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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德闻言眸中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摇了摇头沉声道:“今日我原要子升去,谁知圣上身边的人却是来与我说,今年这恩赏,会由魏厂公亲自送来。”
此话一出,莫说是傅老太太,便是旁的人也都是一惊。
春祭恩赏原是皇帝于除夕赐予受封荫的王公大臣以作祭祖,定国公府能得这份恩典自然是因着当年的顾家太祖爷与开国皇帝共打江山,浴血奋战的缘故。
可皇帝派了身边最得力的魏安来亲自送恩赏,这应是隆恩中的隆恩了。毕竟,魏安也是坐着司礼监的头把椅子,还监管东厂,这位子,当是与内阁的首辅相平的。
“今年怎会这般隆重?是旁的府也这般,还是——”
听到傅老太太如此问,顾正德淡然脱口道:“只咱们一家。”
见傅老太太闻言欣喜,顾正德一向严肃的脸色也温缓了不少,随即看向坐在谢氏身旁的顾砚龄道:“咱们今年,是沾了阿九的光。”
众人闻言一边讶异于顾正德竟然开起了玩笑,一边又顺着眼神看向顾砚龄。
收到众人的注视,顾砚龄表现的倒是稳重如常,只是在此间,她从顾正德的眸光中,似乎猜出了什么来。手中不由微微一紧,攥着帕子的手有些发热起来。
看到少女眸中的领悟,顾正德唇角不由浮起欣然的笑,看到茫然的众人,也未打算隐瞒,只神色渐渐转为如常的认真道:“今日不止要送恩赏,这赐婚的旨意,也要下来了。”
话音一落,傅老太太讶异的睁着眼,渐渐转为欣喜与激动,而座下的三房四房自然是为之高兴,顾敬羲原本早从顾正德处听闻了,此刻也是唇角含笑,偏头见谢氏眸子微红,却是强忍着,顾敬羲不由伸出手劝慰般将谢氏揽住,谁知谢氏却是低下了头。
“不过阿九年纪尚小,今日赐下的也是明年定婚的旨意,女儿家到底是及笄了再出嫁的好,圣上体贴,倒也未曾催促,你们还有些日子好好教教阿九,毕竟这出了门,就不同了。”
更何况,进的还是天家最尊贵的那扇门。
跨过去,便是荣极;跨不过去,便是倾覆。
这一句话顾正德并未说出口,可自打知道圣意的那一刻,他却不得不思量了。
顾家与谢家的联姻,已经足够显眼了,将来再与天家最尊贵的东宫联姻,便被推到了最鼎盛的位置,由不得接受众人的注目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话总是无错的。
既然注定面对,那么他们顾家,就该提早准备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定婚()
当一辆颇能象征身份的马车缓缓转过了华巷,渐渐停在了定国公府门前,坐在前面赶车的白面清秀小内侍麻利地一跃下了车,随即便有更多的随从弓着腰小心翼翼从后面的车下来,手脚伶俐的上前将车帘打起,身穿朝服的魏安倾身而出,踩着脚凳下了车,站定在定国公府门前,头微微扬起,看着眼前敞开的正门,唇角微微一扬,满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穿戴好的顾敬羲此刻闻讯已然带着下面的顾敬之和顾敬明前来迎接,跨过门槛,笑着上前道:“魏厂公。”
看着这样的迎接场面,魏安眸中微微浮起满意,只拱了拱手道:“竟劳世子和二位大人迎接,实在是折煞了。”
顾敬羲眸中微微一动,笑意不减道:“魏厂公今日宣的是圣上的旨,如同见圣,哪里能用得上折煞二字。”
顾敬羲如此说,顾敬之与顾敬明自然是笑着从旁附和,魏安眸中笑意更深,原本挺直的背不由更直了几分。
顾敬羲见此,眸中微微一瞥,随即转而作了一个请的姿势道:“父亲与府中的人皆在正厅迎接圣旨,魏厂公请。”
