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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砚龄收起了笑意,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平缓而真诚:“四叔的问题,阿九暂时无法回答,但阿九可向四叔保证,阿九要这些人,并非行不正之事,更不会败坏连累顾家,且有一日,阿九自会坦然相告,还望四叔相信阿九。”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顾敬明微微有些讶异,看着眼前的少女,他心中竟莫名生出凛然正气四个字。若是旁的侄女跑来与他这般说,他也只当小丫头的玩笑话听了,但是放在眼前,他却是知道,这是顾砚龄在与他说正事。
这个丫头,总是这般成熟稳沉,有时候竟与大人一般,殊不知这样看起来虽好,却也是最让人心疼。
过了良久,顾敬明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好。”
少女听到顾敬明的应允,瞬时梨涡浅笑,整张小脸如春风拂过锦绣的万花园一般,生动美丽。
“你到底是闺阁,平日里也不好吩咐他们,我再送个小子给你,年龄虽不大,贵在人机灵勤快,有几分硬功夫,他原是府里的,进出也方便,若有事你让他替你传也好。”
听到顾敬明如此说,顾砚龄不由问道:“叫什么名字。”
顾敬明随口回道:“宋偃。”
“好。”
顾砚龄毫不犹豫的开口,对于宋偃这个名字,她毫不陌生,记忆中那是一个容貌俊秀,却是满脸杀意的硬汉。
前世她刚坐上太后的位子,周边蛮夷来犯,四叔顾敬明带兵出征,最终大获全胜,让新朝威震四海,然而四叔却是身先士卒,中了毒箭,死在了战场上,是追随四叔一生的宋偃杀出重围,在血色漫天的敌人堆中将四叔的遗体扛了出来,免于敌人死后的侮辱,然而自己却深中两箭,险些丧命。
那时的她亲自下旨给宋偃封世袭爵位,然而宋偃虽受了恩赏,却不坐享军功,而是自请做禁军统领。
如今他还记得,那个硬朗的汉子跪在她面前,铿锵有力道:“宋偃此生都要追随顾家,保护大姑娘。”
在他的眼中,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而是他要誓死追随,保护的顾家大小姐。
顾砚龄唇瓣牵起平和的笑容,他们,是要再一次见面了,当真是老天给予她的缘分和眷顾,让她能从头再来,重新去认识那些曾经她最亲近的人。
“阿九。”
骤然的声音打断了顾砚龄的思绪,转头间便看到了顾敬明认真的表情。
“不论你要做什么,行事都要小心。”
顾砚龄郑重的点头道:“四叔放心。”
顾敬明微微颔首,书房的门也恰好被轻轻推开,袁氏轻声走了进来,温柔笑道:“听你们叔侄在对弈,我便没进来,未想到竟下了这么长的时辰。”
说着袁氏看着顾砚龄笑容更深了几分道:“时间恰好,阿九也留在这里用晚膳吧。”
顾砚龄微微一愣,顾敬明朝窗外看去,才发现外面的夕阳竟也要落下了,因而点了点头,看向顾砚龄道:“也好,阿九留下吧。”
顾砚龄听得,唇瓣一抿道:“那阿九恭敬不如从命了。”
袁氏一笑,顾敬明便率先起身朝外去,袁氏则挽着顾砚龄紧随身后。
映着夕阳,三人的影子落在院中,竟是难得的静谧、温暖。
第三十三章 宋偃(周末最后一天,特加更一章~)()
翌日晴空万里,碧蓝的天空竟像那澄净的后海,蓝的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到底是要入夏了,日头虽不毒辣,却也是裹着几分热意。
