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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另一位主角正躺在他的身边,许初睡得沉,毫不设防,霍长治伸手开了灯,许初背对着他,他又伸手撩起了许初的头发,将他睡袍的领子拉低。
一颗小小的红痣生在许初的颈上,也是霍长治曾经吻过的地方。
霍长治定了定神,抽回了手,关灯继续闭目养神。
Day 3。
08:00 a。m。
好不容易睡着,霍长治断续被乱七八糟的梦逼醒很多次,睡得极其糟糕,早间生物钟都没能把他唤醒。
睁开眼睛,许初又不在床上了,但也不在餐厅,他跑去了书房。
霍长治见许初没做早饭,就从冰箱里挖了几个苹果出来,削了几刀,差点削到手,最后凑合着连皮切成块堆到盘子里。
他端着苹果走近书房,就听到许初在嘀嘀咕咕,进去才发现他在用语音辅助系统操作电脑,手还在键盘上敲打。
“你在干什么?”霍长治问他。
许初听见霍长治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先是一惊,然后放松下来,停下敲击键盘的手,道:“找点东西。”
“我切了苹果,”霍长治把刚才切好的苹果喂到许初嘴边去:“要我帮忙吗?”
许初感受到嘴唇上冰凉湿润的触感,伸出舌头舔了舔,偏头跟他说:“好甜啊,霍哥哥。”
霍长治现在被许初调戏时的心态跟之前完全不同了,手一抖,粗暴地把苹果塞进了许初嘴里。
许初显然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吃掉了嘴里的果块,张嘴还想说什么,霍长治迅速又塞进去一块。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别塞了,”许初被连塞两块很难咬的形状奇特的苹果,连忙求饶,“你帮我看看,屏幕上文档里写的是什么。”
霍长治低头看显示屏:“代码吧。”
“可以念一段给我听吗?”许初请求。
霍长治给他读了一小段,程序代码看起来简单,但符号居多,霍长治读了五分钟,只读了半页,许初在他说完一个单词时,叫他可以停下了。
“这个文档有多大?”许初站起来,让位子给霍长治坐,霍长治坐下来,帮他看了文档的大小。
许初停了,也不说话,在桌子上摸来摸去。
霍长治问他干什么,他说拿苹果吃。霍长治把果盘推到他手边去,许初捏了一块吃起来。
“霍久安是不是和家里关系很差?”许初思维跳跃。
“我不清楚,”霍长治说,“他和我父亲关系还可以。”
许初皱起了眉头:“是吗……”
霍长治想了想,还是告诉了许初他家中的情况,“我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异了,霍久安跟着母亲来了香岛,我和父亲在海市。所以他的情况,我了解的实在有限,这一次也是……机缘巧合,他才找了我来看你。”
许初点点头:“幸好找了你,不然找一个和他差不多的人格障碍,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霍长治不知是不是应该感谢许初把自己剔除出人格障碍的范畴。
“霍久安把我骗过来的时候,说要送我一个礼物,我以前当是他糊弄我的说辞,原来还真的是礼物,”许初口气带着些嘲弄,“这个设计,是霍久安从我这里偷的。”
“偷?”霍长治放下了鼠标,看着许初。
“房间的细节图有两套,你知道为什么吗?”许初靠近霍长治,像讲鬼故事似的,压低了嗓音,娓娓道来,“因为霍久安的设计里,本来就有两套电路,一套在我们所在的房间地板下面,还有一套,装在楼下的天花板上。”
许初声音本就冷,内容也惊悚,谁听他这么说话,都要毛骨悚然。
“我大三那年霍久安入学,他正好和我租在同一个公寓里,”许初坐回了椅子上,“我修两个专业,一个应用数学,另一个和霍久安一样,是计算机科学。霍久安这个人很善于伪装自己……总之我那时候,是真的把他当成弟弟疼的。”
许初看不见,霍长治便能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脸看,许初回忆时是面无表情的,好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他那时总给我一种急于求成的感觉,”许初想着事,慢慢皱起眉头,“会因为自己拿的是半奖,就给同专业拿全奖的人使绊子。我们一起住了一年——不对,我说这干什么!”
