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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的那段日子,我是既想彻底忘了你又想彻底留着你。重新见着你,我就只想留着你,不管那些陈年往事了。可你在我面前哭了,江湖,我第一次看到你为我哭了。可你还逞强非要一步步推开我。你心里的这个疤如果好不了,就像你说过的,也许我们以后有一天会互相埋怨对方。”
江湖就这么看着徐斯,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明亮若星辰,深深映在她的眼里、她的脑海里、她的人生里。
“徐斯——”
“江湖,我一直想让你休息休息。这几个月来我挺累的,我妈病倒了,现在我们家只剩下我和她,她受的打击够大了,我得照顾好她。有时候我会到你们家楼下逛逛,我看到你在窗台上养了海棠,我一直没找你,我想让你平平静静过好这几个月。可是今天这么巧就碰到了你。江湖——”
“徐斯,你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你破碎的勇气呢?你那时候要跳天城山,我把你抓下来以后你用多大的力气抓我打我?后来你鼓起勇气,再也不寻死了。我在想,这回你这把勇气要存多久才鼓得起来?”
徐斯讲完了,看着眼前的江湖。她娃娃一般的大眼睛含着水汽,她的眉形却修得更加坚毅。
这是他渴念的,渴念得太久,心上都生出隐隐的痹痛。
他俯下身去,吻住了江湖的唇,用尽了力气,仿佛要通过这一个吻,把他的力量他的思念全部传达给她。
他松开她的时候,看到她又流了泪。她流泪的样子让他心疼。他紧紧拥抱着她。
江湖埋在徐斯的怀里,她说:“我——”
可是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发出一声轰然的巨响,震耳欲聋,仿佛天摇地动了一般。
在惊恐之前,江湖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猛地推了出去,跟着起了一片尘土,轰隆隆地倒下一片,分不清是防水布还是砖墙。她的眼前一黑,摔在了地下,碰到水泥地的手肘一阵剧痛,剧痛加速了她的魂飞魄散。
江湖惊叫了一声,“徐斯!”
紧接着一阵阵的巨响由后头迭次传来,隆隆不断。
江湖的脑中先是一片空白,茫然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等巨响歇声,尘烟散尽,才看见倒塌的防水布水泥板后有徐斯的衣角。
她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只是一心想着,徐斯有没有事,有没有被落下的水泥板砸到?如果他受伤,如果他出了事情——那边水泥板和防水布拢成一座小山,她看不见徐斯到底在哪里,只能不停地疯狂地叫喊着,“徐斯,徐斯!”
莫北走进病房的时候,病房里早已是人满为患。
关止早就到了,还抱着女儿一起来的。徐斯的秘书躬身近前听他吩咐着什么,任冰手里也拿了一叠文件等着请示,徐家的家政服务员也在现场,护士在病床的另一头帮着徐斯换点滴,主任医师巡床巡好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帮住院医生。
病床上的徐斯腿上打了石膏,手臂上也打了石膏,腿还被吊了起来,整个人看着就肿上了半圈,十分惊悚。
关止的小女儿很怕见到这样的情景,看一眼徐斯,就把头埋在关止的怀里不敢抬起来。关止说:“看,徐叔叔像什么?”
小女儿摇摇头,答不出来。关止于是说:“像木乃伊。”
小女儿学着说了一句:“木乃伊。”
徐斯同秘书Jane把话说了一半,听到关止在编派他,于是拨空甩了一句,“要早教别堵我这儿,滚外头去。”
关止马上捂住小女儿的耳朵,“我们不听徐叔叔的脏话,我们是文明人。”把徐斯气得差点翻白眼。
莫北上前笑着说:“关止说你没事儿跑施工重地,被倒下的水泥板砸成半残了,我看还行,还有力气骂人。”他又对着任冰笑了笑,“也有力气指导工作。”
任冰也笑了,“徐总可以拿劳模了,我们的高层会议都能改病房里开。”
家政服务员端着一碗大补汤说:“你妈妈一定要你喝了。”
徐斯一脸的不乐意,把汤放在了旁边,碰也不碰,倒是同房内的一众人讲了几回笑话。
病房的门又开了,方苹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人,皱皱眉头。
关止抱着女儿先站了起来,对徐斯说:“我们先走了。”
众人都会意。
莫北临走前对徐斯轻声说了一句:“我在楼下看到江湖了。”
徐斯点了点头。
屋子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母子两个。
方苹看到满满的大补汤,亲自端了起来,徐斯立刻半坐起身,说:“别,妈,你要是喂我,还让不让我活了?”