顾砚龄换了水蓝的薄衫,头发拿鲛纱缎带挽了,别了一只多宝钗,原本懒懒地靠在窗下美人榻上看棋谱,阳光穿过窗外一树玉兰落下来已是斑斑点点,氤氲着淡淡的暖意,引得顾砚龄不由有些犯了困,竟撑着额际睡着了,柔顺如瀑布的发丝顺从地洒在胸前,耳边的明月珰影影绰绰间更衬得少女肤如暖玉。
醅碧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副少女春睡图,颇有些无奈地轻手轻脚走进来,刚给顾砚龄搭了件薄毯,少女那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睁开眼来,却是一双迷蒙如水雾的眸子。
前一世作为五十多岁的老妇人,睡眠原本就浅,而作为一个精于算计的太后,便是睡梦间,她也不无防范,即便重来一世,这毛病也改不掉。
见眼前是醅碧,顾砚龄神情松散了下来,懒懒地看了眼窗外,唇瓣浮起淡淡地笑意:“原是看会书,未想到被这太阳一照,身子就犯懒了。”
醅碧抿嘴一笑,随即道:“姑娘,有一个叫宋偃的来求见姑娘,说是四老爷吩咐的。”
顾砚龄眸中一亮,当即坐起身来,抚平了衣裙道:“让他进来吧。”
醅碧应声便要退出去,却听得身后骤然传来声音。
“我见园子里玫瑰开的好,你出去与落葵说一声,叫她去挑些好的择回来,让厨房做些玫瑰糕和玫瑰露。”
醅碧微微一顿,随即点头出去了。
再进来时,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走了进来,身着干净整洁的素色长袍,以素蓝幅巾束发,容貌俊秀干净,倒像是个赶考的书生,可行动间便能瞧出小小年纪,已然是个练家子,走起路来步步生风,稳而有力。
是条汉子。
“小的宋偃给大姑娘请安。”
少年进来弯腰抱拳,打量间,顾砚龄竟能从贴身的衣物下看出少年健实的肌肉,唇瓣微不可见的轻扬,随即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坐吧。”
“大姑娘,这……不合规矩。”
见少年为难的立在眼前,一旁的绛朱笑着上前道:“在咱们琉璃院,大姑娘的规矩就是规矩,你便坐吧。”
宋偃飞快看了眼眼前的大姑娘,未说话倒像是默许的,再加之绛朱从旁劝坐,再推脱倒显得小姑娘一般的矫情了,因而眉眼一顺,再颔首抱拳道:“谢大姑娘。”
待宋偃板板正正的坐了,醅碧又端了茶上来,一向率直爽朗的宋偃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按四老爷的意思,他这是领差来了,如不出意外,上座的这位大姑娘就是他以后的主子了,可这初次见面,又是赐座,又是奉茶的,眼看着方才奉茶的打扮,分明就是得脸的大丫头,这叫他当真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了,反而举手间有些拘谨了。
顾砚龄自然看出少年的不自然,原是因为旧识才这般吩咐,如今瞧着反倒把人给吓着了,顾砚龄唇瓣牵起浅浅的笑意:“你无需拘谨,先饮口茶吧。”
少年忙道:“是。”
话一说完,竟抬手仰脖就是一口,接下来少年动作一滞,嘴中包着那口还冒着热气儿的茶,险些没忍住喷了出来,但看着眼前主仆三人,愣是憋得脸色涨红,最后竟给强忍着吞了下去。
看的一旁的醅碧和绛朱都愣了神,随即便传来清朗的笑声。
眼见着眼前两个娇俏的少女笑自己,宋偃更不好意思了,急忙站起身来,憋了许久才支支吾吾道:“宋……宋偃失态了。”
看着这样的少年,顾砚龄也不由出声笑了,未想到前世那般厉害的人物,竟是眼前这般无措的模样,倒像是进了盘丝洞的白嫩小僧。
想到此顾砚龄不由一愣,那她成什么了?
