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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澜,出门如何答应母亲的?”
听到袁氏的声音,原本趴在小小窗口处的顾砚澜手中一落,车帘落下时,小丫头已然悻悻然转过头来,求救似的看向长姊顾砚龄。
顾砚龄不由觉得好笑,这才劝慰道:“澜姐儿小,没有那么多的顾忌,难得出来一次,咱们的澜姐儿今日就不拘着了好不好。”
“好。”
小丫头兴兴然上前巴住顾砚龄的手臂,将脸蹭上去,小心翼翼地试探袁氏的脸色。
四房向来管教宽严并济,袁氏哪里又真的要责备,不过是给小丫头提个醒罢了,因而无奈地点了点顾砚澜的额头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安静些。”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顾子涵的声音:“四婶,阿九,澜姐儿,你们便送到这儿吧,我与昀兄一同进去便是。”
顾砚龄闻言拿面纱遮了脸,这才轻轻挑起车帘,只见谢昀此刻与顾子涵正站在外面。
“今日是最后一场,四婶便在府中,与大家等候你们的好消息了。”
顾子涵闻言咧嘴一笑,随即与谢昀一同颔首作揖。
“阿澜也是,阿澜也在家中等着大哥和昀哥哥回来。”
小丫头原本坐在袁氏身边,此刻却是兴奋地将小小的身子探过袁氏,趴在车窗下,忍了忍终究还是糯糯道:“大哥和昀哥哥回来时,能不能从杏花阁给阿澜带些好吃的云想糕来。”
看见小丫头可怜巴巴的试探模样,就连一向稳沉持重的谢昀也不由与顾子涵一般哑然失笑。
自个儿的女儿袁氏如何不清楚小丫头弯弯绕绕的鬼点子,不过是当着众人探她的口风罢了。
因而袁氏又是气又是笑道:“上回不知道节制,便吃的撑坏了肚子,疼了一晚上还不长记性。”
小丫头见母亲责备,不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还是馋的可怜,袁氏见了无奈地与顾砚龄相视一笑,这才低头道:“你大哥和昀哥哥他们会试后哪里有时间帮你带这些,一会子我叫丫头们去给你买,只这一次得听我的,不许多吃。”
“好。”
原本悻悻然的小丫头闻言当即来了生气,腻声腻气的上前抱着袁氏的手臂蹭蹭道:“母亲最好了。”
顾砚龄笑着摇了摇头,手中捏了捏,转而看过去,正对上窗外谢昀温和如玉的笑眸。
“这个福包,是阿九送给大哥和昀表哥的,愿大哥和昀表哥此次能够得偿所愿。”
一边说着,少女一边将手中捏着的两个小福包递出窗口,在顾子涵正要伸手时,谢昀已然从少女手中取过两个小巧精致的福包。
“谢九儿表妹。”
原本未反应过来的顾子涵感觉到谢昀的手背轻轻碰了他一下时,这才恍然接过谢昀递来的福包,拿在手中一看,笑着道:“这是你亲手缝的?”
顾砚龄闻言抿笑点颌,随即打趣般脱口道:“怎么?大哥是觉得没有灵芝做的好?”