霍长治听得正入神,许初突然不追忆了,直接讲起重点来:“我大四的时候无聊,设计了一个安保系统,是个很不成熟也不现实的构想,但我无聊嘛,所以做的完成度很高。我身边的人里,只有霍久安知道我做了这东西。简单的说,就是——”
许初伸手,摸了几下才摸到果盘,将它放在面前:“这些苹果,是银行里的保险箱,这个果盘是保险库。”
霍长治无语地看着盘子,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这个保险库本身有一套包括发电机在内的独立电路,单向反馈,只能向外传导信息,不能接受信息,这就保证了盘子不能被替换,而且只要苹果一动,盘子就会滴滴叫,还会有玻璃罩罩住它,”许初停了下来,问,“许老师说得还算清楚吗?”
霍长治对许初这种时刻还要占别人便宜的性格感到费解,不过还是开口:“你继续说。”
“我在保险库的另一面的暗房里,又放了一套备用线路,分八条线连接保险库,只要库内出现异常情况,系统立即切换备用线路,这个设计的用意是,即使打破了盘子的玻璃罩,砸坏了盘子,偷苹果的人还要再打破一层罩子才能走,这就给苹果的保护者争取了时间。”许初说完,拿一块苹果,又吃了起来。
吃完苹果,许初把手伸到自己面前,五指分开着晃一晃:“有没有人给许老师擦擦手啊?”
霍长治抽了纸巾,十分尽责地将许初的手擦干净。
“我那时候真的很无聊,”许初再次强调,“就把图和程序全做出来了,霍久安说他很有兴趣,我把资料都拷给了他,一周以后,我们的公寓失窃,我电脑被偷了,又过去一个多月,霍久安拿到了一项很重要的设计奖项,我看了一下,就是我做的东西,霍久安原封不动交了上去。我把这个设计叫做阴阳,但是英文错拼成ying and yang,就连这个,他都没改。”
霍长治观察着许初,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难过的样子,但霍长治直觉许初那时是很失望的。
“我在意的不是霍久安偷了我的东西,”许初艰难地陈述自己的想法,“这设计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可以再做出一千个来,但霍久安的动机,还有他从开始到后来那些做法,都让我觉得很可怕。所以我从公寓搬走,跟他断了联系。”
霍长治等了一会儿,许初没有继续说,便提问:“可是你后来为什么又……”
“后来的事和这些没关系,我就不说了,”许初迅速打断他,“我们现在所在的房间,也是类似的设计,只不过我们变成了苹果,房间变成了果盘。”
“那你能打开玻璃罩吗?”霍长治顺着他的思路说。
“……或许可以吧。”许初犹豫了片刻,最终没对霍长治说出实情。
霍长治可以走,但他不行。
因为霍长治只是苹果,许初却是被盘子和玻璃罩夹在中间的一颗水球,打碎了保护罩,那么那些碎片,便也会刺破他。
10:00 a。m。
“不瞎扯了,霍哥哥,你帮我看看我手铐的图纸好不好,”许初摸着自己手上的塑胶环,“我总觉得它像一个定时炸弹。”
霍长治定定地盯了许初几秒,拒绝:“不好。”
许初呆住了:“啊?”
“许老师,课间休息了。”霍长治把许初拉了起来,往书房外面推。
许初看不见,被推着走,无法控制脚步,本能地会害怕撞到什么,往前冲了几下之后,回身拉住霍长治的左边胳膊埋怨他:“能不能对盲人友善一点?”
