜梗的。
两人面色冷硬,脸上和身上被砸得脏兮兮,吴准冷静地朝着一开始嚷嚷的方向瞧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梅森和袁仁礼很快在人群里掰开一条道来,在两人的拥护下,总算钻进了车里。
还有人不断拍着车窗,裴缙绕见吴准阴沉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由多说了一句,“要不要叫他们到裴氏预支一部分钱?”
“不必!”吴准眼里闪过一抹恨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谁欠的债谁还!”
周遭都是人,梅森也不敢开太快,车子缓缓行进。总算有惊无险地脱身了,袁仁礼不由长舒一口气,“一下飞机就被扣了,看来是早有预谋啊,不然报社的人和工人们怎么晓得你在警局?”
吴准眼波平稳,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别掉以轻心,说不定路上也有人动手脚。”
裴缙绕深以为然,坐直来努了努嘴,摸着下巴云淡风轻道,“喏,这不来了?”
透过后视镜,果真见有两辆黑色的桑田车紧追不舍。
袁仁礼瞪大了眼,忍不住骂了一声,“靠,怎么不早说,安全带——哇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撞了一记,低咒了一声,却听裴缙绕沉稳说道,“坐稳来,往八达路那条道儿走。”
八达路那儿车流量少,省得祸害别人。
梅森心惊肉跳,“裴少,在港城往左道走的,我不太习惯大陆的规则呀。”
事态紧急,想叫他下车也来不及了。
裴缙绕沉稳开口,“别急,你只管照我说的走,现在拐弯右转。”
梅森照做,踩紧油门,在拐角处来一个利落的漂移,再次加速,车子稳稳地往前冲。
“别急,后头还没跟上。”裴缙绕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袁仁礼紧紧抓着扶手,又瞧了一眼后视镜,只见后头缓缓探出个面色挣扎的面孔来,忍不住又道了一句,“裴少,后头竟然是你老丈人!”
裴缙绕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但袁仁礼却是背脊一凉,心里还在垂死做着弥补,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梅森,都说了慢点,就他们那车技,竟然还想祸祸咱们裴少,真是不自量力!”
男人无心理会他。继续指挥,“往单行道那儿拐,走外道。”
这时,电话又想,却是杨宗庆。
他说话间也是四平八稳,“听景然说你那儿出了点状况,我刚好在外出公差。现在人在哪儿?”
袁仁礼就在他旁边,听了个仔细,大吼道,“八达东路,你倒是快来啊!”
就是裴缙绕也忍俊不禁了,不由笑话他,“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客气是个什么鬼?这趟要不出事。才有命请他来喝酒哇!”袁仁礼心里翻江倒海,吓得满头大汗。
却听电话那端车声轰响,杨宗庆朗声大笑,“正巧我在建设东路,拐个弯就到了。”
“好,咱们在东郊那块山地拐弯处碰头。”裴缙绕说完,飞快地挂断电话,瞧了一眼车速,又估算了一下路程,心里粗粗有了个数。
那儿翻车什么的最合适了。
第169章 : 还真是蛇鼠一窝()
“走内道!”裴缙绕挂断电话,稳稳当当地开口,“开慢点。”
对向显然是想把哥几个撞翻大海,最好来个车毁人亡。
袁仁礼听他还往慢里开,简直咋舌,“再慢他就追上来了,我不会游泳!”
裴缙绕嘴角噙着笑,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皮椅子上,沉默不语。
倒是吴准适时地提醒他一句,“坐稳了。”
果然,正在稳步爬坡的车子很快又遭到一记重创,梅森方向盘不稳,险些就往山坳里撞去。
好在裴缙绕及时稳住了方向盘,他深敛着眉头。语气沉沉,“加油门!”
梅森拼死用力一踩,车子疾驰而去,眼见着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军绿重卡。
“啊……”绕是见惯惊险刺激的梅森也不由大喊了一句,认命地闭上眼。
裴缙绕倒还沉得住气,利落地将方向盘往内侧一转,车子一个突然的抛起之后,骤然落定,与一侧疾驰而来的杨宗庆稍稍一对眼,就听“嘭”一声巨响。
“我的乖乖——”袁仁礼往车窗外一瞧,就见紧随而来的那辆小轿车卡在滨海的一个树下。
树影斑驳,似乎不大承得住车子的重量,还一晃一晃,像是随时都会沉入海里。
他不由喜上眉梢,正要回头说什么,却见裴缙绕和吴准已是下了车,一脸凝重地瞧着车上呜呼哀哉的人。
那厢杨宗庆也下了车,扫了一眼完好的军车,这才长腿阔步地朝裴缙绕走去。
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他才问道,“没事吧?”
