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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师弟……”念一喃喃着,眼睁睁地看着弱小的背影走进河馆,无措的手渐渐收紧,随后又无力的摊开。
赵永昼虽然傲慢,但勤快,而且十分会来事儿。虽然才跟刘鸨儿闹得水火不容,但没过几天他就将她哄的笑眯眯了。放眼整个河馆,还真没谁有这能耐。
谁不晓得刘鸨儿是出了名的泼辣狠毒,对待小倌更是呵斥打骂,克扣血汗,逼良为娼的事没少干。但对待这个新买来的白小五,却可说的上是格外宽容。
“你要去看羑安?”
温暖的房间里,刘鸨儿的手拨弄着香炉,停下动作,她看向站在屋中间的小少年。
“做甚?”
“羑安少爷不是你这里的头牌么?我要红遍三清县,自然得去拜拜他。”穿着单薄的棉衣,将头发绑成马尾的赵永昼笑着说道。
他微微一笑,那双大眼睛当真是无限风情。
刘鸨儿被这个干净的孩子勾住了,她招招手,赵永昼噙着笑走过去。“你这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想替刘妈妈多挣些钱。”赵永昼说。
虽然说这这样讨好的话,但是少年的眼底依然有藏不住的傲慢。刘鸨儿静静的看着这双眼,忽然心底无比的舒适。
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被自己抓住了似得。
刘鸨儿柔柔一笑,“哼,想替妈妈挣钱,就多吃些,多学些。待会子让豆子带你去做一身衣裳,再去县里抓些补药,将你这小身板儿养起来。还怕一年后,没人点你的牌?”
听到这里赵永昼心里一顿,这老娘们还真敢让他接客?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走到旁边的软榻上,一撩衣摆坐上去。
抬膝,一脚踩在软榻上,小手枕在后脑勺下,嘴边牵扯出半抹笑,慵懒十足。
不像那小倌,倒活似了来嫖的大爷。
“让我接客没问题,从今儿个起,我要当这里的老大。让羑安来伺候我。”
他这番作为,刘鸨儿非但不恼,反而被逗乐了似得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小宝贝儿,你要当老爷都没问题,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过你别去惹你羑安哥哥,他脾气可倔着呢。”刘鸨儿这么说道。
赵永昼半闭着眼,那模样喜人的很,刘鸨儿挤过来非要抱着他。
“我不惹他,我去伺候他总成了吧?”赵永昼见好就收,笑着从刘鸨儿怀里跳出来。
“那你可得当心点儿。别让他把脸给你划了。”刘鸨儿想起了什么似得,微微皱起眉。
赵永昼笑道:“妈妈是不信我?瞧好吧您咧。”
说罢也不给刘鸨儿搭腔的机会,转过身就跑出去,边喊:“羑安!羑安!你在哪儿呢?诶豆子!快带小爷去找羑安!”
满楼的人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豆子在门口看刘鸨儿,刘鸨儿挥了挥手,豆子便跟过去。
“白哥儿,咱还是先去做衣服吧。羑安少爷这会儿还在歇息呢。”豆子追上去说道。
赵永昼一顿,“好好!做衣服做衣服!快走快走!”
立刻转过身往楼下跑,豆子忙不迭的在刘鸨儿的眼神示意下追上去。
“哟,这是哪出啊?”阁楼上探出几个俊俏的身形,那是河馆的名角们。
“什么意思啊?”
