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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宇不是特别饥饿，在机场的时候已经吃得饱饱的。他往自己碗里稍微加了点醋，一碗面吃的斯斯文文，半点声音都没有。
褚晓楠上来干掉了一只大虾，卷起一片青菜就要往嘴里塞，余光看到手机又停下来。
她回横店之后就再也没更新过微博动态了，总是“失踪”不好跟粉丝交代，她舔了舔嘴唇，咬着筷子，举着手机把面拍进了画面。
左看右看少了点东西，画面也太暗了一点儿都不能体现秦宇高超的做面手艺，她脑筋一转，站起来去把台灯拧开一点，让灯光能直接照到大虾面上。她记得秦宇的行李箱上有一只她很早以前送的小熊，和自己的那只是一模一样的一对儿，踩着拖鞋噔噔噔跑过去拿过来放到碗旁边，收拾就绪咔嚓一张照片上传上去。
秦宇把她嘴里的筷子拿下来放到碗沿儿上，说你这么晚发微博会让粉丝担心你不好好休息的。
褚晓楠想了想，这几天都是夜戏，连新闻都报道过，应该不会有问题。微博上配上“炒鸡好吃嘿嘿嘿”的文字就点了发送。
半小时之后褚晓楠吃的心满意足，脸上全都写满了幸福二字。刚吃饱也睡不着，干脆拿了剧本来看。
“你有网瘾啊褚晓楠？”
褚晓楠听见秦宇又训她，臭着一张脸老大不乐意，把手机的阅读APP举到离他的脸只有半寸的位置不满道：“我是在认认真真看剧本，认、认、真、真！”
手上的剧本翻到尾页的时候，褚晓楠有点伤感。秦宇在一边笑她连看个本子都能入戏，说不准以后也能拿个影帝了，只在这方面的意义上。褚晓楠抱着手机坐到秦宇边上，大着胆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说这周拍完就杀青了，要离开这剧组还有点舍不得呢。
秦宇坐在那儿没有动，勾着她的手指嗯了一声。拍拍她的手背，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而且圈里来来回回，其实也就这么大，未来也许还有合作。
“那我以后还能接到电视剧么？”她认真想了想，“非非姐说我接下来的行程除了代言就是电影，档期都很满了。”
“你这才是往电视剧行业迈出的第一步，多元发展，主业还在电影圈，不要想着一口就能吃成胖子。”
“我当然知道啊，”褚晓楠立刻解释，“我只是觉得拍电视剧也挺好玩的，跟电影不太一样，挺新鲜。”
“你可以把你的意愿表达给VM的高层，以你现在的地位，他们不可能避开你单独做决定。”
“嗯……那你喜欢我拍什么？”褚晓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在心里鼓了好大一会儿的勇气。
“我？我希望能在更多的场合看见你。”秦宇笑容不减，“电视剧、电影、广告、代言、活动……越多越好。”
他的目光穿过台灯那一点暖黄的光，穿过窗户看到外面去。只要是对你有利的，我都希望看到你去做。他说。
门外响起了一阵剧烈又急促的敲门声。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吓了一跳。
秦宇皱皱眉，说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透过猫眼儿看到林非非一脸怒气的站在门外来回走个不停，刚要抬手再敲门的时候，秦宇拉过安全锁，把门从里面打开。
林非非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就自顾自冲进来，举着手机问坐在床上的褚晓楠，“这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解释一下！”
褚晓楠也是一头雾水，她一直跟秦宇在一起什么也没干啊……
秦宇从林非非手上接过手机的时候眼神动了动，脸色有点不好看。两个人一齐瞅着褚晓楠，后者终于开始坐立不安。
