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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玥口中的二婶自然就是世子夫人,而老祖宗便是成北王妃了,因而顾砚龄便由着萧怀玥引着朝花厅里面走去。
顾砚锦和顾砚朝尚不熟悉周围的人,自然也随同跟了上去。
进了里间,转过屏风,各府的贵妇夫人都在这儿,而犹如众星捧月般坐在正中,保养得宜,精神极好的老妇人自然就是成北王妃了。
顾砚龄不紧不慢走了上去,恭敬地给成北王妃请了安。
成北王妃看到眼前花样的少女,又听到萧怀玥介绍了少女的身份,通身打量了一下,不由浮起一丝赞叹的笑意,拉着顾砚龄上前问了几句话。那世子夫人与郡王妃也不时插几句笑语进来,引得老王妃高兴不说,倒把众人的目光也引了过来。
最后在顾砚龄一行出来时,老王妃给顾砚龄三姊妹一人赏了一套头面,只不过顾砚锦与顾砚朝的头面是一样的,独顾砚龄的不同,这其间的轻重便由此划分开来。
第四十八章 暮春宴(下)()
回了花厅,萧怀玥拉了顾砚龄坐在清净的地方说着话,时不时也会提到周围的这些贵女们,顾砚锦细细地在一旁听着,心底暗暗记着周围人的身份,而顾砚朝却是心不在焉的坐在一旁,虽想走,却找不到由头,也不知朝着哪个方向才能碰到自己想见的人。
正在这时,顾砚龄耳畔响起了顾砚锦颇为柔软的声音。
“长姐,那位姑娘是谁?”
萧怀玥同顾砚龄一起顺着顾砚锦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火红罗裙,一身装扮堪为艳压群芳的少女由人群簇拥着进来,高昂着下颌,唇角得意的飞扬,有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张扬之美。
萧怀玥神色有些说不上来,倒是顾砚龄,唇瓣微微一勾,轻巧的吐出一句来。
“卫阳郡主独女,储怡宁。”
顾砚锦微微思忖一番,随即热络地与萧怀玥攀谈道:“那便是玥姐姐的堂妹了。”
萧怀玥笑容淡淡的,只微微应声,并未将话题延续下去,顿时将顾砚锦的攀谈之心给浇灭了。
顾砚龄在一旁唇瓣微扬,只怪顾砚锦这是第一次赴宴,不知个中关系。旁人不知道,她却清楚,储怡宁这个成北王府的外孙女与萧怀玥这个亲孙女关系并不好。
原因不过是萧怀玥不喜储怡宁靠着成北王府的张扬跋扈,而储怡宁则对萧怀玥这个嫡亲的身份嫉恨罢了。
不过片刻,人群再一次热闹起来,闻声看去,一个身穿绛紫宫裙,高高挽着发髻,神情略显冷傲的少女由婢女搀扶着穿花度柳而来。
顿时间,花厅中许多少女已是热络地上前去迎接,那少女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原本众星捧月的储怡宁骤然被众人忽视,一转头间,不掩愤恨地看着身后款款而来的人。
顾砚龄偏头瞧见头疼的萧怀玥,不由轻笑出声,她可是知道萧怀玥头疼的是什么。
这京城里有名的两大对头算是聚在一起了。
只见那宫装少女与储怡宁擦肩而过时身形一顿,自下而上极为随性地扫了储怡宁一眼,随即不掩嘲讽的道了一句:“方才远处一见,我还以为大白天的点了一盏红灯笼呢。”
话一出口,当即便有少女憋不住的轻笑出声,储怡宁一听,立即就要发作。
萧怀玥眼看着不对,忙上前去,顾砚龄瞧了,也紧随其后,同萧怀玥一起给那位少女行了一礼。
“郡主。”
那少女冷淡地转头,扫了顾砚龄二人一眼,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老祖宗方才还在念叨,若是郡主来了,便要请到里间去说说话呢。”
萧怀玥与储怡宁不一样,到底是成北王的嫡孙女,因而平懿郡主还是要给萧怀玥几分面子,微微点了点头道:“有劳县主了。”
萧怀玥与顾砚龄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引着平懿郡主萧陵去了里间。
储怡宁俏脸含怒的立在那,周围满是巴结的少女在一边劝慰着,顾砚龄摇了摇头,转身朝人少的地方去,一旁的顾砚锦这才压低声音问道:“长姐,方才那又是哪位郡主?”
