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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依然不动,只说:“你说过‘成交’。”
北赐点头,“我是说过‘成交’。算我出尔反尔。”
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伤害小朋友的事情,北赐觉得自己越活越能耐了,道德底线一降再降,很快就要降到零下水准了吧。
那少年却在这时轻点下巴,说道:“好吧,那就请我吃晚餐。”
“……”他这么容易被甩,倒让北赐微微瞠目,心中还升腾起一种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她转过身,往前走,带路,双手背在身后,姿态老成地问:“你想吃什么?不要跟我客气。”有了钱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整个人都变得大方了,出手阔绰,连说话都格外有底气。
闻言,少年无声笑了笑,跟在她身后,随口答道:“补血的。”
北赐足下一顿,又继续往前,心中的疑窦不减反增。虽然身后的小朋友的确有脉搏,但是他的种种古怪之处还是没得到解释,一身黑衣,皮肤白得不真实,还说要吃补血的,这样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吸血鬼。北赐背着手,鹿皮小靴踩着街道,尽量自然地问:“对了朋友,我姓北名赐,赐予的赐。你呢?”
“我么?”少年的脚步无声无息,语调多了一分轻松惬意,他说:“我没什么正经名字,小时候玩游戏总被人叫‘殿下’。”
“殿下?”北赐讶然,转头看了他一眼,“是玩角『色』扮演一类的游戏吗?你扮演哪种殿下呢?”
少年答她:“肯定不是人间的殿下。”
北赐思忖了一会,又问:“那是……仙界的?还是魔界的?”
一声轻浅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这是他第一次笑出声,听起来很闲适,还有点百无聊赖。他反问:“为什么不问是不是神界或妖界的?”
“你『性』别为男嘛,年纪又这么轻,扮的肯定是太子殿下咯。神界向来不设‘太子殿下’这一神位;妖界群龙无首,只有三位妖皇三分天下,也不存在‘太子殿下’,所以只有可能是仙界或者魔界的。”北赐脱口而出,侃侃谈来。小绿帽子戴得略微歪,看起来调皮又活泼。
少年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走,饶有趣味地问:“那你觉得我比较适合演仙界的殿下还是魔界的殿下?”
北赐摇了摇头,再次停下脚步,转过来面对着他说:“都不适合。这位朋友,我觉得你最适合去扮演鬼界的吸血鬼。”
“哦?”少年拉了一下斗篷左襟,那只『露』出来的右手修长好看,只是苍白过了头,他似乎又在笑,问:“何以见得?”
北赐朝他走近一步,仰着脸说:“你很害怕太阳么?一直不『露』脸。”
他的唇角往上弯,“你想看我的脸?”
“也……也可以这么说。”北赐有点不自在了,怕他以为她只是浅薄无礼的花痴少女,又辩解道:“但其实我只是根据你害怕阳光这一点判断出你比较适合去扮演吸血鬼。”
少年的右手松开了斗篷衣襟,嘴角弧度未变,“借口很好,但终究是借口。”
“……”
反正已经被他这么以为了,北赐干脆道:“所以朋友,何不坦诚相待?”
“坦诚相待?”少年似乎在低头凝视她,紧接着说:“可以啊。”
“对嘛!”北赐也笑了,心底生出些莫名的期待之情来,双手揽在自己的脑后说:“相识一场,真诚一点多好啊。”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敛起了唇边的那一抹浅笑。伸出双手,长指捏着两边的斗篷帽沿,轻轻翻开,拉下连帽。他的脸一『露』出来,北赐只觉得眼前一亮,周围什么人事物都尽数褪『色』了。
少年十六七岁的面容,水嫩俊美,眉目胜画,眸中有着与他这个年纪不相符的睥睨神采,熠熠生辉,细碎中『性』的短发乌黑漂亮,衬得肤『色』白皙无暇。
真正相貌出众的人是不是总让人难辨雌雄的?这位朋友妖孽得让人想扑上去咬一口。
北赐望着他,不可避免地想起,印象中也曾有人生得这般好看,将中『性』美发挥到了极致。但印象里的那个人,比眼前这个少年要温柔许多。眼前这少年美则美矣,但叫人不敢近距离多看,因为他的容貌中有一种攻击之美,仿佛多看他一秒,就要被他侵略了什么似的。
“像吸血鬼吗?”他歪了歪头,问她。
北赐缓缓摇头,不由自主道:“小哥哥,我看你也并非落难之人,为什么会……”她想说,为什么会无家可归?为什么会沦落到连一顿晚饭都吃不起呢?但是这样的问话未免唐突无礼,所以她说了一半便没说下去,想来他也不会不明白她想问什么。
少年抬手整了整层层堆叠在肩上的连帽,似乎不打算重新戴上帽子了。他沉默半晌,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挑了眉反问道:“你称呼我‘小哥哥’?”
“嗯?有什么问题吗?”北赐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称呼上面,继续揽着后脑勺仰望他。
他垂眸瞧她,说:“小孩,你该叫我爷爷。”
“咳咳咳……”北赐着实被噎了一下,使劲眨眼,心道:这小朋友是不是脑子有点捉急?
