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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温时修。
在诸多同事的注目下,任瑾垂下头小碎步跑过去坐下,口渴了顺手抱了面前的水杯咕咚咕咚喝,还剩最后一口时冷不防听见校长微笑的一句“本来还以为是听说,看来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呛到猛力咳嗽。
☆、第三十八章
那一口水直接呛入气管里,咳得任瑾两眼发黑胸口痛成一片,意识恍惚间有人在她背后帮着拍背顺气,她刚觉缓过来一些,就被毫不留情的低声冷音给凶的委屈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喝水的时候慢一点。”
任瑾低头,绞着衣角不知所措。
“知道呛进气管里多危险吗?”他冷声,“说了一次两次记不住,说了三次还记不住吗?”
眼看着任瑾要被温时修骂的彻底抬不起头来了,校长赶忙打圆场,没好气瞪了某人一眼,帮着任瑾说话:“好了,又不是故意的,下次记得就好了。”
温时修沉默。
“没事了,以后要注意点啊!”校长拍拍任瑾的手背安抚,目光转而落到还沉着一张脸的人身上,啧了一声无奈,“哪有你这样凶的?女孩子是要哄的,知不知道?”
没接话。
“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小心哪天任瑾生气不要你了,你就找个角落默默哭去吧!”
校长又说了几句,大致是在转移话题,任瑾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最初胸口蔓延的那些痛楚已经悄然散去,余留的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事,尽管方才被凶的一阵阵委屈涌荡,但静下来一想的确是她不好,于是往身边蹭了蹭,扯扯他的衣摆,待他冷了神色低头,才努努嘴小声。
“哥哥,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
因为紧张,软乎乎的声音变得有些磕绊,她舔舔嘴眼睛湿湿亮,扯住他衣角的手指扭了扭,考虑到同事校长都在,才没有黏糊糊凑上去撒娇求原谅,不过落在温时修眼里已经等同这样。
显然方才只是一时之气,现下早已不知消到哪里去了,面上依旧保持着高冷的神色,内心却早因为她而软化成一片片,他极淡地嗯了一声,不作他声。
大概是注意到两人小声在说话,校长有趣地瞟了瞟,缓解气氛。
“这段时间校区接二连三有活动,你们都辛苦了,”校长笑了下,鼓励地看向任瑾眼睛,“好好干,你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
任瑾惊喜,忙不迭捣蒜状点头:“谢谢校长。”
话落没多久,点好的菜也都上来了,任瑾下午出了一身汗这会儿饿的不行,拿了筷子就直奔摆在面前的菜心,咬了两根后又转战其他菜,不过视线定在温时修面前的花菜上时,眼珠转了转。
她隐约记得,哥哥不吃花菜?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已经下意识过去夹了一筷子放到温时修碗里,她愣了下对上温时修看过来不明意味的眼神,大着胆子义正言辞教育他。
“哥哥,你不准挑食!”
自从经常一起吃饭后,她发现他的确是相当挑食,光菜类就有好几种,正常的比如香菜鱼腥草等,不正常的比如芹菜花菜,还有苦瓜茄子也不怎么吃,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养活多了,什么都不挑。
吞吞口水,任瑾见他没回答只盯着自己看,虽然有些心虚但胆子依旧肥,余光扫了一眼餐桌发现有茄子,又很自觉地夹进他碗里。
“都要吃掉!”
