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也不要这么说,陈雪丽已经是排长了,不说职务比你们大,就说平常她在团里的表现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能提干的确是因为她表现优异,要是被领导知道你们在背后这么议论,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刘海梅出声打断了那两人的对话,惹得方芳冷哼一声,拿着盆出去洗衣服了,蒋丽则一声不吭,躺在床上假寐着。
刘海梅是宿舍的舍长,为人比较正直,很受领导喜爱,这次虽然没能提干成功,但任谁也不敢小瞧了她。她也是宿舍里对娉婷最友好的一个,平常对娉婷很是照顾,知道娉婷是新来的,年纪又最小,教了娉婷不少东西,这让娉婷从心底非常感激。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场浩大的“运动”如历史中的粉墨登场了,在主席的号召下,全国上下进行了深入而全面的阶级斗争,要坚决抵制资本主义。广播里每天播读着首都下达的各类文件,熟知历史的娉婷每天都听得一阵心累,她特意抽空写信回家,问了问许桂兰家里的情形,还把自己存了几个月的布票和工业票寄回去,让许桂兰买些东西给表姐刘璐璐添妆。因为姨妈送的那块海鸥牌手表,无形中树立了娉婷的形象,别人起码不会把她当成农村来的土包子。还有许成辉那里,从她到了部队,兄妹两就联系上了,他们如今在一个系统里,彼此更容易交流,偶尔娉婷也能从何成辉那里得到一些平常没注意的消息,只是部队通信要经过检查,娉婷也不方便写太露骨的话。
气氛日渐紧张,政治部时常组织战士参加各种学习不说,还加强了对士兵的政治思想的考核。另外,部分政审出现问题的战士和军官也被喊过去谈话,短短的时间,文工团里就有几个团员相继离开了,有被劝退的,也有自己主动离开的。这让团里的战友多多少少有些“兔死狐悲”,部队就像一个避风港,大家在部队里莫名有强的安全感,如今外面的世道那么乱,出了部队能不能适应还是两说。虽然知道总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可娉婷的心里也忍不住的担忧和焦虑,只有生活在这种环境中才能体会那种压抑,这让娉婷分外怀念以前的生活。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是为了你侄女想吗?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儿子!”何富贵连跟他掰扯的心思都没有,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也别在争啥,今天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该谁去就谁去,娉婷是我孙女,成伟也是我孙子,只要我何富贵活着一口气,不会不管成伟,但聘婷的事,你们做叔叔婶婶的也别拦她的道。”
没达到目的,还受了一肚子气,何跃岭也不想再听他爹说什么大话,哼了一声直接走了,留下何跃廷对着他爹一声也不敢吭。他能说什么呢?四弟是什么品行他从小到大太了解了,可不管怎么说,那是他兄弟,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就是心里有意见又能怎么着,要是他跳出来和他弟不对付,他爹妈心里照样不舒服。
何富贵接着抽上了手里的烟杆,看大儿子一副不大敢吱声的样子知道他是个孝顺的,心里好歹还有些安慰。“你弟就这样,这辈子是改不了好了,本来有你有你二弟,我这辈子也就满意了,谁知道你二弟出了这种事。”之前对二儿子又多自豪,现在就有多伤心,“我都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现在看也是不可能。等娉婷进了部队,老二家也算立起来了,我这是为了让老二走得安心。”说到最后,何富贵也不禁老泪众横。
何跃廷哪里能不知道爹的心思,就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为了弟弟早早走了,也难过得不行,什么不比活着好?现在侄女有前程,他这个当大伯的也高兴,只希望她进了部队能好好努力,才不辜负这么好的机遇了。至于四弟,他一向尽着当哥哥的本分,能帮的就帮,现在弟弟、弟媳心也大了,大家不是一路人,以后只当亲戚处,各家过各家的日子吧。
何跃岭一回家就板着个脸,地上的椅子也被他踢得直晃,李香珍知道没得着好结果,心里也不大乐意。
“这爹妈是咋回事,咋不知道疼孙子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惹着了何跃岭,“你还说!要不是你窜唆的好事,我能被爹指着鼻子骂?你这个成事不足的娘们,老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李香珍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委屈得直摸泪,谁让她嫁了这么个男人,又孬又没本事,让她跟着受苦不说,连儿子都没有别人家那么好的前程。可是女人家自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除了想方设法让日子好过些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事情没办成就来怪她,早干什么去了!只怪她拳头没有男人的硬,就算心里有想法,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天对何家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老四家两口子在吵闹,老大家则安静了许多。因为晚上吃饭只有男人上了桌,田秋芳只知道老四和公公吵架了,但为什么吵架却不太清楚。等晚上忙完了,两人都回了房间,少不得要问两句。