顾子涵闻言脸上难得一红,笑着将手中的福包紧紧捏住,随即笃定道:“你们做得都好,不过妹妹做的福包,我会一辈子戴在身上。”
看着少年坚定的眸子,听着这一番话,顾砚龄心中微微一动,不由想起前一世,险些红了眼。
袁氏见此笑着道:“好了,快去吧,我看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
顺着袁氏的目光,果然贡院外的人已然不多,顾子涵与谢昀点了点头,随即再行了一礼,顾子涵转身而去,谢昀却在临走前定了定,转过头来对上少女的目光时,温和一笑,一如既往地从容。
仿佛是在与她说,放心二字。
然而顾砚龄不知,此刻的谢昀也想如顾子涵那般毫无顾忌地告诉她,她送与他的东西,他会拿这一辈子去守护和珍藏。
在谢昀转身间,顾砚龄看到他腰间已然牢牢地悬着她的福包,唇角微微抿笑,再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两个意气风发的背影。
重来之后,一切因她既有变数,又无变数,只希望这一世的谢昀,能够有一个与人陪伴的一生。那么这一世,她便未白活一场。
“阿九,我们是回府还是——”
听到袁氏的询问声,顾砚龄回过神来,随即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小丫头道:“不如去杏花阁吧,挑一些各房喜欢的点心送去。”
顾砚澜听了当即拍手欣然的笑着,袁氏点了点头,顾砚龄却是弯腰捏了捏小丫头的脸。
“四太太,姑娘,长孙殿下身边的檀墨来了。”
车外陡然响起醅碧的声音,顾砚龄动作微滞,随即收回手来,袁氏也是一愣,只听得外面响起了檀墨的声音来。
“四太太,大姑娘,六姑娘,我家殿下于岳阳阁设宴恭候,愿四太太,大姑娘,六姑娘前往一叙。”
袁氏看向对面,只见少女微微抿笑,当即明白,虽然定了亲事,但二人也是有月余不得见,看来,长孙殿下是将她们的阿九念的紧。
而就在此时,顾砚龄眸中微微一亮,或许,萧译是有话要与她说了。
想到上一次高县之事,顾砚龄当即抬起头来,与袁氏微微颔首,随即侧首对车外道:“好,知道了。”
话音落尽,外面不再有响声,很快马车再一次动了动,缓缓朝岳阳阁行驶。
当来到大兴云集文人墨客,世家贵族的岳阳阁前,顾砚龄一行已戴上过膝的轻纱帷帽,纱帘上饰以精巧而小的珠翠,更衬得帷帽后的人高贵而华丽。
无需阁中人,檀墨亲自引着顾砚龄一行来到岳阳阁三楼的梨花小轩,只见门外已有人守着,只从刚正稳沉的气势便可看出,应是萧译的近身侍卫。
“吱呀——”
檀墨轻轻推开门,恭敬地弯腰请顾砚龄与袁氏入内,一进房中,顿时梨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岳阳阁风雅,隔间皆以花为名,隔间里自然也是以花为题,看着满眼关于梨花的珍玩字画,和馨香的梨花插瓶。顾砚龄微微颔首,唇角勾起。
来至里间,袁氏便见一位玄衣少年凭窗远眺,明明眸中云淡风轻,周身却是隐隐的帝王之气,让人不由心生几分敬畏。
第二百章 惊人的幕后()
听到声音,萧译微微一动,侧首看到门前的袁氏和顾砚龄,温然一笑,未等袁氏等将礼行下去,便已上前抬手道:“夫人请起。”
感受到少年陡转的温和,袁氏微微一愣,却是被身旁的少女扶起。
“夫人请坐。”
少年右手做出“请”的姿势,随即转而看向身旁的顾砚龄和顾砚澜,眸中微微凝笑。
到底是四房掌事的太太,待一行皆落座,袁氏已然整理好思绪,礼貌而又不失恭敬道:“臣妇代阿九,和小女谢殿下的款待。”
萧译闻言礼貌颔首道:“夫人客气了,一家人何需两家礼。”
顾砚龄闻言不由抬起头,果然对上萧译似笑非笑的眸子,只觉得他这嘴上可从没吃过亏。
“殿下说的是。”
袁氏闻言失笑,转而看了眼身旁的少女,默然不语。
说话间,檀墨已亲自上了菜来,袁氏一眼看过去,桌上不仅有阿九平日所喜,更有她与澜姐儿爱食的,一顿饭下来,袁氏只觉得身为长孙的少年虽有天家的气度,却没有丝毫的架子,反倒对一向闹腾的澜姐儿也多有耐心,细节之间,便让人觉得温和有礼。
看来阿九,是许对人了。
几人用了茶,袁氏心中琢磨了下,便侧首对身旁的顾砚龄道:“澜姐儿想要杏花阁的点心,臣妇便先与澜姐儿去一趟杏花阁,阿九,不如在此等候便好。”
顾砚龄知道袁氏的用意,因而顿了下,转而看向对面,萧译收到目光便礼貌地挽留道:“不如我让檀墨去——”
袁氏闻言笑着牵起顾砚澜道:“多谢殿下美意,这一趟正好也为各房挑选一下,便不麻烦了。”
