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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佩克……”鲁菲艰难地说。
“……”杜邦一惊,立即展开神识,在荒村的后方,他触碰到了一个令他差点尖叫的存在。
“那是什么?”胯下的马匹感受到了他的惊惧,扬蹄嘶鸣了起来。
126章 再遇斯佩克(二)
杜邦努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那股阴森的气息无孔不入,任他如何固守,都无法保持心神的宁静。
鲁菲的脸色发青,她胯下的那匹蛮族草原纯种马大汗淋漓,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瘫倒下去。她用力地念道:“您带给了世界光明,您驱除了黑暗与邪恶,您的光芒永恒地照耀着大地,万能的主呀,我们渴望您的守护……”随着吟唱的继续,她的身上渐渐浮起了乳白色的圣光。
斯佩克,幽灵骑士,它出现在了村子后面的高地上,浓浓的黑雾包裹当中,那双绿莹莹的眼瞳是那么的清晰,月光都因此而黯淡了下来。
“他是来的我的!”这个念头猛地从杜邦的脑子里蹿了出来,令他的呼吸为之一窒。
阴森的气息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身体,他运起全身的功力抵抗,用天地灵气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包裹了起来,但依然无法抵挡。寒冷、恐惧缠绕着他,他的脸色是青时红,时白时黑,愤怒在他的心中燃烧。
幽灵骑士的意念实在太强大了,杜邦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感到自己快要崩溃了。从来没有这样的痛苦过,从来没有感到这样的无力过,即使面对科里安也一样。越是这样,越激起了他的抗争之心。
来吧,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到底是什么吧。
对于天地灵气的运用法门,杜邦懂得的并不多,以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几乎什么都不懂,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战斗,他逐渐悟到了许多的运用诀窍,也渐渐明白了天地灵气的本质——它就是一种没有任何属性的力量,只要懂得运用,可以让它产生出任何意想不到的作用。
“如果,我连这一关都挺不过,还何谈创造出自然控御师的术法体系来?”杜邦如是想着,面对着越来越强的威压,他的眼珠如鱼眼般凸了出来,鼻子、眼睛、耳朵、嘴,都渗出了殷红的血液,但他还在苦苦地支撑着。最令他意外的是,木匣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木匣一直以来就是他的倚仗,最后的倚仗,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傲然而立,凭的就是木匣那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威力,就算面对科里安、面对安西城的数万大军,他依然安之若素,可是,这一刻,当他发现木匣不再为他提供保障的时候,心里隐约涌起了一股恐惧。
幽灵骑士的意念非常的杂乱,根本读不懂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但它攻击杜邦的意图却是那么的明显。最先被他追逐的一群林中居民已经昏死了过去,鲁菲凭着光明神术的保佑,陷入了一种奇妙和状态里,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幽灵骑士的意念之力仿佛用之不竭,加诸于杜邦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可怕的家伙,它似乎要将杜邦碾得粉碎,它驱动那来自地狱深渊的强大意念,将整个天地都压在了杜邦的身上,它那绿莹莹的眼瞳越来越亮,在漆黑的夜空下,如同灯塔。
“投降……”僵持约十分钟后,幽灵骑士释放出了这个一个信息。
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松动了一下,杜邦连忙喘息了几口,顾不得检查是否受了严重的伤势,他答道:“不可能,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信息还没有传递完,压力又涌了上来。
“不投降,死……”幽灵骑士表示的态度是那样的坚决,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杜邦顿时大怒。他的性格原本不是那样的执拗,幽灵骑士的作为不但刺伤了他的自尊心,同时还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反抗意识。
这场意念与神识的对决是那么的艰难,一开始,幽灵骑士仿佛就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杜邦就不觉主动攻击过,这样的防守被证明是失败的,僵持下去,他迟早会死在幽灵骑士的手下。
攻击,只有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当控制与驾御没有了用处之后,杜邦义无反顾地先生了强行反击这条路。他不信,幽灵骑士是无敌的。
可是,幽灵骑士所制造出来的意念压力是那么的强大,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反击,试了几次之后,反而一不小心让幽灵骑士乘虚而入,巨大的压力差点挤碎他的心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这还是他第一次受伤。
看着飘散在空气中的殷红,嗅着那淡腥的气味,杜邦略微有些失神。就在这时,胯下的德雷克草原也悲鸣一声,口吐鲜血倒地而毙。摔下马来之后,他半跪在地,双手撑着身体,大地的厚实让他感觉到了一份安稳。
自然控御师,是自然力量完美的利用者、控制者和驾御者,自然的力量包括什么?有风、云、雷、电,有高山、树木、鸟兽、水流、大地,自然界存在的一切都是可供驱使的力量,而不是仅限于天地的灵气。
怎么样利用这些力量呢?
无数个念头如闪电般从杜邦的脑海中掠过,望着高地之地的幽灵骑士,他知道自己没有犹豫、没有思考、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深吸了口气后,肺部的灼疼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绝大部分的神识都被用来聚集天地灵气防御幽灵骑士的攻击,剩下的则通过泥土、树木、杂草游蹿到了幽灵骑士所在的高地。
听说行走地黑暗里的生物都惧怕强光?
