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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朝歌觉得新奇,她从未见过玲珑剔透到这种地步的琴。在李府的时候她也碰过琴,却都是各种木头的,琴弦也都是蚕丝的,就连最稀罕的冰弦也没办法做到完全透明。
孟朝歌好奇的伸出右手,轻轻挑起一根琴弦,琴弦微颤,发出清脆的声响,若环佩相撞,声久不绝。孟朝歌也没想到这琴的声音如此清越,只一声便教人赞叹不已,怕是比人界那些名琴都要好上许多。
“嗯?你在做什么?”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拉回了孟朝歌的思绪。孟朝歌也是一惊,本来沉浸在清扬琴声的心神也瞬间归位。没想到刚刚的声响居然惊动了妖君,也是她不仔细,竟忘了妖君还在小憩,这算不算是她把对方给惊醒了?
妖君还是侧卧在榻上的样子,一手撑起脑袋,正半睁着眼睛看向孟朝歌。
“喜欢弹琴?嗯?”
孟朝歌这下不敢再沉默了,想了想还是顺着妖君话里的意思稍微点了点头。
见状,妖君施施然起身,赤着脚往孟朝歌这边走来。金色的袍子随意地披挂在他的身上,下摆曳地,上面仿佛有阳光流转。淡金色的长发若海藻般,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就这么缓缓走来,仿若神祗降世,让人移不开目光。
“会弹吗?”
妖君来到孟朝歌身边,伸出一只手随意在琴弦上拨动了几下,便是一段仙乐。
孟朝歌诚实地摇了摇头,她连谱子都不会看,怎么可能弹得来琴,这种高雅的东西,她没机会学,也没那个想法。
“起来,本君教你。”
待孟朝歌依言起身,规规矩矩站到一旁之后,妖君便坐下轻弹了一曲。
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虽透着股漫不经心,却依旧一举一动皆是画。十指如玉,在七根琴弦上上下翻飞。琴声松沉而旷远,如那一林灼灼杏花飘落,自火红到纯白,自盛放到凋零。有清风拂过,吹皱一池微波,徒留尘雾渺渺。
一曲终了,妖君双手轻覆在琴弦上,待余音消散,才抬头看向侍立在一旁的孟朝歌,问道:“可听懂了?”
孟朝歌才从刚刚的琴音中回过神来,闻言不由努力回忆那首曲子,却只记得琴音泠泠作响,甚是悦耳动听,除此之外,竟未曾听出曲中意味。她只好迟疑地摇头,然后盯着妖君的表情,生怕对方有一丝不悦。孟朝歌也想说自己听懂了,可若是对方追问,又没办法回答,想了想也只能如实说了。
妖君的表情倒并未有什么变化,孟朝歌便以为初学琴者听不出来曲意大概是很正常的事情,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却没看到妖君在转头看向瑶琴时,眼底滑过的那一抹失望。
“罢了,你就从来没听懂过本君的琴。”妖君喟叹了一声,本应落寞,却因为身上的光彩而让人看不见他真实的想法。就像不管是千年之后的朝歌,还是千年之前的朝歌,都从来没看懂过他。
孟朝歌不懂妖君这一声叹息的含义,只得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保持沉默。妖君也没再执着于刚刚的事情,只继续着刚才的打算,教孟朝歌学琴。
第99章 曾心悦之()
“你既听不懂本君的琴,本君也就只能教你些简单的,再往上你便只能自己领悟了。”
孟朝歌犹豫着问道:“我没学过琴谱,要怎么学琴?”
妖君闻言,也是好笑道:“若是你学琴,自然用不上琴谱。再者,本君亲自教导,还需琴谱?”
孟朝歌也不敢反驳,更是无话反驳,但她还有一个最关心的问题:“我在这里待了许久,回去后岂不是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闻言,妖君伸手抚了抚孟朝歌的发心,轻笑了一声,却没再看她,目光悠远,越过她看向她身后宫殿外的山峦。
他依旧用着那副波澜不惊的声音,缓缓开口说道:“本君曾心悦过一个人,于是将这寻芜山上的黑夜换作白天,只为得她一眼流连。可不管是千年以前,还是千年以后,她都不曾流连。”
说完又是一声轻笑,眼里流转着日月光辉,似乎不管这天地如何变换,他都依旧高不可攀。
“只是一个梦罢了,能用得了多久?听说人界以日月交替算作一日,既然这日月从未交替过,那便是一日未到罢。”
再次看向孟朝歌时,妖君已是眼带笑意,教人分不清他真实的情绪。孟朝歌亦是感慨,这世间居然有人能得妖君青睐,还不以为意,实在是难得中的难得,毕竟这怕是许多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吧。
妖君随手勾住一根琴弦,然后放开,听着琴弦颤动的声音,说道:“仔细听着,本君可不教蠢货。”
话毕,又是一阵仙乐飘出,孟朝歌认真听着。她以前不学琴,开始是因为太穷了,连温饱都只能勉强解决,哪有机会学这种东西,那时候去琴行做洒扫的时候,店主都不让她去碰琴,像她这样的,连擦拭琴身都算是对琴的玷污。
后来她有机会去学琴了,却一直没那个心思,而且太过耗费时间。让她去摆弄瑶琴,她还不如绣绣花,起码绣出来的东西还能卖钱,又能用,多好。哪里像弹琴,弹来弹去也弹不出什么东西来,光是买琴和做保养就要花许多银子了,虽然不是她的,可她还是觉得难受,大概是穷到骨子里了,总是忘不掉以前的习惯。
以前别人弹琴,她只当是风花雪月、附庸风雅,从未仔细听过。可如今听到妖君的琴声,她才发现自己或许并没有那么不喜瑶琴,甚至于她心里其实是很喜欢这种声音的,所以她愿意去学,去仔细观察对方的指法,推测每根琴弦的声响。
孟朝歌仿佛很早很早以前就跟琴有着不浅的关系了,只是这么看着,便已经知道这曲子该怎么弹,接下来该弹什么,哪怕妖君才弹了一遍。这琴声仿佛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太过熟悉,熟悉到她的指尖也不住跟着动作起来,做出或挑或撞的指法。
待琴音收敛,渐渐归于平静后,孟朝歌才从刚才的失神中走出来。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曲子?”