于是方苹把汤放下,正色地说:“你让不让我活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还要再惹些事,昨天医院给我电话吓得我差点心脏病发作。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情,我该怎么向你爸爸交代?”
徐斯忙说:“我这不是没事吗?小腿就是骨折,手这儿是骨裂。”
方苹望一眼徐斯的秘书留下来的卷宗,稍稍顺了顺气。
病床上的儿子精神倒是还好,伤情她也具体了解过了。
百货楼的物业方是吓得魂飞魄散,原本副楼的地基打得不稳,钢筋也是劣质的,是那位出了名造楼楼倒的沈贵当年接的项目。但新的承建方并不想投入巨资推倒重造,只是不断在外围加固,可是因为连着几个月的雨季,终究防不了这烂尾工程的崩塌。
水泥板倒下来的时候,正好和下头的围栏形成一个夹角,才没砸到徐斯身上。不过他人高腿长,小腿闪避不及被另一头倒下来的石块压住,手肘也被防水布的架子砸到。
方苹看着儿子手上腿上打的石膏,想起他这几个月的辛苦,心里头一软。
她人生场上的接力赛,由她的丈夫起跑,至小叔,再由她同洪蝶妯娌接棒,一棒传一棒,辛勤耕耘,才能积累成绩,要想延续荣耀,就要看接下来接棒的徐斯是不是能承大任。
要成就徐风集团的下一程功勋,也只有靠徐斯了。
她对徐斯说:“我年纪已经大了,撑了几十年,才不辱你爸爸的嘱托,把徐风的基业建起来。我把它交到你手上,它就是你责无旁贷的任务。当然,这几年你做得很好。但是一段事业的成功,有所付出,有所牺牲,那是在所难免的。”
徐斯皱眉听着母亲的这番话。
昨日江湖跟着救护车一起送他到了医院,就没有再出现过。而母亲出现之后,眼中一直有责怪的意思。他想,母亲终于是有她的话要讲的。这几个月来,她过分的沉默已让徐斯明白了她的伤心实难愈合。
方苹接着讲道:“我不是没察觉你婶婶存了这么多年的心思,也不是不知道她和江旗胜的那些恩恩怨怨。你婶婶实在是个很好的人才。你叔叔病的那几年是徐风最困难的时候,销售萎靡,债台高筑,竞争对手凶悍无比。那时,我做战略她做市场,我们力排众议做纯净水,做碳酸饮料,从三线市场重新进军二线市场,才一步步走出绝境。她在商场上骁勇善战,私下里绝无瓜分徐氏天下的私心,待你又有如亲子。正因为这样,我对她的所作所为放任自流,只要不侵犯到徐风的利益,我可以用一个女人的心体谅她,包容她,我甚至钦佩她有这份坚毅和坚忍,可怜她曾经遭受的伤害和不公。”
“我以为江旗胜死了,一切就可以完结了。我和她能放心把徐风交到你的手上,人生的下半场就是安然度个晚年。时间过去了,我们老了,她心头的仇恨也就消解了,事情也不会再波及你舅舅身上。可是,江湖一个电话就让我的计划彻底破碎。”
“我这才惊觉,我对你婶婶的纵容和容忍,是在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早晚会引爆。她控制得再好,这爆发的破坏力仍可能把我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这样的风险,我不会再冒第二次。”
她说完,严厉地看向了徐斯。徐斯心头先自微微一凛,而后清了清嗓子,说:“妈,以前的一页已经翻过去了,我不会是江旗胜,江湖也不会是第二个婶婶,纵然她父亲的死和舅舅和我们家有脱不了的干系。我们两代人的生长环境不一样,这要感谢你们,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幸福的、宽容的、健康的天地让我们成长起来。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和商业语言,我和江湖或许原先还有些背道而驰,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行为和语言开始统一起来。”
