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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王手一张,便有小喽啰将他那专用的漆金小弓递了过来,至于徐挽澜,自然是没这么好的待遇了,用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弯小弓。
明月当空,碧落秋风,那少年傲然挺首,抬手拉弓,众人只听得砰的一声,便见珠弹破风而出,簌簌飞远。不多时,便有宫人喜不自胜,捧着红叶,急步而来,连声奉承着那山大王,说他百步之外,亦能射中红叶,真是十八般武艺,尽皆精炼。
山大王听着众人夸赞,神气十足,敞着双腿坐在石阶高处,指间把玩着那红叶,目含挑衅,看向那正埋头拨弄着弓弦的徐三娘。
徐挽澜瞥了他两眼,目光缓缓下移,定定看了会儿那红叶,随即勾起唇来,话不多说,抬手将陶弹射了出去。山大王见她射过,心中急切,当即掀摆起身,大步朝着那弹丸所落之处走了过去。
徐三娘勾起唇角,不急不慢,待到其余人等皆已围作一团,方才负手缓行,走了过去。她才一凝身,便听得那宫人谄笑着道:“虽说徐娘子也射中了叶子,但是这间距着实太近,够不上百步之远。奴觉得这一回,该算作是大王胜。大王于百步之外,穿杨射柳,真是好本事。”
这宫人奴颜婢色,阿谀奉承,却未曾瞧见那少年立于月下,手持徐三所击落的叶儿,眸色愈发阴沉起来。他虽说求胜心切,此时却也瞧出了不对来——徐三的叶子,半黄而半绿,一看就是从树上被击打下来的,而他那叶子,已然呈深红之色,足可见得,是因这萧瑟秋风而从枝间脱坠的。
那捡拾珠弹的宫人存心讨好,未曾想这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来,惹得山大王火冒三丈,抬脚便将那宫人踹倒于地。他心有不甘,情有不愿,怎奈何他先前放过话,要一局定胜负,这一轮他未曾射中,自然逊过徐氏一筹。
他死咬牙关,转念一想,这便出了第二轮的比试之题——斗虫。所谓虫,不止限于蟋蟀,只要是眼下这园子里的,甚么虫子都可以。一盏茶的工夫里,二人都要定好虫子,之后将两只虫儿放在同个瓷碗中,两相厮杀,一局定胜负。
徐三听过之后,倒有几分意外,暗想这小子也是有志气的。他若说要比斗蟋蟀,只怕徐三是必输无疑,可他却未如此行事,这熊孩子,似乎也没那么熊。
她摇头轻笑,这便不紧不慢,走进花间草丛,手持宫灯,开始寻觅起虫儿来。山大王眉头紧皱,想了一想,干脆跟到了她身后,半步不离。徐三踮脚看树,他便是跳起来,也要瞧个分明,徐三若是低头去照泥土,他也要半蹲下来,用手去扒拉软泥。
徐三瞧着这小子,见他如此好胜,愈发觉得好笑,想了一想,眼神一扫,接着挽袖伸手,将那正趴伏在枝上的一只青绿螳螂抓了起来。山大王眯起眼来,看着那很不起眼的翠色虫儿,挑眉冷哼道:“你若是拿定主意,那就不能再改了。”
徐挽澜故意打了个哈欠,垂眸笑道:“改甚么改?速战速决罢。天这么晚了,我还急着回去歇下呢。”
山大王眉头紧蹙,将信将疑地斜她一眼,随即也跟着挽起袖子,将枝头上的另一只螳螂抓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他抓的这螳螂,虽与徐三那只同宗同族,但论这个头,可是要大上不少,一看就是螳螂中的大力士。
山大王仔细看了半晌,随即勾唇一笑,定了主意。二人不复多言,但命宫人拿了个宽碗过来,接着便令两只虫儿入得碗中。山大王瞧着自己那大力士,原本是信心十足,哪知他才松手没多久,徐三娘的那螳螂大刀一挥,便将大力士的头砍了下来。
少年一惊,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碗中虫首,随即倏然抬起头来,紧紧盯向徐挽澜。徐三缓缓一笑,唇角翘起,眼神清亮,不见分毫困意,少年这下明白过来了,说甚么急着速战速决,分明是存心给他下套,引着他坠入陷阱!