“这小子拿下了刘鸨儿,这会儿又盯上了羑安呢。”
“可真会来事儿。别看他才十岁,我这会儿倒真有些信他那三年之内必定红到堂莱的话了。”
“你信?哈哈哈哈。”
楼上的男人们笑作一团。
晚上,赵永昼跟豆子回来,带了许多糕点和小玩意,挨着发给楼上楼下的小倌们。红豆糕,竹笛,束发带,梳子,精巧的竹簪。
“眉云,君左,秋尽……”一边将礼物递给他们,一边叫出这些人的名字。小倌们无不喜笑颜开,喜滋滋的受下。
“诶,你是……子清哥?来,这个香囊送给你。”赵永昼将一个绣着枫叶的荷包赛进一个穿着相交其他小倌讲究的男人手里。
子清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香囊,秀丽的眼睛幽幽在少年和香囊之间徘徊,最后竟然红了眼眸。
“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嗯?不喜欢么?我可是听豆子说子清你喜欢这种清雅的东西呢。”赵永昼停下动作问。
子清垂下眼,“不……谢谢你。”
刘鸨儿在楼廊处嗑瓜子儿,斜着眼说,“哟。哪儿来的钱给你哥哥们买礼物啊?”
她一发作,楼下原本欢乐的气氛立刻凝固了。小倌们都快速将手里的东西收回袖子里,子清侧过身将香囊塞进怀里。
刘鸨儿一步步踱下楼来,面上的神情都让众人有些害怕。
“他把买补品的钱全给用了!”豆子连忙说道。
子清轻轻拉了赵永昼一下,赵永昼对他一笑,恍然不知大祸临头。
子清皱眉,开口说:“妈妈,白儿还小,你……”
“住嘴!”刘鸨儿厉声一喝,“老娘教训人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子清咬着唇低下头。
赵永昼却弯唇一笑,他见刘鸨儿要发作,立刻从怀里拿出一支清透的玉镯来。
“妈妈你看这是什么?”
刘鸨儿顿住动作,看着赵永昼手上的东西,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哪儿来的?”
赵永昼不答话,反而回头看了一眼豆子。
豆子立刻说:“这小子眼睛贼好使,他在街上遇到前些日子来找羑安少爷的张大人,死乞白赖的非得让张大人请他喝茶。这张大人先是觉得他一个小孩挺有趣,还真买他帐,临走还去聚宝斋让他挑了这么个镯子。我在旁边儿看着,整整三百两银子呢!”
豆子说完,小倌儿们都发出抽气的声音。
赵永昼将玉镯戴到刘鸨儿手腕上,说:“这镯子是我特意给妈妈挑的,望妈妈笑纳。”
“你这小家伙。”刘鸨儿伸手在赵永昼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喜色。“谁让你把买补品的钱拿去这么用了?瞧你这小身板儿,再不调理都快瘦成竹竿儿了。”
“诶,补品嘛以后再买就是了。我才来,与哥哥们些不成体面的玩乐,咱们和乐融融,妈妈你的生意也做的大不是么?”赵永昼说道。
一番话将刘鸨儿哄的喜笑颜开。众人看着他谈笑间将危机化解,早已在心底惊得不得了。
不出几日,白五少爷的名声果然在河馆传开来。人人都在猜测,这白五少爷,迟早会取代羑安的地位,成为河馆的第一红牌。
“白儿,不是哥哥说你,但我总觉得你有些……太锋芒毕露了。”
这日,几人在艺馆落座,负责教授赵永昼舞艺和歌曲。
看着少年小小的身躯在台上左摇右晃,子清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说道。
听他这么说,抚琴的君左和领舞的眉云都停下动作来,原本在逗鱼的秋尽也转过身来。
赵永昼刚转了个腰,这一来坐在地上,啊呸,这舞真难学,真不晓得眉云是怎么扭的那么灵活的。可他一个大老爷们,将来是要叱咤帝国的盖世英雄,怎么可能来学这东西呢?但是不学刘鸨儿那关肯定过不去,他要成为红牌,总得会一些本事。
听见子清说话,他立刻爬过去趴到子清腿上,“子清子清,你给我唱首曲子吧。我不学这人妖舞了,腰都疼了。”
“你小子皮痒了说什么呢?”眉云的手立刻揪上了赵永昼的耳朵。
“哎疼疼疼!”嘴里喊着疼,却怎么也不肯道歉。眉云作罢,恼道:“臭小子口无遮拦脾气还大,真不知你是哪儿来的傲气。你这样子迟早被人收拾,我们几个是没那本事。”
“你是说羑安?”赵永昼问道。
子清说:“你说呢?你把我们所有人都哄得喜欢你替你说话,却迟迟不去见他。整个河馆都在说你要取代他的位置,你说他心里恨不恨你?”