妖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泛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孟朝歌也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可却也不觉得对方有多么喜悦。但她的疑惑也只是埋在心里,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她不能去问,也不该去问。
“祭心,这曲子名唤祭心。”
妖君的目光重又落回琴上,道:“本君把这曲子教给你了,你自己领悟罢。”
弹奏这曲祭心的时候,他不曾带有分毫感情,因为其所祭之心为弹奏者自己的心,一旦带了感情,便是他的祭心了。这曲子最初的模样,万人听便有万种感受,故而万人弹奏便有万种音调,而孟朝歌,亦会有她自己的曲调。
再说了,就算他祭出自己的心,她又怎么听得懂呢?妖君笑了笑,起身让出座位,让孟朝歌自己练习。
“只一遍就可以了吗?”孟朝歌却是不放心地问道,她才刚学琴,虽然刚刚觉得自己是还有点感悟的,但到底没太多信心,生怕在妖君面前丢脸,虽然不管她怎么弹都是丢脸。
妖君勾唇一笑:“本君说了不教蠢货,这曲子本君就弹一遍,学不学得来便是你的事了。”
说着,便不再管身后孟朝歌忐忑的目光,脚步轻移往宫殿外走去。他既是给孟朝歌留下空间,也是因为不想去听对方的琴声。有什么好听的呢?他都听了那么久了,不是对的人,再怎么听,曲子也是错的。
“真不知道,天道为何要让你来这里。”妖君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更远处的地方,道了声“也许”,便继续往山下走去。
时间对他来讲太过漫长,漫长到他连法术都不怎么想用,不然他除了睡觉,便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了。
孟朝歌一个人留在寻芜宫中,她先是望着对方走远,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了的时候,才将双手覆上琴弦,一点一点回忆着对方方才的动作,然后试探着拨动琴弦。很快初时的生涩便被熟稔所代替。孟朝歌指下不停,只一次,便把妖君刚刚弹奏的曲子重又奏了出来。
这的确令她惊喜,但她也知道自己弹奏得并不如妖君那般动人,毕竟自己才只是第一次,也不可能弹得特别好。而且她也还并没有领悟曲中的意思,这样弹奏出来的曲子就如同没有灵魂,更不可能有妖君的那般引人入胜。
孟朝歌收了曲调,开始慢慢领悟起曲中的意思来。
既名祭心,那何为祭心?所祭之心又是谁人之心?又为何要祭心?这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想着,孟朝歌还是不太懂。于是她把问题换了换:我所祭的是谁的心?我为什么要祭心?我为了谁而祭心?
如此一想,所有问题便豁然开朗。她只有自己的心,那所祭之心便是自己的心;这世上能让她献祭出自己的心的人,除了夕岚也没有别人了,那她便是为了夕岚而祭心。
再次弹奏这首曲子,孟朝歌信心多了许多。这是她的曲子,此时此刻,她不是在弹奏,而是在进行一场献祭,献出自己的心。于是所奏之曲便是她的心曲,曲中之意便是她的心意。
第100章 所祭之心()
孟朝歌也是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妖君之前说的那句听不懂他的琴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听不懂琴声的技法,而是听不出他曲中之意。也就是,听不懂他的心意。
孟朝歌想完,又自嘲地笑了笑,她这大抵是自作多情了吧,妖君又怎么会在意她听不听得懂他的心意。再说了,妖君可是一界之主,他的心意,又哪里是她能听得懂的。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孟朝歌依旧认为自己很平凡,哪怕她想要站在妖君那样的高度,但却仍然认识不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也一直没有看清过自己的能力。
孟朝歌甚至没想过,自己自生于此世起,便早已事事不平凡了。
孟朝歌接着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这曲祭心,除了增长了熟练度以外却是再没有别的长进了,到后来熟练度也不涨了。孟朝歌索性停了弹奏,也走出寻芜宫去寻找些别的灵感。
宫殿之外山峦连绵起伏,花草树木皆是葳蕤,莺歌婉转,飞燕掠空,甚至还有几只蹦蹦跳跳的兔子。而头顶一片碧空如洗,柔云如絮,日光倾泻下来,照亮尘世万里。
孟朝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本想过去看看那几只兔子,却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只蚌精,顿时歇了心思。比起蚌来,兔子应该更容易修炼成精吧?对于这些精怪,她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也不知道妖君往哪里去了,孟朝歌又怕自己走丢了找不到回来的路,于是只好沿着当初上山的那条小径走走。妖君给她的这身衣裳好看是好看,但却有些过分长了,这种曳地的衣裙她并不是很习惯,而且在这条小径上走并不方便,于是她只好双手提起裙摆来走路。
本来她是想把衣摆打结系起来的,结果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布料,太过柔软顺滑,刚系上就散开来了。孟朝歌无奈地提着裙摆,偶尔路过有树枝的地方还要仔细避让,生怕把妖君给她的衣裳弄坏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又是看了许多风景,孟朝歌终于还是回到了那片杏林。
杏林还是那副样子,雪白的花瓣堆满地面,枝头红霞片片,偶尔有风从地面穿过,将落地的白色花瓣吹起,与低矮枝头缀着的粉红色花朵交织在一起,就好比过去与未来重叠,令人迷醉。
“嗯?怎么寻来这里了?”
