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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脚迈入泥土,君子兰被踩得扁平。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太傅。
许久,神游的太傅才吐出口气,极慢道:“各位殿下”
他语气艰涩,缓了缓才继续,“臣刚从朝上得知,五公主月前已病逝了。”
七皇子正和旁人暗中挤眉弄眼,突闻此言脸上登时一僵,双眼瞪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闭上,片刻后又张开,双目通红,却依旧什么都没说出来,似乎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件事说来应该早在意料中,但真正得知时依旧让人大脑空白,无法思考。
众人了然地望向他,目带同情。
五公主燕婧是七皇子的同胞亲姐。
太傅见状,不得不又叹了口气,显然也很不好受。
若是寻常公主,即便病逝也绝对不至于引起太傅如此反应。但这位五公主不同,她是为固两邦友好而派去西北草原和亲的公主。
准确来说,是派去和亲的第二位公主。而在五公主之前,首位和亲的为三公主。
公主们身娇体弱,西北环境自比不上京城,三公主只待了四年就患病而逝,没想到五公主时间更短,才一年就没能支撑下去。
虽然其他皇子与五公主的感情不比七皇子,但涉及家国,所有人都有了推己及人的感受,不免生出悲痛。
这些公主都是为周朝而死。
算来都是兄弟姊妹,他们如何忍心看着几位姐姐一个接一个死于他乡。
几乎是眨眼间,所有人都想到了同一件事,五公主病逝,周朝很可能又要派一位公主去了。
不出所料,太傅随后道:“此时朝堂正在商议如今该让哪位公主前去和亲。”
这里的皇子都还没到议政的年纪,但太傅看了一圈他们闻言后的隐忍神情,终是没忍住相问,“各位殿下觉得和亲一事,到底可不可行?”
这话说在此处有些不当,但太傅就是想看看这些他们寄予众望的皇子的反应,他眼中隐有期待。
有人目光闪烁不想议论此事,也有人深思熟虑后开口,“休整五年,我朝应该早有一战之力,依琛之见,实在没必要再让公主们和亲。”
“不可!战事一起必将民不聊生,遭殃的是百姓。先祖向来提倡以仁治国,若只需牺牲我们皇族一人,就得以换两族相安无事,有何不可呢?正所谓舍小取大也。”
朝堂中也差不多是这两派说法,太傅目光巡视一周,朝燕归看去,“十三殿下以为呢?”
燕归抬首,神色显然有几分复杂,太傅这才想起,这位的母妃就是异族和亲而来。
须臾,燕归缓慢而坚定道:“当战,和亲只可解一时燃眉,非长久之计,乃懦夫所为。”
他少有这种堪称激烈的话语,众人一时侧目,心中对这番话评价各异。
不过转瞬,他们便重新沉进太傅带来的这条消息,议论纷纷起来,全然没了听课的心思。
幼宁对这些话听得一知半解,颇为茫然,午时对燕归问道:“十三哥哥,什么是和亲?”
燕归对她已有了些耐心,淡声解释,“是为息战之举,让公主嫁往异乡,令两族得一时和平。”
小姑娘依旧懵懂,燕归便用更浅显的话儿重复了遍,这才让她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想到太傅所提问题,幼宁又追问几句,让燕归忽然想起最初和亲这条计策是如何定下来的。
太后从一开始就反对提亲,身为女子,她自然能更懂那些被和亲的公主会如何悲惨。但周朝并非真正是太后一人做主,何况在这种对外的军事大事上。
在对西北的战事上,向来是谢家军出力,也是谢家军对那边的形势更为熟悉。
但谢家是太后母族,太后本就掌政,自然有人反对再让其壮大军中威望。正好连战多年,周朝也的确到了需要休整的时候,以吴将军为首的半数大臣便提出了和亲一策。
可以说,和亲一半是为了周朝,另一半却是由于某些大臣不肯让谢氏进一步壮大的私心。以至于到了五年后的今日,周朝明明早已恢复生息,有了一战之力,此事依旧在被重重阻挠。
或者说,除非太后和谢家肯彻底放弃军权,那些人才可能会松口。
但这些燕归不会对幼宁说,他只道,是为了天下太平。
幼宁听罢彻底明白过来,想到太傅提及的两位公主,小脸上也不由流露伤心。
她早已知晓了死亡的涵义。
闷了半晌,小姑娘道:“要是不用和亲,天下也太平就好了。”
燕归一怔,想起许多,又想到音容笑貌逐渐被淡忘的母妃。
的确,若无需和亲,也能得太平就好了。
第12章 意外()
秋意渐深,坤和宫前枫叶已由金黄转枯,太后在花窗赏景,忽然道:“哀家是不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幼幼了?”
