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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间,建恒帝携着寻常的目光扫了眼众人,却叫人不由一紧张,好似生怕哪一个细节出了差错,触怒了天威。
对于这位多疑而又深沉的帝王,在座的人总是多了几分小心。
“今日除夕宴,大家无需拘谨,坐吧。”
建恒帝虽这般说,众人却不敢这般听,皆小心翼翼地颔首行礼谢天恩,这才恭谨地拂衣入座。
下一刻,宫廷入宴的礼乐声渐渐如流水般响起,一点一点拂去了众人的谨慎与不安。身着杏粉舞裙的少女身段轻盈地随乐入场,缓缓起舞,将众人的目光不由都吸引了过去。
眼见着宴会上的气氛渐渐熟络起来,在太子夫妇的带领下,后宫的嫔妃和天家的子孙皆依次离座,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帝后及郭太后呈上祝贺酒,对于众人歌功颂德的贺词,建恒帝自然是喜欢的,因而一一饮下,几番敬酒下来,建恒帝一向深沉的眸中也渐渐浮起了作为一个帝王,对于眼前太平景象的自豪与欣然。
尚未起身的萧译静静看了眼元皇后一桌的少女,微微沉吟下,终究决定独自起身,少年英姿沉稳的走向正中,随即恭敬地举起手中的酒盏朗然出声:“孙儿在此恭祝——”
“等等。”
对于建恒帝陡然的打断,萧译微微一愣,却见座上的建恒帝眼角凝笑的侧首看向身旁的元皇后道:“今日顾阁老的孙女儿可是入宫了。”
元皇后闻言会意地抿笑道:“是呢。”
“那,阿译如何不引着你的长孙妃一同来贺——”
乐舞未停,在座的众人却是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由地转而看向那位唯一能参加宫中家宴的尊贵少女。
当“长孙妃”这个称呼从建恒帝口中脱口而出,意义又深了几分,这一刻,少女背后站着的将不仅仅是东宫,还有大兴的皇帝。似乎,有没有那个定婚礼已经不重要了。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顾砚龄抬起头,给予萧译一个安心的笑,随即自然而又不失礼貌地扶着裙子,端庄地站起身,拾起桌上的酒盏,从容地走出来,款款走至萧译身侧。
从自个儿的孙子看过去时,建恒帝便随之将目光转过去,将少女这一连串的动作,每一个举止细节都收入眼中。而只这短短的时间,却也足够叫他满意了。
端庄大方,没有娇赧做作,也没有局促的小家子模样。
似乎顾家的身份,谢家的底蕴,都融入到了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之中。
难怪皇后那般夸赞。
有了一个优秀的孙儿,如今又添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孙媳妇儿,将来这大兴的江山,他也能放心地交出去了吧。
看到眼前的佳孙佳妇,建恒帝的欣慰渐渐达入眼底,看着同样高兴的太子夫妇,元皇后心下感触,眸底都不由泛着微热。
独独坐在那儿的郭太后,却仿佛是一个局外人。
听到“凤体康泰”、“海清何晏”的祝词,郭太后紧紧攥了攥手中的酒盏,却是将少女娇艳年轻的模样牢牢刻在了心底。
曾经同样这般年轻的元皇后已然与她较劲了这么多年,现如今再看到这般年轻的少女时,郭太后心中竟隐隐的感觉到了失落与疼痛。可这份疼痛之后,却是无尽的憎恶。
她深知,未来这个少女,将是第二个元皇后,也是让她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绊脚石。
