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了。于是那柄跟随君瑄十年的长剑,就这样被玉罗刹随意扔在了盛京的护城河里,永远的沉在泥沙之中。
眼见着小姑娘面上的为难之色,冲夷道长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他抚掌而笑,朗声道:“好极好极,觉慧你今天因战败而失剑,也算有个教训。玉檀越此举实在甚和为师心意。”
君瑄微微抿了抿唇,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竟有了片刻的怔忪。
眼见着小姑娘的神色实在可怜,简直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冲夷道长笑罢,便将一直背着的长匣递给君瑄。
“这是为师送你的生辰礼物,恩,还算是祝贺你与觉非的订婚之喜,如今这礼物正是合宜。”说着,冲夷道长打开了那个长长的匣子。
只见长匣之中陈着一柄长约三尺,重达四十两的长剑。此剑刃如霜雪,上饰七彩珠与九华玉,稍稍靠近便觉煞气扑面。
冲夷道长将剑拿起,递与君瑄道:“此剑名为赤霄红莲,为昔日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所用之剑。为纯阳历代天眷者所持。天眷者没,此剑将重回纯阳宫中,消其戾气。”
轻拍了拍君瑄的肩膀,冲夷道长叹道:“如今你心境重立,必将清明原甚于前。为师今日将此剑赠你,愿你时刻谨记今日所言,不污此剑之义!”
君瑄伸手将这柄重剑稳稳接过,一身道袍的少女持剑而立,眉眼宛若霜雪雕成。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一寸剑身,从剑身透出的血气清晰的告诉她,这是一柄染过无数鲜血的剑。
没有人要求君瑄无私,也没有人要求她不可任性妄为。可是既然君瑄选择了承担,选择了走上这条负山而行的道路,那么她便将一直走下去。不觉辛苦,也不会后悔。
将手中的长剑负于身后,君瑄对冲夷道长再拜:“觉慧接剑,谢过师父。”
☆、第48章 西门家的糕饼店。
第四十九章。西门家的糕饼店。
冲夷道长此来便是为了给君瑄送剑,所以他没有去见见他的另一个徒儿,而是宛若来时一般,忽然的出现,忽然的离开。
君瑄也没有强留,她知道自家师父一贯如此。
此刻还未过正午,君瑄在原地调息了一阵才缓缓走出了这片繁茂的树林。这些天来,她家师兄时常不在宅子,然而无论如何,叶孤城却还是会赶回来和君瑄一道用晚膳的。这是这段时间他们二人为数不多的共处时间,无论是叶孤城还是君瑄都不愿意错过。
如果可以,君瑄并不想让自家师兄知道自己受伤了。因为他最近烦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君瑄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然而终归不能。
叶孤城亲手将君瑄从小看顾到大,她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落入他眼中。君瑄就是再如何伪装,也不可能逃过叶孤城的眼睛。她能够做的,只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罢了。君瑄心中尚存一丝侥幸,她总想着,自己看起来不那样狼狈,或许她家师兄就会稍稍放心一些吧?
看了一眼自己道袍上的点点血痕,君瑄深吸了一口气,往京城的福瑞祥走去。福瑞祥是青衣楼的产业,自然是在君瑄名下。霍天青玲珑心思,知道君瑄身上的道袍别处并无成衣可买,便特地吩咐名下布庄备下君瑄的衣物。
福瑞祥的掌柜一见进来的小姑娘一身道袍又手持长剑,瞬间就明白了君瑄的身份。亲自将人引到后堂,老板捧出若干套道袍任由君瑄挑选。
君瑄本对外物不甚在意,从来都只是衣能蔽体便好。然而这一次,她还是仔细甄选了一下,从中找到了一件和自己身上穿的那套极为相近的。
“掌柜,不知店中如今可有绣娘?”君瑄拿起那件素白道袍,对老板问道。
掌柜连忙应道:“有的有的,女冠要绣什么?”
君瑄将自己的袖口一卷,指着露出袖子内侧的一圈精致的缠枝莲纹道:“劳烦掌柜帮我问一下,绣上这样的花纹,需要多久?”