霍长治低头看着许初,许初眼睛没聚焦地看向前方,他嘴角如果不向上翘,线条就冷厉,看上去不亲切也不和气。
人还是昨天这个人,霍长治的感觉却全然不同了。
毕竟现在知道了,是做过的。
霍长治用右手拿开了许初绕着他的手,左手牵住了他,往外走。
许初被他牵着,觉得气氛怎么变得不太对劲,一时也不说话了。
客厅里没有电视机,呆坐着也很无聊,许初突发奇想,要和霍长治玩飞行棋。
“我记得客厅里有一副的,”许初兴致勃勃地趴在客厅茶几上乱抓,“霍久安有一次下班拿回来的,要让我跟他玩,我都没答应。”
霍长治严禁他乱动后,在茶几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副棋。
“可是你怎么玩?”霍长治疑惑。
“我掷骰子,你帮我看,”许初道,“我要拿你对角那个颜色。”
许初选了蓝色,霍长治就拿了他对角的红色,许初仗着自己看不见,要求残疾人优先,一扔就扔出一个六。
霍长治不知道这个盲人到底有什么特殊的玩飞行棋技巧,每当自己好不容易扔到一个六,就会被恰好路过的许初准确地干掉。等到许初四架飞机都到了终点,霍长治还有两架在半路挣扎,一架在停机坪中没有出发。
“手气还是这么好。”许初得意地捏着到了终点的最后一架飞机,苍白细长的手指并拢着,在霍长治眼前晃。
霍长治费了大心力,没有伸手去抓。
“几点了霍哥哥?”许初问他。
“十点四十八分。”霍长治看了看表,说。
许初低着头摆弄飞行器,又露着他颈后那颗在霍长治看来尤为色情的红痣,霍长治不动声色地移开眼。
“你在这里快要满两天了,”许初没抬头,自顾自说,“是不是想要快点插上翅膀,飞离我这个麻烦的残疾人啊?”
霍长治皱眉头:“你不用说这种话。”
“霍久安关着我的时候,我想,我还要做很多事情,”许初终于放下了小飞机,把头放正了,霍长治能看到他的眼睛,他却看不到霍长治,“但是现在想想,那些事情也没那么有劲。”
霍长治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就静静等。
“但是如果可以让你走就好了,”许初说,“你是不相干的人,没有必要陪我受罪。”
“我不——”霍长治否定许初的两个推断,话一脱口,他变了念头,“你想做哪些事情?如果出了房子。”
“那很多啊,”许初说,“也很杂,比如想重见光明,去看看我爸妈,看看海,或者别的。”
“你喜欢海?”霍长治想起了他们在海上那一夜,忍不住问。
许初点点头:“大海很美。”
他静了静,又有些怀念地说:“我的初夜也是在海上。”
霍长治的头一下转向许初,心重重一跳,他听见自己强作镇定的声音:“喔?”
“你居然还接我话,”许初诧异地说,“怎么,霍哥哥有兴趣啊?”
“……说来听听?”霍长治心跳的大概和喝了十杯烈酒以后一样快。
许初笑了笑:“你真的要听啊,我怕你听了不舒服,你不喜欢男人的吧?”
霍长治就差摇晃着许初的肩膀逼他快说了,许初感觉霍长治是真的想听,就简单概括:“很普通啊,就是邮轮party,酒后乱性。不过对方又高又帅,而且……”
“而且什么?”
“二十公分。”
“…………………………………”
许初以为霍长治觉得不适了,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指责霍长治:“是你自己要听的。”
“是我。”霍长治承认了。
“叶公好龙。”许初评价他。
霍长治看着许初脸颊因为害羞和生气而泛起的红晕,觉得这样的许初有一点可爱。
“许初,”他绕回了原点,替许初解了围,“我不觉得你是麻烦。”
许初听他这么说,又像承了他很大的恩情一样,头垂着,表情柔和下来,过了几秒,道:“那麻烦你去煮点饭吧。”
霍长治去了厨房。
总而言之,许初心里就只有吃。
02:00 p。m。
“从接口处开始,”许初让霍长治把设计图拿来了客厅,他说书房的椅子不舒服,还是沙发好,“应该是主视图A…A截面,对不对?”