顾砚龄偏头看了眼等待答案的顾砚锦,再一扫人在这儿,心不在这儿的顾砚朝。
哪一个有成算,哪一个没成算,一眼便能瞧出来了。
顾砚龄倒也认真的与顾砚锦讲了。
“方才那是当今昭懋长公主的独女,平懿郡主。”
顾砚锦一听,当即明白了,昭懋长公主是当今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如此这位平懿郡主的身份足见贵重了。
……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王府中这才正式开宴,顾砚龄因着谢家的缘故,坐在了离成北王妃,世子夫人最近的那桌,顾砚锦和顾砚朝则被分去了另一桌。
在顾砚朝嫉恨地目光中,顾砚龄格外淡然自若,只是一扫自己所在的这一桌,也不由与身旁的萧怀玥一样感觉到头疼。
只平懿郡主与储怡宁分在了这同一桌,便注定了不能平静。
顾砚龄也只佯装未察桌上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自顾自地优雅用筷箸夹了自己喜欢的,恰在这时,她抬头间对上了一个少女温柔的笑眸。
顾砚龄回之一笑,她的脑海清晰地记着,眼前这个温柔有礼的少女是徐阁老的嫡长孙女,写得一手好丹青,是世人口中的京陵第一才女徐成君。
顾砚龄对这个少女并不怎么熟悉,不过她的祖父徐阁老,顾砚龄却是很清楚,既是一只狡诈的老狐狸,也是个狠绝的阴谋政客。
因着此,顾砚龄对这位徐成君也不由抱着几分疏离的态度。
好不容易用完了宴席,萧怀玥作为东道主,却不能只与顾砚龄说着体己话,因而萧怀玥便被郡主夫人唤去前厅招待女眷,顾砚龄便寻了处亭子图个清静。
顾砚朝不愿与顾砚龄一道,顾砚龄也懒怠应付,便由着她去了,顾砚锦随着顾砚龄在亭中说了会话,也起身去寻方便。
顾砚龄淡淡睨了眼顾砚锦走远的身影,略微思忖了片刻,便将目光收了回来,赏着园中的景致。
而推脱离开的顾砚锦走出人群的视线,果然在石桥不远处看到了踌躇犹豫的顾砚朝。
冷眼睨了桥上几个俊朗少年的身影,顾砚锦唇瓣了然的一勾,朝着顾砚朝走去。
“四妹妹好兴致,独自一人在这赏景。”
顾砚朝闻声转头,看到笑意嫣然的顾砚锦不由皱了皱眉,继而倨傲地转过头道:“与你何干?”
顾砚锦并未因此被激怒,反倒笑意更深,凑到顾砚朝耳畔,瞥着桥上的翩翩少年郎,似是打趣般低声呢喃道:“只是不知,四妹妹瞧得到底是景,还是景中的人。”
顾砚朝闻声脸颊微微一红,顺着顾砚锦的目光看去,瞬间回头强装嗔怒道:“你想说什么!”
顾砚锦笑着站直身子,手里把玩着帕子,一双坦然的眸子看向顾砚朝道:“我不过是想让四妹妹得偿所愿,嫁个如意少年郎罢了,妹妹动怒做什么?”
顾砚朝冷冷睨了顾砚锦一眼:“你会有那么好心?”
顾砚锦轻笑出声,随即认真道:“不论你我姐妹间如何,在外人眼中,你我都是一体的,若妹妹能寻个身份贵重的人嫁过去,自然对我们其他姐妹的婚事也有好处,既是好事,我为何不愿?”
