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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王和她的压寨夫人-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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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挖出来的淤泥可怎么办?”
  “都堆在了坡上。”罗绮一指另一头,“正用来种植果木茶苗,还有许多桑树,过不几年,就能有收益了。此处多湿地,我们山上产药材,还特特留了几处湿地给喜湿的药材呢。又有,水禽可不止咱们看着的这么点儿,另一头的岸上更多呢,还有些不宜栽种的田亩,夯实了养着牲畜,所产粪肥一类,正可喂鱼,或浇田。”
  胡氏啧啧称奇,道:“竟是处处都有用了!”
  罗绮笑道:“都是些庶务,阿胡不觉得琐碎,我便说与你听。”
  胡氏哎了一声:“庶务才是正经,总要吃饱了饭,才有精神吟诗弄月——阿罗莫要笑我粗俗,我虽生长在京城,也羡慕人家过得风雅,可到底还是生在奴仆人家,总觉得看着些实在有用的东西,心里才踏实。”
  罗绮对此倒是早就看开了,于是掩口笑道:“咱们是两不耽误。”
  此言正中胡氏下怀,于是与她拉着手,又说长道短起来。
  两下里各有各的热闹,唯独褚云驰却没来。
  这叫庄尧心里建设都白做了。倒是曹猛捎了褚云驰的口信来,说突然有要事,还请她恕罪。
  庄尧点了点头,这么明显的借口,也不好说什么了。心里总觉得有点儿空落落的。
  忙着准备夜宴邀请宾朋的时候还好,可一旦闲下来,就觉得不对劲儿来。她想要一座别庄,然后她就拥有了一座。
  然后呢?这种绕脑子的问题,竟叫她苦闷了起来。
  别庄里自有人准备晚宴,唯独阿冉缠着罗绮要去池塘边玩耍,罗绮自然不肯放他去,奈何又有一个曹家大郎,两个小男孩堪比一百只鸭子,吵得罗绮什么都做不了,庄尧左右无事便带孩子玩了——接待女客有小王氏,男客如邱老先生等,也不需要她去招待。
  小塘水不深,倒是修得随意,有一草亭,正叫它包围住了,只留一条石子路与岸边连着,足有二三十尺,不远处便是庄园高大的墙体。石子路倒还宽敞,可并肩走两匹马。亭子旁正拴着一匹枣红小马,阿冉正揪起石头缝儿里的草喂它。一旁的曹大郎有些害怕,问:“这是你的马?”
  阿冉点头:“它最喜欢吃这个草,嫩得很。”
  然后给了曹大郎一把:“你喂它试试?”
  曹大郎抖着手,伸长了胳膊给小马吃,马儿性情温顺,舌头卷了嫩草吃了,只留下点儿湿乎乎的口水在曹大郎手上,惹得曹大郎咯咯笑了起来,又在阿冉的引导下伸手去摸了摸马毛,没多久就和马儿熟了。还问阿冉:“我也能骑它吗?”
  阿冉颇有些舍不得,想了想说:“你要是对它好,改日我借给你骑。”
  曹大郎使劲点了点头,两个人说好了,又手拉着手去水边扔石头打水漂玩儿去了。
  庄尧就在草亭里看着。
  草亭有一半叫娉婷的莲叶包围,有几枝大胆的,还在亭子里探头探脑,庄尧一时手痒,揪过一个莲蓬过来,慢慢地剥着吃。
  晚风徐徐,田田莲叶涌起一层层的浪来,包裹着湿漉漉的荷香,十分怡人。庄尧吃了三两颗莲子,却又觉得无趣,顿住了手。不远处,阿冉两人借着远山未曾淹没的一抹残阳扔石子,近处又有细浪晚香,她忽地明白过来,无趣的倒不是这些景色,正是她听说褚云驰不能过来时,心里觉得放不下的那些东西。
  半戟山这些年已经渐渐有了模样,不缺钱帛,也没有什么祸事,她早已经不需要跟褚云驰打好关系求半戟山平安存活下去了。
  褚云驰用了个突然有急事的拙劣借口。
  她也一样,用了一个“埋葬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并且跟褚云驰打好关系”的更拙劣的借口。
  草亭是好的,小塘是好的,连这一线淡胭脂色的残阳都是好的。只是缺了一壶酒,一个共醉的客人。细细想来,这个人不能是旁人,若是褚云驰来,那就正好。若是不能叫这个人过来看看这草亭小塘与晚霞映出来的波光,就辜负了这景色似的。
  待晚宴时,准备了不少山野菜蔬,鸡鱼做得也不甚油腻,罗绮这位全能选手,就凭着从前庄尧的描述,还整治出了口水鸡和白斩鸡,味道居然很好。还有新采剥的莲子,也做了汤羹来。
  她也好像卯足了劲头似的,有点儿用力过猛地为这座别庄,或者整座半戟山奉献着自己的一切。
  杜氏对别庄的建筑赞不绝口,因为出自裴景的手笔,小王氏颇有些骄傲,还与杜氏多饮了几杯,本来要回家照顾儿女的,也因为稍微喝多了点儿,就在别庄住下了,可怜裴景也喝得不少,偏偏放不下家中年幼的子女,丢下玩了一半的博戏,自己颠颠儿地回去了,被抛弃的玩伴邱老先生很是生气,指着他的背影哼道:“没出息的东西!”