孟朝歌循声看去,正见妖君半靠着树干,坐在一棵古树的枝桠上。幸好枝桠里地面还没有那么远,孟朝歌抬头还能看见妖君的身影。
“曲子学会了,便出来走走。”
妖君倒没什么反应,只是从枝头跃下来,轻轻落在一棵不太高大的杏树下,虽然动作不大,却还是震起了一地落花。他席地而坐,依旧是靠着的姿势,倚在那棵杏树的树干上,微微掀开眼帘看向孟朝歌,道:“你学得倒是快,本君当年学这曲子时,用的时间怕是比你还久些。”
孟朝歌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也走过去,在妖君旁边的空地上盘腿坐下来。
“只是能弹奏出来而已,里面的意思我还是不怎么懂。”孟朝歌虚心地说道。
妖君不以为意:“该懂的时候便懂了。”
静默无言了片刻,孟朝歌随手捻起几片杏花花瓣,用指尖轻轻揉搓着,却一直控制着力道没有把它磨破。
“之前我在镜池里面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池面映出了两段我不知道的事情。这是为什么?”顿了顿,孟朝歌怕自己没说明白,又继续道,“为什么镜池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这些是你想知道的,且又不会影响到世间大局。怎么,看到了谁?”
孟朝歌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左右妖君也不认识云双照,说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于是回答道:“没谁,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妖君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不愿说便罢了,本君可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他又阖上了眼帘,真是说睡就睡,说醒就醒啊。孟朝歌不知怎么的,看着对方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愧疚。指下一个用力,便不小心掐破了一片花瓣。
正当孟朝歌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妖君又开了口。
他望着对面的杏树,问道:“为何本君让这寻芜山无夜,却得不到心悦之人一眼流连?”
孟朝歌不知道这话是妖君的自言自语,还是在问她。想了想还是出声回答道:“谁会喜欢一直是白天啊。”
妖君却是愣了一下,道:“她与本君说,愿这世间永昼。”
“如果不是身在黑夜里,又怎么会向往白昼?既然已经没有黑夜了,白昼也就没有多大意思了啊。”孟朝歌理所当然地回答,心里却想着,原来碰到喜欢的人,连妖君都是会犯傻的啊。不过那个被一介妖君所喜欢的人,真是好运气啊。
“原来是这样吗?”妖君第一次失神这么久,久到他自己也觉得不妥了,才清醒过来。
他轻笑一声,换了个话题:“知道这山为什么唤作‘寻芜’吗?”
孟朝歌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这是本君见过的最荒芜的一座山,因为只有在这座山上才能寻到本君。”
不待孟朝歌想明白这山上哪里荒芜了,妖君便唤了一句:“朝歌——”
这一声把孟朝歌的惊醒,这还是妖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在他如同天籁一般的声音下,就连灵魂也为此而颤栗。
“朝歌,记住了,本君名唤榛芜。”顿了顿,他又道:“你们人界有句诗,念作‘飘零迷哭处,天地日榛芜。’,写出来大抵就是那个‘榛芜’了罢。”
孟朝歌其实还听不懂这个名字的含义,但她也知道跟荒芜扯上关系的名字,估计意思也不会太好。却也只能说了句:“记住了。”
转念一想又问道:“不是说名字是弱点吗?怎么能告诉我?”
还不待孟朝歌问完,榛芜便冁然而笑,这一笑比日之光芒更耀眼,比月之清辉更柔和,当真是笑比河清。这一笑之下,整座山便真的是荒芜了。
孟朝歌看得出来,这次妖君是真的开怀,她虽不知道原因,却也忍不住跟着心情愉悦起来。
第101章 重归冥界()
“从此往后,这‘榛芜’之名便不再是本君的弱点,这七界,亦将听闻本君之名。”
榛芜笑着说完,盘腿坐起,挥手召来一张瑶琴,正是孟朝歌之前用的那张。
“本君再弹首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