掌柜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半晌,有些为难的道:“女冠这件衣服的袖口用的是海外描真针法,店中的绣娘虽然能够勉力仿制,却到底不像。”
君瑄点了点头,言道:“大概形似即可。”
掌柜应下,不多时候就带来了两位绣娘,让那两人瞧了瞧君瑄的袖口,不多时候绣娘们便穿好了针线,细细绣了起来。
绣两支袖口把并不需要多大的功夫,掌柜便邀君瑄在前堂小坐片刻。君瑄清早便去追击李燕北,又与玉罗刹对战一场,兼之在冲夷道长的教诲之下顿悟,一番折腾下来,她早就有些饿了。
谢绝了掌柜的邀请,君瑄起身离开了福瑞祥。在福瑞祥的对面,正是京城的一间百年老店,名曰“合芳斋”。那是一间生意很好的店铺,四开间的门面,门上也有极精致的花纹。从中传来阵阵甜蜜的香气,让君瑄更觉饥饿。
她记得这样的一家店,在她少数感到饥饿的时候——譬如几个月前在山西的那次,又譬如如今这次,她遇见的都是这家店。
摸了摸自己腰间被侍女们塞进来的银票,君瑄走进了合芳斋。
视线在各式的点心糕饼上扫了一圈,君瑄挑了一块绿豆糕和二两茉莉饴糖。付账的时候,她递给了合芳斋小伙计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合芳斋的伙计面露一点难色,站在柜台后的掌柜看了一眼君瑄选的东西,对她摆摆手道:“算小老儿送予女冠尝尝罢,这一百两我们店中找不开的。”
君瑄一愣,看了看周遭,她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是用碎银和铜板结账的。正在为难间,忽然听见一道冰冷的男声:“送你。”
君瑄扭头一看,白衣长剑,眉眼霜雪,这样的剑客除了西门吹雪,还能是谁?
掌柜一见西门吹雪,连忙迎了出来。唤了声“东家”,而后又亲手将君瑄方才掏出的一百两银票还给她。
君瑄心下纳罕,全然想不到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居然会是一间糕饼店的东家,然而她面上却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接过那一百两银票随意塞回腰间,君瑄对西门吹雪回以微微一笑。
西门吹雪却是皱了皱眉,直接伸手扣住君瑄的手腕,将她带到了内院。
把君瑄按在座上,西门吹雪搭上了她的手腕。片刻之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凝重的道:“你受伤了。”
西门吹雪本就是医术高超,君瑄没法隐瞒,只得将与人对战之事如实以告。提及玉罗刹之时,西门吹雪的眉微微挑了挑,竟对他“父子”的言论未曾反驳。在君瑄又言及自己在玉檀越的点拨之下有了明悟,以及和师父所赠的赤霄红莲的时候,西门吹雪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
见此,君瑄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赤霄红莲递给了西门吹雪。
赤霄本就是戾气极重的剑,西门吹雪亦是煞气极重之人。当他手握赤霄之时,就只觉自己周身杀气激荡,周身剑气和剑本身的血腥之气相持不下。赤霄在西门吹雪的手中不断翁动了起来,西门吹雪的眼中也有了一闪而逝的血红。
片刻之后,西门吹雪眼神重新恢复清明,他吐出一口浊气,将赤霄还给了君瑄。他复杂的看了一眼君瑄,只见持剑而立的小姑娘神色如常,一身气质恍若霜雪,丝毫不染赤霄红莲的血腥,反而隐隐对此剑有几分压制涤荡之意。
“此剑配你。”
西门吹雪又扫了一眼那柄方才险些激得他入了魔的长剑,对君瑄如是说道。
——天真与邪煞,无垢与血腥。君瑄与赤霄红莲看似全然对立,然而她以自己身之至清涤荡剑之至浊。道家有云:清者浊之源。可见清浊本就是相依相生,此消彼长。
所以,西门吹雪说,赤霄红莲甚是配君瑄。
君瑄无言,却听见一声尴尬的腹鸣骤然响起。西门吹雪抬眸看了一眼君瑄,转而将方才君瑄挑好的糕点推到她面前。
