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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粥,是以白芍、大枣加水适量,并放入粳米,先用大火煮沸后改用小火熬成稀粥,食用时可加入麦芽糖适量,有滋阴柔肝的功效。
皇上失笑,就这狼吞虎咽的吃相,还说不饿?本想出言调侃几句,可想到了墨鱼之前的提醒,便又作罢,省得惹她进食时动气,伤了脾胃。
“苏答应觉得如何,朕的早膳一贯清淡,不知你可喜欢吃。”
墨鱼仔细一数,桌上摆着不下十种吃食,有杏仁茶、牛骨髓茶汤,麻酱烧饼、油酥烧饼、白马蹄、萝卜丝饼、清油饼、焦圈、糖包、糖饼,也有清真的炸馓子、炸回头,有豆制品的素什锦,就连卤鸭肝、卤鸡脯都有,这哪里算是清淡寡味?简直是丰盛至极。
墨鱼吃人家的嘴软,不敢放肆呛声,咽下了嘴里的粥,答道,:“臣妾从不挑食,这些都很合口味,尤其是这芍药粥和烧饼,味道甜而不腻做得极好,最适合早晨食用。”
皇上吃惯了这些,并不觉得有何珍贵之处,大方地吩咐道,:“既然你对这两道菜很是钟意,那朕就把负责粥与烧饼的司膳太监赏于长春宫,让你每日都能吃上可口的早膳。”
这赏赐的确特别也很有心意,符合墨鱼的喜好,不过她并不敢轻易收下。
墨鱼放下手中的勺子,正色道,:“谢皇上恩典,臣妾明白您的一番美意,可是臣妾想斗胆恳求您暂且收回赏赐。”
皇上不解,只是普通的赏有何不收之理,不禁皱了眉毛,立即反问道,:“可以收回,但你得给朕个理由,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有缘由的,要不然谁会拒绝和吃有关的赏赐。
“臣妾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知道圣上的恩典是莫大的荣耀,本不该妄自推脱。只不过,长春宫里唯臣妾独自居住,实在是用不上太多人手,若是还要再来两三个准备吃食的太监,就显得过于奢侈了,这样既与您一向秉持的勤俭不合,又会让旁人觉得臣妾太过娇气小题大做。”墨鱼给出了婉拒的理由,实际上她就是不想得了恩宠招人眼热,以防惹来了注意和妒忌。
这一番话有理有据,皇上也信服地点了头,:“你说得也对,难得你心思细腻,思考得如此周到,很好。”
墨鱼莞尔,松了口气,笑着回应道,:“劳皇上关心,其实长春宫里的膳房也不错,臣妾每日都能吃上好多味道极佳的膳食,已是十分满足了。”
这话说得不假,小安子与小越子虽不及御膳房的厨役和司膳太监们那般厨艺精湛,不过也差不了太多,最起码尽心尽力老实听话,做出的菜品皆是符合墨鱼要求的,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皇上见墨鱼收起了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依旧不俗,不由得在心里对其赞赏不已,如此知书达理又不卑不亢的女子,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人。
不知不觉中,皇上已然忘了墨鱼的身份一事,早就没了当初耿耿于怀的怀疑,他只是在想,若是宫里那些爱生事的后妃都能像墨鱼这般懂事该有多好,他就能少劳些神在这无用的琐事上,比如钟粹宫的顾氏。
皇上不知,就在他心情大好的此时,钟粹宫怡元殿的那位顾常在,又开始发了疯似的闹了起来,非要面见皇上申诉冤情。
第三十章 萌生恨意()
怡元殿内,地上躺着瓷杯碎片,书画古籍,衣裳首饰,以及枕头凳子等物件,显得凌乱不堪,在这一堆乱物中间,正站着一位衣衫不整满脸怒气的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泪痕,妆容早已花得不成样子,她瞪着眼睛四下看着,巴不得把能砸的东西都给摔了,方才能解她一分心头之愤。
哐当一声,一个麒麟纹三足香炉又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倒下的模样甚是可怜。
“主子,快别再砸了,刚才宁嫔娘娘命人来知会咱们,不许再闹腾了,说是会吵了她休息,要是您再不停手,奴婢怕她会……”
“怕什么?宁嫔她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管我,我就是要砸,除非是皇上来了,否则谁也别想拦我。”