“有这么严重?”赵永昼不解的问,他不明白这么点事怎么就扯上恨这个字眼了。
“恨。”秋尽瘪嘴说。
“恨的牙痒痒。”眉云冷哼。
君左说:“羑安不是三清县的人,是刘鸨儿从堂莱城买过来的。他在堂莱的时候就小有名气,到了这里更是连刘鸨儿都对他客客气气。他这个人性格特别阴毒,有一次馆里一个小倌跟他抢了客人,没过多久那个小倌就死了……但是找不到证据,张大人又宠着他,谁也拿他没办法。那事儿过后,他在河馆更没人敢惹了。”
“依我看,你离张大人远些。”子清摸着赵永昼的头说,语调有些意味深长:“你还这么小,你有的是前途……”
“我明白了。”赵永昼握住子清的手,双眼如明镜般直达人心底,“我的未来,可不止这么点,好好看着吧。”
子清顿住,有些欣慰,又有些不明其意。
赵永昼一笑,“你们聊着,我去去就来。”
“他刚才什么意思?”眉云皱眉看着少年的身形跑远,“小小年纪说个话怎么那么难懂。”
君左说:“莫非他还是……想逃出去?”
秋尽倒吸一口气,“他怎么还敢想这茬?”
“为免惹来祸端,就此打住,这事别再说下去了。”子清道,手指轻轻的磨蹭着腰间的香囊。
“……我只是觉得这么小,居然隐藏的这么深……挺可怕的。”秋尽喃喃道。
君左低声说:“别说他了,咱们心底又何曾不想?只是咱们……已经没有未来了。”
艺馆里一时静默,四个年不过二十的男子沉默的望着河面,各有所思着。
(重生)第11章 宴会()
“爷,那小子又来了,在楼下要见您呢。”小厮低声道。
暖阁里,背影修长的男人静卧闭眼,闻言微微侧了侧身,细润的嗓音从喉间轻轻的蹦出来。
“不见,让他滚。”
“可是……他似乎有些能耐,连张大人……”
“滚!”阁里传来呵斥声,接着是盆果花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赵永昼立在外面,微微的皱起了眉。他看见那小厮被赶出来,自己也就转身离开了。
这里,这里的人,连羑安也不过如此。
赵永昼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看得出子清几个是早就认命了的,原本以为羑安会有所不同,可是眼下看来,这个羑安也同样是个在金丝笼里住惯了的,自己还想要与他结交,还是算了吧。
为了哄刘鸨儿开心,赵永昼又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利用跟县里的关系,给那些显贵和富人们发请柬,请他们来参加活动。
“请柬?”闭着眼享受着秋尽揉肩的刘鸨儿睁开眼,瞅着坐在一旁摇扇的少年。
眼下已经是三月间,赵永昼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把扇子,还是上好的剔骨扇,整日里一副少爷的模样,横行河馆,放肆无比。刘鸨儿也格外放纵他,不为别的,单赵永昼为她带来的生意上的利润就足够了。更别说这孩子还会哄她开心,还会哄的她馆里的小倌们开心。
现在,秋尽要给刘鸨儿捏肩,赵永昼却可以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喝茶,旁边还有子清给剥桔子喂着吃。来个客人一看,总觉得是个趣景。白五少爷的能耐就在于此,连来河馆的客人们都惯起他来。
客人来了点名要白五,不要陪睡,只配唠嗑。看他一副大人模样头头是道,客人们一边笑一边给赏钱。
刘鸨儿最开始也不喜欢这孩子身上的傲慢,但没过多久,竟喜欢上这种傲慢了。而且客人们也喜欢,如此一来,倒也是个赚钱的好物。
“客人们要来自然就来了,我们去请,不显得太下贱了么。本来做这行的就得藏着捏着,你倒好,还上赶着去给人打。”
修指甲的眉云抬起头来说道。眉云是个直性子,以前也被刘鸨儿整治过不少。后来眉云对刘鸨儿是表面上顺从了,但暗地里还是恨的咬牙切齿。
在眉云眼里,连刘鸨儿这种恶心的人都去哄的白小五,也是很恶心的。虽然在子清他们眼里白小五只是个孩子,可是他不这么觉得。他觉得白小五太成熟,太懂事,太会做人,根本不像个小孩子。而且,白小五的那双眼睛永远都透着一股高傲。
那是赤…裸…裸的对他们这种人的讽刺。
虽然那张小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将人哄的开心,似乎淡化了那讽刺,但是转过身去,那种讽刺却会如影随影的跟着人,做梦也好,走路也好,他永远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但白小五不也是个娼妓么?他跟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凭什么他就高高在上?