推却间,檀墨应萧译的吩咐,亲自陪同,萧译与顾砚龄皆起身来,直将袁氏送至门口远去,这才回了屋中。
待屋内只余二人,顾砚龄微微侧身,看向身边的萧译道:“你怎知我今日会在那儿。”
萧译闻言笑着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女,自然而然的将她环在怀中温和道:“你与两个哥哥关系那般好,自是会送,所以我便在此等了三日,今天是会试最后一日,你若不来,我便要失望而归了。”
话一说完,萧译便抬手将一物斜簪于少女的云髻间,顾砚龄触手去摸,却是冰凉莹润的玉簪,未等她开口,萧译便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宠溺道:“这一个月未见,我一日也未闲着,这独山玉是我亲自挑的,这月余来,我每日跟着玉匠师父学着做这玉簪,不过我只完成了三成,剩余七成都是玉匠师父的功劳,便只看这三成,也希望你能将它戴在身上。”
顾砚龄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手中轻轻一抽,将玉簪握在手中,低头摩挲着玉簪上的梨花,眸中渐渐浮着温柔的笑意。
“虽然你这三成坏了人玉匠师父七成的手艺,不过看在人家师父的苦劳上,我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低头对上少女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萧译无奈一笑。
手中陡然一空,玉簪被抽了去,顾砚龄刚一抬头,便感觉到玉簪被重新簪回她的发中,还没等她说话,她却觉得自己陡然离了地面,不由轻呼,声音却是压得极小,怕惊动了门外的人。
感觉到自己被抱起,顾砚龄意外之后转而嗔道的看向始作俑者,谁知那人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一边抱着她朝书案后走,一边自言自语道:“倒还不算重。”
顾砚龄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眸光极为好看道:“难道你还抱过旁人。”
话音一落,抱着自己的萧译脚下一顿,随即低下头来郑重其事道:“六岁的绮阳算不算?”
感觉到怀中少女的嗔目,萧译视若无睹,唇角却是得逞的一笑,手中也更为小心翼翼,直至落座,顾砚龄想要起身,却被轻而温柔的拉回去,身后的人温暖的怀抱将她环住,下巴微微靠在她的肩头,带着几分无奈道:“我们的定婚礼经由礼部与钦天监,定在了今年的初五。”
听到此话,怀中的少女微微一顿,却听得身后的人渐渐转为温和,语气轻缓道:“再等两年,我便能正式迎娶你进门了,如今的毓庆宫也该重新粉饰一遍,我过会子将重新添置更换的大小物件单子给你,你再看看,可有不妥的,皆照着你喜欢的换。”
顾砚龄闻言不由诧异,微微侧首道:“这些交给檀墨或者礼部便好,你如今参与朝政,哪里能抽得出多余的时间来。”
萧译闻言宠溺一笑,语气更加温和了些。
“两年后,我就能看着你从国公府走进毓庆宫,从前的毓庆宫与我而言,或许只是一个长居的宫殿罢了,可日后,它却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里面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不论大或小,我都想和你一起去勾画,我的脑海中一直勾画着一幕,有一日我从朝堂归来,走过游廊,会看到你坐在漫眼的梨花树下等我,我更希望未来待你我都老了,还能坐在花下看着绕膝的儿孙,听着你我的一辈子。”
听着萧译缱绻的话语,顾砚龄的脑海中也渐渐浮现出那样静好的画面,眼前不由变得模糊,唇角却是难以自制的勾起温柔的弧度。
那样的日子,简单,朴素,却是她前一世求而不得的,这一世,她不想再辜负这样的时光,这样的人,也惟愿时光,莫要再辜负他们。
似乎是有所感应,萧译温柔的探手替她拂去了颊边的泪水,仿若悄悄话般低声道:“我连毓庆宫的宫室修缮图都画了出来,里面添置了庭院,荷塘,你也一并拿去看。”
顾砚龄笑着将泪意压了回去,毫不犹豫道:“好。”
萧译闻言温柔一笑,沉吟了下,默然间才说出话来。
“辽东又起了战事,按皇爷爷的意思,你四叔,应是要任右军游击,随军前往辽东。”
顾砚龄闻言眉头微皱,随即沉吟道:“此番前往辽东,主将是谁?”
