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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旁的陌生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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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啸宇的人间蒸发,对她来说只是少许不便,对苏妈妈却是一种痛苦。邱琳能体会到她思念儿子的心情,她总尽力去扮演一个孝顺体贴的儿媳妇。为了一个老人的幸福,这点小事她可以做到。
  她开门。
  苏啸宇将手机递给她。
  算他还懂事,知道给妈妈打电话。
  邱琳接过电话。苏妈妈的快乐隔着无线信号也仍然强烈。她唠叨了一气。邱琳努力配合她,表现出适当的喜悦。
  终于挂了电话。
  苏啸宇看上去有些难过。他的鼻尖微微发红。
  邱琳把手机还给他,转身就要回书房。
  苏啸宇伸手拦住她。
  邱琳怒视他——她非常反感他处处以主人自居的行为,虽然他确实是业主,但是她独自住了三年,心理上默认自己才是唯一的主人。
  苏啸宇低声说:“谢谢。谢谢你安慰我妈。”
  邱琳愣一下,讽刺:“你还记得有个妈?”
  苏啸宇没有像之前那样反唇相讥,他别转了脸,神情黯淡。
  看来,她的话刺中了要害。
  邱琳乘胜追击,有一个问题,她必须要得到解释:“这三年你到底去哪里了?”
  苏啸宇简单答道:“在海外研发中心做一个项目。”
  介绍人曾经跟她说过,他是华为公司的海外研发部的工程师。
  邱琳质疑:“什么项目一做就是三年?而且还不能探亲,不能打电话?”
  苏啸宇说:“我在国外,没法探亲。而且这个项目是国家级的重大项目,涉及到军事机密和信息安全,保密要求特别高。我们都是被关了三年的。电话不让打。再说我给你写邮件了。”
  他确实写过邮件,内容可以参考他的便条。
  第一封:
  “琳,你好,我很好。工作忙。勿念。”
  隔了三个月,来了第二封:
  “琳,你好,一切可好?请给我妈打电话。谢。”
  她没有回。她不知道怎么回这种代码一样的极简邮件。何况他们本来就不熟悉,更加没有话。
  邱琳转头,他的解释她接受。不接受又怎么样?毕竟月月有工资,起码证明此人确实是在工作——黑社会是按月把工资打卡上吗?估计更不会按工龄逐年加薪了。
  多么讽刺!在这个社会,证明一个人存在的居然是一张工资卡。
  苏啸宇在她身后加一句解释:“项目做完了。我这次可以休假挺长时间。”声音里透着快乐。
  邱琳忽然有点怜悯他:为了一个项目被关了整整三年,那跟坐牢也没什么区别。难怪他从昨晚起就一副发骚的德性,大概也是囚鸟出笼的感觉。
  要不要在人家好不容易享受假期的时候提出离婚来扫兴呢?邱琳又踌躇起来。
  或者,如果他不碍事,她再忍一段时日再提?
  邱琳上网搜信息,关键词是“离婚”和“离婚手续”。貌似并不复杂。可是,终究是中国,离婚了,户口本从此失去清白。
  邱琳想起一个大学女同学的故事。该女同学和青梅竹马的男友终于修成正果,领了证,开始繁忙地筹备婚礼。结果照婚纱的时候发生口角。男的认为女的不讲道理,女的认为男的不尊重老婆。双方均感觉第一次看清楚了对方的真面目,于是又领了离婚证。因为结婚证才领了三天,户口都没改。女的在街道办证明的时候,户籍警察坚持给她把“未婚”直接改成“离婚”。女同学自嘲地说:“这婚结的,啥也没捞着,就变成二婚了。”
  邱琳曾经为她的经历笑得肚子疼,今天才知道悲剧总是相似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邱琳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一向很实际。
  弄成今天这个局面,不单是她一个人的错误。从她的角度说,她一直是在努力维护这婚姻的。
  说是惰性也罢,说是社会道德也罢,她总之是不愿意走上离婚这条路。
  或者如果苏啸宇没有出现,她可能会做出理智的决定。但是他的突然出现,让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邱琳想,要不先放一段日子,缓一缓再说吧?毕竟他们虽然没有感情,但也没有仇恨,不必非要搞得太扫兴。等他过几天休假的舒服日子再说吧。
  9
  9、偶遇或者重逢 。。。
  邱琳精心化好妆。她拎上最心水的LV的Neverfull,这个包包超级大,大概可以装不少课本。不过还没走到卧室门口,她已经改了主意,又回来在她的包包中淘了一会儿,最终选定了Chloe的一款手包,黑色的包款式优雅而大气。
  这样打扮,不为了男人,而是因为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开学。
  今天是北大光华MBA,简称BiMBA的在职班的开学典礼。申请读这个MBA,一方面是为了有个学历方便日后职场晋升,另一方面是为了扩大社交圈——其实现在读MBA,谁不是冲那个校友资源去的呢?能读得起两年近二十万学费的课程的同学们大概都不是穷人。所以第一印象很重要,邱琳因此格外重视这个开学典礼。
  衣服是否名牌不重要,身材和搭配才是王道。但是包包是一个泄露身份的配饰。LV固然好,可惜仿货太多,卖菜大妈都背。FENDI的双F的LOGO到处都是,好俗;Channel的双C标志也有同样趋势。她要的效果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名牌手袋,从而对她的职业位置有个比较高的猜测,另外又不能太露骨,让人觉得俗。
  邱琳觉得头疼:一个破包都要考虑两火车,她的人生真是沉重。她打开卧室门,径直走向门口,从鞋柜取出高跟鞋,准备穿鞋走人。
  苏啸宇本来一直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默默注视她走来走去。此刻一跃而起,飞快来到她旁边,问:“你要出门?”
