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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萧远航已经起了狠毒之心,他脸色紧绷,轻轻摇了摇头,“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李燕珺瞬间满脸疑惑,“谁?”
萧远航眼中蓦然闪过一丝复杂而危险的笑意,“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燕珺瞳孔猛地收缩,还没有反应过来,腹部就蓦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她的反应和孙秀好不了太多,不,比孙秀还要惊愕无数倍,因为萧远航是她一手带大的,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太子居然会对她下杀手,“为什么?”
萧远航此刻的眼神阴冷而嗜血,“母后说过,人是天底下最复杂的动物,任何时候都不能绝对信任,儿臣相信,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对不起了,母后。”
李燕珺痛得咝咝叫,看着完全陌生的萧远航,此时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亲手养育出了一个弑母的儿子,这难道是上天对她满手血腥的惩罚?
任何事情,只要有了开头,第二次做就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了,杀人也一样,对萧远航来说,只要杀了第一个,再杀第二个,不过是轻车熟路而已。
可李燕珺不甘心,她之所以安安心心地待在冷宫,忍受各种羞辱和欺辱,就是为了等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她东山再起,成为风光无限的皇太后,那个时候,所有狗眼看人低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没想到,她没有等到那一天,这个聚集了她所有希望的太子就要先一步送她上西天,“我是你…母后…你也能杀我…?”
此刻太子眼中全是冰冷的杀意,“成大事者,需懂得割舍,这是母后教我的,儿臣一向谨记于心。”
李燕珺痛得身体剧烈颤抖,她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为了保住李家的荣耀,到头来,居然养了一只白眼狼,头脑一阵阵眩晕,滚烫的血不断落到地上,咬牙道:“我不怪你,只是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死不瞑目。”
太子闭上眼睛,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不忍,但旋即就被睥睨天下的权势所席卷,瞬间变得冰冷无情。
权势,向来是天底下最动人最耀眼的东西,只要拥有权势,最不堪的人也会变得高高在上,只要拥有权势,就可以轻而易举夺得天底下最令人心动的东西,江山,美人,都唾手可得,它有着无与伦比的you惑,足以让人疯狂。
古往今来,数不清的人为了追逐它,为了将它握在手中,亲情,友情,爱情,什么都可以舍弃,不惜子弑亲父,不惜兄弟相残,所为的,无非是想要成为巅峰的唯我独尊者,俯视天下,那是每个逐鹿天下的男人的雄心壮志,萧远航也是最接近过权势的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权力的巨大魅力。
“什么事?”其实对母后到底要说什么,他已经猜到了,但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完全弥散,还是问了一句。
李燕珺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声音也不住地颤抖,一口气道:“我有今日,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谁,但你舅舅他毫不知情,也根本不会威胁到你,你答应我,在我死之后,你绝对不能动李家的任何人,我虽然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没有任何一点对不起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萧远航眸光轻抬,当年母后养育他,无非是为了保住她中宫之主的地位和权势,还有武安侯国舅爷的威赫,没有国舅爷这个身份,武安侯真的可以手握重兵这么多年吗?难道母后真的是因为爱自己,才养育自己的吗?
想明白这一点后,萧远航对李燕珺的一点愧疚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不过是利用自己罢了,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让自己毫不手软地杀了她,“母后放心,儿臣答应你就是。”
这也是李燕珺唯一能为李家做的事情了,凝视着萧远航俊朗的容貌,只剩苦笑,枉她李燕珺精明一生,算计一生,却死了自己儿子手中,虽说最初是出于私心才养育萧远航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么多年过去,她早已经把萧远航当成自己的儿子,现在却被自己儿子杀死,这种心灵上钝刀刮过的痛楚,远远大过于身体上的剧痛。
现在的她已经明白过来,颂春这么长时间没有进来,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连自己都会杀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留下颂春这个知情者呢?
“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话。”李燕珺努力说出这句话之后,眼前就一阵阵模糊,身体的血更多地流了出来,双脚再也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萧远航微微闭上眼睛,冷宫死一个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母后在这里,不过是个庶人而已,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杀了所有知情的人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事不宜迟,眼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知晓太后在查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成功夺得皇位,成为历史的胜利者,自古成败论英雄,从此,历史就由他来书写,孰是孰非,多少血腥,多少阴谋,只要能夺得皇位,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改写。
他眼中泛起决绝的杀气,正准备离开冷宫,忽然听到一声暴吼,“萧远航,你这个畜生。”
萧远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居然是皇上,皇上什么时候来了冷宫?
皇上的眼神带着能席卷一切的狂怒之意,光是眼神,就能把萧远航凌迟处死。
萧远航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父皇,你怎么来了?”
