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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解决以后,他不想那么累了。
夜色无边,月亮如水。
沈宅不是往日的闹腾,因为没了傻子。
沈穆锌无精打采,因为见不着苏夏,空气里都再也嗅不到半分她的味道。
田箐桦端着刚榨的果汁过来。
“穆锌,妈最近会比较忙,恐怕顾不上你,金家那边,你不要冷落了人家女孩子。”
沈穆锌喝了口果汁,他无骨的躺回沙发上,没接话。
田箐桦说,“明天你去苏家走一趟。”
沈穆锌当场拒绝,“没空。”
“那妈这边联系一下苏夏。”田箐桦蹙眉,“你哥不离婚,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有点慌。”
离婚协议的事没那么大,她是想确认,沈肆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还是装的,另有目的。
沈穆锌随口问,“妈,爸呢?”
田箐桦说,“跟几个朋友摆了个饭局,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的话刚落,门外响起下人见礼的声音。
“说曹操,曹操就到。”田箐桦闻到一股子酒精的气味,“老沈,你喝酒了?”
沈峰走近了,酒精味越发浓烈,有些呛人。
田箐桦瞪他,“你是不是忘了,你不能喝酒,一喝就全身起红疙瘩?”
沈峰喝多了,他挥开田箐桦,摇摇晃晃的往卧室走。
“爸喝了不少酒。”沈穆锌放下交叠的腿,懒懒的伸展四肢,“妈,你去看看他吧,我上楼了。”
“去吧,早点休息。”田箐桦说,“把果汁拿走。”
沈穆锌慢悠悠的离开客厅。
深夜,沈穆锌出现在一楼,他单手插兜,似乎是没什么睡意,在那溜达。
有声音传进耳朵里,很模糊。
“我能怎么办?你想逼死我们是不是?”
“我告诉你,大不了同归于尽,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争吵声停止了,沈穆锌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开。
他重新躺到床上,神色复杂,掺杂着阴沉,困惑,怀疑。
拿到手机,沈穆锌翻出一串号码,这么晚了,打过去会吵醒她睡觉,他也紧张,不知道说什么。
在心里把苏夏这两个字拆开了,默念了很多遍,沈穆锌才平静了下来。
不管扯到谁,又扯出什么,局面出现多么恶劣的变化,他都不感兴趣,只想那个女人平安无事。
没过几天,沈蕾回来了。
沈源拽住女儿的胳膊,满脸怒气,“蕾蕾,你怎么回国了?”
被吼的莫名其妙,沈蕾纳闷,“爸,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沈源的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爸,你是不是得失忆症了?”沈蕾拿出手机,给自己澄清,“看,这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看见那条短信,号码的确是自己的,沈源闭紧嘴巴,见鬼了一样。
沈蕾吓到了,“爸,你怎么了?”
“没事。”沈源摸摸沈蕾的头发,“你回房间,爸出去办点事。”
沈蕾哦了一声,“爸,大哥跟苏夏……”
人已经出去了,走的很快,背影慌乱。
沈蕾不是什么都不懂,她感觉爸有什么事瞒着她。
好像很不希望她回来。
半个小时后,沈氏董事长办公室
沈源开门见山,“是你叫蕾蕾回来的?”
沈峰翻着文件,“是我。”
沈源的呼吸急促,愤怒道,“她只是一个孩子!”
沈峰没抬头,“她是你女儿。”
沈源攥紧拳头,骨头捏的作响。
“既然来了,就帮我看看这份文件。”沈峰丟到办公桌上,“有不同的想法可以告诉我。”
走过去,沈源拿起文件,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峰双手交握,“怎么样?”
沈源看着沈峰,还是只字未提。
“回头我给箐桦看看,她一定会有想法,”拍拍沈源的肩膀,沈峰穿上西装外套,“走吧,我们去医院看肆儿。”
沈源放下文件,手捏住的地方,纸都皱了。
到达医院,沈峰关心的问道,“肆儿,今天的状态还好吗?”
沈肆,“嗯。”
“那就好。”沈峰温声说,“不要急,在医院慢慢调养,把心情放好一点。”
他笑道,“你大伯也来看你了。”
门口的沈源迈步进去,视线落在桌上的花上面,“肆儿,程家的闺女来过了?”
沈肆说,“刚走。”
沈源看了眼沈峰。
“玉穗那孩子最近跑的勤,挺上心的。”沈峰问道,“小夏那边,你有什么打算?”
沈肆冷淡道,“这两天处理。”
沈峰叹气,“你既然做了决定,爸说什么也不起作用了,你想清楚了就行。”
待了很久,沈峰跟沈源才走。
等在外面的王义顶着沉重的表情进去。
“大少爷,张佩死了。”
周遭的气流猛然凝结,凉意能把人活活冻僵了。
死了吗,沈肆摩|挲着手指,“什么时候?”