魏安佯装推诿了一下,假意抹不过情面这才率先抬脚先进,顾敬羲自然从旁同进,顾敬之与顾敬明则紧跟其后。
当来到正厅看到品服大妆的众人,魏安一跨过门槛,便熟络般拱手走向顾正德道:“顾阁老,今日我又来叨扰了。”
顾正德眉眼带笑,明明看着亲切却又隐隐带着几分礼矩,同样拱手道:“今日又劳驾魏厂公了才对。”
众人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看似熟络的场面,皆面带笑意,直至气氛渐渐热闹起来,魏安瞥眼扫了众人,最后落在顾砚龄身上,眸中的笑意不由带了几分拉拢之意。
“今日是顾大姑娘和贵府的好日子,这样尊贵又喜庆的差事交给我,该是旁人眼红了。”
说着魏安站起身来,笑着道:“我便也不耽误了,咱们先领旨吧。”
顾正德眉目带着笑意,示意众人准备好,一个内侍这才小心翼翼捧着盛了圣旨的托盘上来,魏安恭敬地接过,随之展开,语气庄重而不失天家的恩德。
“定国公府顾氏长孙女接旨——”
听到高昂的宣旨声,顾砚龄端庄而从容的双手提裙,随即恭谨而不失稳重地由众人簇拥着缓缓下跪,虽是平头而视,却是眸子微微下移,双手从容的置于前,不卑不亢,少女端重而不失大气的声音渐渐洪亮的响与厅内。
“臣女顾砚龄,恭请圣上隆恩。”
听到少女丝毫不显紧张的隆重之声,看着少女明明额叩于地,仍旧不减隐隐的贵女气势时,魏安眸中闪过一丝赞叹下,心底却渐渐生出几分不稳来。
再优秀的人,一旦超出了自己的掌控范围,那么再优秀,便没有什么用了,有的只是更大的威胁罢了。看来顾家,是一只老狐狸,生了一窝小狐狸了。
魏安平静地覆下眼眸,头微微上扬,颇为尊贵的展开绣着爪龙的明黄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地的众人,声音高昂了许多。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兴。咨尔顾氏,乃定国公之孙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兹仰皇太后懿命,特选尔为皇长孙妃。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特命钦天监择吉日行定婚礼,钦哉。”
当最后一声落尽,正厅内一片寂静,只那宣旨的尾音仍旧绕梁般,微微震颤,让人不由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这一刻跪在那的顾砚龄微微有些失神,但在旁人还未察觉时,少女便已经再起身,双手置于眉前,再一次恭敬道:“臣女顾砚龄,叩谢圣上隆恩。”
话音落尽,少女再一次将双手放平,缓缓伏下身去,当额头再一次碰触到冰凉而光滑的地砖,少女的手心却渐渐有些发烫,不知为何,明明心中早已有了准备,可此刻内心却仍旧如敲着小鼓一般,鼓点由轻入重,由缓渐密,仿佛万千的思绪都堵在了这一刻来。
前一世,一样的人,一样的景,那时看到满脸拉拢之意的魏安,她的心中没有任何波动,而听到那一纸赐婚时,更未起一丝涟漪,那时与她而言,似乎只是由一个家门去往另一个家门,而她将要共度一生的,只是能够许她们顾家和谢家一世平安的政治盟友罢了。
没有熟悉,更没有情意。
可这一世,从她生辰宴看不到他的莫名失落起,从听到他那一句“我想娶你”的莫名欣然起,还有从触碰到他满含温柔情愫的眸子时的莫名波动起。
她便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他的温暖中。
这一次,如同他娶她只是因为她一般,她嫁与他也只是因为他,不因为他背后的帝后和东宫,更不因他未来的帝位。
感受到眸中微微的热意,顾砚龄从容的掩饰下去,再抬起头来,没有了那一刻的失神和动容,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端庄。
