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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替成贵妃向许郡递信下这暗杀令的,是随珠——”
随月的瞳孔猛地紧缩,手中阵阵发麻,她们二人当年同吃同寝,一同侍奉王氏,她视她为姐妹,如今她还记得那时她真诚的祝福,还有那亲手为她缝制的喜帕。
可如今,这一切竟是被那些阴谋变成了一个讽刺的笑话。
“在这宫中,女子的嫉妒之心从未缺失过。”
一句话,道尽了其中的始末。
也让她明白,在这宫里,信任二字是最廉价也是最致命的无用之物。
第四百零九章 变质()
“吱呀——”一声,门缓缓被打开,廊外的风雪顿时裹挟而入,沉沉的夜色中,顾砚龄素手微微探出,拢了拢风帽,缓缓朝外走去,在曹姑姑谄媚与讨好的笑脸中,顾砚龄擦身而过,就在软靴将踩下台阶时,却是扶着醅碧的手,微微侧颌,神情淡然而平静。
“今日曹姑姑可见过这浣衣局以外的人?”
曹姑姑闻言微微一愣,抬头间,便看到女子的唇角凝起一抹弧度,当即明白过来什么一般,当即神色一凛,格外认真而恭敬道:“奴婢今日就在浣衣局,没见过任何人。”
说到这儿,曹姑姑不由紧张的攥了攥手,寂静间,便见眼前的女子轻轻地点颌,似是满意般,缓缓拾阶而下。
“曹姑姑可要牢牢记住你方才的话,若是日后不小心漏了半句嘴,你那好儿子当年从严厚昭手中买官之事,只怕也是包不住的。”
话语轻而缓,却是犹如一个霹雳炸在耳边,让曹姑姑原本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抬头,却见眼前那清冷的背影早已走下台阶,缓缓朝远处走去。
话犹在耳,曹姑姑只觉得嘴唇发麻,脑中嗡嗡直响,她很明白,如今无论谁,一旦与严氏有了半点瓜葛,那都是足以要命的事,且要的还不止一条命。
后脊升起的一阵凉意让她不由身子微颤,此刻她只能佯装镇定的将双手交握,紧紧捏住,却也是牢牢记住了那句提醒,一刻也不敢忘记。
夜色渐深,整个宫城都已经陷入了宁静,就连那簌簌而落的雪花也变得那般祥和。
从甬道的深处,缓缓传来遥远的梆子声,三更天的浣衣局也总算结束了一日的劳碌与疲惫。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推开,原本在梳发的随珠闻声看去,便见随月难掩疲惫的走了进来,关门间,便眉头微皱的扶住了腰,似乎是咬着牙忍着疼痛的撑着床沿坐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旧疾可是又犯了——”
听到随珠关切的声音,随月勉强舒展眉目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见随珠已然走了过来,轻轻替她捏着腰间道:“方才你又回去洗衣服了?”
眼见着随月点头,随珠当即气不过的出声,却也难掩心疼道:“那些衣服明明就是她们洗不完丢给你的,你何必替她们洗?更何况,不是连那曹姑姑也都发话,叫她们洗去?”
感受到腰间的舒适,随月一如往常般,顺从的趴在床上,眉目间越发安静下来,听得此话,随即语中听着似乎淡然,却是难掩自嘲。
“她们再如何说,那些衣服终究在我的盆中,我不洗,她们便真的会替我洗了?不过,都是命罢了——”
随珠闻声脸色一沉,眸中浮过一丝狠戾与不甘道:“我偏偏不信这命。”
随月闻声无奈一笑,微晃的烛火在她的脸上落下一片阴影,而在这一片黯然中,她的嘴角却是噙着一丝无法察觉的冰冷。
“曹姑姑,方才唤你去做什么?”