吩咐下人给君瑄送上一碗热粥,西门吹雪转身回房。
侍候西门吹雪的小厮极为机灵,手脚又是麻利。在西门吹雪从屋中走出来的时候,君瑄已经坐在了桌子旁舀着一碗牛乳熬成的白粥了。
西门吹雪走到了君瑄的对面坐下,打偏了她去夹那碟茉莉饴糖的筷子,又将一屉灌汤包推到她面前,冷声说道:“吃饭,饭后用药。”
君瑄微微憋了憋嘴,却很乖的将一个灌汤包并小半碗粥都吃干净了。
稍歇片刻,西门吹雪递给了她一个小玉瓶道:“吃一粒。之后每天一粒,一共七天,可以痊愈。”
君瑄接过,对西门吹雪道谢。
“你若真有心感谢,倒不若让我试一试你的剑。”西门吹雪的视线始终落在赤霄红莲上,眼中亦有些跃跃欲试。他曾和君瑄约定,待到他突破,与君瑄在纯阳论剑峰一战。之后君瑄为他补全纯阳剑诀,他闭关一月,此刻已有突破。早在参加君瑄的及笄礼之时,他便是想要约战君瑄的。
然而因太阴真人所托,这件事就终于耽搁了下来。
得知君瑄与叶孤城订婚的消息的时候,西门吹雪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担心情爱之事会成为君瑄剑道上的桎梏,那样一来,他该到何处再去寻这样的一个对手?一世纯阳的天眷者的风姿他又是否有缘一见?
直到再见君瑄,仅凭她手中的赤霄红莲,就已经足够让西门吹雪放心了。他知道这个小姑娘的确在心境上发生了变化,可是却是更进一层。
君瑄听见了西门吹雪的话,她的眼眸微闪,最后郑重点头道:“好。”
西门吹雪眼眸一亮,问道:“何时?”
君瑄思量片刻,最终只能含糊说:“最近。”
虽然未曾得到明确的约战时间,但是这样的结果也足够西门吹雪满意了。这世上只得一个君瑄,和她的一战西门吹雪必将全力以赴。因为足够重视,所以不急于一时。
暂别了西门吹雪,君瑄回到了福瑞祥。此刻,她的道袍上的纹饰已经绣好了。君瑄吃过了药,又换了衣服。对着一人高的铜镜细细端详了片刻,这才走出了福瑞祥,往自家宅子走去。
君瑄一进宅子就觉得气氛不太对,侍女们都用担心的目光望着自己,崔嬷嬷更是三步两步的跑到她身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胳膊,嗔怨的说:“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哎。”说着,崔嬷嬷别过头去,偷偷拭了拭自己眼角的泪滴。
君瑄心里一沉,连忙去拉崔嬷嬷的手。
崔嬷嬷攥住君瑄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擦着泪,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叶嬷嬷到底老练了一些,她叹了一口气,拉过自家小姐的另一只手,带着人往宅子里走。边走边说道:“小姐甭管我们了,只是城主今儿好不容易回来的早些,暗卫给城主送了件小姐的衣服,上面还都是血!城主可要担心死了。”
君瑄简直想要懊悔得拍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平素收拾那些江湖人士的时候是会刻意避开白云城的暗卫的,可是她在盛京城内逗留许久,难免暗卫会将她的情况报告给师兄。她费心折腾了两个时辰,却忘了这件事。
被叶嬷嬷一路拉到了叶孤城的房间外,君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间内,一身白衣的男子手中攥着一间小小的白色道袍,他端坐在桌旁,整个人如同一柄剑一般挺直。若非他攥着道袍的指尖已经泛白,没有人会知道他如今的是如何的惊怒。
“师兄。”
君瑄走到了叶孤城面前,端端正正的垂头站好——至始至终,她甚至都不敢去看自家师兄那双翻涌着云海一般的琥珀色眼瞳。
☆、第49章 来,他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第四十九章。原来,他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叶孤城一直脊背挺直的坐着。听见君瑄的声音,他紧紧攥着那件血衣的手指才缓缓松开。