要怎么样才能制造出强光来呢?
他在雷电系魔法的书籍中看到,空中的雷电是由大地表面的静电形成的,通过水蒸气它们汇聚到云层中,到达一定饱和度之后,就会产生雷电现象。
雷电产生的同时,也会形成强光。
杜邦控制不了雷元素,但他却可以利用天地灵气制造出雷电来,如果让数十个雷电在同一时间、同一个点爆发,将会怎样呢?
杜邦没有时间多想。尽管他是半跪在地上,但头却是昂着的,仿佛在告诉幽灵骑士:你是打不倒我的。
127章 再遇斯佩克(三)
“轰隆……”一声短促的炸响在深夜的山野间引起了巨大的、经久不绝的回响,在这一声炸响里,鲁菲的蛮族草原马也终于瘫倒了下去。
炙亮的光线在炸响之前就已经出现,幽灵骑士一惊,坐下的骨马更是一阵躁动,而杜邦也感觉压力为之一松。顷刻之间,杜邦一振而起,更多的炸雷在幽灵骑士的身边响起,轰轰隆隆,如同海潮,天地间都被连绵不绝的雷鸣声所充满了。强烈的光线如同阳光般照亮了漆黑的山野,照亮了夜空,也引起了幽灵骑士恐惧的尖叫。将它包裹着的黑雾被光线一点一点地剥离,首先露出了惨白色、恍如白垩般的骨马身架,接着才是马背之上,幽灵骑士的甲胄。
战斗的天平瞬间逆转。
虽然不断有黑雾从骨马的体内涌出,但依然无法抵挡光线的燃烧。就在这时,幽灵骑士怪吼一声,如同庞古斯的‘咆哮’,以它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之内引发了剧烈的震荡,制造出来的雷团瞬间烟消云散,虽然轰隆的鸣响还在山间回荡,但大地已经重新被黑暗所统治。
杜邦一惊,正欲再次反击,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并逐渐远去,不消片刻就再也听不见了。
走了吗?杜邦仔细地辨听着。他头疼欲裂,已经不能聚起神识查探幽灵骑士的去向。随着幽灵骑士的离去,那种阴森、寒冷、恐惧的感觉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好半晌之后,他才感觉到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如同火焰在灼烧,疼痛异常,随着精神一懈,一口鲜血再次涌了出来……
“受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看着世界变得恍惚起来,身体像被置放在火炉中炙烤的棉花团,轻飘飘的,正一点一点地被化为灰烬。
“咳……咳……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老莫以前是怎么撑过来的……”痛苦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体内的真气虽然早已经运转了起来,修复着受损的身体,但在与幽灵骑士对抗之中,受损最严重的却是精神力,是大脑,这里真气很难起到作用。脑部受伤之后,无法聚起精神运用天地灵气,自然也就修复无望了。
上次在帕瑞斯森林里的意念狂乱令精神力消耗过度,沉睡一晚之后自然也就恢复了,但现在却是脑部受伤,若没有有效的冶疗手段,等得它自行恢复,却不知何年何月了。
这真是一场奇怪而痛苦的遭遇。
在精神崩溃之前,杜邦强撑着给自己喂下了一粒回春丹和一粒激化丹,在药性发作开来之后,他的精神稍振。
这时,鲁菲的神术状态也解除了,她看着满身是血的杜邦,惊问道:“噢,天呐,这是怎么了?”
在强大的意念压迫之下,杜邦全身的毛细血管都破裂了,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是血淋淋的,看上去非常的可怖。
“快,带我回莱梦堡,我,我不行了……”他的声音短促而嘶哑,如同临死之前痛苦的呻吟,吓得鲁菲脸色瞬间惨白,并一把抱住了他,“不,不,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杜邦连咳了几口,血沫子又从嘴里涌了出来。“快,带我回莱梦堡……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意思是说,他还能这样保持清醒的时间不多了,一旦陷入沉睡,凭着强大的内力保护身体,暂时是死不了,至于会不会变成植物人,那就不得而知。
“不……”鲁菲眼雨磅礴,她抱起杜邦就去拉马。蛮族草原出产的纯种马虽然好,但经历了这番惊吓之后,依然站立不稳,又如何能够奔跑呢?可是,鲁菲连想都没有想,抱着杜邦就跑。
她受了不小的惊吓,再加上对环境不熟悉,黑夜之中,慌不择路,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所前进的方向与莱梦堡所在的方向根本不对。
鲁菲的怀抱温暖而馨香,她的手臂纤细而有力,杜邦被紧紧地抱着,时而清醒,时而恍惚,脑子里就像烧沸了的水,又滚又烫。并发症的症状越来越明白,干呕、眩晕、抽搐、颤抖,令他痛苦不堪。每当这时,鲁菲就会抱紧他几分,并轻声安慰道:“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相信我……噢,知道吗?我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万能的主会赐予我幸运的,我在向神祷告,用我的健康来换取你的平安……不……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会没事的……”
滚热的眼泪时不时地滴在杜邦的脸上,他最开始以为是汗珠,后来朦胧地看见鲁菲一直在哭——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最坚强的女子,聪明、睿智、爽朗、干练,从来不会把柔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因此,她的眼泪令杜邦非常的惊讶,甚至忍住痛苦,出口问道:“你在哭?”