  裴景的侍从去回了小王氏,小王氏只说了句知道了,倒是杜氏叹了一句:“比我家那死了的老头子不知强了多少……也不枉你先前受了那么些苦。”
  小王氏一笑:“我与他若没遇上,也是各自痛痛快快过一辈子。可偏偏遇上了,便凑作一处,相互扶持着,一起痛痛快快过完这辈子。”
  杜氏道:“话虽如此,一个人自个儿痛快了,哪有一家人乐乐呵呵的好呢。”
  不知怎么,小王氏忽地想起早死的姐姐来,叹道:“一家人乐呵,多少时候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若真嫁了个没良心的,他见你不痛快,他才痛快了,倒不如自己个儿,痛不痛快也碍不着旁人。”
  杜氏也喝得不少,皱着眉想了想,道:“你倒是个明白人。”又道,“可我总觉得,哪里说不通似的。”
  小王氏噗嗤一乐:“我们吃得饱穿得暖,想怎么过都行,可吃不饱穿不暖的人家里,哪儿还顾得上痛不痛快呢。”
  杜氏击掌叹道:“就是说这个。”
  女眷们夜里不便行走,留下的倒是不少,男客却都回去了。本来么,男客也没几个,裴景算一个,回家看孩子去了;邱老先生则是大醉,叫楚玄给弄回山上去了,曹猛倒是没喝多少——胡氏来了,他还得护送回去。
  庄尧将这一波人送走的时候,却叫住了走在最后的曹猛。曹猛虽说没喝大,到底也是喝了的,稍稍有点儿反应慢,一回身便叫人塞了一怀的未开的荷花,约莫有三五支。刚抱好了,小心不能叫扎着,又见一个白花花的什么东西丢过来,正砸在肩头,他接了一把,没叫掉到地上,没等着问呢,就听庄尧道:“劳烦曹主簿送与你家县令去!”
  说罢她也不管人家走没走,带着人潇洒地回去了。
  曹猛呆愣愣看着怀里一捧的花,咋舌道:“这算怎么话说的?”
  

  ☆、第 76 章

  褚云驰的案前,摆着一纸书信,一旁还坐着个壮年男子,一身风尘仆仆还未来得及收拾,正捧着一碗茶啜着。
  信中所述,乐宁公主惹祸了。上个月在马场,乐宁公主将箫三绑在马后拖着跑了老远,等放开他时,人都昏死过去了。此举当即触怒了萧家,箫三的老祖母进宫见吴太后,说是大闹了一场,如今连吴太后都躲在深宫,称病不敢出来了。
  此事一出,非止是公主之罪,更是连累了今上。就连禇靖这种看不上萧家的人,对此都十分惊怒,萧家无罪,怎可如此轻侮?
  虽说此事出在褚云驰离京之后,却与褚云驰关系不浅——褚云驰离京前在宫中赐宴时闹的那一场,正是因为箫三,直接导致了公主与褚氏的婚事告吹。此事非褚云驰之罪,却仍是因他而起,褚氏也被这位公主卷入了纷争的漩涡里。
  最后一页不是褚凤驰的笔迹,看字迹和语气正是禇靖本人,前半段在责怪褚云驰当日草率之举,后半段则说要为褚云驰择一淑女,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口气。
  褚云驰细细地读完了信,抬眼看了那男人一眼,道:“薛郎,阿兄还有别的话么?”
