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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宁这一醉,就醉到了戌时回府,人终于揉着眼睛慢慢清醒过来,左右张望,声音轻轻细细,“哥哥呢?”
每年除夕年夜饭家中四人都不会缺场,所以有此一问。
容夫人闻言笑意微淡,容侯道:“他有事,晚些才能见到。”
“哥哥不和我们一起过年了吗?”幼宁疑惑眨眼。
容侯顿了顿,“今日会回来的。”
说是今日,容侯心中也没什么底,他大致能猜到儿子去做了什么,而亥时后上京各府迅速传来的话也证明他所料非虚。
除夕当日,容云鹤直接同人带兵去了将军府将其整府收押,另,抄家。
要知道吴禄平日是倔了点,品性也有些瑕疵,但都无损大局。说他会同西北那边联合刺杀周帝,几乎没人会信。
太后怎会不明白这事?所谓的怒气不过在为那些动作寻个依托的缘由罢了。
周朝朝堂本就谈不上平静,平日水面无波无漾,实则波云诡谲,三大势力无时不刻在暗中相斗。
如今太后却要打破这平衡,不少人震惊之余也在观望,思忖今后局势如何。
除了那些与吴禄有隙的人,最为高兴的莫过系统。这半年来燕归成功在太后那儿挂上号,它能明显感觉太后已经有了培养燕归的打算,做得不明显,逃不过它的眼。
太后挑人,不仅看皇子背后的关系,更看其品性。五皇子和十皇子都是温和孝顺的性子,偏偏她转眼就瞧上燕归。
系统思来想去,决定将这功劳归于自家宿主,并十分不要脸地想道,它选的宿主就是不一般。
第118章()
购买v章比例不满50%的亲请二十四小时后来看正文没有任何心机的小姑娘果然很快被她哄去;两人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起来。
秦芊不自在地打了个招呼;“十、十三舅舅。”
燕归淡淡“嗯”一声,面色不显,秦芊就是觉得他似乎有些不悦。
至于这不悦之处;她用脚想也知道定是嫌自己打搅了他和容姑娘相聚。
都怪这林棠,秦芊闷闷不乐想道;她脸皮薄,本就一直觉得要寻个好时机在舅舅面前留印象;如今被这么一搅和;哪儿还能顺母亲的心意那般亲近呢。
不满间,秦芊听林棠笑道:“原来今日是幼宁妹妹生辰,怎么不早些说,我连个贺礼也没备。”
秦芊登时像得了赦令;忙拉过林棠,“容姑娘生辰,当然要备好礼,正好东街有家玉器铺,林棠;我们去看看。”
她话语强势,根本不容林棠拒绝,囫囵间就将人扯走,惹得幼宁奇怪地看了好几眼;有些可惜道:“幼幼还想和棠姐姐一起玩儿的。”
“下次。”燕归重新牵住她;根本没将这小意外放在心上。
长于深宫;什么样的手段燕归没见过。林棠伪装得不错,至少未明面显露出她得目的,但眸底深处的急切仍被燕归察觉。
那种带有欲|望和野心、并将他视为目标的眼神,他十分不喜。
林氏早已没落,全靠林老夫人和太后那一层浅浅的亲系勉强维系尊荣,林棠有此举他并不觉奇怪,但也毫无兴致。
自从太后隐隐显露出要扶持他入主东宫后,这种目光早就数见不鲜。
不过一个多时辰,幼宁已玩累了,被燕归带去一处临江茶楼。
茶楼建有三层,按来客品阶而分,燕归本欲落座第二层,却有一青衣男子迎下,“原是贵客莅临,十三公子,不知是否还记得在下?”