往日被他压榨的一幕幕如海水涌过脑海,任瑾觉得自己终于翻身做了回主人,腰背都挺得比以往直,她下巴扬了扬,示意温时修赶紧解决。
所以……温时修垂眸瞟了眼碗里他一点都不喜欢的两样菜,相比不想吃,更多的居然是想笑。
嗯……他的小姑娘居然学会反过来教育他了。
默了良久,本还冒着热气的菜都微凉了下来,他轻轻嗯声,也没想过拒绝,很干脆地夹起来放入嘴里。
和想象中一样不怎么美妙的味道,他微不可见地拧了下眉,依旧面不改色地吃下去。
中途任瑾去了趟洗手间,还凑巧碰到了那个男生,很是感谢她方才主动让了位置,又说如果成功了一定会好好答谢她,任瑾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摆摆手就进去。
晚饭结束后,浴场里有地暖包厢,校长便组织了大家在里面做游戏,任瑾没有参与,就盘腿靠在角落的荞麦垫上,玩手机。
几轮游戏下来,手指都戳累了还是那么无聊,她瞟了瞟斜对角和校长坐在一起不时说话的某人,摸了手机发消息过去。
先是:“哥哥……”
再是:“哥哥?”
“哥哥你在干嘛……”
“哥哥我好无聊啊……”
最后一句“哥哥你……”字尚未打完,忽的旁侧就出现了一道高大阴影,密密实实将她整个人拢住,她呆怔看着他自然坐下,无视一众同事八卦的神色,偏头静静看她。
“无聊了?”
“……”还没回神。
她傻乎乎的表情向来很容易戳到他的笑点,眉目温和几分后无视众人靠近了些,手指挡在身子后抓住她的,坏心在掌心挠了挠,感觉到她瑟缩了下,才心情极好地低问。
“跟我出去?”碍于太多同事都在,想做的不想做的都不能做。
“干、干嘛?”
“出来你就知道了。”他眯眼,神神秘秘。事实证明小姑娘真的非常好诱/骗,两句话就光明正大带了她出来,他走在前方注意着绝佳位置,发现后突然转身,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带入角落。
任瑾吓了一跳,被他用力一扯整个人控制不住惯性往前一扑,正好被他按住腰压在了怀里,她仰起脑袋,下意识挣了挣。
有点热→_→
“上次去,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还记不记得?”稍稍放松了些,只手还搭在腰间轻轻摩挲,他问。
任瑾慢吞吞“啊”了一声,挺认真地去回想了,好像上次手机有点发烫所以把手机壳摘了顺手放在茶几上,然后似乎就……忘了!
她的大黄鸭啊!
见她一副想起来了的表情,温时修笑了下,拥着她换了个姿势,令她靠在墙上,小小的一只缩在自己怀里看着就是一种视觉享受。
“打算什么时候去拿?”
任瑾想了想,她还是非常喜欢这只大黄鸭的,想说要不明天转念一想又不对,为什么非要她去?明明他可以明天上班的时候给她带过来啊!
仰脑袋:“哥哥你明天给我拿过来吧!”这样她就不用等下班能早点见到她的大黄鸭了啊!
谁知某人一听竟蹙了眉,沉思的表情令任瑾莫名就有了不好预感,她眨眨眼,微沉的疑问传入耳内。
“要我带东西?”他挑眉,含笑,“没有一点表示?”
任瑾:“……”
浓浓的笑意在半敛的眸下滚过,他还不想就这样放过她,故意正了正面色,严肃地叹息。
“看来是不想要了,正好小尾巴挺喜欢的,指不定还能给它做个玩具……”
“不行的!”任瑾这才反应过来抗议,脸红红地飞速踮脚咬了他下巴一口,麻溜说了句“哥哥你太坏了明天要给我带过来”,从他怀里挣出一溜烟跑了没影。
这一口没太大轻重,居然还被那小尖牙咬的有点痛,温时修摸了摸下巴,一手指口水令他有些无奈,微摇头后往回走。
令任瑾没有想到的是,当时告之刘助教喜欢插花,那男生居然天天早晚送花过来,眼看着刘助教从一开始的笑容满面到现在的阴沉脸,包括此刻大力地撕花,任瑾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那些新鲜的花束全被刘助教撕的一干二净,破烂的花瓣落在垃圾桶里可惜万分,刘助教愈想愈火,得知是任瑾告诉的,直接找上门。
“是你告诉他我喜欢花的?”