李嬷嬷一愣,“是有些日子了,最近主子忙着朝事,回宫便乏了,奴婢们不想打搅您休息,便没提。”
由于五公主病逝,这些日子朝堂都在因此事争议,无非还是绕着到底要不要再派公主和亲。
接连没了两个孙女,太后此次勃然大怒,坚决不再答应和亲一策,欲等来年春季直接派兵攻打。
但以吴将军为首的众臣仍然不依,李嬷嬷每日随侍朝堂,都能瞧见这些大臣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架势,那模样看着简直是想直接拿把刀把公主们给架出去。
平心而论,即便不奉太后为主,李嬷嬷也赞成出兵。和亲不可能永保太平,真正苦的是那些柔弱的公主,如花的年纪,却要备受折磨死于他乡,任谁都忍不住唏嘘。
因此事,近日坤和宫的大门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后妃,俱是祈求暗示太后不要选自己女儿去和亲。
她们哪明白,主子从最开始就不想让任何一位公主去啊。
太后闻言笑了笑,“是吗?怪不得哀家总觉得这几日闷得很,原是这么久没见着人了。”
丁嬷嬷察言观色,“容姑娘这时该在太学堂呢,要不奴婢现在便将人唤来?”
“去吧。”太后随意颔首,又道,“哀家记得林家二房的女儿不是回京了?前些日子就递了折子求见,趁着今日有闲,便一起召了吧。”
林老夫人是太后族妹,往日关系尚可,其二子早逝,独留下个女儿。老夫人心疼这个自幼失怙的小孙女,之前人一直养在江南,前几月才回京,便想带进宫给太后瞧瞧,若能得了太后喜爱就更好不过。
幼宁被带到坤和宫时,林老夫人也正好和孙女一同赶到。
“林谢氏给太后娘娘请安。”
林老夫人生得福态,乐呵呵的模样慈祥温和,谁见了都觉着是个好相处的老太太。她身边的小孙女林棠八岁,一张笑脸显得聪明伶俐,见祖母请安便也随之揖身,惹林老夫人又是乐眯了眼。
“林棠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口齿也是异常清朗,举止灵动。
太后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第一面便对这姑娘的眼神有几分不喜。
太不像个孩子了。
多年掌朝早就炼就太后一双利眼,纵使面前林棠表现得再天真乖巧,她也瞬间察觉出了其本性并非如此。
热络的心思顿时淡了许多,不准备再把两个小姑娘凑作堆,太后只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大病了,现今如何?哀家这还有些进贡的老参,带些回去进补,平日还得多注意些身子。”
“谢太后关心,已好了。”林老夫人拍了拍孙女的手,“多亏了棠儿,自我病后就一直侍病在榻,可怜她小小年纪,为我这老婆子操碎了心。”
“孙辈孝顺,是你的福分。”太后视线淡淡掠过林棠,却是不准备在这上面多言。
林老夫人笑眯眯,“若说福分,谁能比得过太后您,皇子公主们几十个,个个都是极孝顺的孩子。”
两人许久未见,好一顿寒暄。
幼宁小孩儿心性,听得无趣便转眸盯上了瓷盆栽种的繁花绣球。
这盆绣球被打理得极好,花瓣嫣红连成球状,蕊心点白,如盛装裹身,点点清香飘溢。
幼宁伸出手轻碰了碰,随即绽出酒窝,倒是自己和一盆花玩得不亦乐乎。
文静端坐的林棠面带笑意,看似在听祖母与太后交谈,目光却一直凝在太后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入京后她已打听得清楚,太后和皇子公主们不亲近,独独宠爱宁安侯的女儿,容幼宁。
她看得仔细,眼睛都未眨一下,似乎想借此看出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娘是如何得了太后青眼。
但细观许久,林棠觉得此女实在没甚么特别,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孩童的模样,林府上那些堂姐堂妹,哪一个不比她更会讨长辈欢心?