男子年近不惑,两鬓略灰,眸带精光,一副标准商人模样。
燕归颔首,他数日前见过此人,名王乾,王乾为皇商,属某位朝臣远亲。
士农工商,虽以商最为卑贱,但王乾所图甚大,如今资产遍布周朝,拓及南北两端,不说周朝首富,跻身前三之列定没问题。
对于有能之士,燕归向来欣赏。
王乾态度谦恭,即便只是对着一位不过十三四的少年亦进退有度,令酒楼管事仆从皆侧目,不知这少年究竟何许人,让他们东家如此小心。
王乾将一行人请到三楼厢房,香江临窗,白瓷缀案,淡烟袅袅。
幼宁一眼被白瓷瓶中所插桃花吸引,欲伸手去碰,王乾笑道:“姑娘可莫乱碰,这是夹竹桃,颇有毒性。”
他偏头呵斥道:“怎么将这种东西摆在厢房,去换了。”
管事又对小二叫唤,白瓷很快被撤下,换上一盆色彩妍丽的金桔,颗颗饱满,鲜艳欲滴,最是受小孩儿喜欢。
石喜心笑,商贾就是眼利,几个对照下便看出只要讨得容姑娘欢心,他们殿下也就好哄了。
王乾命人送上茶果点心,无不精致美味,比宫中御厨也相差无几。
看出燕归待这小姑娘不凡,王乾识趣地没问要不要让人起乐,先伺候好了幼宁才道:“小店简陋,还要多谢公子肯赏脸,不知公子可有什么喜好?让他们去做便是。”
“不必。”燕归啜了口清茶,“王主簿客气。”
王乾捐了个挂名小官,他似有心入仕途,所以如今很少亲自出来谈生意,大都由各管事代劳。
他了解十三皇子寡言少语,闻这算得上和气的语调笑得眯眼,“应该的,公子今日出宫可是为这桃花节?若是如此,在下也算了解,还可为您解说一番。”
二人由此打开话场,一个心存讨好,一个有所预料,氛围不算冷淡。
燕归虽得太后属意,没有母族支持始终是他的硬伤。王乾闻风而入,有心想以富可敌国的家财助他一臂之力,话语间也将这意思表露无遗。
押宝本就要下得了决心,跟得迅速,王乾自觉从商多年,这点眼力和决断还是有的。
就算败了,他也可以白手起家、东山再来。
暂时没人陪幼宁,她也不觉孤单,一人在小凳上自得自乐,乖巧模样让燕归眉间流露笑意。
他刚才还在思考王乾话语,转眼瞧见小姑娘,顿时想起不久之前与容云鹤的约定。
容世子所言不错,既然已经被推到了这个位置,无从退后,当然就要迎刃而上。
脑中忽然浮现多年前和婕妤独自垂泪的模样,燕归忽然发觉,其实他的母妃与幼宁十分相似。二人皆天真、柔弱,不同之处约莫在于,母妃历经世事而绝望,而幼宁还未受尘埃沾染。
从前他无法保护母妃,日后他不想再无法守候面前的一片净土。
燕归轻轻吐出一句话,王乾先是怔住,随后大喜,暗暗作了一揖,随后朗声笑道:“与公子相谈果然甚欢,乾敬您一杯。”
燕归举杯,“我不胜酒力,只能以茶代酒,王主簿自便。”
“当然,当然。”
幼宁懵懂望来,目光在二人间来回徘徊,微微抖动的小耳朵让王乾见之愈发心喜,拍掌令人取来一盒上好美玉,笑道:“在下与姑娘一见如故,这盒玉石是年前南边得来,值不了什么大价,您拿着把玩把玩已是它们的荣幸了。”
幼宁眨眨眼,显然没太懂这一段话的意思,只知道是要送给自己,软声回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谢谢叔叔。”
这般有礼貌,王乾更加心生怜爱。他小女儿与燕归年纪相差无几,本想着也许还能给女儿找个好夫家,但见了幼宁与燕归相处模样,早就打消了这想法。
还要再劝,楼下一阵喧闹,管事道:“东家,楼下有人闹事。”
敢开在上京,又如此大格局,这间茶楼背后明显有人撑腰,还有敢在此闹事的,本身肯定身份不低。
介于燕归身份,王乾道:“公子请在此稍候,我去去便来。”
“不用。”燕归已清楚听到某道熟悉的声音,径直随王乾下了一楼。
“三哥。”他沉眉淡淡开口。
正中青年闻声差点跳了起来,慌张四望,对上燕归视线时结结巴巴开口,“十、十三弟,你怎么也在这儿”
“三叔叔!”幼宁甜甜唤道。
青年欲哭无泪,真是冤家路窄,他怎么又碰到了这一对!