想着无奈地摇了摇头,整理了神色道:“好了,坐吧。”
“来之前,想必四叔也同你说了,你应知道,日后你与我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是正经的主仆了。”
越说到后面顾砚龄语气越发认真,宋偃听此,当即起身道:“宋偃知道,日后宋偃必誓死追随大姑娘,任凭大姑娘差遣。”
眼前的少年头虽恭谨地低着,背却挺得直直的,让顾砚龄不由想到了从前,因而语中也更认真,或者说,是沉重了几分。
“我无需你誓死追随,我要的是你尽力保全自己的性命,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我们,哪怕是再凶险的时候。”
宋偃眸中一震,不由抬头看去,眼前的少女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眸如一个洞口一般探不到底,但从那看不清的黑暗中,他隐隐看到了坚定,还有,信任。
宋偃不知为何,感觉有一股喷薄而出的暖流推动的他竟有热血沸腾的感觉,眼神愈发坚定,表情更为坚毅,再一次抱拳铿锵有力道:“宋偃日后定唯听从大姑娘决定,誓死保全自己!为大姑娘效力。”
顾砚龄的侧颜微微柔和了几分,唇角含笑,这才是真正的宋偃。
唯命听从与任凭差遣,总是不一样的。
“好了,一连起身了三次,坐下吧。”
听到顾砚龄的话语,宋偃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坐了回去。
“不知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见宋偃主动提及,顾砚龄也不打哑语,看了绛朱一眼,绛朱当即会意地走了出去,守在外面。
顾砚龄懒懒将身子又靠了回去,微微偏头看向宋偃,语气缓慢低沉道:“我需要你帮我做两件事。”
宋偃见此,身形更端正了几分,静静侧耳倾听。
“第一件,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
少女明眸微闪,轻轻吐出三个字:“扬州坊。”
听到这个名字,宋偃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扬州坊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有名的“瘦马”交易之地。
扬州盐商们富甲一方,常年浸淫在骄奢淫逸的生活之下,久而久之便扶持了一个上不得场面的产业,那就是“养瘦马”。
有专门的“牙公”、“牙婆”从贫困百姓家中挑选容貌出挑的女孩,买回来进行教习,教的自然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这些迎合大家男子的那些风雅东西,更甚还会“打双陆”、“抹骨牌”,倒也算得上是,赏的了阳春白雪,也玩的了下里巴人。
待这些女孩被调教出来,便再高价卖给富商大族做妾。
原本这只风行于扬州,后来随着这些女孩被卖到外地也皆有之,待到京城这“扬州坊”一开,便将这见不得台面的事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坊内皆是这些所谓的“瘦马”。
平日里也就与人谈诗谈赋,行酒玩乐,只要有买家愿出合适的价买,便能当即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买回去做妾。
宋偃有些不明白了,大姑娘是闺阁中的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莫名让他去那地方做什么?
顾砚龄轻咳一声,宋偃一顿,忙又听着,顾砚龄自然知道宋偃在想什么,却也不问,只万分轻巧道:“你去帮我查一查,这扬州坊内,有没有一个叫三月的女孩。”
宋偃微微皱眉,却听见少女好听的声音似是思索了片刻,再一次响起。
“约莫,也就十五六的年纪。”
说完,顾砚龄看向宋偃,语气加重了几分道:“若是查到这女孩,你便花高价将她买了,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着,然后来与我说,但记住一点,莫要让人知道了,谁也不行,包括四叔。”
宋偃虽心下满是疑惑,却也知道做下人的,便是要少说话,好办事,别多问,因而当即应声道:“是。”
顾砚龄点了点头,将手边的一盏茶端了起来,轻轻啜饮了一口,随着茶盏落回桌案的声音响起,便又缓缓道:“另一件事,便是要你替我想办法,盯着绥荣院和碧玺院,有任何异常,奇怪之处便来告诉我。”
宋偃皱着的眉头微微打开,他隐隐察觉着这关系着府中的秘事,随即沉声道:“宋偃明白,姑娘放心。”
顾砚龄点了点头,却是开口道:“绥荣院那儿,要格外小心。”
宋偃应声颔首。
顾砚锦再厉害,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顾敬昭,却是不一样的,权势蒙人眼,一旦权欲熏心,什么也都是做得来的。
第三十四章 冲突()
却说这边,落葵独自朝花园里走去,想着方才醅碧走过来给她传话那模样,她便气不打一出来,那醅碧是个什么东西?给她打水铺床她都还嫌弃几分,如今竟也能仗着姑娘来吩咐她了!