至少她们可不会去玩儿花土。
心中有了主意,林棠在太后祖母双双暂离后凑到幼宁身边,清脆唤道:“容姑娘。”
“嗯?”幼宁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在喊自己。
林棠双眼惯会说话,她向来以天真示人,此时眨着眼的模样全然是个单纯的小姑娘,“你在玩什么呢?祖母和太后娘娘都走了,我们说会儿话吧。”
陌生人面前幼宁有些羞涩,但林棠笑盈盈的模样十分可亲,很快就让她放松下来,不过一刻钟,已唤出了“棠姐姐”这个称呼。
“幼宁妹妹真可爱。”林棠道,“我一直就想要个像你这样的妹妹,今日一见着你,就喜欢上了。”
她笑语连珠,异常成熟的交流能力让杏儿一再刮目,觉得这位林姑娘真是相当早慧。
系统看着却总有哪里不对劲,它说不出所以然,思考一番后决定回去再劝宿主离此人远一些。
幼宁被哄得非常开心,扑闪闪的双眼也将她的心情表露无遗,小姑娘软软道:“我也喜欢林棠姐姐。”
林棠莞尔,又提出二人互换荷包,幼宁自是无有不应。
等太后传她们用午膳时,见到的便是两个小姑娘亲亲热热牵手走来的模样。
太后眯了眯眼,恢复淡然后对幼宁招手,“幼幼,来,坐哀家这儿来。”
小姑娘有些犹豫,林棠善解人意道:“幼宁妹妹去吧,我正好也要伺候祖母用膳呢。”
林老夫人连连点头,“没想到棠儿和容姑娘这么投缘,这趟真是来对了。”
她转头对太后道:“棠儿新来进京,和各府姑娘都不熟,平日也没个玩伴,只能每日陪着我这老婆子,现在可算让我放心了。”
太后一笑,不多言。
开膳前有人报十三皇子求见,太后一愣,想起交给这个孙儿的事,点头道:“让他来吧,多布双碗筷,留十三殿下用膳。”
燕归一来,幼宁的注意力就被尽数吸引,再也不记得和林棠眼神交流,悄悄道:“十三哥哥,幼幼好想你。”
才一个时辰不到,哪来的想不想,杏儿听了直笑。
“嗯。”燕归持筷,十分熟练地给她挑出鱼刺,比布膳宫女还要耐心。
“对面是棠姐姐。”幼宁带着雀跃想让两人相识,说了一串儿夸奖的话,连燕归也没享受过这个殊荣。
燕归自然抬眼望去,刚好对上林棠不时看来的目光。
林棠一愣,反应极快地露出笑容,粗粗看去,和幼宁竟十分相像。
但她的表演没得到欣赏,燕归的目光不带丝毫感情,如同看桌椅般平淡地移开。
“十三哥哥”幼宁还要再说话,被燕归一个投喂堵住,她抖了抖眼睫有些疑惑,还是乖乖低头用膳。
这顿午膳食得心思各异,尤以林棠为重。
她心中疑惑大过不悦。
自林棠知事以来,她就十分善用自己的外貌和聪慧,她擅于观察,极会说话,又懂得表现自己。不管在江南还是入京后,只要她想,她永远是人群中心,无论长辈同辈,都对她喜爱无比。
今日却切切实实碰了两堵壁,一为太后,二为十三皇子。
难道她还不如个稚气好骗的小姑娘讨人欢心?