看着少女将双手向上奉于眉前,魏安竟也弯下腰来,礼貌地双手将圣旨送到少女手中,随即笑着道:“长孙妃请接旨。”
顾砚龄佯装抿着少女羞赧的笑意接过,魏安紧接着直起身笑道:“皇后娘娘今日还命我给长孙妃送来了当年封后时,圣上赏赐的一套宝石纯金三凤衔珠头面,望姑娘领着皇后娘娘的恩典,今日随同老夫人和世子夫人共同进宫参加朝贺。”
作为皇长孙妃入宫参加朝贺是自然的,可如今皇后却特许戴上当年封后时皇帝的恩赐,其中的意义便非凡了。可见,此事连皇帝都是默许了的。
家世显赫,却又深得帝后的喜欢,这分明是在向众人昭示,这位未来皇长孙妃的尊贵。
皇家,从来是不做无用之事的。
“臣女遵皇后娘娘懿旨。”
魏安笑呵呵地点头,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顾正德道:“长孙妃的两次喜事,都是老臣来传的旨,未来长孙妃的喜酒,老臣不知能否前去也沾沾贵府的喜气。”
手掌权势,皇帝近臣,连诸位王公大臣在私底下都趋之若鹜地喊一声“翁父”的魏安,此刻却是主动讨一杯喜酒,看起来的确有奉承讨好之意,可旁人虽这般看,顾正德却是眸中一划,在心中留下了沉思。
“自然,到时我必会命人亲自向魏厂公递去请帖一封。”
魏安闻言眸中眯笑,满含深意的转而恭谨地看向顾砚龄道:“到时我便提前打理好司礼监的一切事务,在宫中坐等赴宴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初露锋芒()
外面的雪簌簌地飘着,落到金黄的琉璃瓦上,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霜雪,一眼看去,竟不由有些刺眼。沿着檐顶,一条条亮晶晶的冰柱凝结在那,悬在檐下,晶莹的雪水从上化开沿着冰柱而下,凝在柱尖一滴一滴落到台矶上,覆在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冰。
东暖阁内分外宁静,案上的掐丝貔貅香炉缭绕着龙涎香的味道,与地龙的暖意热热的烘烤着屋内。建恒帝身穿盘领窄袖绣金色盘龙常服,头发干净利落地束起,戴着金丝蟠龙翼善冠,正低头凝目批着这年底的最后几份折子。
原来按照足总规矩,每到除夕这日皇帝便要举行“封笔”仪式,直至正月初八才能再行开笔,继续处理朝堂之事。看着手头上还有薄薄的两本,按照一向不喜拖延的建恒帝的性子,自然是要赶着“封笔”仪式前将这些年前的遗留改完,也算是个好彩头。
东暖阁的门被轻轻地推开,建恒帝闻声并未抬头,神情依然专注的凝与案前的奏章之上,轻微而小心翼翼地脚步声响起,一个打扮干净的御前内侍正弓腰奉着托盘上来,小心翼翼从案前取走已然凉了几分的雨前龙井,重又换了一盏热茶轻轻搁于案前。这才转而将托盘搁于旁边,转而轻声揭开香炉盖,又添了一小块龙涎香饼,拿鎏金火箸细微拨了拨,待香气淡淡而起,这才小心翼翼盖上了香炉盖。
动作始终,那内侍手中从容安静,未留一丝声音,建恒帝倒也满意,待一切服侍完毕,建恒帝抬头间,便瞧到了那内侍的背影,与旁的内侍那般唯唯诺诺全然不同,眼前这内侍举手间虽也小心翼翼,却还难得的透露出几丝风雅和气质来。
建恒帝看了看,随即淡淡覆下眼眸,看了看眼前的奏章,似是自言自语般沉声道:“前几日兰州凌汛的奏章放哪了。”
话音落尽,原本将要走至门口的内侍微微一顿,似是犹豫了下,终究小心翼翼地转而将手中的托盘搁于旁边的案几上,然后小心翼翼转回来,双手搭于前,头微微垂着,以极为恭敬卑微的语气试探道:“陛下,让小的替您找吧。”
原本正在翻着奏章的建恒帝闻言抬眸,看了眼眼前卑微小心的身影,打量间,屋内寂静一片,令龙案下站着的人不由陷入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捏起,却还是强自镇定。