  邱琳吓一跳,此人的动作真够快,堪称神速。她点点头,不想多言。
  苏啸宇也穿上鞋,打开门,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邱琳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苏啸宇笑嘻嘻,几乎有点嬉皮笑脸:“送你去。”
  邱琳忍不住翻白眼,说:“谢谢你。不用了。”她想: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老娘用得着你管头管脚?!
  苏啸宇依旧笑嘻嘻,有意无意地斜靠在门框上,以他的SIZE,刚好挡住去路。他的眉毛略有些夸张地一挑,语气透着那么一股故作的轻薄:“真不让我送?可是你鞋跟这么高,走路不怕崴吗?你这么低的领子,坐公汽不怕被人看吗?你打扮这么漂亮,出门不怕被人调戏吗?”他这幅神情和《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四大恶少有得一拼。
  邱琳觉得他几乎可以耗尽她的幽默感。她恶狠狠地盯住他,以气势让他认输。
  苏啸宇笑得更加不怀好意,他甚至故意往她衣领处瞟一眼——她穿的衣服是深V领,微微露一点点沟壑,以他的高度,大概可以看到更深一些,也不过如此而已。
  邱琳示威地挺胸。
  对峙几分钟后,见邱琳一脸刘胡兰状,苏啸宇大概觉得没意思了,耸耸肩,让开了。
  邱琳开车冲上四环时,咆哮地引擎颇能代表她的怒气。
  但是校园是一处神奇的地方,无论多烂的校园,都自有一股安宁静谧的气场,让人浮躁的灵魂得以小息,何况是百年学府。
  邱琳还是第一次到北大。她费了些功夫才找到朗润园。等她匆匆走入多功能厅时,开学典礼已经进行了一半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好不容易坐下喘口气,她终于放松了,抬头准备好好听听杨壮院长的演讲。
  她随意扫了一眼会场,这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有什么东西如刺一般骤然扎入记忆。她的心凭空漏跳了一拍,大脑是一台最精密的电脑,会提示你每一个超出程序常规的入侵者。她再次回首,向会场望去。
  她停住。她的呼吸、心跳、思维、意识……尽数停止在这一刻。
  隔了好多排座位,隔了三年多的时光,隔了千山万水,隔了人山人海,隔了无数的思念和怨恨……她竟然、居然、依然又遇到了他。
  他,她最爱的他啊,竟然、居然、依然,在这里。
  10
  10、老情人 。。。
  邱琳对上了那双眼睛。他望着她。
  隔了那么多人,她也仍然能认出他眼中的惊喜。她太了解他了。他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她都可以直接翻译成语言,或者内心的情绪。
  他也一样意外。
  邱琳曾经非常肯定,此生不会再见到他。她是安全的。
  那么,今日的相逢,谁会更惊恐?
  邱琳转头,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和所有同学一样,聚精会神地听演讲。
  言情小说里描写男女情人多年后的重逢,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就是回忆波澜壮阔。邱琳却发现她的大脑乱糟糟的搅和成一片,多数时刻只是空白。她无力思考,或者内心排斥去回忆和思考有关他的一切。
  过了几分钟,她的脑子中忽然响起一首歌: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能了”
  这是蔡琴唱的《新不了情》。
  她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是嘲笑自己的煽情。
  身旁有人走过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
  邱琳没有去看。
  不用看,这个人只能是孙哲。
  孙哲一向如此,如果他看见了她,不管什么时间和场合,他一定会走过来跟她在一起。台上是院长演讲又如何?孙哲对她,一贯如此。
  无论多少年,她很确定,他依然如此。
  “邱琳。”孙哲的声音。
  邱琳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以为伤口已经愈合,伤心已经过去。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镇定面对,再也不会对他有任何反应。
  她错了。
  他只不过是叫了她一声而已,就像所有的熟人或不熟的人叫她,那只是有人在叫她而已,其他什么意思都没有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却如同被铁丝抽过,快速而尖锐地抽搐了一下。只一下,疼得她几乎落泪。
  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对她,还是有那么强大的杀伤力,如此强大的心灵影响力,以至于引发了肉体上的疼痛。
  她静止几秒,让骤然的疼痛过去,确保表情平静。
  她对他的在乎和爱,他不曾珍惜过。那么,今天她对他的感情——如果还残余任何感情的话——那也与他无关了。
  邱琳侧过头,看着孙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参考在办公室路遇其他部门的同事时的规格。她说:“这么巧。”
  孙哲,瘦了。
  他更瘦了。
  孙哲,一如既往的清瘦。他不高,偏瘦,却不是瘦骨嶙峋的感觉,也不是单薄。他的瘦是老梅斜枝的那种钢筋般的瘦,瘦得扎人。同时,他又瘦的清峻。他具有古代书生的那种耿耿傲骨的书卷气,文,却不弱,瘦,却不病。
  她最知道那看似文弱的气质掩盖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孙哲在大学时候是系足球队的前锋,外号“巴蒂斯图塔”。他的精瘦的身体是由精钢般的肌肉组成的。
  邱琳有一丝失神:所有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身体,她都历历在目,三年中,她刻意的回避不曾减弱一丝一毫的记忆。
  孙哲没有回答。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寒暄如陌生人。
  孙哲突然伸手,按住了她放在书桌上的手。
  邱琳抽回手,她只能装作没有任何反应。
  邱琳继续若无其事一样的问:“你怎么会在北京?”