腰间的力道一如既往的舒服,身后的问话看似无意,可随月却是心中哂然。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身后的随珠默然间,静静地盯着随月的侧脸,似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她便见随月唇角一僵,脸色似乎更苍白了几分,而随之,唇边的嘲讽便更添了几分,只见随月颤抖的启唇,缓缓出声道:“陈德想要我与他做对食——”
衣料窸窣声中,随月撑着微微侧身,笑的空洞而苍凉。
“曹姑姑是来做这说客的。”
听到此话,随月手中一顿,再捏时,心中不由舒了一口气,脸上却是凝住了怒意道:“那老家伙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宵想你——”
“有什么宵想的,都是为奴的命——”
随月语气平淡,复又趴回去,似是累极了般,将两手重叠枕着,头微微一偏,靠了下去,默然阖眼道:“更何况,我如今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浣衣局最低等的宫女,人家却也算是一个管事,算来算去,我倒算是高攀了。”
“呸——”
随珠气急般啐了一口,随即出声道:“你我都是长春宫出来的人,咱们做大宫女时,他陈德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烧火呢,就凭他也敢妄想娶你,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
说到这儿,随珠凝眼看向随月,眸中渐渐多了几分认真和冷厉道:“待他日你我出去了,第一个便要他的命,看谁还敢再作践你我!”
话音落尽,一片默然,随珠看着眼前颓然不出声的随月,终究无奈叹息一声,轻轻替她揉腰时,不由覆手轻轻抚着她鬓边的发丝道:“睡吧,今日你也累了。”
听着随珠温暖的安慰声,随月的身子一松,此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累了。
可她也知道,即便再累,为了孙琦,她也要了结这一生中最后的罪孽,才能真正的闭上眼。
凛冽的风雪下,热闹的爆竹声中,这一年便打马而过,转眼间,新的一年如期而至,元月二日,无论是皇城之中,还是皇城之外,家家户户皆悬上了大红的灯笼,夜色之中,那一圈又一圈红色的光晕将整个京陵的每一个寂静的街道,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都照亮,看起来温暖而安详。
此刻的宫中也格外热闹,宫人们皆换上了簇新的冬装,来去间,眉眼皆是难掩的喜意。
而乾和宫内也是喧闹异常,只见宫人们在灵宝的指挥下,手脚麻利地悬着红纱绸灯,而在丹陛两边,早已安设了两排万寿灯,此刻被一盏一盏的点亮,金色的光芒笼罩而开,洒在两边悬着的金线绣龙凤的万寿宝联上,更是相得益彰,让人觉得熠熠生辉。
大殿之内,皇帝的金龙宴桌已然设好,元皇后之位则在面西坐东的位置,依次而下,便是嫔妃与各位宗室皇亲的席位。
殿外的雪花纷飞如一簇又一簇的蒲公英,悠悠落在地上,早已积的极厚,一脚踩下去,便能听得“咯吱咯吱——”的声音,几乎没过了厚厚的靴底。
而此时,六宫的嫔妃,还有依祖宗规矩入宫参拜的皇室宗亲们的轿辇也已缓缓朝乾和宫而来。
第四百一十章 见红()
待到时辰,各宫嫔妃及皇室宗亲皆已到了乾和宫,温暖如春的大殿之内渐渐热闹起来,龙凤雕花琉璃灯高高悬在梁上,光芒透过镂空的花纹照射出来,落在地上,印出斑驳的光影来。
就在此时,只听得殿外响起了高声的宣喝,礼乐之声戛然而止,衣料摩挲声和佩环之声当即响起,在场的人皆齐齐站起身来,整理仪容来。
“陛下到——”
随着内侍的声音落下,身着明黄盘领窄袖盘龙服,头戴嵌珍宝二龙戏珠折角翼善冠,腰配玉带的建恒帝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而在他的身侧便是里着深青色袆衣,外着赤质翟衣,配玉带玉佩,戴九龙四凤嵌珠冠的元皇后。
二人入殿,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而去,只听得殿内顿时响起山呼万岁之声,帝后不紧不慢地走向上座,依次落座。下一刻,才听得建恒帝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平身。”
众人谢恩起身时,便见建恒帝今日似乎气色极好,眉眸中难得带着几分欣意,一眼扫了过去,随即出声道:“今日在座,都算是自家人,诸位不必太过拘礼——”