顾砚朝微微凝眸打量着顾砚锦,想要看出些什么来,顾砚锦却是毫不回避,更为语重心长道:“我虽与奉国公世子不熟,但依着京陵公子的名号,妹妹嫁过去必不会差的,再者,我方才瞧世子对妹妹也颇为不同,这可当真是好事,妹妹当好好把握时机才是。”
第四十九章 反将一军()
顾砚朝听到顾砚锦这般说,自然欢喜,但随即也有些懊恼,她如何不知道要把握时机?
可当着这么多人,她总不能上前去一表心意吧。
顾砚锦从顾砚朝沮丧的神情中一眼就看出了门道,随即压低声音,颇为隐秘道:“不知妹妹可听说过一件事?”
顾砚朝转头瞥向顾砚锦,倒想看看她要说什么,顾砚锦颇有深意的凑到顾砚锦耳畔笑道:“从前薛世子曾在钦安伯府中救过一个落水的婢女,后来顾着人家姑娘的名誉,便将那姑娘收做了贴身丫头……”
说到此,顾砚锦语气越发耐人寻味。
“一个普通的婢女尚且如此,若是换做闺阁的小姐,以薛世子怜香惜玉的性子,只怕为了人家小姐名誉,将人娶了也不是不可能。”
顾砚朝再是一根筋,顾砚锦言尽至此,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果然,顾砚锦从顾砚朝眼中隐隐看到了闪烁的希望与期冀,顾砚锦不由有些想笑。
坠入爱河中的女子果然蠢钝不堪。
“只不过——。”
顾砚朝闻声微微皱眉,颇为认真的等着后话,却听到顾砚锦缓缓道:“薛世子对长姐……似乎也有几分不同,若是薛世子与长姐在一起,在众人眼里,也的确是门当户对的。”
顾砚朝一听到此,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当即要炸起来。
顾砚锦见此慌张的止住了话,这才佯装失言道:“我也不过是揣测,倒不定是真的,妹妹也莫要多想。”
说完,顾砚锦便寻了理由走开了。
将话点到就好,能不能领悟,就看顾砚朝那并不伶俐的脑子了。
待顾砚锦回到亭中时,顾砚龄便瞧到顾砚锦步伐微微有些虚晃,半个身子都倚在画阑身上,微微拧眉,拿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顾砚龄见此,淡然的啜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将茶盏放在石桌上,起身有些担忧的上前搀扶着道:“三妹这是怎么了?方才出去还好好的。”
顾砚锦由画阑搀扶着好不容易坐下,这才略有些惫懒道:“许是方才一时贪杯,多饮了几倍桂花酿,这会子后劲像是上来了。”
顾砚龄眸中淡淡一闪,随即问道:“那便找宜阳为你寻个休息的屋子罢——”
眼见着顾砚龄朝外走,顾砚锦忙一把拉住顾砚龄的衣袖,顾砚龄转过头时,顾砚锦已然体贴的摆了摆手。
“宜阳郡主正招呼着贵客,如此岂不是为人家添麻烦,只要不起身走动便还好,我在这里略坐坐,一会儿子酒劲散了也就好了,姐姐莫要再替我多跑一趟,叫人家以为我们顾家的姑娘都娇气。”
正这般说着话,顾砚龄余光中便睨到顾砚朝气势冲冲的走了过来,到了面前连长姐也未曾叫一声便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顾砚龄淡淡瞥了顾砚朝一眼,随即道:“四妹妹有何事,说便好。”
顾砚朝逡了眼顾砚锦一行人,随即默然与顾砚龄对视片刻,一旁的顾砚锦似是有些尴尬,这才礼貌地站起身,打破僵局道:“既然四妹有体己话要与长姐说,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顾砚锦便示意画阑扶她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
“三妹留下吧。”
顾砚龄陡然开口,转而看向顾砚锦,语中不无关切道:“你方才不还说宴席上酒饮多了些,这会子正头疼,你留下来在这歇息,我与四妹妹出去说会话便回来。”
说完顾砚龄起身便朝外去,而顾砚锦则由画阑扶着又安安稳稳坐了回去。看着顾砚龄和顾砚朝双双离去的背影,唇瓣微微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当顾砚龄与顾砚朝走出顾砚锦的视线时,顾砚龄状似无意般看向醅碧道:“这会子倒觉得有些凉,你去替我向县主借一件披风来。”
醅碧迟疑地扫了顾砚朝一眼,姑娘不是带了披风么?为何——
正这般揣测着,当醅碧的眼神与顾砚龄骤然交汇时,当即明白了什么,眸中微微一凝,随即垂下眼眸顺从道:“是。”
顾砚朝见走了个醅碧,心里更是巴不得。
待顾砚龄一行走到池塘边的垂柳下,顾砚朝这才定定看向顾砚龄,半点顾不得矜持道:“叫你来,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喜欢奉国公世子?”