“听闻太后送了长孙妃一串念珠。”
耳畔陡然传来建恒帝问询的声音,郭太后眸中笑意不减,看着少女极为慈和道:“是啊,哀家见着这丫头就喜欢。”
建恒帝并未说什么,只了悟地点了点头,随机转而对身边的魏安道:“将朕的赏赐拿出来。”
话音一落,郭太后笑眸淡然一挑,魏安顺从地捧着盒子下去,随即极为恭谨地停至顾砚龄身边,小心翼翼地躬身将盒子奉指头顶:“长孙妃。”
顾砚龄当即颔首接过盒子,抿着端庄的笑意道:“谢魏厂公。”
魏安连道不敢转而退回去,正当她感受到手中的重意时,耳畔响起了萧译温柔的声音。
“我来。”
话音一落,萧译从少女手中取过盒子恭谨地捧在手中,建恒帝看到这一幕并未说什么,只示意顾砚龄打开。
揭开那一刻,盒中原是两个鸳鸯隔间,隔间中分别置放着两个棋盒,顾砚龄小心打开棋盒盖子,瞬时被里面的黑白棋子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里面的白子莹润细腻如羊脂,丝毫不掺杂一点多余的杂色,在殿内的八宝镂刻琉璃宫灯的照耀下,泛着暖人般的光芒,一看便知是上品。而黑子纹理细致,漆黑如墨,光洁典雅,好似即便一滴水珠不小心落上去,也会顺然滑下,留不住一丝水迹。
“这是以和阗的白玉与墨玉打磨所制,朕听闻你与阿译好对弈,将来做我萧家的新妇,自然该如太后所言,学会宁心静气,才能担的住一宫的事务——”
建恒帝说着赞同般转而看向身边的郭太后,随即又笑而看向下面的一双璧人道:“不过既然是新妇,也无需太过沉静,也该为咱们后宫另添一分春色。”
顾砚龄闻言正要谢恩,谁知建恒帝却是似追忆般又喃喃道了一句:“这鸳鸯棋是先帝赐予孝端太后的——”
此话一出,顾砚龄微微一顿,众人皆是怔然,随即不由自主地看向上座的郭太后。
果然,相比于建恒帝的追思之意,郭太后的脸色虽是在极力控制下,还是忍不住眸中变冷。
众人知道,皇帝这是在有意无意地挑起郭太后的剜心旧事。
孝端太后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建恒帝与昭懋长公主的生母,与当年广陵王的生母李淑妃占去了后宫所有的春色与雨露。
只不过李淑妃是个命薄的,身份卑微,最后和儿子都没有好下场,可孝端太后却是名门出身的贵妃,生生将她这个皇后压了一头。
最后更在子嗣上将她彻底打败,正是因为孝端太后,所以如今她只能看着她的儿子坐上皇位,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威胁,可她,得尽先帝的宠爱,享尽眼前建恒帝的孝敬,最后安安稳稳的躺在陵寝里陪着先帝。
这让她如何能放下那个贱人!
“从前先帝常以此棋与孝端太后对弈,如今朕送与你们,也是望你们日后能够琴瑟和谐。”
听到建恒帝耐人寻味的一番话,郭太后紧紧攥住身下的锦垫,强自平静。
感受到身旁郭太后显然的不平静,建恒帝面色无异,可深沉的眸底却难掩嘲讽。
这么多年来了,母后依然还是她的软肋。
如鲠在喉却眼睁睁看着它拔不出,的确是难耐。
“臣女谢圣上恩赐。”
听到少女坦然的谢恩声,建恒帝笑眸瞥向少女身旁的萧译,语中难掩长辈的温和道:“何时,这称呼也该改了才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温暖()
墨蓝的天空将云的边缘染得如墨般泛着深蓝,雪白的飞絮悠悠转转地飘落,落在琉璃金瓦上,凝成了白霜。
