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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个年长的卫兵稳重一些,替他回答道:“额……是这样的,在我们这边有个风俗,如果暗恋什么人又不好意思表白的话,就送他一束紫色龙血花,如果对方也有意,就回赠一束红色的龙血花,要是没那想法,就当做不知道这一风俗,这样双方都不会太尴尬。”
他们只当是这个来自异世界的魔王对费诺大陆的习俗突然产生了兴趣,但是帕洛斯听完这些话,神情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甚至转身离去的步伐都有些踉跄。
“紫色龙血花”这个词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扇记忆的暗门,让一些深藏的回忆突然翻江倒海般地涌现了出来。
很奇怪,按照他以前的那种性格,应该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件事情却记得那么清楚,甚至事隔两百多年,都还能回想起大部分的细节。
二百多年前,离“伊达瑞斯”开始接近少年埃文德尔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就像他计划的那样,他们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他经常会利用休假外出的时候帮埃文德尔带些塔里没有的东西,有一次,埃文德尔向他要了龙血花的种子。
许多法师学徒都会在阳台上种点草药材料什么的,可他记得龙血花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他没有问原因,有没有用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的目标只是取得埃文德尔的信任,而买包种子只不过是一个很容易完成的小要求。
之后的好几个月,埃文德尔都在精心照料着那些没有用的植物,直到它们在阳台上开成一大片,然后法师学徒专门挑出了一些紫色的,用丝带扎成一捆送给了他。
他完全不知道那束花所代表的含义,只是和往常那样道了谢,然后告诉埃文德尔:“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有一件特别的礼物要送给你。”
埃文德尔的反应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他当时并没有留意那么多,只依稀记得对方应该是挺高兴的。
然后在埃文德尔十六岁生日的那天……
帕洛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忆起这些已经无法改变的过往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原来埃文德尔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甚至他可以算是法师的初恋。
可他当时又是怎么回应这份心意的?
他把无辜的法师学徒捆在架子上,任凭对方哀求还是怒骂都不为所动,他毫不留情地割断对方的筋腱,几乎放干了埃文德尔全身的血,差点把埃文德尔折磨致死。
而现在,他竟然因为埃文德尔在失眠焦虑以致于自制力极差的时候稀里糊涂地跟他上了床,就觉得他们的关系还能有和好的希望。
也不想想以他的所作所为,埃文德尔没把他骨头拆了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有什么资格奢求埃文德尔的谅解?
现在他想起的旧事越多,就越是痛恨自己过去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他最想要的曾经唾手可得,是他亲手把那颗小心翼翼交出来的真心踩在地上碾碎,如今任他怎么后悔、痛苦,甚至肝肠寸断,都无法抹去他曾经造成的伤害了。
在周围的人都因为成功地来到了费诺世界,或者因为看到了光明重现的希望而雀跃的时候,帕洛斯却在极度的绝望和悔恨之中,默默地揪紧了胸口的衣服。
***
几个小时以后,亚尔弗雷德也通过了传送门。
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对如今的魔王有所了解的人,也发现了帕洛斯的情绪很不对劲:“魔王陛下,您怎么了?”
“我没事。”帕洛斯面无表情。
“可是您看起来很不好。”亚尔弗雷德忧心地说,“如今危机还未过去,您需要随时保持良好的状态,如果有任何属下可以为您分忧的地方……”
大概亚尔弗雷德不问出点什么是不肯罢休的,帕洛斯无奈地说:“我真的没事,就是和埃文德尔之间起了点争执。”
他不想多说,也不指望手下能理解他的痛苦,这些魔族生活在一个极为糟糕的环境,一直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别说生离,死别都是寻常事,所以他们不会把感情看得太重,也不会理解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曾经遭受的苦难而揪心痛悔的心情。
果然,亚尔弗雷德听到是感情问题以后就松了一口气:“只要你们都能活下来,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可以寻求和解。”
“是啊,还有的是时间……”帕洛斯情绪低落地说。
魔族的寿命比精灵还要长,也就意味着他有的是时间可以在无穷无尽的懊悔和痛苦中受折磨,他将在漫长的岁月里徒劳地回想着埃文德尔曾经对他的好,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辗转反侧地回味生命中那一段短暂而炽烈的幸福。
最让人痛苦的从来都不是不曾拥有,而是拥有过之后再失去。
亚尔弗雷德还在跟他汇报事态的进展,帕洛斯也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想那些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专注于眼前的危机。
亚尔弗雷德说:“传送门不能一次过太多人,等所有人都分批过来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然后我们就会摧毁传送门,在那之后用不了多久太阳就会在天空重现,您需要跟人类做好沟通,尽可能地通知费诺大陆的各个种族,这几天里尽量待在室内,一定不要往天上看,因为爆炸瞬间的强光很可能会将人的眼睛刺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气候会异常炎热,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正常。”
帕洛斯总觉得这步骤哪里不对:“等会儿,你是说先摧毁传送门,然后泰坦世界才会被点燃?”