听得建恒帝如此说,众人连忙将起身谢恩,却见皇帝抬手在空中向下打了打,示意他们坐下,如此他们也不敢违背,重又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
随着杯底摩擦桌案的声音响起,只见建恒帝心情大好地端起面前的酒盏,伸手向殿下的嫔妃宗亲道:“新岁将至,这第一杯便祝我大兴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
众人闻声,哪里敢耽误,连忙端起面前的酒盏齐声附和,眼见着建恒帝一饮而尽,下面的人也皆扬脖饮了下去。
谁知刚将酒盏放下,看着身旁的宫人上前添了酒,便听得建恒帝一向肃然低沉的声音竟带着几分期冀与欣慰道:“毓庆宫长孙妃临盆将至,这第二杯,朕便预祝咱们大兴再添皇孙,普天同庆。”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顿时不约而同地转到了元皇后座下的女子身上,只见女子身着的礼服与元皇后无异,独独头上的凤冠少了一龙一凤罢了,此刻闻声并未生出羞赧,只是从容起身,在宫人的搀扶下敛衽行礼,低首间不显谦卑,反而臻首娥眉,端庄的气质下更添动人。
众人喟叹间,连忙又跟随建恒帝一饮而尽,只见建恒帝放下杯盏时见顾砚龄尚还立着,当即出声道:“坐吧,有身子的人禁不起常立。”
顾砚龄闻声从容地行礼下去,随即扶着醅碧和绛朱的手小心翼翼走下去。
就在此时,便见建恒帝又要连端第三杯道:“这第三杯——”
“陛下,这第三杯咱们便缓缓罢,臣妾等女流之辈只怕都不胜酒力了。”
建恒帝闻声看去,便见元皇后似是的确有些晕般,以手撑额,温声劝慰,又无意般转而笑着看向眼众嫔妃女眷。
座下的人听了此话哪有不懂的?顺着话便附和起来。
这么多年的夫妻,建恒帝如何不知元皇后的酒量与心思,莫说是三杯,便是一连端十杯于元皇后而言尚不在话下。
元皇后如此说,不过是关心他的身子罢了,如此想,建恒帝的眸中微微浮起欣慰,却是安慰般给了元皇后一个眼神,端起手中的酒盏刚要说话,便听得另一个声音倏然响起。
“这第三杯,孙儿斗胆替天下臣民,祝皇爷爷与皇祖母寿比南山,长乐未央。”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起身,随之齐声附和。
听着耳边震然的祝福声,看着殿下站的笔直,满是虔诚的萧译,建恒帝的眸中顿时浮起毫不掩饰的喜意,与元皇后眼神交汇下,皆欣然端起酒盏,一饮而下,满生欢喜。
如此一来,建恒帝那第三杯祝酒便此作罢,随着礼乐之声再起,看着身着轻纱薄裙的舞姬鱼贯而入,翩然起舞,众人的目光都渐渐被吸引去。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宴上渐酣,众人觥筹交错,依次祝酒间,气氛也被推到了最为热闹之时。众人欢声笑语,就连上座的帝后,那眉眼的笑意也从未退却。
这一刻,殿外的雪花簌簌下落,悄然地落在金色的琉璃瓦檐上,已然积了几层厚,在灯光的氤氲下,泛着微微的光芒。
殿外的静,与殿内的动更是相得益彰,只觉微风卷着雪花而入,仿佛俏皮地探头去凑热闹般,却未入门,便被挡在门外,悠悠掉下。廊下的红色绸灯摇曳,流苏随之而动,落下一片温柔的影儿来。
就在此时,倏然“砰——”的一声,一束又一束绚烂的烟花在远处的烟波台升起,仿佛无数颗闪亮的流星汇聚在一起,直冲入天,随即轰然炸开,几乎引得耳边震震颤动,下一刻,那颗颗流星顿时炸开,却是色彩斑斓,仿佛舞姬手中七色的彩练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帝后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下了上座,只听得殿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拉开,众人皆走出乾和宫,来到台矶上。
各色各样的福寿烟花引得众人连连惊叹,这一刻,气氛已然烘托到了极致。
就在此时,一个紧张而仓促的低呼声倏然响起,虽被烟火的震颤声盖过,却足以落入众人的耳中。
“龄儿——”
居于前的建恒帝也闻声转过去,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原本浮在脸上的笑意顿时凝滞下来,人群中渐渐响起了惊呼声,而下一刻,便能听得醅碧和绛朱慌忙无措的呜咽声。
眼前让众人都惊住了,耳畔是烟火的轰然声,而方才还好好由长孙萧译贴身照拂的长孙妃顾氏此刻却是右手捂着凸显的小腹,似乎痛极了,手中紧紧攥住衣裙,近乎颤抖起来,就连那凸起的指骨也格外明显。
而在顾氏的身下,却能看到嫣红的血如梅花般落在裙上,斑驳刺眼。
此刻的长孙萧译早已没了从前的从容,看着这一幕脸都白了,全然忘却了众人一般,侧首便疾呼道:“传太医!传太医!”