“吱悠吱悠——”的声音细微地响起,一辆宫车转而从狭长的甬道尽头驶来,石砖地上的雪虽被宫人清理堆在朱红的墙根下,冒着丝丝的冷气,可飘飘落落的雪还是在地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宫车轻轻碾过,压出了两道明显的车痕。
“过了元宵,你表哥就要到京城了。”
听到谢氏轻然的话语,顾砚龄唇角抿着柔和的笑意道:“表哥的住处可是着人收拾干净了。”
谢氏闻言笑着点了点颌,随即轻而出声道:“原本你表哥觉得多有不便,准备到京城置办一处宅院独居,你祖父知道了便命人辟了最幽静的河清苑出来,说离涵哥儿也近,他们二人开春都要参加春闱,正好互相探讨,许会更有进益。”
顾砚龄闻言唇角微微一扬,把玩着手中的丝帕道:“一家人,本该如此。”
不说谢昀是谢家嫡长孙,祖父对于有才之人也一向是爱惜的,这一点,顾砚龄心底极为清楚。
恰在此时,原本缓缓行驶的马车陡然停了下来,坐在车内的谢氏与顾砚龄刚一对视,车帘便被小心翼翼掀开一个小角,墨兰立在车前低声道:“太太,姑娘,长孙殿下——在前面。”
谢氏眸中微微一动,顺着墨兰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少女身上。
顾砚龄闻声微微一愣,对上谢氏与墨兰似有若无的目光,唇角微微抿下,并未说什么。
谢氏眸中拂过一丝温柔的笑意,随即覆下眼眸,再转眸时已然恢复平静。
“长孙殿下既是来了,前去请安才是礼仪,我今日酒饮的多了些,身子有些惫懒,你替我向长孙殿下致声歉。”
说着谢氏似乎真的累了,不由将身子朝后疲惫的靠了靠,右手扶额,轻轻以拇指按压着太阳穴。
顾砚龄讶异地看向身侧的谢氏,瞧着谢氏并未看自己,反倒微微阖了眼,这才渐渐覆下眼眸,从善如流道:“是。”
话音落尽,谢氏微微点了点颌,身旁的少女轻然起身,将手搭在墨兰腕上,掀帘小心地走下去。
走出一室暖香的车内,雪花轻飘飘的浮落下来,一阵风微微吹过,叫顾砚龄不由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甬道的宫灯温暖而昏黄,隐隐约约在朱红的墙上落下水纹般的影子,鹅毛般的雪絮间立着一个绝然的身影,一如那一日在断崖上,遗世独立。
顾砚龄手中轻轻一捏,随即大方的走过去。
车内的谢氏微微坐起身子,右手轻轻挑起车帘一角,透过缝儿看到灯下的二人距离渐近,唇角陡然浮起欣慰的弧度,随即手一收,车帘落下,谢氏松松地靠坐回去,淡淡道:“将车行到甬道尽头等着吧,这里的光太强,晃的头疼。”
听到车内的声音,墨兰先是一愣,当眼神触及到眼前的一对儿,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即含笑低首,小声嘱咐道:“走吧。”
马车陡然悠悠行驶,听到身后的声音,顾砚龄微微侧首,当看到前进的马车时微微一愣,不由顿下了脚步,而在她未反应过来时,马车已然停到了甬道尽头,将她甩到了身后。
陡然——
飞雪似乎停了般,感受到那一抹熟悉而温暖的气息,顾砚龄悄然转身,只见萧译手执一把青竹绸伞,静静地立在身侧,替她默然挡着风雪,少年逆光而立,身后的光芒落在肩上,让人觉得温暖而体贴。顾砚龄微微低首,看到二人的影子贴在一起,脸上微微一热。
萧译唇角浮起,侧首看了眼停在尽头的马车,心下自然是欣喜。对于未来岳母对他的这份格外体贴,他自然是感激不尽。
“下了席我便快马加鞭的等在这里,看见我,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
听到对面少年正经的声音,顾砚龄微微一愣,抬起头来,却见少年的笑容难得的温暖,随即眸中拂过一丝促狭,眉头轻轻一挑道:“果然没有?”