王义吞咽了几下口水,接着说,“是上个月的事。”也就是大少爷跟苏夏回老宅的时候。
沈肆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怎么死的?”
王义说,“勒死的。”
他的视线触及地面,不敢观察大少爷的神色。
费心费力找一个人,突然知道她早就死了,换谁都接受不了。
沈肆的脸侧向窗外,嗓音低低的,“继续查。”
王义,“是。”
大少爷是没表情,不哭不笑的,但他身上的气息变了很多,王义又差点没控制住,想给苏夏打电话。
第二天上午,医院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病房里,财团高层平时精明能干,滔滔不绝,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就在刚才,沈肆宣布,将子公司未来五年的全部盈利拿出去,放进慈善机构。
众人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虽说大难不死,做点好事,发点善心是应该的,但没必要一口气给十几个亿吧?
子公司主营的是百货业,一直是连接着财团流动资金这块的周转。
要是真的五年都做慈善,沈家那些老不死的不得心疼死。
高层们一致的去偷看沈峰。
他现在坐在那个位置,怎么也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那位置是他暂时坐的,在原主面前,有权利,也没有权利。
沈峰绷着脸,原来穆锌那天跟他说的是真的。
他的眉头打结,沉吟道,“五年太长了,一年比较合适,公益事业是该支持,但是有心比什么都重要。”
平时附和的高层今天都没表态。
沈肆穿着病服,气色不好,眼睛看不见,强大的气势却没有减弱半分,“这是我的决定,不是在征求谁的意见。”
摆明就是在针对他的父亲。
还有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沈峰的脸色难看。
气氛很僵。
☆、第27章
沈峰一句话没说,铁青着脸走了。
待高层们离开,一直没发表看法的沈源叹了口气,他在病房来回踱步,忽然就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你这个固执的性子,跟你妈是一模一样。”
“是吗?”沈肆少有的露出兴趣的意味,“怎么一模一样?”
言下之意,是想听对方举个例子。
沈源的神色一窒。
却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大伯去接个电话。”
听着,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几分钟后,沈源接完电话回来,“肆儿,大伯临时有事,得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像是突然被东西卡住了喉咙,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片刻时间,房内寂静的过了头,近乎死寂。
沈肆摸着床沿坐起来,他伸出手,抬到半空,左右挥动了几下,按到床头柜一角。
病房的摆设后期有所调整,很宽敞。
早前沈肆交代过了,床到窗户之间没有障碍物,他可以在不需要人扶的情况下,独自挪步到那里,不会被绊倒。
门半开着,有小护士经过,忍不住伸着脖子往里头瞧。
男人站在窗前,背影高大,挺拔,如劲松,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低头半分。
像是有一堵无形的
冰墙围在四周,将男人隔绝起来,没什么可以踏入他的世界。
他便只和自己的影子为伴,孤独的让人悲伤。
小护士揉揉眼睛,觉得自己是看花眼了。
沈家大少爷,有权有势,要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寂寞的东西存在。
王义过来的时候,正巧瞥到小护士,傻愣愣的自言自语。
“喂。”
背后的声音来的突然,不亚于鬼魅,小护士吓一跳,她转身,瞪圆了眼睛,气鼓鼓道,“什么事?”
王义看着小护士,个头到他胸口,脸圆圆的,眼睛大,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像只小松鼠。
很可爱。
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一个女人,王义有点不好意思,他咳一声,刚要说话,小护士越过他,一溜烟的跑了。
“……”
王义摸摸下巴,他长的有那么吓人吗?
定定神,王义走进病房。
“大少爷。”
沈肆开口道,“推我出去。”
王义一愣。
现在局势不太好,大少爷的眼睛看不见,头上有伤,身体状况差。
要查的张佩死了,王强失踪了,两天线索中断,幕后之人也没查到。
这时候,待在病房里会安全许多,一旦出去,就把自己暴露在……
下一刻,王义的脸色剧变。
大少爷在用自己做诱饵,引蛇出洞。
“大少爷,这样太危险了,万一……”
沈肆抬手。
有再多的话想说,也没用,王义只能闭上嘴巴。
推着轮椅出去时,王义小声嘀咕,“苏小姐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担心的。”
沈肆面瘫着脸。
穿过走廊,王义去按电梯,他边等边暗自去查看周围。
大少爷真要是有个什么事,别人那边先不说,单单是苏夏,他就没法交代。
夕阳西下,余晖金黄。
沈肆坐在草坪旁,有微风拂来,将锋锐的气息熨贴抹平。
他的双手放在腿上,上半身前倾,听着风,感受夕阳恰到好处的温度。
有一层光从沈肆高挺的鼻梁往下,勾着削薄的唇,刚毅的下颚,再扩散至全身,犹如描了一个边,色彩选的是暖色调。
显的他整个人都温暖起来,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错觉。
仅仅是错觉。
王义非常确定,他离的近,等于靠在空调边。
还是制冷模式,度数极低。
没一会儿,就有不少热烈的目光投过来,驻足的也从一两个到一群。
尽管男人的眼睛被纱布缠住,面容有几分苍白,五官轮廓依旧俊朗的让女人砰然心动。
他静静的坐在轮椅上,不见其他动作,却没有人敢小觑。
不出意外引起围观,王义高度紧张。
人一多,就容易乱。
他已经通知了兄弟们,有突发情况,不至于束手无策。
过了十几分钟,什么动静也没有。
王义推着轮椅,和那一片嘈杂声拉开距离。
沈肆侧头。
王义会意,他认真的说,“那些女的都没有苏小姐好看,也没有苏小姐有气质。”
下一刻,王义立刻补了一句,澄清的意味,“大少爷,我不喜欢瓜子脸的女生,我喜欢圆脸,有点肉的。”
沈肆皱着眉头,“我没问你。”
王义摆出一副认错的姿态,“是我理解错了。”
语气和憋着什么的表情不同。
沈肆问道,“几点?”