裴缙绕脸色沉静地摇了摇头,他也知部队纪律深严,又指着侧边的军车问道,“没撞坏吧?”
“军车他要是也敢撞,我倒是很期待。”杨宗庆悠悠道了一句,双手插在军绿色的裤兜里,姿态慵闲。
而悬在车上的吴慕兴这才恍惚地醒来,额头上淌着鲜血。脑袋分外沉重,却见驾驶座上的司机当场毙命,想着刚才惊险的一幕,心里恐慌到了极点。
他好不容易爬起来,见路上一字排开立着几个高挑出众的后辈,有气无力喊道,“救救我。”
裴缙绕微微侧脸,一语不发地盯着吴准,只见他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咬着牙拼命忍着,似乎濒临爆发。
吴准确实也是恨,当真是恨到极点,当年之事可以推托是那女人从中作梗,可今天他的生身父亲要他死。
原本吴准还留着一丝残念,念在他到底给了一条生命,到最后他兴许还会网开一面,可这一刻,他绝不会再心软了。
吴准恍若未闻一样,赫然转身而去,而裴缙绕也未说一个字。
袁仁礼瞧着诡异的气氛,车里兴许就命悬一线的好歹也是个大人物,就那样丢在车里任他自生自灭,不太好吧?
“裴少——”他跟上去。
裴缙绕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当口就回绝,“那人坏事做绝,没那么容易死的。”
顶多也就是多受点苦,多受一份罪,即便是流血而亡,那也怪不到他头上来。
车子缓缓启动,两人一身狼狈,却也不掩清华的气质。
吴准由始至终也没多说一句,直到快到家门,才挤出一丝笑容来。
进了屋,米月和吴芜就迎了上来,瞧着两人身上乌糟邋遢。不由皱起眉头,“出什么大事了?”
吴准实在是累了,什么也没说地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才丢下一句,“我先去洗洗。”
他即便是心情不好,也少有如此沮丧的神色,吴芜心里担心得不行。正想问个清楚,却被男人拦腰挡下,“大哥心里难受,他是个男人,给他留点体面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吴芜打消了念头,又扭过头来问他。
裴缙绕想了一会儿,才觉这话实在难以启齿。三言两语说了一遍,“进审讯室时见到了那个人,大哥心情就不太好,出来被砸了一通,后来车又被人撞上了,好在人没有大碍。”
吴芜听他云淡风轻说完,却是多久了一个心眼,“那些人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只怕是某些人别有用心吧?”
裴缙绕没应她,反而扭头对米月说道,“妈,别太担心,大哥就是太累了。我先带芜芜和孩子们先回去,明天再过来。”
米月隐约听明白了,但当年被伤得太狠,她情愿一味地装糊涂,“嗯,把晚茗留下吧,她还太小,还吃着药,我照顾着习惯了。”
吴芜心里有些略微失望,不过也知女儿对她还不熟络,要是半夜出个什么意外,她可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裴缙绕也是通情达理之人,顺道还塞给她一张卡,“嗯,那就辛苦妈了,这只是点小小的心意,需要买什么您只管去买。钱不够了再跟我说,晚些时候我叫周儒铭过来。”
“不用,阿准给了我钱——”米月推托,却是拗不过他。
裴缙绕眼里透着认真,“妈,这些年晚茗托您和大哥照顾,我和芜芜都铭记在心,要是再不做些什么,芜芜又该多想了。”
想到女儿的病,米月也不好再推托。
裴氏夫妇相携着下楼,走到车边。
梅森还没来得及换车,眼前的轿车后灯全被撞坏了,车上也刮花了好几处。
“被撞得这么严重?”吴芜眼里了然,“很凶险吧?”
裴缙绕见瞒不过她,把手放在她膝盖上,细细描摹着,只道,“嗯,别多想,反正迟早要面对,只不过提早了而已。”
“是他出的手?”尽管心里已有了论断,可她还是忍不住心惊,“是他亲自下的手?”
裴缙绕知她伤心了,靠近一些,把她的脸摁进胸膛,低沉开口,“别哭,早就预知会有这么一天了,大哥心里不好受,明天过去时高兴点,别让妈察觉出来,嗯?”
吴芜吸了吸鼻子,低低点头,“嗯,今后他是死是活,当真与我无关了。”
一家子也是奔波劳累,早早歇下了。
见她翻来覆去了半个晚上,才敌不过睡意沉沉睡去,裴缙绕这才睁开清明的深眸,翻开被子起身往书房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把冷气调高一些,又给她光裸的后背盖上薄被。
进了书房。他把睡袍的带子绑上,这才拨打了一个电话,那端很快有人捞起,开门见山说道,“他人没死,被送到医院来了,不过失血过多。恐怕需要输血,但他的血型很特殊……”
“吴悠不也是熊猫血?”
