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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女,你还能说寒菲樱不过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吗?”
闻叔这样说了,可萧鹤修还是不太明白,女人不就相当于一件衣服吗?想穿的时候拿来穿,不要的时候就丢弃在一旁,萧天熠真这么在意寒菲樱?
闻越知道殿下不明白,道:“我在淮南王府已经安插了眼线,虽然寒菲樱悍妒泼辣,可是萧天熠很喜欢她。”
萧鹤修忽然恶毒地笑了笑,“想不到成了残废了,连口味都变重了,这样的女人也吃得下去?”
闻越冷道:“殿下这是什么话?寒菲樱虽然出身低微,但论起美貌,可不输京中顶尖美人,萧天熠不拘俗世之间,对其青睐有加,由此可见,寒菲樱一定有其过人之处,我已经查过这个人了,十四岁的时候,带着几个仆人去往关外,一呆就是数年,把寒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份胆识,这份魄力,这份才干,就足以让无数自命清高的千金小姐望其项背了。”
听闻叔这样说,萧鹤修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我们都看走眼了?”
“不是看走眼,是从来就没正眼看过。”闻越毫不客气道:“这一点,殿下可不如萧天熠,他能剥去表面上的伪装,看到问题的实质,自从知道他对这个商家出身的世子妃情有独钟之后,我就对她很感兴趣了。”
“这么说,皇后娘娘当初走了一步错棋?”萧鹤修喃喃道。
闻越淡淡一笑,“圣贤都常常犯错,何况只是皇后娘娘?只要补救来得及,我们照样可以把这步错棋扳回来。”
萧鹤修点点头,自从闻叔回来之后,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完全不一样了,有这个超级智囊在,他对将来的兴起之路充满信心,“不仅如此,寒家当初能接内务府的订单,是淮南王叔出面的,现在寒家不知死活,贪得无厌,淮南王府自然会被寒家连累,萧天熠是寒家的女婿,这个时候,本就惹了一身骚,出面也不是,不出面也不是,闻叔果然高明,淮南王叔刚刚杀了墨凤,父皇刚刚嘉奖过他,现在马上就要被父皇训斥了。”
闻越冷哼一声,一语中的,“杀了墨凤?墨凤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很难说。”
萧鹤修惊讶道:“闻叔何出此言?听说还有南境宇王叔的亲笔奏折,这不可能是假的。”
“这有什么?宇王爷的掌上明珠现在不就住在淮南王府吗?只要身藏九龙杯,任何人都可以是墨凤。”闻越耳边的斑白银丝在冬日阳光下反射出点点耀眼的光芒,仿佛智慧之光。
“难道宇王叔会为了锦阳郡主欺瞒父皇?”萧鹤修眼睛一亮,这真是个大的把柄。
不过他还没有兴奋多久,就被闻叔立刻压制下去了,“目前这不过是个猜测,没有任何实证,宇王爷可能只是被蒙蔽的也说不定,殿下这样急吼吼的,难道不担心逮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宇王爷镇守南境,不涉朝局,没事干吗要去得罪他?他根本不是我们的敌人。”
萧鹤修连连点头,到底是闻叔想得长远,真是因为闻叔过人的洞察能力和敏辩能力,才使得这个谋士在八皇子府的地位如此超然,连他这个皇子对他都要礼让三分,笑道:“如今寒家一家男丁都进去了,家产被抄没,店铺被查封,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寒菲樱了。”
闻越依旧是淡淡的笑,“这还多亏沈家那个蠢妇帮了我们,要不是她,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提起那个蠢妇,萧鹤修一脸的的厌恶,“寒子钰不涉家族生意,众人皆知,所以这次他能侥幸逃脱,也没有人觉得不妥,但如果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也太天真了,一个死在他手中的蠢妇就能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闻越微微颔首,又提醒道:“殿下手中的那本名册还需再次发挥作用,务必要把寒子钰的案子做成铁案。”寒子钰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杀人,罪大恶极,人证物证俱在,这一次,恐怕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萧鹤修面露笑意,“闻叔这一招果然高明,如今寒家能指望的就是这个寒菲樱了,证据确凿,寒家男丁都在等待被砍头,现在寒菲樱必定手忙脚乱,一定会央求萧天熠去求情,可这种铁证如山触犯天颜的案子,他只要去求情,就必然会使太后和皇上不悦,失去圣心。”
“殿下所言极是。”闻越的声音渗着三分寒意,“寒家是龙腾王朝最大的珠宝商家,家大业大,这一次抄没家产,殿下可不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萧鹤修眯着眼睛,得意一笑,“放心吧,这次负责抄没寒家家产的大理寺卿褚成智,我有办法收为己用。”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刑狱高手
寒子钰入狱之后,相比于锦阳郡主的焦急,寒菲樱倒显得很平静,仿佛都在预料中的一般,那天翡翠出门没多久,就神色惊变地回来了,说二少爷出事了。
沈夫人黄氏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已经没落的寒家门前叫骂,家里人为了不节外生枝,只做没听到,可二哥那火爆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气?