她一个在人间活了几百年的高龄小姐姐,对着如此年轻水嫩的小朋友叫“爷爷”,怎么叫得出口?!北赐伸手指了指他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脸,比手划脚,千言万语,只憋出一句:“可你明明是个俊美小哥哥啊。”
少年稍微弯了腰,一双眼灿若桃花,对她说:“小孩,我演的可是殿下,怎么能被叫做‘小哥哥’呢?”
北赐:“……”
完了,遇上了一个疯子。
他『逼』近她,笑眯眯道:“就算不叫‘爷爷’,也不能叫‘小哥哥’。不如折个中,你叫我‘殿下’好了。”
北赐:“……”
现在她是不是应该撒腿狂奔啊?甩掉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很容易,但若要甩掉一个无家可归的疯子那可就不容易了。
还没等她犹豫完,面前的少年突然蹲下去,一手握住了她的小腿,蛮不讲理道:“你不叫,我就不放手了。”
北赐目瞪口呆,这,天理何在???
他又委委屈屈地说:“你再不叫,我就说你欺负人了。”
什么鬼???北赐试图往后退,但显然被抓住了脚根本退不了,一动就差点要摔倒。
少年却不管,说到做到,蹲在原地放大音量:“大家快看啊,这里有位……”
北赐赶紧弯腰捂住他的嘴,“别别别!祖宗,我叫!我叫还不行吗!”
他仰脸看着她,弯着眼睛点头,那双漂亮的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异常神『色』,看不出来是个疯癫之人,反而有几份气定神闲的捉弄戏谑之意。
北赐的眉尖抽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殿下,可以起来了么?”
这个称呼一喊出口,遥远的记忆破尘而出,她恍惚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松开那只捂在少年嘴上的手,小声严肃道:“我喊了,你快放开我。”
“嗯,”他没放,依然蹲着说,“你发个誓,往后都称呼我‘殿下’,这样我就放开。”
“……”北赐简直想一掌拍晕他。但考虑到两人顶多再相处几个小时,请他吃完晚饭就可以打发他走了,这个誓言发不发好像都没所谓。于是她继续咬着牙,举手发誓:“七界见证,往后我都将称呼这位朋友为‘殿下’,绝不改口,若有违背,不得好……”
“不对。”少年打断了她的话。那个“死”字没说出来。
北赐没耐心,“又怎么了?”
他偏着头说:“我要你说——‘若有违背,便对殿下以身相许’。”
“……”这他妈!北赐想直接杀人灭口了!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照着他的话重复一遍:“七界见证,往后我都将称呼这位朋友为‘殿下’,绝不改口,若有违背,便对殿下以身相许。行了吧?”
蹲在地上的少年满意地笑了笑,放开她的小腿,站起身,整了整黑『色』斗篷,又是一位惊为天人的翩翩公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他轻轻掸着衣襟上看不见的尘,说:“其实我有个名字,平时没几个人喊,但却是家中长辈取的正经名字,叫做‘寐无张’。”几百年前没告诉她这句话,现在说也并不迟。
北赐无语极了,想翻白眼。所以这位朋友弯弯绕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让她在知道他的真名之后依然叫他‘殿下’?这有什么意义?
寐无张伸出左手,尾指勾住北赐的背带裤带子,笑道:“走吧,带我去买晚餐的食材。”
北赐低头瞅着他那根纤长的尾指,结巴出声:“你,你拉我的裤带做什么?”
第6章 见鬼了()
菜市场跟贫民窟一样,都坐落在繁华都市的黄金地带,高楼大厦与脏『乱』差之间,似乎就只有一墙之隔,也不知道当地『政府』是怎么规划整合的,又或者是说,没法整合。自从北赐来到中欧这座城市开始,菜市场的位置就没变迁过,也成了她最熟悉的地方之一。
寐无张安分守己,勾着她的裤带一路跟着她走。北赐不知道他是真的路痴,还是纯粹又在耍无赖贪好玩。
转过街角,进入门市,北赐默念了一遍今晚的菜单,稍稍侧首去问身后的人:“朋……”
“嗯?”寐无张打断她的话头,这一声满含威胁意味。
北赐又想翻白眼了,用十二万分的好耐心改口道:“殿下,除了补血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试问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坏『毛』病,一定要别人喊他‘殿下’?他真当自己是哪一界的至尊人物么,要是换成平常的普通人类,早就把他痛打一顿了,谁有空陪着他玩角『色』扮演?也就只有北赐才能喊得这般顺口不别扭了。
闻言,寐无张认真思索了一下,问她:“晚餐是由你亲手烹饪的吗?”