话音还未落,萧译便一把抱起痛苦的长孙妃,这时便见建恒帝骤然发话道:“送去后殿!”
萧译闻声也知再回毓庆宫已来不及,当即便抱着顾砚龄朝乾和宫的后殿走去,在红色的绸灯下,一束烟花升起,炸开,却是正好印在顾砚龄禁闭双眼,痛到近乎扭曲的脸上,鬓边的发丝湿透了黏在耳边,衬的更是苍白的吓人。
耳边烟火声未停,众人却都是胆寒地看向了建恒帝,只见建恒帝此刻紧抿嘴唇,脸色说不出坏,却也绝对说不出好来。
在场的人皆知,今日长孙妃顾氏腹中的孩子若是没了,这个新岁便注定是一场杀戮和风波了。
而这见红,却几乎是没有什么好预兆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母子不保()
女子略显凄厉的呼声从里屋传来,负手立在殿外的建恒帝沉沉绷着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几分,嘴唇紧抿间,眸中难掩紧张与担忧,就在此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吱呀——”一声,几乎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见小宫娥端着一个铜盆出来,看到帝后近乎严厉与逼视的目光,不由手中一抖,只觉得头皮发麻。
在她哆哆嗦嗦上前蹲身行礼时,建恒帝看到了铜盆中殷红的血水,携着血腥味直冲入鼻尖,几乎瞳孔一扩,负在身后的手不由一颤,只觉得仿佛一瓢冰冷的井水兜头而下,让他的脑中竟是一片空白。而此刻立在一旁,原本方才还勉力安慰他的元皇后,此刻更是惊得不由后退了两步,脸色顿时惨然,险些没站稳,幸得身旁的大宫女瑞春扶住,才没失了态。
下一刻,便见一个身影陡然朝屋内冲,元皇后认出来时,当即扶着瑞春道:“快拦下——”
原本怔愣在一旁,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宫人们闻声立即上前,虽是拉住了手刚触到隔门的长孙萧译,却还是极近小心翼翼,颇为恭敬。
“殿下——”
“殿下,您不能进去——”
萧译的步伐被生生定在门口处,即便站在门外,似乎也能闻到屋内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寂静之中,萧译紧紧攥着双拳,一双眸子直直看着紧闭的房门,似乎目光早已穿透这扇门,落到了屋内的顾砚龄身上。
殿内的各宫嫔妃看着这一幕,都默契地低下头去,不敢发一言,就在这安静的可怕之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只见转过槅门,全身落满了雪,尚还来不及抖的冯唯已疾步走了进来,而跟在他后面的,是同样一路风霜,看起来似乎走的太急,以至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何院使与吴院判。
今夜太医院内值守的正是吴院判,而何院使因着被建恒帝指定为替毓庆宫长孙妃安胎之人,因而在这将要临盆之际,便被特批留住在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