  薛郎连忙放下茶盏,道:“大郎命我跑这一趟,正是为此事。公主暴行之下,各家对皇室都有些不满。褚公也是为二郎不值,私下里还怨过今上……竟欲将这等恶女配与二郎,听说朝堂上对今上也不甚热心了。”
  褚云驰脸色阴晴不定,这薛郎是褚凤驰身边得力的亲随,与褚云驰也算亲近,劝道:“褚公信中说的……也请二郎好好考虑一二。京中淑女,哪一户不想着配与褚氏?大郎还叫我带话来,说夫人在袁家等几处姻亲里看中了几位小娘子,针线女红,煮饭羹汤,样样都拿得出手,人品也都是好的,还读了好些书,定能与二郎说得来……”
  薛魁受了褚凤驰嘱托,苦心来劝,褚云驰却听得心里起了一层腻,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抬头望见薛魁殷切切一张脸,道:“京中淑女、京中淑女,见都未曾见,便要与之举案齐眉,共度一生?”
  薛魁一愣,问:“各家不都是如此么?”想想又笑了,“禇相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待二郎回去,也能想办法见一见。只是小娘子们多是娇贵人,不好随意叫人瞧了去……这见啊,还得耍个机灵,大郎成亲前……”
  薛魁抖着眉毛要讲褚凤驰的情史,褚云驰思绪却不知跳到哪里去了。今日半戟山的庄子建成,邀了众人饮宴,听说打理得不错,还有池塘矮山,他忽地就想起那年重阳时,山野小狐似的庄尧,如此鲜活明艳。
  忽地薛魁住了嘴,往门外看去,褚云驰也察觉了动静,曹猛回来了。褚云驰见曹猛进来,与他见过礼,心里缓了缓,随口问道:“回来了?”
  曹猛做主簿这几年,虽说是下属,到底还拿自己当褚云驰的伴当,老老实实答了声是。他与庄尧说褚云驰有急事,当真不是骗她,薛魁便是这个“急事”。不过曹猛走得急,还没来得及问是何事。
  这会儿他一进来,就看见了褚云驰桌上的书信。于是与薛魁见过礼后,忍不住问道:“薛郎,京里可是有什么事?”
  褚云驰敲了敲桌子:“此事关系不小,你自己看。”
  曹猛迅速看完了书信,脸色一变:“这位公主……竟如此胡闹?!”又将禇靖那一页信读了,曹猛一惊:“老国公是又要郎君回京成亲了?”
  褚云驰不语,忽地瞧见了曹猛带来的仆人,便问:“他怀里的是什么?”
  曹猛连忙叫那仆人上前,自有伶俐小仆捧了花尊过来,褚云驰静静看了片刻,道:“是从半戟山的庄子里带回来的?”
  “是临走前叫我带来给郎君的。”曹猛又在袖子里掏出个东西来,打开放在褚云驰案前,“还有这个。”
  褚云驰打开那块白绢,里头是半个莲蓬,有几颗莲子蹦出来,滚到了案边,褚云驰一伸手,拦住了没叫掉下去。曹猛也拿不准女大王是怎么个意思,却见褚云驰忽地笑了,剥开了一颗莲子吃了。
  曹猛老妈子上身:“郎君何苦自己剥来?”就要动手帮忙,却被褚云驰制止了:“你去吧。我给京中写回信。”
  曹猛讪讪地缩回了手:“……郎君的婚事,可要大公子帮着参详参详?”
  褚云驰仍旧慢条斯理地剥着莲子,丝毫没有动笔的意思,问薛魁道:“阿兄说没说过,我若不欲回京婚娶,你该如何?”
  此言一出,别说薛魁,曹猛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郎,郎君?”
  薛魁忙道:“……大郎确实说过。”又看了一眼褚云驰的脸色,斟酌道,“大郎说,左右看二郎自己的意思,叫我回去如实告诉他,好与相公面前周旋一二。”
  褚云驰点了点头,断然道:“兄长最了解我,必会拦着父亲。”
  “可老国公一片苦心……岂不是辜负了?”曹猛苦着脸道。
  褚云驰却笑道:“他未必不明白。”
  二人均是一愣:“为何?”