  “当我知道你来了北京。”孙哲直接地盯着她,她无法回避。因为她想装做不在意,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尤其不让他知道。如果这样,她就必须有逼真的演技,她就不可以回避他的眼睛。
  这是一种痛苦的考验。
  邱琳笑了一下。她设想的笑是个客套的笑容,不代表任何意义。她高估了自己的演技,而这个笑容其实是个冷笑。
  “你在笑我傻吗?”孙哲的目光须臾不离她的脸。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热情和……焦渴。
  我笑你以为我是傻子。邱琳心里冷笑,表面上却是无所谓的淡定笑容,语气也是淡淡的:“你多心了。”
  “琳琳。”孙哲低呼她的名字,那呼唤跟从前一样具有蛊惑她的力量,“我的琳琳。你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我,消失这么久?如果不是今天的偶遇,你还要我在茫茫人海中找你多久呢?”
  邱琳想,他总是这样,说起情话来丝毫不畏惧肉麻和诗意的程度。那恰恰是他最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之一。但是久别重逢,他这样的话情意恳切,她听起来却点燃了隐藏许久的怒火。
  饶是她再计划好演一出“我不在乎你”的好戏,也不禁翻脸:“孙哲,我拜托你别这么夸张。是我平白无故玩失踪?我怎么那么好心情,那么顽皮呢?!你得了失忆症吗?少给我来这套栽赃嫁祸的把戏。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为什么要背井离乡!我烦透了你这套把戏。”
  邱琳抄起手包,起身就走。
  她还没走到大厅门口,猛然意识到开学典礼还在进行中。她抬头一看,杨壮院长已经忘了继续演讲,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全场同学都在看着她:一个突然起身做拂袖而去状的女同学。
  邱琳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冲出门去。
  她冲出大厅,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快速敲击着节奏。
  身后传来更加急促的脚步声。
  “琳琳,你别走。琳琳,你听我说。”
  孙哲追上来了。
  邱琳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孙哲从来不惧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各种言情戏。
  邱琳却不打算陪他表演。
  她索性跑了起来,幸运的是,一出大楼的门,刚好有人从出租车上下来。她立刻上了出租车,尽快驶离这个离奇和搞笑的世界。她甚至不想回头看一眼孙哲。
  她对自己说:“我衷心祝愿他,有多远滚多远!”
  出租车载她兜了一圈,最后绕回她停车的地方。
  她心力交瘁的开车回家。
  这是可怕的一天。
  11
  11、失踪的套…子 。。。
  万万料想不到会在北京遇到孙哲。难道他真是她命中的魔星?难道走遍天涯海角,她也注定要和他相逢?
  如果真是注定要在一起,为什么又逼她离开?
  邱琳几乎记不得是怎么一路开车回家的。
  她只觉得头疼,只想栽倒在自己的床上,蒙头大睡,将这个荒诞的世界抛到脑后。
  邱琳开了门,屋里井然有序,干净得几乎要反光。屋里响着电视的声音。邱琳第一个念头是:这钟点工还真胆大妄为,竟敢拿着她的钱看电视。
  她非常不高兴地向沙发看去。
  沙发上躺着苏啸宇,他光着膀子,穿着条夏威夷式花花沙滩裤。他手里拿着遥控器,显然一派悠闲。苏啸宇从电视上转开视线,看着她,说:“美芽,你回来啦。”他的语气异常开心快活,腔调有些古怪。
  邱琳心事重重,又突然发现这间屋子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避难所,烦闷倍增。在看到苏啸宇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会抓狂。
  显然她的控制力比她想象的要强。邱琳心里再烦,也被他迎接词弄得莫名其妙:“没牙?你在说什么?”
  苏啸宇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跃起——在能坐着就绝不站着的邱琳看来,这种方式非常耗费体力,只有精力无处发泄的十八岁以下儿童和青少年才会这么幼稚。她更烦了。
  苏啸宇站在她面前,伸开双臂,亮个相,仿佛是让她欣赏衣服——拜托,他浑身上下一共就一条短裤,有什么可搔首弄姿呢?
  她更加不明所以,只能翻个白眼:“你想干什么?”她已经是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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