当即就拔剑冲了出去,黄氏吓得拔腿就跑,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气焰全没了,这个寒家二少爷可完全不懂得商海中和气生财的道理,平时玩得就是打打杀杀,这一点,黄氏也很清楚,如今见他动了真格的,她是真的害怕了。
黄氏多年泼妇下来,骂人的功夫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水平,再加上寒家原本是当地豪富,有点风吹草动就格外引人瞩目,现在这一幕,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看热闹,也都看见寒家二少爷提着剑杀气腾腾地追出去,而随即黄氏就死了,这件事未免也太巧合了。
父亲和大哥进了刑部天牢之后,二哥也跟着进了京兆府大牢,至此,寒家所有男丁都已屠刀悬颈,等待着被砍头的命运。
“小嫂嫂。”见寒菲樱一直目光深湛,默然不语,萧芷凝深吸一口气, 慷慨激昂道:“子钰是我的朋友,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如今蒙难,我不能不管,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你要怎么救他?”寒菲樱终于开口了,虽然这位热血郡主一番义气的确让自己感动,可这事她根本帮不上忙。
“我父王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等他一到,我就让父王到皇上那里为子钰求一个特赦,这总不是难事吧。”萧芷凝想得倒是很轻松,说得也很轻快。
寒菲樱暗自摇摇头,萧芷凝心思单纯,根本不知道京中暗流汹涌,直截了当道:“一个当街行凶的杀人犯,又没有什么上达天听的功劳,就算是救了锦阳郡主,为了你的名声,此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镇守南境的宇王爷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杀人犯,就去求皇上的特赦?你说皇上会怎么想?”
萧芷凝只知道寒子钰被控杀人,却并不知内情,被小嫂嫂这样一质问,当即就哑口无言,想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神色决然,“和我的名声相比,子钰的性命更重要,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朋友于不管不顾。”
寒菲樱正色看着她,她清亮的眼眸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之色,寒菲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感动之下,反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这样冰凉,仿佛比外面的雪还要冷,沉声道:“你有这番心意,我替二哥谢谢你,但就算是这样,依然救不了二哥。”
“为什么?”萧芷凝愕然得差点跳起来,她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了,难道还是于事无补吗?
“就算二哥救了你的事情公诸于众,就算你不顾及自己女儿家名声,二哥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依然背负着杀人犯的名声,这样事倍功半的下策,于结果并无多大的益处,何况,二哥要是知道你为了救他,把此事兜出去毁了你王室郡主的名声,你说他会怎么想?他会愿意吗?你要他一直背负愧疚吗?”
萧芷凝眼圈顿时红了,眼中湿意氤氲,忽然一把抓住寒菲樱的手臂,用力得让她手臂发麻,喃喃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判子钰死刑?杀了那个女人,其实也算是为民除害,难道那样一个泼妇,值得搭上子钰的命吗?”