王义看手机,“快五点了。”
他蹦出一句,“大少爷,之前每天的这个时间,你几乎都在看苏小姐跳舞。”
沈肆没有回应。
王义轻叹。
老爷子在家养腿,也不能来看大少爷。
其他人,各怀鬼胎,谁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要是苏夏在就好了。
盘腿坐在沙发上,苏夏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她捏捏鼻子,把空调打高一点,继续翻着漫画书。
每一页都是一个个小格子,人很小,字也小,苏夏看的眼睛疼,她不喜欢看,也不怎么看的懂。
这本漫画书是沈肆的,忘了什么时候搁她包里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刚才一时兴起,就拿手里翻了翻。
看了没多久,眼睛酸胀,苏夏两眼一闭,几瞬后才睁开,做了个眼保健操。
她放下漫画书,拿起小印章,放在指间看了看。
这印章还是给爷爷好了,让他交到沈肆手上。
省的再见面,他冷淡,她尴尬。
敲门声响了,苏夏将印章收起来,“门没关。”
苏长洺推门走进来,“小夏,你从外面回来以后,就待在房里不出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苏夏耷拉着眼皮,“我只是没什么精神。”
“春困夏乏。”苏长洺说,“我叫你阿姨陪你去花园走走,好不好?”
苏夏摇头,“不了。”
苏长洺也不勉强,“后天要回学校了,该带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苏夏嗯一声,“差不多了。”
苏长洺说,“有些东西可以不带,学校离家也不是很远,你没课就回来吃饭,在家里睡。”
苏夏垂头,“公寓那边什么都不缺。”
看着女儿,苏长洺的眼中浮现一抹愧疚之色,她从小就很独立,他不需要担心,加上那时候忙着工作,又要顾虑兰儿的感受,也因此对她少了过问的次数,亏欠了很多。
苏长洺这些年一直在想尽办法弥补,却没想到竟然还会为了家业,自私到拿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做代价。
甚至把家族的荣辱兴衰压在她肩上,让她不得不面临抉择。
他这个父亲做的很失败。
楚成远说他没脸面去见翠铃,那句话在苏长洺的身上剐了一下,到现在还没好。
“家是家,公寓是公寓,你回来,没有人会说你什么。”
苏夏换了话题,“爸,你跟舅舅后来没吵吧?”
苏长洺的神色沉了沉,恢复如常,“我跟他没什么好吵的。”
苏夏抠着手指甲,没说话。
她的记忆里,父亲跟舅舅每次见面都吵。
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最后必然会扯到陈年旧事,提起她的命格。
听的多了,苏夏麻木了。
现在她在家待的时间很少,一年加在一起,不到一个月。
但是,哪个亲戚家一发生什么不如意的事,还是会算到她头上。
这仿佛早已心照不宣,好像她有多大的能耐,可以祸害人间了。
苏长洺忽然问,“小夏,你床头的娃娃呢?”
那娃娃是他买给女儿的第一个礼物,这些年她一直收着,旧了也没扔。
对他而言,也有特别的纪念意义。
苏长洺要去问打扫的佣人,苏夏拉住他,小声说,“爸,娃娃被我带到沈家了。”
苏长洺盯着女儿,“小夏,你是不是喜欢上那小子了?”
沉默半响,苏夏说,“我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也不知道在听见沈肆忘了她,要她离开,不想见她的时候,那种难过,是不是喜欢。
“如果还没动心思,那就不要再去想了。”苏长洺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动了,在还清醒前,赶紧退出来,不要越陷越深。”
他叹气,“爸当初是没法子了,才不得不把你送进沈家。”
“现在沈家肯放人,爸心里高兴,也松了口气。”
苏夏抬头,“为什么?”
“他是傻了,才会那样,任你摆布,对你好。”苏长洺沉声说,“小夏,你要清楚,现在他是沈肆,不是傻子。”
“你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