“什么事儿啊？”她走过来拿手机，看到自己半小时前发出的微博下面挤满了转发和评论，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天啊这个面好好吃的样子，是路烨做的吧？之前就听说路烨特别会做料理呢！”
“wuli晓晓这么晚还在吃东西，唉不长胖的体制就是任性，可是旁边的影子是谁呀？经纪人？路烨？不会是哥哥吧？”
“我也觉得像是哥哥的影子耶，不过哥哥和影帝身材好像的说，傻傻分不清楚＇笑cry＇等待大神来分辨！”
“肯定不是影帝吧……你看他动态现在还在海南度假啊……”
……
照片真的不是她故意为之，拧开台灯的时候不小心把秦宇的影子拉长，她拍照一个没注意就拍了进去。褚晓楠看着不断发酵的猜测整个人都傻了，翻了翻微博，已经有不嫌事儿大的网友开始扒皮路烨和秦宇，甚至有人翻出了他们两个人各种照片进行“数据比对”。
她瞪大眼睛看着秦宇，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办啊秦宇……”
他从一开始的愤怒到说不清自己现在是生气还是好笑，冷静下来之后吐出口气，看着褚晓楠若有所思。
“没事，要解释这个多简单啊，连一次危机都谈不上。”他单调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这个影子无非是路烨或者我，路烨人在海南所以不可能，只能是我。”
“秦宇！”林非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不通他怎么如此淡定。
“你别急，你是她的经纪人，这点事儿而已慌什么？而且就算是我也很正常，我是她哥哥啊，从国外大老远回来，到横店看看拍戏的小妹有什么不对？又不是偷情。”
偷情二字刺穿了褚晓楠的耳膜，她脑子里嗡的一声。“不行！”她下意识出声阻止。
林非非也拿捏不定的看着褚晓楠，再看看秦宇。这一点上她还是有点偏向褚晓楠的立场，这孩子第一不能忍受的事情，无非就是在公众面前被强化和秦宇是兄妹的标签。
褚晓楠倔强的脸上有点走投无路的绝望，秦宇低着头看手机没有回应。
沉默轻得像羽毛，缓缓吹落到脸上。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秦宇转过脸来质问她，脸上有层瞬间凝结起的化不开的冰。
……没有。褚晓楠胸中堵了一口气，别过脸去。一层一层深深的无力感和压抑感像涟漪一样在她心里旋开，有种闭眼就能想象出回音的安静，仿佛一只蜷伏在黑暗中温顺而沉默的巨大野兽。
褚晓楠把脸贴到玻璃上，从外面传来深夜寒凉的温度，一点点刺激到皮肤。她闭着眼努力不让泪流下来，不想再在秦宇面前露出软弱和颓败的一面。眼泪都默默的咽回喉咙里，流回肚子里，指甲狠狠刺进手心，也都感觉不到痛了。
坐在床边的秦宇十分默契的盯着地面不看她，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很轻地抿了下嘴角。就算她一声不吭，他也能感受到她周围包裹着的巨大失落。
时间把近乎透明却又浅薄无知的心留在了过去，到后来丰盈填补了透明，圆润包裹了棱角。但在凝固空间下流动的时光里，他终于看见对方身上最初的最初，热烈始于静寂，野心生于温柔。
而他自己却不是这样。记忆回溯到起点是一片喧嚣又明亮的模样，闹哄哄的不曾安静，像一尾闪闪发光呼啸而过的流星。
打败褚晓楠的不是被迫在公众面前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两人的“兄妹”关系，而是他秦宇在这场小心翼翼的关系里，所做出的不回应，和闪躲的抗拒。
第7章 007
最终秦宇还是不忍心，但又想让褚晓楠学乖一点，咬着牙没有打招呼就飞回了北京，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林非非替他看好褚晓楠，照顾着她的情绪别让她再生事端。