送别幼宁后,林棠远望她和燕归背影,许久摘了朵花,慢慢扯下花瓣,她轻声道:“我有点不高兴。”
她十分不喜欢这种被人无视的状况。
身旁婢女一颤,头俯得更低。
走得远了,幼宁被燕归身边沉默的氛围感染,异常安静,乖巧跟上燕归的大步伐。
但步伐太大她不得不自己快些,须臾一个趔趄,杏儿眼疾手快一扶,竟只捞了个手臂,眼睁睁看着小主子脸朝下栽进了石子堆,瞬间被尘土迷了眼,冒出泪珠来。
“姑娘——”杏儿一声惊呼,忙不迭将人扶起,顾不上主子脸上的小小擦伤,紧张道,“得先把入了眼的土给清出来,姑娘先睁眼,只痛会儿就好。”
幼宁双眼痛得厉害,喊了几声疼,灰扑扑的脸蛋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湿痕。
燕归听得杏儿出声才意识到发生何事,回头就看见瞬间哭成泪包的小姑娘正试图揉眼,被杏儿手忙脚乱地拉下。
他回身帮着扶住人,小姑娘察觉出熟悉的气息,扒住他腰带,又急急道:“十三哥哥,疼,疼”
杏儿心疼得不行,边擦拭边忍不住带着怨气道:“十三殿下每次都走得这般急,何必要带着我家姑娘。”
谁让她这小主子是个傻的,只会迁就别人,都不会诉委屈。
第13章 安抚()
燕归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心事重重,从他面容看不出来,只有比往常快了许多的步伐能让人窥出一二。
作为他身边服侍的“老人”,石喜能猜出一些,恐怕是因为最近朝中沸沸扬扬的和亲一事让殿下想到了他的母妃。
石喜没想到这会间接祸及容姑娘。
幼宁还没睁开眼,她忍痛的能力比常人要弱三分,哭得小脸满是泪水也不肯依言去做。泥砾被眼泪冲出许多,仍有些细小颗粒掩在里面,咯得她眼眶周围红成一片。
温柔劝诱不能说服此时异常倔强的小姑娘,杏儿急得直跺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归沉下脸,一手钳住幼宁下颚,冷声道:“睁开。”
他从没在小姑娘面前直接展露过这种可怕模样,幼宁被吓得下意识瑟缩,下颌被捏得生痛,让她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但燕归不是杏儿,不会温柔好言劝说。幼宁抖着眼皮,还是颤颤巍巍睁开,瞳仁中多了些血丝,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
燕归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伸手,“帕子。”
杏儿愣了愣才有反应,“哦,是。”
人被牵到路旁亭中,沾湿了帕子,燕归扶住幼宁脸颊,凝神专注地帮她擦拭,不时轻轻吹气。
许是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燕归,最初的疼痛后,幼宁就被相隔咫尺的燕归引去注意。
燕归的眼眸永远如墨般漆黑,深不见底,眉峰自然上扬,锐利而英气,发丝梳理齐整被束在发冠中,一如本人沉稳内秀,从不慌乱于人。
腮上还挂着泪珠,小姑娘却已经看人看得出神,一时连疼痛都忘记,甚至还大胆地伸出手碰了碰那眼睫。
一眨,划过手心带来微痒的触感,不自觉抿出笑脸,瞬间就被好奇心和新鲜的感觉勾走思绪。
这哭中带笑的模样让杏儿无奈,也微微放下心来。她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十三皇子,好在这位殿下看起来并没有介意。
话说回来,姑娘这次在十三殿下这儿也太好哄了吧
杏儿可还一直记得每次小主子受了小伤哭得整个容府都鸡犬不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