只是山大王紧盯着她,却仍是想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知道她这螳螂,定会将那大力士斩于刀下的?
山大王死死咬牙,心中愤恨至极,偏又好奇不已,心痒难耐。他兀自强忍,冷声说道:“第三场,我要出题考你,你若答不对,就算是我胜。我问你,这几人里,哪个跟我最亲近?你可以对他们提问,但每个人,只能问一回,而他们,可以不答,也可以撒谎。”
他所说的这几人,就是那陪着他一同斗蛐蛐的小儿郎,拢共五人,皆是衮衣绣裳,一看便知是官宦人家的子弟,特地送入宫来,多与皇子来往,日后也好得些便宜。
徐挽澜笑了一下,问都不问,直接拎了个蓝衫小子出来。那小儿郎瞧着比山大王还小,相貌十分俊俏秀气,眼睛又大又水灵,小鼻子小口,长得好似小猫一般,气质文雅,而又不失可爱。
方才这几人被周文棠自园子里赶出来时,徐三瞧得分明,山大王将自己那装着蛐蛐的竹笼,毫不犹豫地塞到了这小猫儿郎的手里头。山大王的蛐蛐,定然是他的宝贝。他在危急之时,挑了谁替他拿着,那这个人,定然是他亲信之人。
果不其然,徐三细细打量着山大王神色变化,不由勾起唇角,知道自己这一把,到底是赌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忙着赶作业,更新上面可以说是非常懈怠了这周四周五,打算多更一点
另外我把细化的大纲写完了:3
第116章 宛转随龙侍君侧(四)()
宛转随龙侍君侧(四)
山大王敞坐在石阶之上,眼见得他话音刚落;徐挽澜便将那小名唤作狸奴的小郎君给扯了出来。这个狸奴;长得好似猫儿一般;玉雪可爱;正是山大王最为亲近的小跟班。
山大王眉头紧蹙,很是不甘地仰起下巴;瞥了徐三一眼;心里头则是犯起了嘀咕;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是怎么看破那奴婢,存心讨好于他,在叶子上造假的?她又是怎么猜中;她的螳螂,一定会战胜他的大力士的?还有这个狸奴,她又为何会一瞧一个准儿?
山大王故作不耐;面色冰冷;朝着徐三勾了勾手指,唤她近身说话。徐挽澜才一过去;便听得山大王冷哼道:“今日这比试;是我有心放水。虽说你不过是一介草民;但也是在圣人身边伺候过的;我不好让你难堪。”
徐三一笑;赶忙称是,连连夸了他几句。山大王见她如此识相,脸色稍有缓和;随即皱眉说道:“明日寅时,我会去理政殿。作为交换,你要老实告诉我,你为何会胜。”
徐三闻言,故作神秘,吊了吊他的胃口,待那小子眼冒火光之时,她才抿唇一笑,应了下来,允诺与他,只要他明日老实去认错,她就自揭谜底,一五一十,跟他说个明明白白。
二人相约定了,哪知隔日寅时,山大王写了检讨认了罚,却怎么也没寻着徐三。他心里头憋着股气,找到周文棠一问,才知寅时之前,崔金钗已与徐三交接过了,徐挽澜没了差事,便早早出宫而去。
山大王闻言,心头小火噌噌地冒,暗骂这女人当真是个骗子,下次若是再见着她,可不能随便被她哄了去,定要对她为难一番。而那边厢里,徐三坐于车架之中,蹙着眉,垂着眼,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直打得困意都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徐三早将山大王抛诸脑后了,她心中所思,全是在京中的安顿之事。距离明年四月的省试,还有小一年的时间,总住在驿馆里,到底有些不便之处,若是能赁个院子,抑或是买个院子,日后将徐阿母接过来也能方便不少。
至于这八个月里,她倒也可以选择坐吃山空,毕竟她先前攒些的银子,足够吃用,且还能小有盈余。但是徐三娘还是想暂且找个营生,多少赚点儿银钱,最好是能替达官显贵做事,赚钱之余,还可积累人脉。
徐三倚着车壁,睡眼惺忪,忽地忆起方才她与崔金钗交接事务,崔金钗倒是比先前对她热情多了,更还请她来崔府同住。徐挽澜当时面上带笑,稍一思量,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婉拒了崔金钗。
她本就做过崔钿的幕僚,若是如今来了开封,还在崔府住上小半年,只怕在官家看来,她就完全是左相的人了。这可实在不好,思来想去,还是要撇一撇关系。
徐三想着想着,困意上涌,这便合眼睡了过去。待到车马行至驿馆前,她悠悠转醒,掀开车帘,不经意间抬眼一瞥,便见唐小郎眼含泪光,急步迎了上来,委委屈屈地怨声说道:“娘子真是的。若不是那姓韩的,跟奴说了一声,奴都不晓得娘子今日要回来哩。”
姓韩的?徐挽澜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唐玉藻说的该是韩小犬才对。只是这韩小犬,现如今乃是罪臣之子,怎么消息这般灵通了?