褚晓楠的话题很快在网上被热炒了起来，但不是因为那张带了个不知名影子的微博，而是几个有影响力的营销号纷纷开始转载一篇名为《亲自上阵吊威亚险受伤褚晓楠自称打得过瘾》的新闻，迅速转移了公众的注意力。
林非非受不了这对口是心非的兄妹，看褚晓楠第二天没有精神，就把秦宇嘱咐她的来龙去脉一股脑儿交代给她了。
“昨晚来了几个记者，本来这个炒作是想对付苏沁微的，没想到你自己给自己找了点事儿先预热了一把。”
“你也不想想秦宇是谁啊，公关界的大拿啊。这点小事他会放在心上么？”
“你别说我告诉你了啊，不然他该来凶我了。还有，你以后注意一点别给自己找麻烦，不然难做的还是秦宇，幸好他是你哥，换作我整天忙里忙外给你跑公关你还到处找事儿，我早跟你毁约了，”林非非直摇头，“我说小祖宗，你太难伺候了。”
“知道知道。”褚晓楠心里那一片夜空中的小星星重新被点亮，闪耀着光芒。
**
晚上吃了一大碗面的褚晓楠复工遇到了难题，秦宇在公司看到褚晓楠发来的微信，“他们说我的脸拍出来就像个发面饼！＇抓狂＇ ＇抓狂＇ ＇抓狂＇ ”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机，对着会议室里的同事继续道：“……广告和宣传片马上就能投放，客户倾向于户外大屏和影院媒体。影院那边我们已经接洽好了，中心城区二十家影院一百七十间放映厅，每天千场电影，这个受众人数很可观。”
相对于杂志和网络宣传，影院媒体成本低，视听效果震撼，广告接触度也高。杂志会翻过漏看，网站可以点叉，坐进电影院却只能老实等开场，开场前那些广告，全得看进去。
宣传方案是一早定好的，大家商定了些细节，执行中可能遇到的问题也都尽量先预测到。过了吃午饭的点才散会，秦宇在会议室外面追上客户主任王永凯，一拍他肩膀他就不耐烦地闪开，“干嘛呀，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
秦宇问他，“谢总是不是计划下一期广告投在KL？”
“是啊。”
“已经定了，还是有意向？”
“有意向，不过KL应该要预留版面了，谢总这次大手笔，4P——”王永凯夸张的举着手摆弄着手势。
秦宇点点头，打断他道：“你跟谢总通个气，换成EL行不行。定位都差不多，EL的受众还更广一些，宣传效果更好，EL那边我去打招呼。”
王永凯莫名其妙地停下来看他，“好好的，换什么换？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谢总的宣传效果了？黄鼠狼给鸡拜年，别坑我这儿的VIP啊。”
“从KL换到EL，怎么能叫坑呢！”秦宇笑笑。
王永凯狐疑，眯着眼道，“要涨费用？”
“我都说了我去打招呼，绝对不涨。”
王永凯还是古怪地看着秦宇，突然用手里的平板电脑拍拍他胸口，恍然道：“公报私怨是不是？”
秦宇没什么说服力地摇头。
“那行，你能搞定EL我就去跟谢总说。”
“谢啦。”
“哎你别急！”王永凯拉住秦宇，眼睛笑成一条直线，“你得请我吃饭。”
“小意思。”
王永凯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嘛给KL使绊子——光让你请没意思，你妹妹褚晓楠也得给我叫来。”
周末，秦宇订在环境安静的怀石料理请王永凯吃饭，宽敞的榻榻米单间，移门拉起来自成一方天地。还能看到后院景致，典型的日式风格，种着细长竹子，莲花池里有几尾锦鲤。正值桂花时节，不知从哪飘来的花香更是给这顿午餐加分。
王永凯早到了，无聊地翻看菜单，他对日料一直不感冒，总觉得一道菜要吃起码五份才管饱。所以这顿饭打着请他的名号，却到底是就了谁的口味？
他想了想便忍不住吐槽起褚晓楠来，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对生鱼片之流的日式料理感兴趣呢，匪夷所思。