“还能为什么,老四你还不知道?想着把聘婷那丫头入伍名额拿过去给他儿子呢,咱爹没同意,就吵了两句。”何跃廷也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两句,他一个大男人,从小就是当哥哥的,不喜欢嘴碎那一套。
“这事保不定就是李香珍闹的,白天就看她凑在妈面前念叨啥,就知道整不出好事。”田秋芳收拾好东西,又涂了个脸,爬上床躺在了何跃廷身旁。“要说二弟妹也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要是娉婷这一走,家里就剩她一个人,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再正派的女人,都免不得惹上一身腥,她以后的日子可要难过喽。”
何跃廷不耐烦听这些,“行了,都是些没谱的话,再怎么说,她是我们何家的媳妇,没有让外人欺负的道理,要是她哪天看中了谁,想要改嫁,我看爹妈那也不会不同意。这么多年她过的不容易,你平常能帮衬的就帮衬帮衬。成辉和娉婷以后都在部队里,是吃公家饭的,就是现在帮不了家里什么,保不齐以后真发达了,我们做长辈的,不是想着往后得什么好处,总归也不做那些落井下石的事,一辈子良心不安。”
田秋芳就喜欢丈夫这一点,心地好,人正派,跟着他过一辈子就是安心。她往何跃廷那凑了凑,心理有说不出的满足感,何跃廷也搂住了她的肩膀,渐渐的,也升起了些这样那样的心思来。田秋芳欲拒还迎的,想着两人毕竟没那么年轻了,但丈夫对她的情谊还是让她非常受用的。
而此时的许桂兰一个人躺在床上发着呆,自从白天知道了那个消息,她整个下午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不让女儿去就是对不起她,让女儿去那她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自从丈夫去世后,生活变化如此之大,让她一时接受不了,想到这里,她又默默流下了泪水,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让女儿去部队,女儿能有好前程,好生活,总好过现在,总不能自己过着苦日子还要女儿陪着她受苦。想通了这些,她也很快睡着了,梦里又梦见了死去的丈夫,他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模样,对着她笑的灿烂。她伸手想去抓住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第二天,田秋芳上工的时候特意和许桂兰交代了一声,让她中午带着娉婷一起去她家吃饭,说是公公有事要交代。许桂兰想也没想直接答应了,她还不知道何跃岭两口子闹出来的事,只以为公公是听到了消息有话要说。话说回来,就是她知道了老四家的心思也不会当回事,只会骂两句“想屁吃”。
中午,因为老头子交代了今天二儿媳妇会带着孙女过来吃饭,曹金萍还特意早下工回家做饭。前天晚上因为四儿子过来炒了些腊肉,家里的肉也没剩多少,曹金萍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切下一些炒一炒。再有地里的油菜和白菜,还有韭菜,用荤油把油菜炒了,再烩一锅白菜腊肉,炒个韭菜鸡蛋,也马马虎虎凑了几个菜。等她把菜摘好,大媳妇也提前回来了。
“妈,中午烙饼吃吧?我来和面。”何家的日子在村里属于上等,一家人勤劳能干,也积下了不少家当。如今吃不上饱饭的人家不少,何家却能时不时加些餐,就知道日子有多好。
第八十八章()
此为防盗章“可有段时间没见你过来了;听说要去部队了?好啊,好啊,以后吃公家饭;捧上好饭碗啦!有出息了可别不认我们这些个穷亲戚。”
“你们家的事我倒是听说了;原本家里就剩你们娘俩,这要是你去了部队;你妈一个人在家那的多寂寞,也不是说你去部队当兵不好;不过考虑考虑你妈;你这你这转身就走的,得让她多难过。”
类似的对话;娉婷早已疲于应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保持着嘴角的微笑;免得被别人说成是一个不好相处的姑娘。
连轴转地走了两个姑姑家,舅舅家,姨妈家;除了请客吃饭;他们还另给娉婷准备了东西。有给粮票、布票的,有直接给红包的;也有给买衣服的,而其中最珍贵的礼物就是大姨大姨父送她的一块手表;还是海鸥牌的;这让娉婷万分激动。要知道现在年轻人结婚;能买个三大件就是非常好的条件了,而手表就是其中的一件,可想而知这有多么珍贵。
“我和你大姨父想着你也长大了,你璐璐姐还有半年要结婚了,我们正给她准备嫁妆,刚巧手里有工业票,就托人带了两块手表。原本还有一块是留给娜娜的,现在先给你用着,娜娜的亲事还没个头绪,我们之后再准备也成,你也别有啥负担,原本是想着等你结婚了大姨再给你添嫁妆,现在你要去部队,出了远门也就是大姑娘,这呀,就是我们提前给你买的嫁妆!”娉婷的大姨许桂芳在镇里卫生所当妇科医生,大姨父刘祥明是县里纺织厂的办公室主任,两人不光每月有工资,单位还分各种粮票、油票、布票、工业票,大姨许桂芳和娉婷她妈许桂兰姐妹关系很好,许桂芳有好东西总不忘自己的妹妹许桂兰,对娉婷也是爱屋及乌。刘璐璐和刘娜娜是许桂芳的两个女儿,在这个重男轻女大环境下,尽管没有生儿子,两口子对女儿也是百般宠爱,兼之他们工作好,常接济家里,许桂芳的公公婆婆也没说过什么难听的话。再者老两口也不止刘祥明一个儿子,家里不缺继承香火的孙子,既然刘家有了后,也就不管是谁生的了。更深层次的想法或许也有,就是这会儿子可代父业,也就是俗称的“接班儿”,刘祥明自己没儿子,等他退休了可以让侄子代他的班,不过这话大家都没拿到明面上说,离刘祥明退休还有十来年呢。