任瑾顿了下,点头。
闻言刘助教冷笑,也不顾昔日情谊,面无表情讥讽寒声:“你可真有闲空,还管这种事,怎么没见你把这些心思多用在工作上呢!”
声音有些大,引来了全办公室人的瞩目,傅瑜见不对,赶忙走到任瑾边上拍拍她想低声安慰,谁知刘助教又来了。
“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个碎嘴巴还多管闲事的人,自己先管管好吧,别有事没事想着插手别人的生活,烦都烦死了!”
话落,刘助教啪地一拍桌子,气冲冲地出了去。
正主一离开,办公室里立刻响起了细细的说话声,任瑾低垂着头发丝挡了脸,令傅瑜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刚低声安慰了几句,又见一人冲了进来,见垃圾桶里满是早上送的花,愤怒低吼。
“你居然骗我,你不是说她很喜欢花的吗?这下好了,我刚才被她拒绝了,你高兴了吧?”
嘴唇瓮动,任瑾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口,不知名的情绪从脚底快速升起,只几秒就蔓延了全身。傅瑜看不下去帮她说了几句话,反而惹得男生更加生气,撂下重话才走。
“不就是让你帮我一下吗?至于骗我,算是看清你这个人了,真是恶心!”
傅瑜被最后那两个字眼刺得狠狠皱眉,又怕任瑾想多,极力微笑安慰。但任瑾还低着头,明明没有人在看她,却觉好似芒刺在背,扎的她生疼,她扯扯唇说了句“我没事”,拿了水杯躲进茶水间,关门后忍不住湿了眼眶。
忙碌了一天没出办公室,下班前还接到了温母的电话,说是有食材放在冰箱里了让带任瑾回家给她做饭,温时修应了下来,挂完电话便关了电脑收拾好东西,怎知一出去任瑾并不在,所有人的目光还落到了自己身上眼神莫名。
气氛不对。
☆、第三十九章
刚敏感地察觉到这一信息,背后茶水间便传来开门的声响,他往回了看,是任瑾垂着头慢悠悠地走过来,也不看路,差点就撞到他身上。
视线里有黑色鞋子映入,熟悉的她看过千万遍,怕被温时修看出不对,她还特意抬了头强颜欢笑,压下心底那些郁闷和难过。
“下班了吗?”
温时修嗯了声,目光焦灼在她脸上,显然已经发现了她的异常,碍于还在工作场地,他并没有问,而是让收拾一起回家吃饭。
任瑾自然是答应的,和傅瑜说了再见后就跟着温时修离开,一路上她也不说话,就扒了车窗看着外头不断倒退的场景发呆,到了家后也不戳手机玩游戏,兀自坐在沙发上盯着脚尖走神,连小尾巴跳到膝上对着她喵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温时修还没开始做饭,穿了围裙先整理了下温母送过来的食材,在脑子里规划好要做的菜和汤,才开始动手。
客厅里,因着小尾巴一直不断地骚扰,任瑾缓过神后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看它舒服地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深压心底的那种难受却一点也没消散。
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的掌中宝,基本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学业上也很顺风顺水,每年都是以年级第一名的好成绩拿到不菲的奖学金,任瑾从来不觉得自己高或低人一等,旁人有困难有需要也不懂拒绝就努力去帮。
因此刘助教的事给她造成了严重的打击,尤其是那几个伤人的字眼,令她对自己的做人做事产生了怀疑的态度,这种情绪如细密的蜘蛛网一般,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根根收紧渐渐喘不过气来。
直到吃饭,也仍是心不在焉,平常爱吃的排骨都没碰几口就说饱了,温时修心知白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等洗完碗再来问,谁知一洗完出来却见她蹲在地上在给小尾巴的水盆里加水,目光发散水全流到地上还不停止,他快步过去。
拉了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温时修拿了拖把清理了水盆附近蔓延的水,才至她身侧坐下,轻问。
“发生什么事了?”