不过他细看之下,觉得这样的小姑娘还真怪可爱的,他都蠢蠢欲动想摸两把。
毕竟还小嘛,有肉才好玩。
燕归微用力,将人扶起来,抹了抹那脸蛋上的灰尘,开始沉思小姑娘是何时长成一个胖团子的。
两人每日朝夕相处,变化在细微间,他自然难以察觉。但今日容夫人特意给女儿换了这么一身衣裳,明显将这圆润的体型衬托了出来,再无法让人忽视。
团子带着欢快的梨涡,掏出小荷包递去,又道:“给十三哥哥拜年!”
别人拜年收红包,她倒主动给红包,三皇子看得稀奇,啧啧有声。
燕归岿然不动,仿若全然没注意到团子一脸“我要养十三哥哥”的神情,十分自若地解下腰间玉佩,哐当一声扔进荷包,最后低低“嗯”一声。
幼宁呆了呆,这和她预想有些不同,怎么反了过来?
随即燕归一个摸头顺毛,立即让她展露笑颜,甜甜道了声“谢谢十三哥哥”,就收起小荷包。
反正幼幼的就是十三哥哥的,小姑娘如此想道。
三皇子近日与燕归交往从密,自然得知太学堂中不少人议论纷纷的容二公子就是容家姑娘,他之前不以为意,觉得皇祖母就是给十三弟扔了个麻烦。此时真正看到他们相处模样,他发觉自己竟有些欣羡,因为二人间那种依赖友爱的氛围,旁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插足。
青梅竹马的感觉,不外乎如是吧。三皇子心中慨叹,笑了笑,与二人一同赴宫中年宴。
太后体恤下臣,特意将宫宴安排在申时就是给臣子留下与家人单独相聚的时辰。
天气晴好,宫中别出心裁,将此次宫宴座席摆在殿外,毗邻一片红梅林,宫人们走动片刻,便染了一身梅蕊。
幼宁今日上午本就随容夫人走东访西,入宫后玩闹片刻很快就累了,仍在艰难地迈着短腿试图跟上燕归二人步伐。
好在燕归自那次意外后就格外关注身后状况,见状略一犹豫,顿足将小姑娘抱了起来,托在怀间。
第119章()
购买v章比例不满50%的亲请二十四小时后来看正文燕归沉下脸;一手钳住幼宁下颚;冷声道:“睁开。”
他从没在小姑娘面前直接展露过这种可怕模样,幼宁被吓得下意识瑟缩,下颌被捏得生痛,让她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但燕归不是杏儿;不会温柔好言劝说。幼宁抖着眼皮;还是颤颤巍巍睁开;瞳仁中多了些血丝;委屈又可怜地看着他。
燕归眉头都没动一下,直接伸手;“帕子。”
杏儿愣了愣才有反应,“哦,是。”
人被牵到路旁亭中,沾湿了帕子;燕归扶住幼宁脸颊;凝神专注地帮她擦拭;不时轻轻吹气。
许是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燕归,最初的疼痛后;幼宁就被相隔咫尺的燕归引去注意。
燕归的眼眸永远如墨般漆黑;深不见底;眉峰自然上扬;锐利而英气;发丝梳理齐整被束在发冠中;一如本人沉稳内秀;从不慌乱于人。
腮上还挂着泪珠,小姑娘却已经看人看得出神,一时连疼痛都忘记,甚至还大胆地伸出手碰了碰那眼睫。
一眨,划过手心带来微痒的触感,不自觉抿出笑脸,瞬间就被好奇心和新鲜的感觉勾走思绪。
这哭中带笑的模样让杏儿无奈,也微微放下心来。她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十三皇子,好在这位殿下看起来并没有介意。
话说回来,姑娘这次在十三殿下这儿也太好哄了吧
杏儿可还一直记得每次小主子受了小伤哭得整个容府都鸡犬不宁的时候,那简直是阖府的噩梦所以在这方面,伺候的人总是小心而谨慎,今日着实是个意外。
“好玩吗?”燕归突然出声,将帕子丢回给了杏儿,重新牵住小姑娘的手。
冷不丁的一声,幼宁再度抖了抖,她这时有点怕燕归了。抬眼看了看人,有点不确定燕归此时喜怒不定的模样,发顶呆毛随动作轻轻摇晃,小心犹豫道:“不好玩儿?”