“大姨,这也太贵重了,就是我结婚你和大姨父也用不着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啊,你们还是给娜娜姐留着吧。”毕竟是花了大价钱,好不容易弄来的,娉婷是真不好意思收。再说,原本是留给刘娜娜的,现在她拿了多不好,刘娜娜是家里的小女儿,向来有些娇气的,娉婷也不想被她知道了以后落埋怨。她想着等她去了部队,好好攒点钱,自己也能买得起。
“你这闺女,干啥想那么多?你是我侄女,和我亲闺女有什区别?”她把表带拆开,套进了娉婷的手腕里,按住了娉婷想要摘下来的动作,表情严肃地说,“你也别让大姨不高兴,姨给你你就只管收着,你要出远门,到了部队也不常回来,这就是个念想,也免得我们做长辈的在家里牵肠挂肚,还是想着你自己照应好自己,过的好好儿的。”
拗不过她,娉婷到底是收下了,想着等刘璐璐和刘娜娜结婚的时候,她也买些东西寄回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吃饭的时候刘娜娜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愉快,反而有说有笑的,看她这样娉婷也就放下心来。
没两天,秋香的衣服也做好了,许桂兰拿回来后让娉婷试穿,不合适的还能再改改。试穿后,娉婷和许桂兰都很满意,秋香的手艺很好,衣服做的很时兴,特别是她用多下来的布给娉婷做了一条工装背带裤,娉婷喜欢得不得了,在农村还真没几个姑娘这么穿的。
“秋香的手艺真的是没话说,我闺女这么一打扮,真是标致地不行。”看着穿上新衣,亭亭玉立的女儿,许桂兰心里既安慰又心酸。想到在战场上牺牲的丈夫,眼眶直发热,为了掩饰情绪,用袖子压了压眼角。儿子女儿都长大了,不说多出色也样样能拿得出手,可惜丈夫却再也看不到了。
家里没有大面镜子,只有一块小镜子,还是前些年何跃强买回来的。娉婷在镜子前面照了照,尽管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转身看到了许桂兰用袖子压眼角的动作,大致上也能猜出她的心情,她走过去抱着许桂兰的手臂,撒娇道,“妈,你是不是看我穿上新衣服太好看所以感动了?”
许桂兰听了,用手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呀,还是个孩子,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妈,你就放心吧,别看我年纪不大,但我也不傻啊。在外面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努力上进,也会经常写信回来的。倒是你,我和哥都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行,别什么都凑合,得对自己好些才行。”长辈总想把好东西省着好留给子女,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其实人生也就短短几十年,像许桂兰一样,只有嫁人前在娘家过得不错,婚后丈夫不在家,中年丈夫猝然离世,子女也不在身边,不用想也知道她心里的苦。
很快就到了离别的日子,在收到武装部征兵办的正式通知后,娉婷带上精简过后的行李,背着行李包,穿着新发的军装,在指定集合的县城车站,和家人话别。
“婷婷,在外面别省着,该花的就花,要是钱不趁手就给家里来电报,知道吗?”这些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话,许桂兰还是不放心地叮嘱着。
“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和战友好好相处,对领导要尊敬,要力争向上知道吗?”大伯母田秋芳也来了。
“记得常写信回来,要是部队有假就回来,我们在家盼着你呢。”这是大姨许桂芳。
“等你安排妥当了就写信告诉你哥,你们兄妹俩要常联系,不能生分了。”这还是一心念着一对子女的许桂兰。
“要是有合适的小伙子你就谈着,不过女孩子还是要矜持,可不能让自己吃亏了。”这是表姐刘璐璐。
“好好吃饭,不要生病。”
一句句贴心的叮嘱,和近在眼前的分别,勾起了娉婷的离愁别绪,原本归属感并不是很强烈的她,也不禁红了眼眶。直到哨声响起,开始集合,娉婷才收拾起情绪。
“我要走了,妈,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事不要憋在心里,别委屈自己。”在上车之前,娉婷抓紧时间说了几句话,“大姨,大伯母,麻烦你们多照应照应我妈,她一个人在家也不容易。”看到田秋芳和许桂芳点头后,娉婷冲大家招了招手,“我上车了,你们早些回去吧,等我安顿好就会写信回来的。”
指挥官已经开始催了,娉婷冲她们挥挥手,赶忙往集合点正在排队的队伍走去,等她再回头,人群已经阻碍了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到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带着充满希望又无措的思绪在指挥官的安排下排好队,上了属于她的那辆绿皮卡车。
到了车厢里,娉婷把背包放在自己腿上静静坐着,稍稍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发现车上所有的新兵,只有她一个女兵。男兵们大多相互认识,都在拉着家长,娉婷这倒是没人好意思上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