“是的,必须如此,否则泰坦世界被点燃时产生的烈火将透过传送门喷发到费诺世界来,把这边也变成炼狱火海。”
“可是如果传送门被毁了,蕾西亚他们怎么过来?”
“您……不知道吗?”亚尔弗雷德吃惊地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应该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
“知道什么?”帕洛斯一脸困惑。
“他们回不来的……那个魔法非同寻常,是要以施术者的生命为代价的。”
“……你是说,蕾西亚她……会死?”这消息来得让帕洛斯猝不及防,魔族的大多数人对现在的他而言都是陌生人,只有亚尔弗雷德和蕾西亚,他们既是他的坚定支持者,也是为数不多的他还能依稀记起一点的故人,在他心里他们两个不仅仅是一般的属下,更是他在魔族的朋友和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他们甚至都还来不及重新熟悉起来,蕾西亚就要死了,还有光明神卡珊黛尔和横竖都看他不顺眼的曜日长老,以及两个他不认识的神族**师,五个泰坦世界最优秀的施法者将为了给费诺世界带来光明,付出自己仅有的生命,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帕洛斯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人告诉我?”
“蕾西亚每天为您授课,我们都以为您已经知道了,或许是她忘记了说,或许是她不想告诉您吧……”
接下来的话亚尔弗雷德感到有些难以启齿,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以现如今这个魔王陛下的性格,听到这些话心里一定更不好受,但他还是得让帕洛斯知情,有个心理准备总好过猝不及防地就迎来生离死别:“恶魔首领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现在正不计一切代价地强攻黄昏堡,士兵们会留到最后才撤退,但是即使在传送门关闭之后,我们仍然需要留下小部分志愿者死守最后的防线,直到那个魔法完成……所以,等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我也会回到泰坦世界去,带领剩下的士兵守护他们。”
第132章 光明重现(七)()
“……也就是说你也会死?”
亚尔弗雷德点了点头:“您不必为我们难过; 每一个决定留在泰坦世界的人都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
帕洛斯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许多事,难怪曜日长老在跟神族谈判的时候,为了完成那个法术的时候哪边出几个人、谁来负责守卫这些在帕洛斯看起来并不重要的问题争论了很久,原来他们真正在讨论的不是哪边出几个人,而是哪边“死”几个人。
而且在双方讨价还价的时候; 他们心里其实就已经清楚; 身为整个泰坦世界硕果仅存的几个**师之一,他们两个都是要被列入死亡名单的。
对于这种为了他人牺牲自我的精神; 帕洛斯其实可以理解,不管身份怎么变化,他的内心里依旧遗留着那些属于圣殿骑士的道德准则,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他只是惊讶于这些人的淡定; 不管是蕾西亚、曜日长老还是光明神卡珊黛尔,她们在制订这个点燃泰坦世界的计划时,就知道这是在一步步地把自己往死路上送,其他人也都知道计划成功之日就是他们的永别之时,但是没有一个人表现出犹豫、悲伤或者不舍的情绪。
别说生离,就是死别也只是寻常事。
跟这些人一直以来的处境比起来; 他遇到的那点事算什么呢?无非是埃文德尔不爱他了,法师甚至都放弃了对他的复仇; 仅仅是想要跟他形同陌路再也不见面而已,他们都会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帕洛斯还是感到很痛苦。
他做了一个决定:“你留下,让我去泰坦世界。”
亚尔弗雷德大吃一惊:“为什么?”
“蕾西亚她们是不可代替的; 但你不是,士兵们都身经百战,无需长官告诉他们应该怎么做,如果必须有一个指挥官在场的话,我也可以,我知道怎么跟恶魔作战。”
“可您不能这样做,您是我们的王!”
“为什么不能,神族之王卡珊黛尔都能把自己当成点火的柴薪,你们都能牺牲,就我不能吗?”