“嗯。”
那内侍不知站了多久,似乎连手脚都紧张的发麻了,才终于听到上面留下这淡漠的应允声,不由轻舒了口气,脚下却已经镇定从容的走上来,小心翼翼地站在龙案旁,在建恒帝面前从第三摞奏章中自然地抽出了第七封,轻声展开掠眼一看,这才恭敬地递于眉前,双手奉上。
“陛下。”
建恒帝再打量了眼前人一眼,看不出表情的接过那封奏章,打开间将眸光淡淡落下去,却是微微一顿,随即颇为深沉的转而看向身旁恭敬埋头的人。
“你读过书。”
听到建恒帝的声音,虽未表达出来,那内侍却是知道在问自己,因而极为得体的答道:“回陛下,从前读过一点。”
“朕看你不像是御前的老人,从前在哪里当差。”
建恒帝无意地睨了那人一眼,随即托起茶盏,微微拂了拂茶沫,轻抿了一口,无论是茶汤的颜色,茶水的热度,还是茶的味道,皆是分毫不差的符合他的喜好。
今日魏安不在宫中,除了他,旁的御前内侍泡的茶可从来没这么如意过,建恒帝摩挲着茶盏上的青花瓷纹,微微沉吟着。
“小的原在印绶监做佥书,约莫半月前才被调入御前当差。”
建恒帝闻言淡然地点了点头,能在印绶监做佥书,看来的确有几分才学,念及此,建恒帝随手将茶盏搁于案前转而道:“你这泡茶的手艺和魏安一般了。”
那内侍闻言当即受宠若惊又不掩坦诚的答道:“小的不敢瞒陛下,陛下的喜好都是魏厂公亲自教了小的,今日魏厂公去了定国公府宣旨,担心他未在,伺候不好陛下,因而专门又嘱咐了小的们几遍,这才放心。”
建恒帝闻言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若论最晓朕心者,莫过于魏厂公了,他的确是忠心。”
那内侍闻言低头唇角微微一扬,这话的确是在夸魏安,可眼前这位执掌大兴的天子心里是否这般想,却是不一定了。
此刻从宫外回来,正要回禀的魏安早就听到屋里的动静,因而悄悄地等在槅门外面,屏息听着屋内的一切。
原本以为又有不知死活的小子敢在他不在之时去攀附圣心,正暗自记下时,却是听到那小内监倒是机灵的很,虽是编着瞎话,却还晓得在圣上面前替他记功劳,不过远远看模样,他倒不大识得。
看来,只是个不值一提的新人罢了。
此刻听到建恒帝如此夸赞他,魏安老奸巨猾的眸色中浮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建恒帝原本只是随口问问,可当听到眼前的内侍说魏安竟是知道他每一样喜好时,原本多疑的心里渐渐生出厌恶的不喜来。
这魏安越发将自己看的高了些,言语间仿佛去了他一个魏安,他这堂堂的天子竟还离不开他了。
的确,魏安在他身边太久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正因为他了解自己,能替他无声地解决许多他不好亲自解决的事,能替他背下一些天子不该背的言语,对于魏安这些年种种不好的耳闻他都未曾问询过。(注:其实魏安就是个典型“善解人意”主动替皇帝背锅,又深懂圣心,以此得帝宠付诸于贪婪和欲望的人。)
可不问,不代表默许。
人心是贪婪的,可贪婪也该有个限度。
天下人只能是他手中的木偶,由他一手操纵所有的线,绝不能允许任何人妄想脱离出去。
更莫说,魏安这个由他一手提起来的阉人。
“你将头抬起来。”
那内侍闻声微微一顿,随即抬起头来,建恒帝这才看清眼前人,心下竟不由生出几分可惜来。
看起来眼前的人眉目端正俊朗,好像本该是堂堂七尺的英俊男儿,身穿朝服,得意风光的站在朝堂之上,如今却站在了这儿。
“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的人沉吟了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