“辽东经略,郭慎宗。”
顾砚龄眸中微微一凛,果然。
“辽东战起,郭太后的势气必然不受压制,只怕就连皇爷爷,也不得不有所权衡。”
说到此,萧译低头正色道:“若是慈宁宫有所传召,便让怀珠与我送信。”
感受到怀中人点头,萧译眉目间才稍稍放松下来,然而此时的顾砚龄眸中再也不复方才的温柔,渐渐变得沉静,眸底也渐渐氤氲着看不清摸不明的深意。
趁着此时,也该将幸氏那样贪婪的人清理了,否则多留一日,都是个不小的祸患。
“前些日子我受命去河北奉县监察河工,发现那里有些异常。”
听到身后萧译陡然岔开的话题,顾砚龄闻言眼眸微微一动,几乎不假思索地觉得,萧译后面要说的话,只怕并不简单。
此刻的萧译温和地用双手环住她,眸中却是渐渐幽深而沉,声音更变得不同以往的严肃。
“那里有一个沿小河而起的村子,不知何时起,村中的幼孩与老人常有呕吐,腹泻的症状,因着贫穷偏僻,只有村里的老医替他们诊病,却也诊不出原因来,我便叫随行的人替他们看了看,却是发现,他们这样的症状只因体内累积了过多土锭铁的残渣。”
话音一落,顾砚龄的身形不由一震,眸中顿时氤氲着异样的光芒。
与百姓息息相关的莫过于一日三餐与用水,这体内所积累的残渣从何而来,几乎无需多想。
萧译看到少女眸中的笃定,不由出声道:“你必也猜出了,我叫随行的人在河中勘察,发现河底沉积了一层土锭铁的残渣,便让人顺着悄悄察至上游,发现那里是淮王妃弟弟名下的采石场,因着隔京城甚远,又为偏僻,一直不为人知。”
顾砚龄眸中一定,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
只是没想到,竟会是淮王。
看来是这两世她都错了,竟会以为建恒帝这样的虎父,真的会生出一个刚愎冲动的犬子。
也难怪,建恒帝前世竟会狠下心来亲自批红,斩杀了这个随他早年戎马征战的二儿子。
那时她以为,仅仅是因为萧康太过张扬狂妄,生出了夺嫡的心思罢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一计()
铁炼兵器,若未猜错,淮王萧康这是在建恒帝的眼皮底下,私炼兵器,全然有谋逆之嫌。未想到,看似冲动不知转圜的莽夫,却也有这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手段,皇家这滩水是越来越浑了,谁都想要来蹚一脚。
“此事可会被淮王察觉?”
顾砚龄转而朝身后的人看去,萧译闻言安心般的将她的手裹在手心,语气平静道:“下去监察其间,皆是有当地的县令和随行的官员陪同,这些事我并未亲自插手,那采石场我只趁夜去过一次,其余的事皆是让沐帧带人乔装后私下打听勘察的,沐帧行事谨慎稳妥,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自会有分寸的。”
“沐帧?”
听到少女好奇的声音,萧译唇角微微扬起:“是怀珠的长兄,有一身好功夫,若论侦查的能力,堪比锦衣卫的那群人了。”
顾砚龄闻言点了点头,怀珠本就是个谨慎聪明的人,想必她的哥哥也不会差,再者萧译都这般放心,她又哪里会不安心。
“今日你可带他了?你将他夸的这般好,连我都有些好奇了。”
顾砚龄微微侧眸,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