徐挽澜蹙了下眉,随即跃下车来,随口哄了唐玉藻两句,这便与他一同进了驿馆。她大步在前,推开屋门一瞧,便见那屋子收拾得极为干净,无论是案头摆设,还是被褥枕席,都比上次见时精细了许多。
徐挽澜暗暗一惊,随即勾起唇角,知道这功劳,还得记在唐玉藻的身上。果不其然,她唤来那小郎君一问,唐玉藻便得意起来,絮絮叨叨地,将自己如何收拾如何采买,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通。言罢之后,他又缠着徐三,问起她宫闱之事来。
徐三耐着性子,挑了些有趣之事,稍稍运用夸张手法,说得口沫横飞,逗得唐小郎娇笑连连。便是此时,那小郎君忽地想起了甚么似的,猛然间兴奋起来,高声说道:“娘子,你先前写的那檄文,奴虽瞧不懂,但奴逛市集的时候,听起人家提你的名儿了!”
檄文与圣旨不同,圣旨是传达皇帝的命令,没甚么文学色彩,故而毋需点明作者,但檄文却有着浓厚的文学色彩,诏告天下之时,往往也会写明着文之人,便好似陈琳的讨曹操檄,曾国藩的讨粤匪檄,皆乃传世之作。
徐三早先便已料到,自己写的那篇讨瑞王檄,定会引起不小的反响。此时她听得唐小郎提起,不由抿了口茶,勾唇笑道:“哦?说来听听,那坊间之人,是如何说我的?”
唐小郎眉飞色舞,声若黄鹂,很是生动地说道:“其中一人痛骂反贼,说她为了一己私欲,勾结乱匪,弃燕北百姓于不顾,令一人便问她哪儿听来的。这人便跟她说了娘子写的那檄文,连夸娘子写得好呢。对面那人说甚么不曾听过娘子的名号,奴便在心里头小声说道,你今日不知,明日必会晓得!”
徐挽澜见他比自己还兴奋,不由得摇头失笑。二人许久未见,闲言絮语,暂且不提,却说月余过后,时值十月,北边传了捷报过来,说是战事已定,叛乱已平。
徐挽澜立于窗侧,望向街巷人潮,便想出门而去,寻人打听打听捷报详情,哪知她这步子才一迈出门槛,差点儿正撞上一堵人墙。
徐三蹙起眉来,堪堪止步,抬头一看,便见韩小犬面色阴沉,负袖而立,扯唇冷笑道:“你这女人,真是个骗子。说甚么得了空,便来寻我吃茶,我在乌鹊巷里,等了你一两个月,却连徐举人的影儿都不曾瞧见。”
徐挽澜一怔,随即笑眯眯地道:“先前忙里忙外,不曾得闲,今日恰好有空,便想寻你吃茶,哪知才一出门,便瞧见了你。韩郎君,你说巧不巧?”