顾氏一手撑腰,冲着问外大声叫嚣着,没有丝毫顾忌,此时此刻,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见皇上一面才肯罢休,她要把自己的委屈全部说于皇上,还打算着要重得恩宠挽回君心。
彩云站在一旁,看着顾常在又哭又闹又摔东西好一顿发疯,心里也跟着着急,她怕主子再这样胡闹下去,不仅皇上不会前来,还会给她们怡元殿招致更多的处罚和麻烦,到时候得不偿失。
更何况如此高调地嘲讽宁嫔,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若不是宁嫔懒得生事,恐怕现在顾常在早已被拎了出来罚跪半天了。
平康殿的郭贵人听闻声响,过来看望顾常在,她素日里同顾氏交好,二人以姐妹相称,故而到了此时,她也不得不过来抚慰一番。
郭贵人一进屋,便摆出同情之色,急急地问道,:“这是怎的了,妹妹你何必动气呢,还是自个儿的身子最重要,快些坐下歇息一会儿,我给你带了甘甜可口的金橘****,你快喝点润润喉咙。”
顾常在不予理会,继续叉着腰站在原地,脸蛋涨红呼吸急促,瞧得出她心绪难平。
郭贵人眼珠子一转,似是想到了些什么,她长叹了一口气,:“妹妹还是别再傻等着了,皇上是打准儿不会来的,你这般只是再糟践自己罢了。”
“你怎知不会?”顾氏听闻,一下子提高了声调,凶巴巴地反问。
她自恃容貌出众家世过人,觉得皇上必定对她有情,怎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干受委屈而不来安慰?郭贵人出口便是如此板上钉钉的判断,难不成是在瞧不起她?
郭氏垂首,有些伤神,好一会儿才回道,:“妹妹可知何谓今非昔比?你过去荣得圣宠,众姐妹皆艳羡眼热,但现如今,恐怕就再也不是这么回事了。皇上身边早就有了新宠,你我二人今后进养心殿的机会,只能是少之又少了。”
顾氏一听,立马不再闹腾,赶紧坐到郭氏身旁要问个清楚。
“姐姐你说什么,哪里来的新宠,这后宫何时来了新的女人。”顾常在有些慌了神,急急地问道,:“姐姐你快说清楚,怎么我才被禁足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如此大事。”
身为后宫的女子,最怕的便是皇上的喜新厌旧,天子的心意变化莫测,而她们却是用了一生在赌恩宠,若是失了皇上的心,那这往后的漫漫长日,就只能在深宫寂苦中独自消磨。
郭贵人眼底尽是失落,缓声劝道,:“你也莫要太着急,我方才所说的新宠,并非咱不认识的人,她就是那害你被禁足受罚的苏答应。今晨我在御花园里瞧见了她与皇上正在卿卿我我,举止亲昵聊得甚为开心,而后,皇上还带着她回养心殿一同进早膳,这苏答应一看就是个狐媚勾人的东西,三言两语便把皇上哄的团团转,真是不要脸。”
那御花园偷窥之人就是郭贵人,她刻意将清晨看见的场景当着顾常在的面夸大其词一番,为了就是让顾常在陪她一起生气难过,若是见到有人比她心里更不好受,她或许就能从中得到点宽慰,最起码她不是这后宫中唯一的落寞人。
郭贵人的话正戳中顾常在的痛处,使得顾氏又气又急,心底对墨鱼已是痛恨到了极点。
她眨了眨眼睛,扑簌簌地落下泪来,嘴上愤愤不平地叫骂着,:“这该死的贱婢,先是过来害我,对我好一通诬陷,让皇上冷落了我。现在她还要趁着这机会去勾引皇上,真是使尽了心计,简直厚颜无耻。”
彩云递上帕子,为顾氏擦拭了眼泪,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两位主子的谈话,将这些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郭贵人并未如顾氏这般心伤,但也挤出了两滴泪,佯装出一副可怜相。
“我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龙种,但皇上宁肯花时间去陪个身份不明的贱人,也不愿来看看我们母子,我这命也真是苦。”
顾氏撇了一眼郭贵人的肚子,觉得更不是滋味,若是她也能有孕在身,或许还能有很大希望重获恩宠母凭子贵,可现在她没了圣宠,没了陪伴皇上的机会,地位陡然下降,连这不得宠的郭氏都不如。
郭氏就是因怀了龙种才被晋升至贵人位分的,否则以她的才貌,怎会这么快升至贵人?