“徐斯!”方苹重重地叫他。
“我是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才会跟您讲这些话。”徐斯说,“一段事业的成功是得付出和牺牲,但只有付出和牺牲过,才会知道什么该放弃,什么不该放弃。恰好这个过程我也经历了,所以我了解了爸、您和婶婶的付出及牺牲。婶婶一生太辛苦了,就因为她始终不能自己放过自己,日日把苦难在身上加倍。妈,您和婶婶就不一样,您和爸爸是自由恋爱,您这样的出身,也没嫌他家无恒产。虽然爸去得早,但这份感情仍是您回忆里最珍贵的遗产。它让您坚强,一生不会再寂寞。妈,您说对吗?”
方苹从未同儿子倾谈过关于感情的话题,也未向儿子描述过自己同丈夫的幸福婚恋和悲绝伤逝。儿子却全都知道,如今娓娓道来,犹如春雨洒入干涸大地,刷刷的巨响就在她耳边轰鸣,震撼到心灵深处的每一丝缝隙。
经年的孤单压抑着的对爱情的怀恋,就在这一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再坚固的盔甲也不住抖动,就要被卸载下来。
她背转过身,冷着声音没好气地对儿子说:“你是昏了头了。”
没想到儿子痞痞地说道:“我是昏了头了,请您成全。”
方苹把脚一顿,转身就摔门出去。
江湖怯弱弱地站在病房门口。
但是女孩衣衫得体,白色翻领衬衫,衬衫外头套了一件黑色船领上衣,下头是同样黑色的呢裤。衬衫是Miu Miu的,船领上衣是David Ro…driguez的,裤子是Versace的,搭配得天衣无缝。
这说明女孩出列任何场合,都会维持好自己的礼貌和尊严,她充满了朝气和勃勃的希望。她的双眼很明澈,坦荡荡地望向自己。方苹想,她不会忘记女孩和自己曾经过过招,而且并没有落在下风。
方苹把额际的发拢了拢。
江湖开口称呼她,“阿姨。”
方苹扯了扯唇角,“你有心了。”
江湖续道:“我来看徐斯。”
女孩的腰板笔直,是经得起风浪的样子,也是有备而来的。方苹略作轻松地笑了笑,干脆地一如她以往作风地开门见山了,“所有的事情从你打电话找我弟妹非问个究竟就变得糟糕透顶了,按照我的立场,我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你这孩子——”她叹了一叹,“做事情不留余地,是不好的。”
江湖用了一副恭敬的态度听了,然后向方苹鞠了一躬,她说:“阿姨,对不起。您没有办法理解我,我能理解。我向您说‘对不起’,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可能还是会这么做。还因为,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同意了徐斯给予我支援,让我得到了腾跃。因为这两方面,我对我所做的带给您的伤心和不快,感到很抱歉。”
方苹叹了口气,此女这等的悟性、灵性和敏慧,又怎能怪儿子会情之所钟呢?
她有些累,扶了扶墙,江湖见状想要搀扶她,被她伸手制止。她极迅速地挺直了腰板,扬起了头颅,用礼貌的语气回复江湖,“那好吧,再见。”
她离开时的脚步还是坚毅和果断的,雷厉风行了一辈子,有些习惯已不能改变。
江湖目送她离开,再回头,只见徐斯一手一脚都打着石膏,不知何时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挪动到了病房的门口,脸上似笑非笑的。
他实在是有倜傥公子哥的好卖相,周身肿上一圈,还套着蓝白条相间的病号服,都能有这种优哉游哉的闲情气质。
他说:“转了半天怎么还不进来?我这儿都没手喝汤了。别跟我说你压力很大,端个汤总没问题吧,大小姐?”