她眉眼带笑,转过身来,引了韩小犬进门,接着又端起砂瓶,亲自给他看茶。韩小犬见她比往日殷勤不少,脸色稍缓,抿了口茶,随即斜睨着徐三,挑眉冷笑道:“你这满口的讹言谎语,别以为我瞧不出来,我只是不想跟你这小骗子计较。”
徐三娘呵呵一笑,眉眼带俏,心里头却是兀自寻思起来。
先前韩小犬能打听到她出宫的日子,可见这郎君,手里头有门路,长目飞耳,消息灵通。今日他既然来了,那么她也不必出去打听了,只管问他便是。
思及此处,徐三娘以手支腮,含笑不语,缓缓抬眼,睫羽微颤,朝着桌子那侧的韩小犬望了过去。韩小犬明知她别有用意,可一撞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心上仍是有些异样,好似是有人手持雀羽,在他心上有意撩拨,只等他意乱情迷。
男人蹙起眉来,移开视线,故作不耐烦地道:“你这小骗子,又打甚么鬼主意呢?有话直说,少绕弯子。”
徐三闻言,坐直身子,含笑缓道:“捷报怎么写的?韩郎君,我知道你知道,还请你行行好,跟我也说一声。”
韩小犬眯起眼来,盯着她缓缓说道:“你跟我装甚么糊涂?我也知道,你能猜到。瑞王缺兵少粮,师出无名,早就是败局已定。”
徐三眉头紧皱,又接着问道:“瑞王是生是死?军中可有大将伤亡?”
韩小犬瞥她两眼,漫不经心地道:“活着呢,被人生擒了。至于伤亡,哪会写在捷报里,官家知道,我可知道不了。”
徐三想了想,又追问道:“那是谁活捉了瑞王?”
韩小犬回想一番,应声道:“好似是侯大将军麾下。至于那功臣姓甚名谁,捷报里也没提,我自是不会晓得了。”
徐三却是不信,她眯起眼来,扫量了韩小犬一番,抿着唇,不吭声,眸中满是怀疑之色。韩小犬看在眼中,恼火起来,又不耐烦地说道:“我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给你说。”
言及此处,他压低声音,蹙眉说道:“中贵人已经出宫,请你过去叙话。”
中贵人?周内侍周文棠?
韩小犬竟是在替他做事?做的又是甚么事呢?
徐三心中满是疑窦,面上却是不显,只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收拾一番,便随韩小犬出门而去。二人并肩而行,穿街过巷,徐三低头寻思,顾不上说话,韩小犬几番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又总是吞咽入腹,悻悻作罢,而待他好不容易找着了话头儿,抬头一看,却见两人已经到了周内侍那院落的后门前来。
两人立于檐下,韩小犬抬手叫门,徐三则不动声色,观察起四周景象来。此处正是她之前遇袭的那小巷,巷道左侧,便是周内侍的居所,白墙青瓦,飞檐斗角,而巷道右侧,则是朱门红墙,精细尤甚,可见周内侍的邻人,也是颇有来头。
只是不知为何,他那邻人,门前不曾悬挂匾额,因而这人的身份,自然也无从知晓。
徐三正兀自出神,忽地听得吱呀一声,引得她下意识抬起头来。
第117章 风漪绿净游鱼潜(一)()
风漪绿净游鱼潜(一)
小轩幽槛,竹林潇潇;秋雨丝丝。韩小犬盘腿坐在檐下;口中叼着一根青草;看似百无聊赖;实则却竖着耳朵,费尽心思;想要偷听木屋小轩内;徐三和周内侍;到底说些甚么话儿。
而略显幽暗的木屋之内,二人坐于蒲团之上,默默无语;寂然无声,唯见那衣狐白裘的高大男子,微微低首;把壶斟茶。
徐挽澜缓缓抬眼;细细凝视着他那一双手,当真是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微泛着冷意;乍看仿佛美玉无瑕;但若再留心细看;却也能瞥见他手掌内侧,生有不少薄茧。
徐三眼睑低垂,蓦然之间;复又忆起崔钿所说之言。他手上有茧,莫不是因为他曾驰马试剑,破军杀将?这周内侍,难道真是多年以前,那位骁勇善战的传奇战神?
这男人往日里待她,似亲非亲,似疏非疏,仿佛有意拉拢,又仿佛不过是尽己之责,徐三着实有些看不透他。他今日不在宫中,却在这竹林小轩,莫非宫里头出了变故?他让韩小犬请她过来,又是要跟她说些甚么?
徐三心中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