到现在都还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很明显心里藏了事,他拍拍她手背,漆黑的眸子里温和一片。
任瑾一言不发。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怎么也忘不掉,明明她也是好心,怎么就发展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她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他们,却没想自己才是搞砸事情的始作俑者。
这样一回想,那些字眼又开始在脑子里盘旋,如慢电影一遍一遍播放,刺激着她已经脆弱的心防。抬头间是他低垂认真的眉眼,她唰地一下红了眼眶。
委屈铺天盖地而来,只一瞬间就将她整个人淹没,任瑾垂眼不想让他看见涨红的眼眶,手指无措地绞着。
见她迟迟不说,温时修心底异样的感觉愈来愈深,他探手去强迫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在发现通红和微微的湿意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了?”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太过温柔,令任瑾本就不堪一击的表情瞬间破功,她掰下他的手指抽抽鼻子,大致地说了下这件事,当然跳过那些不太好的话。
因为说的太过简单美好,温时修并不完全相信,拍拍她手背后很是干脆地拿了她手机给傅瑜打电话。
于是任瑾就看见某人的脸色一沉再沉,挂断电话后如黑云密布,冷冷盯着自己似寒风过境,她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惊惶垂头,等待冷漠降临。
“为什么不自己说清楚?”而是等他去问了别人,才在别人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说的多一文不值。
任瑾没有应声,只大力揪扯着自己的衣角,迷茫无措,还在发懵,冷不防听他语气忽然加重,吓得她呆呆看过去,晶莹铺满瞳仁。
“说话!”
他说话时,眼里温度太过低冷,将她一寸一寸密实锁住,因着生气,连带着语气都不如之前温和,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的冷然他的不近人情他的斥责,全都让她不知所措。
下意识就挣脱他的桎梏,独自缩到沙发另一方抱住自己,脸埋进膝盖里一声不吭。她闭着眼睛,成片的黑暗大口大口地在吞噬她,委屈和难过再一次从最深处出来,抽丝剥茧的难受。
因着两人俱沉默,客厅里除了小尾巴追逐球球时发出的噪音,竟别无他响。眼帘内映着的是她蜷缩在角落的模样,温时修深呼吸,紧紧压住眉心的那些不郁,逼迫自己调整好心态和方式,静心。
这冗长的不语好似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从未有过的状况令温时修很及时地反思了自己方才的做法,思考片刻后出声。
“好了,刚才是我不好,嗯?”
目光触及的身体微微动了动,虽然没有直起身,但显然是已经听见了。他喉结滚了滚,压去干燥嘶哑,轻轻叫她名字。
“任瑾……”
不知是他叫的太过温柔,还是她强压着太久的心防被击破,当她湿润着眼睛抬起头,正好对上他望过来复杂软化的眼神,那些委屈完全不受她控制似倾盆大雨一泄而出,啪嗒一下眼泪就落了下来。
温时修是见不得她哭的,一看小姑娘红了眼睛和鼻尖,那眼泪跟断裂的水晶链一样噼啪掉落,强装的淡定全数被击溃,他朝她伸出双臂,低哑声线里糅杂的心疼毫不遮掩。
“好了,过来我抱抱。”
快速落下的水润只一会儿就湿透了前襟,她抿抿嘴吸了吸鼻子,没做犹豫就从沙发上爬过去,主动滚进他怀里抱腰哽咽。
“哥哥……你干嘛那么凶……”
本就足够郁卒的心情,没想到回到家还被他这样对待,任瑾只觉玻璃心都碎成了一片一片,此刻也不管这样的相贴会弄脏他的衣服,偏头蹭蹭委屈的停不下来。
“你干嘛凶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一声声控诉如同拿着针一下一下用力在扎他,温时修闭了闭眼,揽住她腰的手空出一只轻抚着她的背,任她一次性哭个够,在她快喘不过气了才抽了餐巾纸擦去眼泪鼻涕,好生无奈。
“好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