他的病房门大开,有一线阳光从那里泻了出来,把他的影子长长地照在地上。
虽然已近黄昏,但是一线一线的光亮源源不绝。
而此处很温暖,并没有什么风,仿佛一切都是平静的。
江湖只是想起了天城山上,那一轮在逆风之处的朝阳,其实,也是有这么温暖的。
春天很快就会到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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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微博上更新了几个佐佐佑佑的番外,很多筒子没有微博,我就再在这里贴一下吧。
【对话番外一】
佑佑:我很白我很白,我是白白的佑佑。
非非:没你姐姐白。
(佐佐瞅瞅弟弟不吱声。)
佑佑:为什么?
非非:这得问你爸。
佑佑:小爸爸为什么我没姐姐白?
关小爸:那全怪你妈没给你好基因。
佑佑:妈妈,爸爸说我不白都怪你。
于是关小爸和佑佑晚饭除了青菜啥都没捞着。佐佐悠闲地啃着鸡大腿看动画片。
【对话番外二】
某天,佐佐对关小爸说:“汤圆老师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关小爸乐了一个月,给佐佐买了很多零食和玩具。
佑佑看在眼里决定跟着学,但是又要和姐姐有点不一样,他动了好几天脑子。一天关小妈下班回家,佑佑拿着拖鞋冲到门口:“小妈妈,我给你穿小鞋。”
关小妈:“……”
佑佑看到关小妈没有像关小爸听到姐姐的话那样露出开心的笑容,他很机灵地扑到关小妈的大腿上,补充了一句:“小妈妈,我是你的小拖鞋。”
于是他晚上被破例可以吃两块巧克力。
不过关小妈对关小爸说:“我就担心他突然再冒出一句我是你的小破鞋,可想而知你的教育太失败了,写检查。”
关小爸:“靠,这都能关我的事?”
关小妈:“和你小时候一个模样。”
关小爸:“你这是诽谤!”
【对话番外三】
元宵老师教孩子们用“我最喜欢XX”来造句。机灵佑佑总是不放过这种在班级里出风头的机会,老师的问题刚刚问好,他马上举手回答说:“汤圆老师,我最喜欢爸爸从大海那边带回来的巧克力。”
元宵老师狠狠夸了佑佑这句很复杂的句子,不过她心里在想,现在的娃真幸福,这么小就能吃到进口巧克力,想当年我只能吃到蜂皇浆巧克力,真是羡慕嫉妒恨。
跟着佑佑后头有好几个小朋友又先后造了句,有人说我最喜欢飞机,有人说我最喜欢小狗,还有人说我最喜欢警察叔叔。
元宵老师给予全部回答问题的小朋友可爱的笑容和真诚的夸奖作为鼓励,不过她一直暗暗注意时间,看看还有多久能下班。
还有一分钟,嗯,她决定让先前还歪着脑袋思考着临到这刻终于举手的关佐作为下课前最后一个回答这个问题的小朋友。
佐佐站起来,大声回答:“我最喜欢爸爸和妈妈吵架。”
一句话把元宵老师的注意力从手表上转移过来,她头一个念头想,不会是个受家庭暴力的孩儿吧?不过她认识佐佐佑佑的爸妈,随便怎么看,那两位看着这么知识分子的家长不像这号人啊?于是她问:“为什么啊?”
佐佐皱皱小鼻子:“因为爸爸妈妈一吵架,妈妈就会不睬爸爸,爸爸就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让我让妈妈又睬他了。”
元宵老师一头汗还没擦干净,佐佐小朋友的弟弟佑佑小朋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