此刻,萧芷凝忽然发现,她引以为傲的尊贵郡主身份,在南境可以横着走的锦阳郡主,在这里,想要保住一个人的命,居然这么难?
那样英姿勃发的寒子钰,那样笑意爽朗的寒子钰,那样侠骨丹心的寒子钰,就因为杀了一个泼妇,就要被问斩?她呆呆地看着小嫂嫂,不死心道:“难道淮南王府出面也不行吗?听说皇上一向很喜欢天熠哥哥,他去求求皇上,一定可以的。”
寒菲樱啼笑皆非,当街杀人,证据确凿,现在无论是谁,都不能保二哥平安无事,真是好恶毒的计谋,萧天熠已经查出,此事和八皇子府脱不了干系,但根据寒菲樱的直觉,这样一石数鸟永绝后患的高明主意,不像是萧鹤修能想出来的,这个八皇子,虽然年纪轻轻,城府却如此深,看来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教化。
见寒菲樱始终神态从容,并无慌乱,萧芷凝有些奇怪,“小嫂嫂,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着急有用吗?”寒菲樱的反问让萧芷凝哑口无言,她越来越发现这个商家出身的小嫂嫂,根本不像王府里有些人说的那样庸俗不堪,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睛仿佛透着深不见底的光芒,根本看不透在想什么。
寒菲樱知道萧芷凝的疑惑,但并不打算和她解释,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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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今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淮南王府世子,京兆府尹赵旭因为上次调查津南少女失踪案,和这位世子有过几次接触,算不上完全陌生。
龙腾王朝第一美男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卓尔不群,眸光深邃而锐利,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
虽然这位昔日威名远扬的战神将军坐在轮椅上,但没有敢把他当做一个残废来看,周身流淌的威慑气势,透出一种天生的压迫感。
他的贴身侍卫夜离宸肃然站立他的身后,面无表情,大概是跟着主子久了,周身也有一种冷寒的气势,让京兆府的衙役下意识的离他三尺远。
至于淮南王府世子来的原因,赵旭也心知肚明,寒家虽然没有什么爵位,但因经营名贵玉器,和京城众多达官贵人之家都有往来,如今寒家倒了,也算是京城的一件大事,何况年节将近,寒子钰又当街杀人,更是将此事推向了新的*,寒家的二女儿是淮南王府的世子妃,这位世子恐怕是来说情的。
但今日,淮南王府世子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同来的还有刚上任不久的刑部尚书孔潜,他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份,方正脸,带着两个随从。
这位刑部尚书的秉性赵旭也听说过,铁面无私,六亲不认,他当即满脸堆笑,“尚书大人。”
赵旭准备再和孔潜寒暄几句,却被孔潜铁青着脸拒绝了,公事公办道:“赵大人,本官今日不是来闲聊的,是来复核寒子钰杀人一案的。”
寒子钰杀人一案事实明确,还有诸多人证物证,所以京兆府很快就定了案,快过年了,赵旭也不准备把手中这些案子留到明年,死者儿子每天带着一大帮人在京兆府门前喊冤,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他也乐得轻松,顺水推舟地以惊人的速度将此事定了案。
根据龙腾王朝律例,凡死刑重案都要交由刑部复核,他昨天刚将此案报到刑部,今天刑部尚书就亲自到来,可见这个寒子钰的分量还是不轻的,自然和这位淮南王府世子脱不了干系。
孔潜见赵旭的目光老是不经意地看向一旁的世子爷,清了一下嗓子,解释道:“世子爷和案犯是什么关系,相信赵大人也知道,但赵大人放心,世子爷只是来旁听的,断然不会干预此案,时间紧迫,我们开始吧。”