这些话,眉云从未对子清他们说过,他也不知道子清他们心里怎么想这个孩子。
现在这个孩子微微一笑,嘴里又说出一番他们怎么也学不会的言论。
“这叫做拓展商路。咱们难道不是在做生意么?既然是做生意,哪有什么下贱之说?我朝商的地位已经在农之上,我们与邻国做生意,带动两国经济发展,减少战争,老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怎么能说下贱?”
赵永昼将扇子合拢,微微推开子清递过来的桔子,端起茶抿了一口。刘鸨儿这时又闭上眼睛,秋尽不轻不重的按捏着。君左一直默默的抚琴。
“咱们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要与客人保持良好的联系。他们不来,我们就往啊。虽然不能明面上,但若在这河馆之中,有谁敢说咱们的不是?”
“办宴会可要不少的银子。置办张罗,哪样不要钱?小孩子懂什么,真当银子天生冒出来的。”眉云继续堵嘴,他就讨厌这小子头头是道的样子。
赵永昼一笑,“哎哟喂眉云哥哥,只要把贵客们请来了,人家随便一挥手,那银子不就哗哗的来了?妈妈只出一点置办银,宴会上可得指着各位哥哥们大显神通,将那些显贵们哄高兴了,不多的都赚回来了?关键这事儿还不能光考虑银子,咱们这是增进和客人之间的感情。这些人都是达官显贵,日后他们对咱们河馆稍加照顾,那不是细水长流的恩泽?”
眉云被堵的无话可说,但他仍不觉得一个黄口小儿就能说成这么大件事儿。办宴会,请大官儿,这可不是随便想想的。
谁知刘鸨儿答应了,闭着眼长长的嗯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来。
“要怎么置办,你说了算。”
君左的琴声停了,秋尽捏肩的手僵了,子清愣了,眉云更是睁大了眼,嘴里这回可真是能塞下一个鸡蛋。
“得了您咧!”赵永昼跳下软榻,将银票接过来。
刘鸨儿说,“不够你再说,老娘这回就随你折腾。只一件。”
她慢悠悠的睁开眼,吊三角的细眼儿睨着赵永昼,“宴会之后,老娘要看到银子。还有,别惹事儿。”
“瞧好吧您!劳烦妈妈给写张恩客的单子,不怕他官大,不怕他有钱,总之越多约好。楼里的哥哥们都得听我安排,您也得听我的。宴会之后我保证您数银子数的手软。”
刘鸨儿哈哈大笑,“好好。你们几个听见了?都给我机灵着点儿。”
一个月后,赵永昼的宴会就红红火火的办起来了。当天晚上,热闹的氛围引的百姓连连停伫足围观。但赵永昼雇了几十个壮汉,将河廊的入口把的严严实实。又让刘鸨儿在廊口亲自迎接贵客,来一个往里送一个。小倌们都排练了各自的绝活,唱歌跳舞弹琴吹箫,一时风生水起,热闹非凡。看着客人们大把大把的甩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