穿和服的姑娘进来添了两次茶，第三次移门拉开，才看到休闲打扮的秦宇。还有跟在秦宇后面，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
王永凯差点被热茶烫到嘴，以为自己看错了，跪坐久了的膝盖发软，站起来时险些摔回去。他看着来人心中不停咋舌，心道秦宇这伙计不愧是公关界一把大拿，娱乐圈的人八杆子都能跟他脸熟，真是什么人都请得到。
“我就说我这里有你的铁杆粉丝吧，”秦宇扭头对余悦然道：“你看这激动劲儿。”
余悦然是近年很火的流行歌手，除了内地外，在美国和加拿大都开过巡回演唱会，王永凯还跟飞了几场。那是跟全场几万人分享心中女神，此时此刻，就在他面前摘下墨镜，笑说，“秦宇最会哄人开心，光线的客户主任怎么是我粉丝呢。国内能跟光线齐名的也就那么两家，上次传天王嫂婚变，你们照片都有了，你们危机公关用什么法子把事情压下去的？”
她当然不是真要打听天王嫂的八卦，只是找了个合适的话题切入点，既给足秦宇和王永凯面子，又拉进彼此距离。娱乐圈并非是光看脸和特长的地方，好情商能带来好人缘，明星要跟多方接触，粉丝，团队，媒体，制作方投资方，还有像光线这样作为联系纽带的公关公司。而对王永凯来说，一个会聊天的女神当然比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神更让他把持不住。
他接过余悦然的外套，殷勤地表白，“我真是粉丝，你的演唱会我看了三场，北京上海广州。”
“啊！”余悦然夸张但毫不做作地瞪大眼睛。
秦宇不置可否地坐下，王永凯旁边的座位留给了余悦然，边翻菜单边道：“这都不合王永凯口味，但是悦然喜欢，怎么办？今天主要目的还是请凯哥……”他抬起头，不顾王永凯拼命使眼色，问：“王主任，要么换个地方？”
王永凯忙对余悦然道：“不换了，我们今天就让秦总监的钱包哭一哭，松阪和牛，鳌虾刺身，逃不掉的。”
秦宇又问：“那还要叫褚晓楠吗？”
王永凯都想在桌子底下踢他了，倒是余悦然有些意外地道：“秦总监的小妹也来啊？”
她还没亲眼见过这个刚出道就同影帝谈起恋爱的褚晓楠。
王永凯先抢着道：“她不来，咱们晓晓在影视城拍戏，剧组管的严。”
余悦然了然点头。
接下来是上菜吃菜——王永凯逗余悦然开心——余悦然开心王永凯就开心，这样反复循环的模式。东道主秦宇仿佛被遗忘了，当然他乐得当一个局外人。
搞定王永凯就等于跟谢总搭上了线，谢总手握诸多品牌资源，自己又有实业，在黄金地段开商场，财大气粗，是业内公认的摇钱树。一期4P的广告没什么，KL说放也就放了，充其量算开胃小菜，甚至都不会把这件事跟褚晓楠联系起来。
但秦宇想吃大餐。他夹起一片被煎出油脂的和牛肉，安静地在心里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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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L广告部的负责人原文亮第一个得到消息，好在跟谢总合同还没签，不然提前两个月预留了版面又突遭客户毁约，那才要人仰马翻。
只是原定目录前的拉页——整本杂志最贵的位置，高达七位数，谢总出手爽快，一下订满4P，眼看到嘴的肥肉说掉就掉，原文亮还是心疼的。
他托人打听谢总为什么改变主意，回话说改签了EL，又说接下来两期也签在EL。
三期拉页，三个七位数，一季度的广告收入大头！
这下原文亮不淡定了，再一问，是光线给牵的线。
原文亮满头雾水，KL跟光线合作的也不错，公关公司嘛，总是一碗水端平，可为什么这次如此偏心给EL拉客户？
他不敢随意揣测，毕竟最终决定权在客户，也可能是谢总对预算无所谓才选了价格更贵，宣传效果更好的EL……
可为什么无视预算？
一整天原文亮都在忙这事，对方也没刻意隐瞒，说EL联合谢总的商场做了个圣诞节活动的计划，主要是给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