  “今上正为了公主焦头烂额,箫氏难免心中不满,不知会否借此生事,只怕朝中也要乌烟瘴气。阿爹身为朝廷重臣,此时却想着给拒娶公主的儿子娶妻?岂不是嫌乱子不够大。想必他只是一时气恼,随便骂我一通出气罢了,不会真去打皇家的脸。”褚云驰擦过手,又抽出纸来,提笔边写边对薛魁道,“我的意思,你如实告诉阿兄,再将这封书信带给他,他自会知道如何劝解父亲。”
  曹猛道:“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月,相公会不会早已将事情定下来了?”
  褚云驰凤眼一抬,目光有几分凉意:“他不会。”转而笑道,“除非,他不怕最后闹得两家难看。”
  说罢,也不看着呆愣的曹猛,挥手就要打发人:“行了,你也去忙吧,我自有书信要写。”
  曹猛带着仆从边走边叹气,只觉褚云驰是有些疯魔了。
  他在此烦恼不提,只说夜深人静之时,有人蹿进了陈家的大宅里。
  陈家的院子不小,夜里正门紧闭,脚门却透出一丝灯火来。一个裹着大氅的男人鬼鬼祟祟地出来了,后头还跟着个青衣小帽的仆童。主仆二人也未乘车马,拐过街角,进了另一户人家里头。
  那户人家虽也是高宅大院,却是十分昏暗,没点几盏灯火。主仆二人叫开了门,还差点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跤,那小主子大骂:“什么东西!也没个人打扫……”
  一个老仆提着只风灯过来引路,也不多言声,只领着他往正房去。房里一个汉子,胡子拉碴一脸倦容,见到主仆二人到了,顿时一脸喜色,道:“好外甥,可把你盼来了!”
  那小主子把兜住全身的大氅一甩,却是陈环!他脸上还带着几分克制的得意笑容,礼道:“舅舅好。”
  这处宅子,正是吕弘的住处,他被褚云驰派的人堵了几天门,在外头流落了几天,好容易逮了机会,装扮成菜仆回到家中,却发现他妻儿早就不见了,一打听才知道,他夫人带着儿女回娘家去了,家中细软几乎没剩下什么。
  吕弘与妻子关系不算好,他有几房娇妾,还不时大骂妻子,是以一听说他出了事,主母再不肯为他操劳,直接带着家当儿女走了。
  按说吕弘这也算穷途末路了,陈环也不知是胆子大还是天真,竟敢偷偷来与他见面。
  吕弘把他让进内室,遣散了仆从,独二人密谈起来。吕弘先是客套:“虽说舅甥一场,你我却一直不得亲近。来来,舅舅这里有好酒。”
  陈环矜着自家得势,吕弘刚糟了难,笑道:“什么好酒也不急于一时,舅舅莫不如先说说,先前使人告诉我,能叫我得偿所愿,是怎么个意思?”
  吕弘呵呵一笑:“我听你那不中用的舅母说……你有个中意的小娘子,你那父亲却从中阻拦?”
  陈环脸色一滞,审视了吕弘一会儿,却未曾看出什么端倪,不知他知道了多少,便试探着问:“舅母如何得知?”
  吕弘叹气道:“哎……她不是带着你弟弟跟妹子回娘家了么,临行前去看望你母亲,说是没见着你,有些奇怪。你母亲说你叫父亲拘着不许出门,因为个什么小娘子。”
  这母亲并非陈环那死了的生母,而是吕氏。陈环松了口气,因吕氏叫陈贺成狠狠训斥过不许外传这些事,便以为吕弘不知那“小娘子”的内情。且他自诩读书人,一贯瞧不起吕家人,又有吕氏那么个仇敌,对吕弘一向不大上心,此番来也只是觉得可以利用他一二。
  吕弘见他神色松动,趁势接着道:“你那爹爹也太不近人情了些,便是门户低些,不能娶进门来,讨来做个侍妾又不是不行。”
  陈环一听这话,便更放下心来,料定吕弘是不知情由的。听吕弘这么一说,便又动了心思。陈环作为上头有五个姐姐的头生子,从小叫陈贺成娇惯着养大,忽地说他中意的小娘子是个什么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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