石喜恍然,容姑娘这模样和以前那些被殿下吓哭过的皇子公主们太像了该不会从此以后也要绕着殿下走吧。
燕归神色没什么动容,“可以继续。”
没等小姑娘雀跃起来,又道:“下次不可再哭。”
“我不喜旁人哭。”
小姑娘一呆,理解了意思后情绪迅速低落下来,像受惊的小鹌鹑蔫哒哒的,声音软而轻,“幼幼知道了”
情绪失落,手上没了力气,自然而然要从燕归掌中滑落,却被一把握回。燕归颔首后没再说什么,只从怀中掏出一包桂花糖,递到了低着头的小姑娘面前。
幼宁起初有些茫然,随后被牵住的手跟着动了动,她疑惑地歪过头看去,得到肯定的目光后才重新提起精神,瞬间恢复欢欣,双眼盛满星光。
虽然燕归什么都没说,她却仿佛心有灵犀般,无声的交流简直看得杏儿和石喜两人目瞪口呆。
十三殿下这这给一棍子再送糖的调/教功力简直、简直让人心服口服啊。
最后还是顺道去了太医院一趟。
只有两位太医在,见了燕归还一愣,他们很少见到亲自来太医院的皇子。
幼宁的小意外对他们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彻底清理干净后用药水擦了擦眼角和带了点血丝的手臂小腿。年轻太医看着眼睛红红时不时吃痛嘶一声的小姑娘,忍不住笑道:“接下来半日容姑娘可都不能再哭了,眼也要少眨,不然药可就要失灵了。”
得了充分安抚的幼宁非常乖萌,嗯了几声后又用力点点头,可爱的模样让太医很想揉几下小脑袋,却在手落下去的刹那突然感到一股凉意。
太医手颤了颤,自然而然转了个方向摸摸鼻子,咳几声,“近日天儿好像太凉了,殿下可要拿些方子去?熬些益气健脾汤,也好御寒。”
“要。”出声的是努力不让自己眨眼睛的幼宁,“十三哥哥手太凉了,娘说要多补。”
太医闻言,顺势把了下燕归的脉,片刻直接眉头皱起,递去不赞同的眼神,“殿下应该注意身体,多休息。”
他对宫中传言也有所耳闻,近些日子十三皇子的名号在宫人口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此刻诊出燕归脉象略有虚浮,眼下浮有不明显的青黑,他自然而然认为燕归是牺牲了休息时间来刻苦。
“嗯。”燕归不作解释。
太医眉头又皱,看了看他,再看看一脸期盼望着自己的小姑娘,最终起身,略思考后写下药方。
“这是助眠的药方,两碗水煎成一碗,睡前一个时辰喝。”太医语重心长,别有深意,“无论何事,还得体态康健才能去做。”
听得半懂不懂,幼宁也连连点脑袋,“太医叔叔说得对。”
太医:明明是哥哥。
因这一意外,幼宁下午没去太学堂,也没回府,被燕归带去了皇子所休息。
皇子所规格统一,无大小之分,但仅从院落也能看出,唯独燕归此处格外简单,除了宫中本就有的银杏树和红枫外,什么都没添。
最为精心布置的明显是书房,堪称浩瀚书海,码得齐整,随手拿一本上面便备有阅后字迹,很难想象燕归这样的年纪竟已看了如此多的书。
偏房没有布置,燕归便带幼宁到了书房小榻,他下午似乎不准备去太学堂,直接抽了本泛黄的书卷。
杏儿帮幼宁换了身舒适衣裳,又把人放到榻上严严实实掩好,只露出半个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