鲁菲正要回答他,却不妨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听着他的喘息和心跳,杜邦竟然笑道:“你是在害怕吗?那只怪物已经走了。”
鲁菲抹掉眼泪,摇头说:“是的,我怕它。但是,我更怕你有事……刚才,刚才我不该抛下你不管,我应该为你加持保护神术……我恨死了我的自私,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杜邦强笑道:“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大意了,大意了……”他太依赖于木匣了,尽管他很早就知道,一旦失去了木匣那毁天灭地的力量的庇护,他将什么都不是,连一个经验丰富的五级高手都打不过。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木匣居然是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失去了作用,要不然,他就算打不过幽灵骑士,也不至于落个如此下场。
鲁菲使劲地摇着头说:“不,不,不,我不能原谅自己,不能!如果我能跟你一起并肩战斗,你就不会受伤了……”她跑得更急,接下来说的什么,杜邦又没有听清楚了。
天亮的时候,鲁菲抱着他已经跑出了很远。这位一向注重衣着外表的安西贵族小姐的模样是那么的狼狈,头发散乱,衣衫褴褛,光洁如玉的脸颊被树枝划伤了多处,双目充血,气喘吁吁,已经完全看不到往日的风采。
“这是哪?”看着陌生的环境,鲁菲不止一次地问。杜邦的情况非常糟糕,时清楚时昏迷,除了呕血外,不时还流鼻血,眼瞳也开始涣散。尽管鲁菲不是医生,她也明白,杜邦的时日恐怕真的不多了。
128章 疯狂的安比斯(一)
雨从凌晨时又开始下了起来,淅淅漓漓,锁住了整个天空,仿佛掌管天象的神明也在为杜邦哀恸。
杜邦睁开了眼,但什么都看不清,光线白晃晃地刺在眼瞳上,却倒映不出任何的影像。受伤之后,他就时而清醒,时而迷乱,恶梦、胡话不断,身体也是时冷时热,但他的潜意依旧清明,并一直都在努力着,只要能控制一点的天地灵气,在内力的辅助之下,这样的伤势治疗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天地灵气遍布大自然的每个角落,如山岩、如树木、如雨露流水,他的庠生术修为已经臻至极高境界,只要稍微集中精神,方圆数十里的天地灵气,便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奈何他现在只能保持潜意识的一丝清明,妄图通过大脑来控制身体和精神力,却是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任务,更何况聚集天地灵气来修复受损的大脑呢?
“鲁菲……放,放我下来!”现在的杜邦,要将一句话说清楚、说完整都是那么的困难,这让他在心底忍不住自嘲道,“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就是过于依赖某件利器所造成的后果吗?”
“不,我要带你回莱梦堡!”尽管鲁菲已经非常疲惫,但她还是坚持寻找回莱梦堡的路。
“不,不,没时间了……”激化丹的药效只能维持一天,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个多小时,从这里回莱梦堡至少需要整整一天,他如何又能撑到赶回莱梦堡,并为自己配制丹药治疗呢?
“杜邦……你不会有事的。神呐,求您,求求您,降下神迹,救救杜邦吧,我不能失去他,不能……”
杜邦没的听清楚,他挣扎着说:“快,我说,你记……”
“什么?”鲁菲一惊。
“记住,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偏差……”连咳了几口血沫之后,他又陷入了迷乱当中。
鲁菲的那匹蛮族草原也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此时已经恢复了体力,但是,纵眼望去,四周全是茂密的森林和灌木丛,雨雾蒙蒙,数十米外便什么都不看见了,就算有马也无法骑乘,而且,看杜邦的样子,就算现在找到大路,恐怕也撑不到赶回莱梦堡了。她所学习的神术都不能作用于他人,现在,除了向万能的主神——光明神殿下祈求救赎,鲁菲真的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一次,杜邦好长时间都没有再清醒过来。就在鲁菲完全陷入绝望的时候,一条用青石铺成的便道出现在视野之内,在茫茫的雨雾当中,延伸向远处。
“路,路……”鲁菲惊喜地叫了起来。顾不得梳理凌乱的头发,抱着杜邦翻上马背,判断了一下方向之后,便朝西北方向而去。
她尽量让动作轻柔一点,以免触动了杜邦的伤势——就像在呵护着一件传世的、最心爱的珍贵瓷器,又像母亲呵护才出生的婴孩,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焦虑与绝望。泪水已经干了,双眼又红又肿,脸色苍白而发青,往日那辉煌的光彩已经不再,任谁再看见她,恐怕都认不出来就是那个比公主都高贵耀眼的鲁菲小姐。
奔出约两斯卡维之后,青石路到了尽头,一座同样用青城砌成的小城堡出现在视线之内。它建造在山巅向阳之处,外表黑沉沉的,四周都是黑沉沉的森林,相衬之下,洋溢着阴森、诡异与神秘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