“不要叫朕父皇。”皇上狂吼一声,咆哮得冷宫破败的窗楞都哗哗作响,“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
从皇上口中说出的“野种”,和从别人口中的“野种”完全是不一样,仿佛一把钢刀刮得萧远航的心口硬生生的痛,皇上来得太突然,突然到让萧远航不知所措,他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皇上听到了什么?
但从皇上的反应来看,显然是该听到的,都听到了,萧远航只觉得天旋地转,皇上怎么会来这里?这背后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到底还有什么人在背后操控?
皇上冷冷地扫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李燕珺,面寒如潭,“拖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救活她,朕要听她亲口说,到底欺骗了朕多久?”
田学禄低着头,连忙命人把生死未卜的李燕珺抬了出去,另外命人火速去传太医。
萧远航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触到了皇上冷如冰山的眼神。
皇上也曾对萧远航寄予过厚望,因为他和天熠的关系恶劣,甚至想过各种办法缓和二人的关系,皇长子,顺理成章立为太子,一国储君,可皇上怎么也没想到,萧远航居然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李燕珺对自己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
天底下那个男人都不能接受背叛和替别人养儿子,更何况是天下之主?对萧远航,皇上不是没有投入过感情,也只有投入了感情的人背叛自己的时候,那种耻辱,才更加万箭穿心,痛彻心粉,他看萧远航的眼神,已经全是失望和厌恶。
皇上的暴怒,让萧远航心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惧意,但自从决定杀了太后之后,他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皇上逼近一步,萧远航被皇上身上的威严迫得后退一步,坚如磐石的冷硬气势,拿刀的手居然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父…皇…”
皇上冷冷地盯着他,以前虽然总觉得他顽劣,不成气候,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只要假以时日,相信总会有所长进,没想到,他不但不是自己儿子,而且毒杀太后,弑杀母亲,这样的人,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萧远航顿时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时候,皇上应该睡了,怎么会出现在冷宫里?
皇上目光如火,“传朕旨意,太子失德,即刻废黜太子封号…”
“不!”太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目光疯狂,“父皇,你不能废了儿臣,儿臣千真万确是你的儿子,是李氏胡言乱语,儿臣大义灭亲,理应嘉奖。”
皇上一脚踢开萧远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就不会相信萧远航会杀了李氏,这个连母亲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这样的冷血,让他这个帝王都觉得阴森可怖。
萧远航抱住皇上的腿,信誓旦旦道:“父皇,儿臣是无辜的,儿臣一直在努力像您一样,做个明君,圣德为君,承君父之贤…”
☆、第四百一十二章 策反武安侯
“住口。”皇上一声怒吼,他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到底有多震惊和愤怒,只有自己知道。
太子储君,江山之本,居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都不会相信,二十多年,他居然养出了一条毒蛇。
虽说在皇家,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连弑父夺位都算不得稀奇事,但每一位君王都不希望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当他眼睁睁地看着萧远航毫不犹豫地杀李燕珺的时候,心中涌起的是滔天愤怒,这个欺骗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绝对不能轻易让她死了,她必须为她罄竹难书的罪行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天子之怒,来势汹汹,皇上忽然一把抽出暗卫的剑,锐利的寒光让萧远航一阵心悸,皇上要杀自己?
不过皇上并没有马上砍下去,萧远航虽然不成器,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二十多年的父子情,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但一想到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皇上心中就有排山倒海的愤怒,如果李燕珺还活着,此时会被他亲手撕成碎片。
田学禄的头低得极低,他在皇上身边服侍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般盛怒过,太子并非皇上所出,绝对触及了皇上的逆鳞,若是李氏能救活的话,恐怕她会知道,到时候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两名无意间洞悉了这个绝密的暗卫,更是希望自己从来就没有长过耳朵,这可是皇家的奇耻大辱,就算把萧远航碎尸万段,也洗涮不了皇上为别人养了二十多年儿子的耻辱,也改变不了太子不是皇室血统带来的剧烈震撼和惊涛骇浪。
没有人敢去想,为什么皇上在这样的深夜屈尊降贵来到冷宫这样荒僻的地方,看到这惊世骇俗的真相?
每个人心中都有说不出的震惊和恐惧,皇上会不会为了皇家不容亵渎的颜面当场杀了太子,当场灭口所有的人?