这偌大的琉璃院那么多丫头婆子,都是死了吗?
姑娘偏生让她去干这般下贱粗糙的活儿,必定是醅碧和绛朱那两个下贱货色日日在姑娘面前下她的眼药,从前她在姑娘眼前那是一等一的人,如今竟成了她们作践的对象了!
落葵是越想越来气,当即一甩手,将手中那采花的竹篮朝地上砸去,只见那竹篮重重地落在地上,因着力道极大,竟又反弹起来,正巧一抹水绿的裙子从花影中走出来,那竹筐正好碰到了那抹裙角,惊得那裙子的主人叫出声来,随即连连退了两步,那竹筐倒是悠悠然的滚到了一边去。
落葵听到声儿不由也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慌,这若是砸到哪位主子,便不是玩笑话了。
正想着要不要偷偷跑时,却见那人已然气势汹汹的走了出来,打量过去,落葵原本慌乱的神色登然全无,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这若是平日里,也就罢了,偏生在这时候撞她这个枪口山,她若是不好好收拾收拾,旁人还真以为她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了。
“哟,我说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竟连个竹篮都拿不好,原来是落葵啊。”
落葵看到眼前的银屏素手整了整裙子,下颌微微一扬,竟是自高朝下的看她。
德行!
落葵嗤然一笑,也微微抬起手来,好整以暇地整了整头上的宫制堆纱绢花,雪白的腕子上那一对儿通透的玉镯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竟让人移不开眼,一看便知不是一般的东西。
原本抬头挺胸的银屏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同样是姑娘们面前的大丫头,偏生她落葵穿戴比她高一大截儿,不就是因为大姑娘有谢家这样的外祖么?倒把她落葵能的不行。
什么东西!
见银屏这番憋气的模样,落葵唇角更得意的扬了几分,腰肢一扭,朝银屏走去,边走边道:“是啊,都是下人,你这又是说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银屏姑娘抬了姨娘了。”
“你!”
“我怎么了?”
落葵陡然拔高声音,见银屏气滞的模样更是觉得爽了许多,因而更不屑的摆弄着自己那保养极好的手道:“可虽然都是下人,也不都是一样的,咱们这手跟有些下贱人的手是不一样的,就是娇嫩些,所以一时撑不住那竹篮的重量,压了咱们银屏姑娘的裙角了,可真是对不住了。”
说着落葵佯装弯腰给银屏道歉,可垂眼间却是指着银屏的裙子道:“哟,裙子给勾了丝了,怕是不能穿了。”
银屏一瞧,果然裙子给勾了丝,脸色又变了几分,正欲发作,却见落葵好商好量道:“咱们的银屏姑娘可别生气,不如这样吧,前儿姑娘给了我一批银红的宫缎,我便将她送与你吧,反正那一匹抵得上你十身百身这样的裙子了,那样的缎子我屋里又多的是,放着也是让老鼠给咬了。”
越往后听,银屏胸前起伏越是激烈,几乎没给气的吐出血来,这话说的,她成什么了?竟连只老鼠都比不上!
“你算什么东西?我何曾需要你施舍?”
银屏看了眼滚在脚边的竹篮,不由嫌恶地踢了一脚,眼见着那竹篮滚了滚又安安静静躺在角落去了,银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旋即唇角扯着笑道:“我说呢,怎么还有闲情来这采花了,听说如今你在大姑娘处也不得脸了,虽是一等的丫头,却还被二等的踩在脚底下,人家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你原先也算不上凤凰,顶多也就一只供人大姑娘逗趣的小家雀罢了,如今更是连鸡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