“是,截面上有一块芯片,圆周上靠近边缘的地方还有一个直径小一些的薄圆环,”客厅的墙壁上只安了一盏阅读灯,霍长治把灯拉下来,照着图纸边看边读,许初让他跳过芯片线路,去除了最复杂的东西,霍长治有了说设计图的经验,很快就把手环结构讲的差不多了。
许初只听不说,靠着沙发,长腿架着茶几,让霍长治想到他第二秘书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霍长治说完最后一个节点,顺口问许初,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许初摆摆手,“说完了?”
霍长治又看了看,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了。
许初的手随意放在一边,霍长治扫了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许初手上的灯闪的有点快。
还来不及细问,许初起来了:“不行,还是要去把那个锁打开。”
霍长治拿了钥匙去书房,许初已经坐在书房角落的地毯上了,盘着腿等他,居家服质地柔软,露着小半截脚腕。
许初抬着头等他,看着很乖。
他在许初身边坐下,掀开地毯,拇指用力,按着地板往一边推,一推便开。
“霍哥哥,”许初听见他推开地板的声音,紧张地叫住他,“万一钥匙不对怎么办?”
霍长治没理他,将锁匙插进锁孔,轻松地到底,往右转过去:“是对的。”
话音未落,书架响了一声,右下角的三排书架动了,向上推去,霍长治快步过去看,原来右侧下方的书架,四层是制作精巧的涂料与木壳,不细看看不出来是假的。
书架堆进了上层木板后,露出了一个一平米的暗柜,柜子上镶着一个小把手。
“怎么了?”许初还在原地,对着有声音的方向问。
霍长治又走回去,把许初牵过来,告诉他:“有一个柜子,要打开吗?”
“打开吧。”许初靠霍久安靠的紧紧地,身上有一股清淡的沐浴乳香,温软的身体无意地摩擦霍长治,霍长治被他贴着的地方都有些发烫。
霍长治定了定神,拉开了柜子。
柜子很薄,里面竖着放置几个盒子,霍长治都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打开其中一个,里边是一个水晶质地的奖杯,他念出了英文名字的奖项。
“这就是他用我做的设计稿拿到的奖,”许初说,“接着开。”
霍长治打开了最大的方盒子,看到盒中东西的瞬间,霍长治就愣住了,他把东西拿出来翻了翻,表情变得很难看。
因为这个盒子,太过隐私,也太不堪了。
“霍哥哥?”许初问他,“怎么了?”
霍长治看着手里许初被偷拍的照片,最上面的日期是最近的,有许初睡着的,吃饭的,甚至赤裸着身体洗澡的。往下最早的日期要追溯到七八年前,许初眼睛都没看镜头,全是偷拍。
“没什么。”霍长治想把盒子合上,许初手一抓,正巧抓在霍长治拿着照片的手上,他辨识了手里的触感,问:“照片?”
沉默即是默认。
“我的。”许初很确定。
“我实在不懂,霍久安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一个永远也不会对他有感情的人绑在一起,”许初表情冷漠,与他将霍长治当成霍久安,说“放开我”时一样,身处逆境,却仍高高在上,“可怜。”
霍长治装好了盒子,道:“一会儿拿去厨房烧了。”
许初撇嘴:“按照霍久安的性格,他可能在十个地方放了底片。”
霍长治又简单翻了翻剩下的盒子,都是老东西了,有几封写了地址没有寄出去的信,看字迹,像霍久安小的时候写的。
他想,遗物不算隐私了,拆开来看。
许初说要喝口水压压惊,站起来自顾往外走去了。
05:00 p。m。
霍久安的信写于小学三年级,不长,简单,还有错字和一部分表意不清,内容却叫霍长治脊背发凉。
这是霍久安写给他们共同的父亲的,信上说母亲很可怕,求求父亲把他带回家,霍久安还在信中问,为什么是自己被带走,而不是哥哥。
不知是什么原因,信没有寄出来。
霍长治没有细究过父母离婚的原因,他跟着父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