北赐点头,也不隐瞒:“我家里吧,严格讲来,一共有四个人;不那么严格来算的话,就有上百人。今天的晚饭,就是不那么严格的家宴,我们会在『露』天下一起吃,主厨是我。”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也没说其他什么,只道:“是你亲手做的就好。我什么都吃。”
北赐看了他一眼,心想:真的?这么好养?可这少年看起来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公子,无论是白净如雪的面相还是看似幽诡随意实则质地极好的斗篷,都不像个好养的孩子。莫不要到时候跟她走到贫民窟入口就落荒而逃了。
正是黄昏时候,菜市场里人挤人,哄闹非凡,各种菜蔬肉类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味道,笼罩在整个市场的一楼上空。
北赐下意识又回头去看寐无张,见他神『色』未变,怡然自得地走走看看,好像并不觉得脏或难闻,一派悠闲之姿。北赐问他:“你以前来过菜市场这种地方吗?”
“嗯?”太吵了,讲话声很难听得清,寐无张往她靠近了些,“你说什么?”
北赐用更大的音量重复问道:“我说,你是第一次来菜市场这种地方吗?”
他笑,“算是吧。”
北赐边挑茄子边随口跟他聊:“那你扮演的一定是仙界的太子殿下。”
寐无张看着她的手指『摸』过那些深蓝『色』的茄子,反问:“怎么说?”
北赐说:“我猜的。用排除法猜的。因为魔界的殿下从小就被摔磨培养,不会这么娇生惯养的。那就只有仙界的太子殿下了。”说完,她才发现自己间接把寐无张也算进了娇生惯养的范围,赶紧跟他道歉:“不不不,我并不是在嘲讽你不吃苦,只是正好就说到了这里,你知道吧?”
寐无张却好似不在意她后面那句话,只是问:“你对其他六界的事情都很了解?”
北赐想了想,“也不能算是很了解。就是,你要站在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的立场去理解,平日里没什么娱乐消遣活动,时间又多,闲得无聊嘛,看的志怪闲书自然就多了,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
“原来是这样。”寐无张又笑,笑得耐人寻味,边笑边问:“那你又是从何得知魔界的殿下是从小吃苦的?我看过的闲书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个啊,等等。”北赐从斜挎包里找出零钱,付账,跟老板娘说了句“谢谢”,拎起那袋茄子,带着他继续往人堆里挤。
两人被人群挤得挨在一起,北赐甚至感觉自己的后背咯到了什么,想来应该是他那根勾在她裤带上的尾指。北赐侃侃而谈:“你看的那些读本是不是只介绍了魔尊的大儿子也就是魔界的大天王?是不是把他当做魔界的继承人了?其实呀,我告诉你,大天王根本不是魔界的继承人,不信的话你想想,是不是从来没人称呼他为‘殿下’?”
“嗯。所以魔界的继承人另有其人?”寐无张一出声,北赐才惊觉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咫尺之近。
她接着说:“当然另有其人。你想啊,魔界既然有大天王,那肯定就有小天王。”
“略有耳闻。”寐无张收了收尾指,悄无声息地把她的脚步拖慢了一些,问道:“你是想说,小天王才是继承人?”
北赐边寻找土豆,边点头道:“很少人知道那位小天王的,你略有耳闻就算不错了。他才是真正的魔界殿下,从小就吃好多苦的。”
寐无张歪头看着她的侧脸,笑道:“小孩,你懂的还挺多。”
“喂,”北赐回过头来,双手叉腰对他说,“我们的年龄相差的也不多吧?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个小孩?!”
他略一挑眉,也不多说什么。转而伸手指了一下左前方的摊位,说:“那边有土豆。”
北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哎,还真的有!”立刻转身挤过去,等买完了土豆,北赐才想起一个问题:他怎么就知道她在寻找土豆?貌似她没说过吧。
北赐一回头,见寐无张还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她想问什么,终究没问出口。只得带着他继续去买菜。
两人站在卖鱼的水池外等待鱼老板杀鱼时,北赐手里已经提满了各种袋子,沉甸甸的,她用两手一起拎着,垂在薄荷绿的裤管之间。寐无张垂眸盯着她手上的袋子瞧,北赐不经意间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交织着冷与热,很奇怪。
北赐低头,又抬头,来回观察了几回,发现他目光的准确落脚点好像不是那些袋子,而是她扣着袋子的食指和中指。他在看她的手指。因为拎的东西太重,她的指腹中间被勒出了一道泛白的痕迹。
北赐刚想开玩笑说让他帮忙拎一些,却忽然感觉手上的袋子轻了许多,就像一大半生的食材突然不翼而飞了一样。她困『惑』地低头去看,明明一袋都没少啊,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轻了?连她手指上的勒痕也不见了。
北赐皱着眉再去看寐无张的脸,他却已经把目光移向了别处,还是一派漫不经心宛如看风景一般的神情。北赐小声嘀咕:“见鬼了……”
鱼老板正好在这时把杀好且分了块的鱼装在塑料袋里递给她,北赐刚想腾出手去接过来,另一只漂亮好看的手却抢在她前面把袋子拎了过去。
寐无张笑眯眯地说:“我喜欢吃鱼。”
“哦……”所以鱼就得由他来拎???是这个意思吧?
北赐数了数,还剩下几样食材没买齐,她说:“等会儿我们乘公共电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