亚尔弗雷德无法反驳,只能挣扎地说:“可是……人们需要您。”
“他们并不需要我,他们需要的是伊达瑞斯,而我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人类的灵魂,我只有这二十多年的记忆,甚至一个为我铺床叠被的侍女都比我懂得多,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发现这一点的。”
“您只是不记得过去的事了,您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您还可以重新开始学。”
“就算我愿意从头学起,也未必能够做得比其他人更好,你很清楚,他们需要的并不是我的统治,我的存在不如说是一个象征,一座丰碑,而作为丰碑,死了的比活着的更好。”
“不是这样的!”亚尔弗雷德急于辩驳,但帕洛斯摇了摇头,“听着,亚尔弗雷德,我并不是在试图说服你,而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把我的想法解释给你听,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王,就应该执行我的命令而不是质疑我的决定。”
“……是。”亚尔弗雷德心情沉重地低下了头,帕洛斯宽慰地说:“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反而活下来的人得承担更多,魔族想要在这个世界立足,还要面临许多的挑战,今后就得辛苦你了。”
“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
决定好了这件事以后,帕洛斯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
在光明神教会的教义里自杀是重罪,他也从未想过自杀,但为了一个正当的理由牺牲奉献则不一样,既然这个时候必须有人要去牺牲,不如让他这个活着已经了无生趣的人发挥一下最后的余热。
这样他就不用再受苦了,他将带着自己的罪孽在新生的太阳里化为灰烬,而埃文德尔会在恢复了光明的世界中好好地活下去。
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
其实在传送门成功地开启之后,就没有埃文德尔什么事了。
关于怎么安置这些来自异世界的人以及处理各种麻烦的后续问题,自有其他的大人物们去头疼,虽然也有人想听听他的意见,不过埃文德尔毫不犹豫地把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只负责关门睡觉,好早日恢复他那消耗过度的精神和因为大量失血有些虚弱的身体。
现在他已经不再需要那么严格的保卫了,就住回了更加舒适的豪华旅店。在这种理直气壮偷懒的时候,埃文德尔是可以懒到极致的,他整天就赖在床上看书或者睡觉,连吃的都是让人送到房间里。
阿尔凯有时候还会出城巡视一番,帮忙狙杀那些零星的穿过裂隙的恶魔,菲尔斯就专心留在旅店照顾他,其实说照顾也不恰当,黑皮刺客最主要的工作是把那些以各种名义来探视埃文德尔的人挡在外面。就像埃文德尔所预料的那样,当人们开始直观地认识到这个法师的强大力量,各种试探和拉拢就接踵而至了。
埃文德尔才没兴趣跟这些人打交道,更别提在这种身心俱疲的时候还要去应付他们的观光慰问了。
比较让他不高兴的是,他真正有兴趣的那个人一次都没来看望他或者打探他的消息。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鉴于他当时的态度,这小子可能是想来又不敢来吧。
在那突如其来的一夜激情之后,法师已经认清了一件事……他心里还是放不下帕洛斯,尽管帕洛斯已经改变了模样,变回了那个他最痛恨的魔族,但是当他看到对方时,还是会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在吸引着他,但他没必要硬是去抗拒自己内心里的感情,他至今也清楚地记得当他看到帕洛斯的尸体时心中的痛苦,以及在帕洛斯的葬礼上那种内心里仿佛永远缺失了一块的空虚和雨水一样浸透全身的悲伤。
作为长寿的夏尔库人,他经历过无数的死别,却从来不曾为任何人的离去难过到这种地步。
在发现帕洛斯并没有死,而是以他最憎恨的那个魔族的身份复生时,埃文德尔的心情一度十分复杂,但细想一下,竟然还是庆幸居多。
其实那个时候埃文德尔还是打定主意要保持距离的,但是那一夜过后,他就转而开始考虑两人能否再次和好的问题。
如果他们之间要和好,最大的阻碍只有埃文德尔心中的憎恨,至于其他方面,比如身份、地位、立场的变化之类的,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他仍然有一层顾虑……就算过去的伤害可以放下,但谁知道以后帕洛斯会不会为了别的什么理由,再次做出类似的事情呢?
本性就恶毒无情的人是永远不会改好的,但他所知道的帕洛斯毫无疑问是一个善良正直的好人,如果如今的魔王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如果那个身体里占主导的记忆是属于“帕洛斯”而不是过去的“伊达瑞斯”,那么他还是可以试着再相信一次的。
虽然埃文德尔可能永远无法像过去一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对方,不过反正心里也横竖放不下这个人,那就没必要再互相折磨下去了。
手上的旧伤已经治好,过去的事情他也已经决心放下,等到两人再次见面的时候,埃文德尔就会告诉帕洛斯这个消息,他几乎可以预见帕洛斯一定会欣喜若狂。
***
等到埃文德尔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一些,再次离开房间时,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这时候神魔两族的搬迁工作已经大体完成,米卡兰城外的旷野上挤满了他们的临时营地,点燃泰坦世界的时机也即将来临,埃文德尔可不想错过这么重要的时刻。
侍者为他送上了食物,算不上丰盛,毕竟如今蔬菜水果都已绝迹,存粮也是吃一口就少一口,饥荒正在民间大范围地蔓延开来,人们只能砍下死去的树木,靠种植蘑菇来勉强维持自己不被饿死,即使在这种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