顾常在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声音冰冷颇有几分狠意,:“她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苏答应,不过只是个身份低下的宫女,她犯了欺君之罪,妄图当上妃嫔飞上枝头,顶多只能得逞一时,要是事情一经败露,她必定死无全尸。”
“这倒也未必。”郭贵人略表怀疑,她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这么多天来她的身份都没有被其他人发现,说不定是早已谋划已久准备充分了,若是我们贸然揭露此事却又拿不出证据,想必不会有人相信我们的,反而落得一个诬陷的罪名。”
顾氏哼笑,眸底闪过冷意,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谁说我们要戳穿她了?不!就让她继续当这苏答应,我要把她施加于我的伤痛,通通还给她,让她尝尽苦头受尽煎熬,知道什么叫作悔不该当初!”
第三十一章 领了份例()
顾氏心高气傲,打小就不知委屈二字怎写,是个养尊处优被捧着长大的主儿,现如今她不受皇上待见,便咬定了是墨鱼害的她失宠,誓要为自己出口恶气,非要狠狠折磨墨鱼不可。
墨鱼哪里会料到,她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却成了别人嘴里的害人精,还被扣上了妖媚惑主的帽子,已被郭、顾二人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只待时机成熟就会被施以报复。
她更是不会想到,那景仁宫端庄大气的熹妃娘娘,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光明磊落,不仅在她身边安排了眼线,还将她当作了一枚得力的棋子,只为其一直以来谋划已久的大计划。
在这宫中,向来就是弱肉强食争斗不断的,只不过,聪明人暗争,浮躁者明抢。
有些事情看似干净,实则背地里却是少不了一番心计的对抗,谋略的厮杀。
墨鱼不懂宫闱争斗,也不愿意去斗,她只想明哲保身,查出杀害苏答应的凶手,告慰主子的在天之灵。
可无奈事不遂人愿,既处于后宫,就不得不被卷入是非漩涡中,前方的路漫长又艰险,墨鱼已被人牢牢盯住,而她却浑然不知。
一切的平静都只是表象,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晴天,汹涌皆在暗藏之中。
………………………………
从养心殿回来之后,墨鱼觉得有些乏累,她觉着自己能再睡个回笼觉,便吩咐一旁伺候的春香退下了,留她一人独自躺在床上闭目歇息。
过了好些时候,墨鱼仍未如愿入睡,身子不停地翻来覆去,心里总觉得难以平静下来。
只要一合上眼睛,皇上那张时而严肃时而不恭的古怪脸庞就出现在她脑海里,这让人如何睡得着觉。
“去去去,别来烦我,你这皇上脾气奇怪,又嘴贱讨人嫌。”
墨鱼嘟囔着想把皇上从她脑子里赶走,可却毫无用处,反而使她把皇上的眉眼想得更加清楚仔细了,两道浓密弯眉,一双明亮眸眼,瞳孔里透着的是一股深邃,不得不说,还倒真有一种遮掩不住的帝王风范。
墨鱼无心于皇上,怎会凭白无故地对其念念不忘起来?想了又想,她认为定是早晨与皇上说了太久的话,注意力太过集中,才使得皇上的模样如此挥之不去。
罢了,想着就想着吧,以后免不了还要与这位皇上打交道,对他印象深刻点也不是件坏事。
早上在养心殿的情景一点一点被回忆起来,想起差点儿被皇上赏了两个做饭的太监,墨鱼就觉得好笑,宫里的赏赐繁多,大多都是赏金赏银赏宝贝物件的,她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因喜欢吃烧饼就被赏司膳太监的,这要传了出去,旁人可就都要知道她是有多么贪吃了。
墨鱼眯起杏眼,笑吟吟地思索着,睡意已经全无,而就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
脚步声轻快又有节奏,越来越近,直至承禧殿内,听得出来者心情不错,走起路来也跟着轻盈快活。
墨鱼用余光望了一眼,隐约见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身形修长苗条,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如意,是你吗。”
若是没有墨鱼特殊的吩咐,除了如意和春香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进承禧殿的,墨鱼倒也不是刻意提防着谁,只是为了保险起见,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意听闻走了过来,面带歉意,小声地问道,:“主子,春香说你睡了,可是奴婢动静太大吵醒了你?”