顾砚龄一听,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玩味的表情让顾砚朝很为不忿,顾砚龄却是收起了笑意道:“四妹妹只怕是想多了。”
“那世子为何与你那般亲近?”
顾砚龄故作不明的“哦?”了一声,继而挑眉看向顾砚朝道:“何时?”
于顾砚朝而言极为重要的那一日,却被顾砚龄这般等闲视之,顾砚朝只觉得心里已是憋不住的火,随即咬着牙道:“那日世子登府拜访,在定国府后花园中。”
话音一落,顾砚朝这才淡淡得“哦”了声,随即不咸不淡吐出了一句让顾砚朝几乎炸起来的话。
“那你应该去问他,与我何干?”
“你!”
“顾砚龄,你最好别打世子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远远看到顾砚朝大为光火的模样,顾砚锦立在一株垂柳下,不由拿帕子掩了掩嘴边的笑意。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萧怀玥的声音。
“顾三姑娘?”
……
而这边,顾砚龄知道顾砚朝的脾气已是憋到了极致,神情却是愈发淡漠,全然无视顾砚朝的警告,只淡淡道:“如果四妹妹的问题问完了,我便走了。”
话一说完,顾砚龄转身便要走,顾砚朝见此,也是一着急,慌乱犹豫间,脑海中只隐隐觉得这是最后的时机,若是再不抓住,便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顾砚朝当即抓住了顾砚龄的手,眼角一瞥身旁碧波如玉的池子,眼一横,咬着牙便要顺着力掉下去。
谁知道她还未动手,身旁却传来顾砚龄压低的惊呼声,随即便瞧着身旁的顾砚龄脚下一崴,身子便要歪下去。
顾砚朝微微一愣,还未缓过神来,萧怀玥却是恰好疾步赶了上来,用了些力将顾砚龄扶起,神情一慌,丝毫不掩担忧道:“怎么样?伤到脚没?我这就让人去唤太医。”
顾砚龄摆了摆手,就着萧怀玥的手站好,将手覆在萧怀玥手上,轻声安慰道:“只是不小心崴到了,略坐坐就好了,何必请太医,倒叫世子夫人她们担心。”
萧怀玥见此,这才冷冷扫了顾砚朝一眼,方才从远处看着,落入她眼中的,便是眼前这顾四突然出手推搡了顾砚龄一把。
年纪不大,人却是这般刻薄。
顾砚朝收到这眼神不由一愣,随即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远处的少女们都渐渐聚了过来,打量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揣测怀疑,顾砚朝再傻也明白出了什么,顾砚龄这是反将了她一军!怒火中烧下,顾砚朝再顾不得什么,当即怒极出声。
“顾砚龄,你——”
然而顾砚朝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一个少女的声音好整以暇的插了进来。
“定国公府真是好教养,做妹妹的竟是这般与长姐说话,倒是叫人开了眼了。”
第五十章 扭打()
顾砚朝闻声带着敌意的看过去,却是见储怡宁由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与你何干?我定国府的教养,还轮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说!”
在顾砚朝眼中,储怡宁不过是成北王府的外孙女,自己并不比她差多少,因此脾气丝毫未收敛几分。
“好个牙尖嘴利的人。”
储怡宁逼至顾砚朝身前,因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道:“敢与我这般说话的,你是第一人,你可别忘了,这是在我们成北王府,可不是你定国公府。”
顾砚朝一听,当即火气也来了,冷笑连连道:“我只知道成北王府有宜阳县主这位亲孙女,竟不知一个外姓的人何时成了成北王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