顾砚龄犹豫了下,正欲开口,却见少年陡然将执伞的手抬起,顾砚龄顺着看过去,随即会意地接过伞,虽不明白萧译这般举动的原因,但到底还是小心踮着脚,照顾着二人的身高差距。
“你没有,我有。”
话语陡然响起,在顾砚龄尚未反应过来时,对面的人陡然将身靠近,下一刻,少年双手将他轻轻揽在怀中,当二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消失,当自己的侧脸贴到那个温热的胸膛上,顾砚龄觉得自己的心跳竟不由微微加快了几分。
“龄儿,我想你了。”
少年轻轻地靠在她的耳畔,好似讨不到糖吃的孩子一般满怀情愫,丝毫未有平日的稳重自持道:“我知道你畏冷,但是我却不想错过这个见你的机会,我想就这样抱着你,不管他明日还是今朝。”
顾砚龄闻言心中微微犯热,知道周围的宫人已经退远背过身去,也一反寻常的回抱住萧译,依赖般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序的心跳声道:“你今日是饮了多少酒。”
感受到少女亲近的动作,萧译唇角温暖的扬起,随即从善如流道:“今日他们都逮着我们的婚事与我对饮,我自然是高兴,便是再多喝几坛又如何。”
顾砚龄闻言轻笑出声,准备推开萧译的怀抱说话,谁知对面的人却是严严实实地将她拉回怀抱,用自己的大氅将她裹的更紧密道:“以后冬天我就这样抱着你,是不是就没那么冷了。”
听到眼前的人难得孩子气的话,顾砚龄笑着抚慰般道:“是是,以后我都要这样腻着你。”
“好,我可是记着了。”
看着萧译仿佛记着小本子的模样,顾砚龄不由失笑。
“户科给事中前些日子秘密去了徐阁老府邸。”
听到身前的人陡然转了话题,语气变得严肃,顾砚龄眉头微微一皱,顿然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浮起从容的笑。
萧译轻轻将她松开,宠溺地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中体贴地替少女拢了拢斗篷的兜帽:“夜深了,回去好生歇息吧。”
顾砚龄笑然离开拥抱,唇角微微一抿,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嘱咐道:“回去叫檀墨替你温上醒酒汤,你也早些歇息。”
萧译温然点了点头,随即目光柔和道:“我送你。”
话语落尽,萧译将伞接过,顾砚龄唇角抿笑随之向尽头的马车走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安知谁是黄雀谁是蝉()
待顾砚龄从谢氏的静和院出来时,陡然停至夹道处,随行的醅碧微微一愣,试探的出声道:“姑娘?”
“去祖父的书房。”
醅碧不由有些惊诧,少女却是平静地看了眼短墙内的静和院,转而从容的朝宁德院走去。
主仆二人打着灯一路行到宁德院,顾砚龄绕过了傅老太太的住处,直接朝顾正德每夜处理政务的书房去了,穿过几道垂花门,走过几条侧廊,顾砚龄总算是踩着卵石小径来到了幽静的院外。
少女小心提裙进去,只见书房的廊下安静地守着人,待走近些,才发现顾敬羲身旁的徐成竟也同伺候顾正德的方安恭敬地等在那儿。
想来,父亲应是在书房与祖父有事相商。
听到窸窣的衣裙摩擦声,方安与徐成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当触及到少女沉静的身影时,不由微微一愣,二人对视一眼,连忙走上前来迎接。
“大姑娘。”
少女端庄颔首,从容地挑眸看向屋内映出的灯光道:“父亲也在屋里?”
“是的,世子爷来,似乎是为了大爷的事。”
顾砚龄闻言转眸问询般看向徐成,徐成当即默然地点头。
顾砚龄微微沉吟了片刻,随即对着方安道:“那便劳烦替我通报一声。”
方安闻言抬头,看到少女笃定的眼神知道必是有事,因而不多问,便恭谨地点头。
“大姑娘请稍候。”
少女颔首间,方安已然恭谨地退回去,徐成忙小心翼翼请顾砚龄等至廊下,刚站定,进屋的方安便走了出来。
“老太爷请大姑娘进去。”
少女端然点颌,侧首示意醅碧留下,亲自挑帘走了进去。
顾正德的书房简单而严谨,让人不由便生出几分严肃来,当顾砚龄转至里屋,只见顾正德穿着赭色常服坐于书案后,顾敬羲则坐于顾正德的右手玫瑰椅上。
“祖父,父亲。”
顾敬羲温和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眸中浮着难掩的骄傲,顾正德一如既往地面色平静,只淡淡“嗯”了一身,随即出声询问道:“今日进宫可好。”
少女闻言抿着恰如其分的笑意,微微颔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