墨鱼轻笑,摆了摆手,:“不是你吵醒的我,是我压根就没睡着,来,你坐着,说说刚才去哪了,一回宫你就又出去了,也不说一声,可得小心丢在外面。”
如意嗤嗤地笑了起来,哪能这么容易便丢了,她又不是不识路的孩童,主子这话明显是在打趣。
“主子你忘了?今日是领份例的日子,奴婢方才带着小安子去了趟内务府,把咱宫里这月的给领了。”
如意一说,墨鱼才想起来,今个儿的确该去内务府领份例了,原来都是年例,一年一领即可,不过从前年起这规矩变了一番,为了使后妃吃穿用度更加符合当下的情况,这份例改成一月一领了。
妃位以上的娘娘,宫里现有三位,皇后,熹妃,齐妃,这三位娘娘的月例无需派人去拿,而是由内务府直接送去,至于其余妃嫔,则是要派自个儿手下的宫女太监们去内务府走一趟了。
这份例也不是好领的,若是哪个后妃久不得宠亦或是年老色衰,那其本来就不多的月例难免还要再被内务府克扣掉一部分,日子过得格外紧巴。
墨鱼看着如意没有不悦之色,猜到此次去内务府应是顺顺利利的,没遇到管事公公的为难,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问向如意,:“得亏有你,我差点都要把月例这事给忘在脑后了,你和小安子去内务府时可有遇到麻烦事?咱的份例可有被克扣?”
如意勾起唇角,语气中颇有几分得意,:“内务府那些人尽是欺软怕硬的,他们知您有得宠之势,并不敢为难我们,态度恭敬的不得了,分毫不差地把份例交给了我和小安子。”
墨鱼蹙起了两道柳叶眉,哑言失笑,她何时就有了得宠的势头?别说旁人,就连她自己都瞧不出来。
“这回内务府算是看走了眼,我怎会得宠?不过是些宫里的流言蜚语在作怪而已。”墨鱼漫不经心地嘀咕着,并不当回事。
如意笑脸一怔,起了疑惑,忍不住低声问道,:“主子比起别的妃嫔娘娘们,容貌才学处处拔尖儿,怎的就承不了恩宠?今日同皇上用膳时,奴婢看主子并不开心,难不成是有别的原因?”
如意早已瞧出,主子并不在乎得宠与否,对于后宫中的各类事情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一开始她只当主子是为了低调,不想一时势起树大招风惹人嫉妒,可现在看来,貌似又不是这么回事。
难道这天底下还真有入了皇宫,却不想当宠妃的女子?
第三十二章 芳心初动()
墨鱼见如意起了疑心,这才发觉自己对恩宠的态度过于淡然,着实不像是个后妃该有的样子,教人不得不怀疑。
她虽有心重用如意,将其视作左膀右臂,也愿对其真心相待,可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她还是不能贸然地把过去发生的种种事情告诉如意,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