那件君瑄换下的素白道袍缓缓飘落在桌上,上面的血痕刺得叶孤城的眼眶生疼。他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原本一直挺直的脊背也仿佛失去了支撑。
叶孤城抬起手臂遮在眼上,半晌不曾说话。
从未见过叶孤城如此颓丧的时刻,君瑄只觉心中大痛。快步走到了叶孤城身边,君瑄怯生生的拉住了叶孤城的衣角。
叶孤城捉住了君瑄的手。这个时候君瑄才发现,她的师兄的掌心居然是一片冰凉。
“师兄、我……”君瑄凑到了叶孤城身边,急切的想要解释。
叶孤城冰凉的指尖却压在了君瑄的唇上,打断了她的话。
“瑄儿,你一贯都是有分寸的。这次是不是因为师兄对你有所隐瞒,所以你才会以身犯险?”叶孤城的声音带着黯哑,神色却是一片认真。这不是质问,而是单纯的问询。叶孤城只求一个原因,一个他必须要知道的原因。
君瑄拼命的摇头——在她的心里,她的师兄应当是在高处的,不应为任何人、任何事走下云端,哪怕那个人是她也不行。
叶孤城定定的望着君瑄,缓缓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
“好。”他的眸子之中只剩下了君瑄的倒影,低沉的男声也缓缓响起:“如今我们夫妇二人各有承担,日后难免有不可言说之密。”
闻言,君瑄的眼中也划过了一抹黯然。如果可以,她想对自家师兄无话不说。然而有一些事情并非只关乎她一人。如今她已经是隐门之主,便不能任性妄为。
叶孤城将君瑄的神情收于眼底,继续说道:“然,瑄儿在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只需要时时记得。”
他的覆在君瑄的手上的手指稍稍用力,让她能够更加清晰的感觉到他胸膛的跳动。叶孤城紧紧的盯住君瑄,一字一句的说道:“若你身故,师、兄、绝、不、独、活。”
君瑄大骇,她抬眸死死的盯住叶孤城,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玩笑的成分。然而面前的男子严肃的脸庞和坚定的目光无不是在告诉君瑄,他所言之事半点虚假也无——若有朝一日她遇不幸,他是真的,会随她而去。
“君瑄只一人而已,幸得师兄珍之爱之。可是君瑄一人,又如何能与白云城一城之众相较?师兄身系一城安危兴亡,再莫说这样的傻话了!”
小姑娘言辞灼灼,却几乎要被叶孤城的话迫下泪来。君瑄本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从小到大都很少哭。然而最近的几个月而来,她却为叶孤城哭了好几次。
这是否便是所谓的“有情皆孽,无人不苦”?
叶孤城的眸色微沉。他自然知道的小姑娘心中自然有他,而且是重中之重。然而,叶孤城自己都不确定君瑄的那份感情是否是爱。因为在君瑄的成长过程之中,叶孤城亦兄亦父,他不知道是何时,他的小师妹已经在心中将他捧上了神坛。
她想要让他众人仰望的活着,却也将自己放在“众人”的行列。
“此间事了,白云城定将再无后顾之忧。师兄与瑄儿既定鸳盟,必定要同生共死的。”伸手将小姑娘拥入怀中,叶孤城冷声道:“瑄儿莫不是想让师兄成为背信弃义之人?”
君瑄心头一跳,用力的摇了摇头。
“所以瑄儿要护自己周全,今日之事,没有第二次。”叶孤城拂过小姑娘颤抖的脊背,低喃若情人絮语。可是君瑄和叶孤城都明白,这不是情话,甚至,这已经达到了威胁的程度。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君瑄心中忽然是难以明说的酸涩。她长于师兄身侧,一十五载有余,却从未见过师兄有这样的时刻——患得患失,辗转反侧。在此之前,君瑄从未吝啬过自身生命,或者说,从她继任隐门之日起,她就已经做好为此而殒身的准备了。
而如今,叶孤城的一句话让她不得不反身自重。她自知她的师兄是一言九鼎的伟男子,所以,她根本不敢去赌。
这一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