旁听?赵旭心中冷笑,旁听是假,说情是真吧?此案事实俱在,铁证如山,不是谁都能翻案的。
他心里这样想,表面上可不敢表现出来,忙笑道:“是,请尚书大人稍候,下官马上命人将此案卷宗送来。”
这个案子并不复杂,但因为涉及到人命,所有七七八八的各种卷宗也有一大叠,按理说应该是赵旭将这些卷宗呈交刑部复核的,但因为到了年底,各机构之间行事为了提高效率,往往行便宜之事,刑部为了节省时间和人事,会直接派人到京兆府复核重大案件。
孔潜神色专注地看着卷宗,连口茶也没顾得上喝,赵旭坐在一旁,故作尊重地看着这位顶头上司,内心却颇有些鄙夷,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走了大运混上了刑部尚书的高位的?完全不懂得变通,从来不讲半点情面,也不和同僚搞关系。
淮南王府世子身份尊贵,他既然也来了,自然不能怠慢,赵旭已经命人送上了茶水,不过萧天熠只是闻了一下,就皱了皱眉头,他喝惯了宫中贡茶雪山云雾翠,除了与之同等的好茶,其他的都不能入眼。
雪山云雾翠的每一道工序都极其讲究,采摘时要使芽叶完整,在手中不可紧捏,放置茶篮中不可紧压,以免芽叶破碎,叶温增高,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身的少女亲手采摘,才能保证其纯洁无暇的品质。
这茶煮出来之后,外形挺秀尖削,扁平光滑,苗锋显露,色泽翠绿略黄,香气高鲜清幽,滋味甘醇鲜爽,汤色杏绿清澈明亮,叶底嫩匀成朵,宫中只有太后,皇上和皇后宫里常年供应,容妃,眉妃,丹妃几位宫妃只有偶尔才会有,其他的想都别想了。
除此之外,除非是几个深沐皇恩的宗亲贵族可能得到宫中赏赐,萧天熠正好就是其中一个,对别人来说难得一闻的雪山云雾翠,对他来说,却是家常便饭。
这京兆府的茶虽不说有多次,但萧天熠这样的人是怎么也看不上的,他只是命人换了一杯白开水,神色从容淡然,把旁听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一片静默中,只听到世子爷漂亮如玉的手指轻轻滑动白瓷杯的声音,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孔潜的效率很高,虽然是一大叠卷宗,可他和两个随从很快就看完了,按照程序,他只需要在上面签字盖印,这个案就算是结了,赵旭也等着他这样做,可是他却没有。
孔潜不喜欢寒暄,说话办事一向是开门见山,“赵大人,此案尚有几个重要疑点,不能结案,不知你可有发现?”
赵旭一怔,随即满脸疑惑,“尚书大人,寒子钰当街行凶杀人,手段残忍,民愤极大,证据确凿,案情明确,街坊邻居皆可为证,何来疑点之说?”他心底暗忖,莫非孔潜是想朝激愤杀人的方向引导,让寒子钰最后落个从轻发落?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孔潜是刑狱行家,经验丰富,从厚厚卷宗中一眼就发现了最大的破绽,说出来的话也句句直中要害,“沈家黄氏身上的确有几处剑伤,与寒子钰所使的利器形状相符,但这些伤口都不足以致命,真正的致命伤是那穿胸一剑,可仵作验尸的结果却显示这一剑的伤口宽二寸三分,可寒子钰所使的剑宽度只有二寸,与死者伤口不符。”
赵旭一听,心底大惊,在他心中,此案已经是铁案,连细细翻阅卷宗都没有必要,想不到孔尚书的眼睛这么毒,问出了这么致命的问题,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笑得有些不自然,故作惊讶道:“有这种事?”
见赵旭这样轻描淡写,孔潜厉光一闪,让赵旭手心发紧,不敢直视孔尚书的逼人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仿佛并没有听他们在谈论什么的世子爷,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阵冰寒,他以前也曾听说过这位世子的传说,总觉得不过是徒有莽夫之勇的武人罢了,何况已经成了残废,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