一时鸦雀无声,除了皇上之外,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定定不动。
萧远航眼中掠过一道飞快的杀意,乘皇上动作停滞的时候,忽然劈手夺过皇上手中的剑,暗卫还来不及反应,雪亮剑光就瞬间陡转,反手就架在皇上的脖子上。
皇上只觉得脖子一凉,寒凉长剑顿时渗透颈脖,他气得头昏眼花,想不到因自己一时停滞,竟然被萧远航抢了先,更想不到萧远航还有这样大的胆子,厉声道:“萧远航,你敢弑君?”
萧远航心中不是不紧张的,但已经他别无选择,如果不孤注一掷的话,这萧肃而冰冷的冷宫就是他的葬身之地,他不要,绝对不要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
他萧远航要名垂青史,要君临天下,要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为登临至尊,首先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一步步踏上那个位置。
两名暗卫见皇上被太子挟持,大惊失色,虽然都心知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当然不可能再是太子了,但只要皇上没有颁下废太子的诏书,太子依然是太子,急道:“护驾,护驾。”
萧远航极力掩饰内心的恐慌,竭力保持镇定,“父皇,儿臣并不想杀你,只要你让儿臣平安出宫,儿臣保证,绝对不会伤了你的龙体。”
纵然是英武的暗卫,此时也投鼠忌器,皇上虽然一定会杀萧远航,但事关皇家颜面,一定不希望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今晚所有的知情人都务必要三缄其口。
一个强健的身体忽然出现在冷宫屋梁上,是御林军统领章湛,他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太子居然挟持了皇上?
章湛立即怒斥一声,“萧远航,快放开皇上,皇上仁厚,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从轻发落。”
萧远航嗤笑一声,手心紧紧地握着剑柄,“都给本宫让开,否则本宫可不保证父皇的安全。”
在萧远航心中,只有皇上才是他的父亲,他才是纯正的高贵血统,所以尽管皇上不认,可他依然一口一个“父皇”。
皇上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怒火,这个畜生,不但心狠手辣地杀了母后,还要杀自己,已经是彻彻底底地丧心病狂。
“都给朕退下。”
皇上虽然被挟持,可一国之君的声音依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严和气魄,迫得萧远航的身体一颤,他立即握紧手中剑,一字一顿道:“父皇,你不要逼儿臣。”
置身重重包围之中,萧远航竭力保持镇定,他比谁都要清楚,这个时候,稍一退缩,就是万劫不复,挟持皇帝,是无奈之举,免不了惊魂未定。
对章湛来说,此时的当务之急是保护皇上,至于萧远航,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再跟过来的话,别管本宫不客气了。”萧远航的声音透着阴冷的杀气,一步一步挟持皇上离开冷宫。
章湛怕疯狂的萧远航会伤害到皇上,只得远远跟着,“你不要做傻事,先放开皇上再说。”
“章将军,本宫一向很欣赏你的聪明,我们之前一直合作得很好。”萧远航恶毒地补充了一句,顺便提醒皇上他和章湛不同寻常的关系,逼得章湛毫无退路。
他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只要是和他有关系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当年能够借慈安寺大火的事情,能够顺利打击燕王,拉下右相,其中不乏章湛的功劳,此时这样说,无非是为了让皇上起疑,让一向深得皇上信任的章湛也失去皇上的宠信,和他一样毫无退路,只能帮他。
但章湛却面不改色,眼神也不因萧远航的挑拨而有任何的变化,虽然不敢跟得太近,但也不敢丢下太远。
寂静的夜色中,一扇宫门缓缓开启,因为太子劫持的是皇帝,稍有差池,就会伤及皇上龙体,所以,没人敢冒险,太子很是顺利地离开了宫城。
出了宫之后,萧远航见章湛带人穷追不舍,心下一急,猛地把皇上一推,皇上已将近花甲之年,摔倒在地,今晚的打击连番而来,已经心力疲惫。
章湛带人追了上来,连忙扶住皇上,“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上好一会才醒转过来,气得七窍生烟,怒道:“给朕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
皇上好不容易站起身来,见因为自己的大意,而让萧远航劫持了自己成功逃脱,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差点晕了过去,田学禄急忙扶住,“皇上…”
皇上盛怒之下,一把推开田学禄,摇了摇头,努力定神,“即刻去武安侯府,令李光赫立即交出兵符,阖府收监,押后待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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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
“你说什么?”武安侯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一身狼狈的太子外甥,脸上身上都有几道伤痕和血痕,他从小妾的被窝里被拉出来的不满,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皇上杀了你母后?”
虽说李燕珺早就不是皇后了,但依然是太子之母,只要太子一日没有被废,她就终有一天是将来的皇太后,私底下,他们依然称她为“皇后”,“母后。”
太子神色惊慌,“舅舅,此事千真万确,皇上现在已经疯了,母后的劝诫,他不但一句也听不进去,还一怒之下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