“快别提那白眼狼了,”袁仁礼想想就觉得好笑,“还是那女人好说歹说,才同意抽血,结果只输了两百CC就要死要活,说什么也不肯再抽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呃。蛇鼠一窝!”
男人默默听着,心里也将预发生的事琢磨了一遍,才沉沉说话,“你派人去血库数据中心找找,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血型。”
“不会吧?”袁仁礼不到一分钟出戏,“不是我说裴少,你那老丈人差点送你到地底下去见阎王爷,怎么还那么好心?”
裴缙绕并非好心,只是想到芜芜也是稀缺熊猫血,那边到时走投无路,恐怕也会求到芜芜跟前来。
可芜芜身子弱,还贫血。
芜芜就是愿意输血,他也绝不同意。
“叫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裴缙绕冷喝一声挂了电话,想着长夜漫漫,他那大舅子恐怕也是无心睡眠,于是又拨了个电话过去,“你还能不能行?”
“嗯,没什么想不通的,”吴准的恢复力不是一般的强悍,从电话线传来的声音有生气多了,似乎还在忙着什么,时不时传来“沙沙”的声音,“世间作恶的方式千千万,他却选了最歹毒的一种,那也别怪我反击了。瑞士银行那边已经把交易数据返送过来了,已经联系好了报社,明天一早见报。”
裴缙绕微微勾唇,知他已经决意出手了,微微颔首,“嗯,我想了想,到底血浓于水,不如明天去探望一下吧?也好请些人过去做个见证。”
翌日一早,裴缙绕将吴芜和晨允送过来时,吴准还在书房忙着,一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景然那边有消息吗?”
裴缙绕举了举手里的资料,与他合计道,“把律师也叫上吧。”
两人说了没多久,吴芜就上来了,“我也去,哥,别说什么叫我别管之类的话了,这些年一直是你一个人,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但至少你不是孤军奋战了。”
与其瞒着她由瞎猜。还不如共同面对。
这阵子他也明显感觉她开朗了不少,尤其晚茗失而复得,她肯放下心里的芥蒂,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裴缙绕走到她身侧,与她并肩而立,赞同道,“大哥。带她一起吧,芜芜没你想像的那么柔弱。”
吴准这回没摇头,转而又道,“还是联系一下袁仁礼,叫他把人盯紧点。”
“嗯,宗庆也在军区医院。”裴缙绕紧了紧她的肩头,柔柔笑了一下。
一行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军分区医院走去。
邵玉燕一见这几个人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过来,气得够呛,真恨不能一个手榴弹扔过去。
第170章 :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过还未等她说话,吴悠倒是走上前去,盯着吴芜的眼里满是记恨,“你很得意是不是?”
小时候,她明知有父亲,可父亲总是把那小贱人抱在怀里,或是在她外公的膝盖上见识各色的大人物,而她只是一个被所谓华商抛弃的女儿!
那时母亲常常告诫她,只要忍耐,就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母女两就肯定比那三个人过得好。
往后的十几年,他们母女三人东躲西藏。她确也比吴芜过得好,只觉得昌意。
可谁想得到,她看中的好男人,已先她一步抢了。
瞧着面前不着痕迹地将她揽在身后,吴悠只觉得窝火。这个男人当真肯为了她做尽一切,上一次哪怕是查到那小贱人被他摁在床上折腾了整整一夜,甚至进了住院,可他若不是深爱,又岂会做到那一步?
吴悠气得个半死,吴芜却是不紧不慢,从男人背后探出个脑袋来,“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来呢,毕竟,输个血你也那样怕死。”
尽管不爱听,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吴悠被她堵得无话可说。
邵玉燕经她一提醒,反倒从善如流地笑了,“到底血浓于水,不管以前有什么误会,不过小芜,你能来邵阿姨还是很高兴。你姐姐她说话难听,你别见怪。”
吴芜心里一片冷寂,脸上怒气腾腾,“邵阿姨。你打扮得这样花枝招展,还笑得如此妖冶,知情的以为您为了丈夫而注重修饰,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没心没肺呢。”
“你——”邵玉燕明显没料到她嘴巴子如此了得,气得心肺都要炸了,眯着眼睛说道,“小芜,我知你是替小月姐不值当,可你也成婚了,应该知道两个人情到深处,很多事是不得已……”
“邵阿姨愿意有情饮水饱,却是逼得别人饥寒交迫,如今这话竟也还说得出口……”吴准神色已经冷峻,咄咄逼视,“不过,说句不好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