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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答与不答都显尴尬,盖俊说道:“我今日特来向大兄负荆请罪。”
袁绍不由疑惑:“子英何罪之有?”
盖俊道:“蔡女郎康复有望,这事多亏大兄,而我回京一月有余,未曾前来拜谢,心中实在惭愧,所以特来向大兄负荆请罪。”
袁绍适度表现了一下惊讶,听过前因后果,笑着说道:“蔡家女郎实为良配,子英勿要放过。”又道:“得大兄来信,知子英用十五金购得一把宝刀,切玉如割泥,怎未见佩戴?”
“我族侄盖伯嗣,年二十,习武成痴,勇力胜我十倍,便赏给了他。”
袁绍讶道:“子英有屠虎之能,你那族侄胜你十倍,岂不是当世武侯?”武侯是指大汉开国猛将樊哙,其死后谥为武侯。
盖俊记得曹操曾称许褚有樊哙之勇,盖元及得上虎痴许褚吗?
看到盖俊陷入沉默,袁绍以为他吹捧族侄太过,心生惭意,说道:“子英少年英雄,岂能身无名刃,我家中恰好有一刀,乃是偶然得之,愚兄素来不通武艺,放在我这,只能是暴殄天物,今日送予子英,勿要推辞。”言讫,拍手招来家仆,令他取来一柄环首刀置于盖俊案上。
盖俊缓缓抽刀出鞘,此刀近五尺,长度超过一米,在汉代环首刀中属于长刀之列,刀身窄而直,散发着幽幽青光,刀尖下斜,刀柄和刀身之间没有明显的区分,也无护格,通体竹叶纹,又是一柄出自名家之手的百炼宝刀,丝毫不逊上血。
“袁本初好大的手笔。”盖俊暗吸一口冷气,口中说道:“此礼甚重,弟不敢收。”
袁绍假作不悦道:“子英既然称弟,还推却什么?”
许攸道:“本初常以不闻“神曲”为憾,不如子英以之为回礼,令本初得偿所愿。”
袁绍点头。
再纠缠下去恐怕会让袁绍不满,事已至此,虽知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盖俊唯有同意。
趁着婢女取琴时,许攸道:“子英该给这把名刃取个名字。”
盖俊沉吟道:“此刀身青而幽,《楚辞》曰:“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儵忽而扪天。”名唤青冥如何?”
二人都说甚好。
素琴搬来,盖俊跪坐面前,淙淙琴声喷薄而出,如高山中穿流而过的小溪,清澈见底,水波清亮,洗涤听者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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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制汉代环首刀'''CP|W:640|H:308|A:L'''
第四十五章 动摇社稷之本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二月,初一,有日食。wWw.
初九,地震。
同日盖俊收到一封家书,他几番给阿妹写信,这丫头至今一次不回,让他苦恼不已。信的内容很短,却给他带来惊喜,无他,父亲盖勋升官了,守汉阳太守。所谓守,为试署性质,一般是试守一岁,即试用期一年,称职者满岁为真。前汉阳太守张昭转任南郡太守,作为大汉南都,南郡之富裕汉阳拍马难及,这也是他去年在蝗灾中立功的奖励。
盖俊平日回信都是写些问候的话和自己周遭发生的小事,如今又加了一则,便是请父亲派人回乡取一匹好马来,他前些日收了袁绍赠刀,所谓礼尚往来,他打算以骏马回敬之。现下京师马价比他初来时高多了,一匹西域好马堪称无价,足以抵宝刀的价值。
紧接着太学再起喧嚣,起因是皇帝在中常侍的协助下设立了太学外另一所学校——专门研究诗词歌赋的鸿都门学。
去年皇帝招善于尺牍及工书鸟篆、诗词歌赋者待制鸿都门便引起士人极大不满,这次皇帝变本加厉更是直接设立学校……
这还了得?
太学生当即火了。
诗词歌赋是什么?术之小者也,对匡国理政何益?
“不修五经,何以为官?”
看着周遭一些太学生怒气冲冲地大吼,盖俊心道:“不就是古代专科大学吗。”他当然不会以为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但此事对他影响有限,他也懒得操心。话说回来,便是操心他又岂能影响到皇帝。袁绍则不然,不过十余日,便遣人找他去袁府商议。
袁府门前。
盖俊如约到来,跳下马背,把缰绳付与苍头,向门里行去。
许攸迎出,笑道:“子英来得正好,今日群贤毕集,定要让你开开眼界。”
盖俊和许攸并肩同行,好奇地问道:“许兄称贤者,必是名声斐然之辈,都有谁人?”
许攸一脸神秘,不肯透露,只说见过就知道了。
二人数绕回廊,来到一座隐蔽小院,院中立有二十余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轻谈。
这些人中盖俊认识者有六,袁绍、何颙、许攸、伍琼、时常见面,自是不提。
王匡年过三旬,方面大耳,形相威武,他是兖州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任侠闻名,由于他少与蔡邕相友善,常访蔡府,盖俊对他也不陌生。
最后一人便是后世袁绍之谋士逢纪,他二十多岁,容貌无奇,一双亮眸顾盼间不时流露出自负神色,却不惹人反感,他智计过人,有骄傲的资格,作为太学风云人物之一,盖俊想要不认识也难。
何颙瞥见他,抬手相招。
盖俊步履从容的走上前施礼,“见过大兄。”
“一别数月,子英风采依旧。”何颙为他介绍左手之人,“此已故太尉陈公子。”
“已故太尉陈公?“不畏强御陈仲举?””盖俊反应极快,陈仲举讳蕃,党人领袖之一。陈蕃唯有一子陈逸,传闻其死于党锢之祸,看来传言不实。三十余岁本是朝气蓬勃,大显身手的年纪,然而陈逸已两鬓灰白,满面风霜,疲态尽显,十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使他受尽人间苦楚,尤其内心之摧残,使他未老先衰。
何颙又道:“山阳刘景升。”
“乱世中的好好先生,骑墙看风景长达十余载的荆州之主刘表?”盖俊细细打量刘表,他身高八尺余,容貌温伟,气质高雅,和袁绍同属顶级帅哥行列。时下刘表就已经有了非常高的声望,他不仅是汉室宗亲,还是著名党人“八及”之一。及者,有引导人们追随圣贤之意。
盖俊想和刘表攀谈几句,何颙自不知他的心理,继续为他引介东平寿张人张邈。
“又一个历史人物,可惜和蔡瑁一般同属龙套角色。”盖俊面上一副恭谨之色,张邈也是著名党人,“八厨”之一,厨者,能以财救人也。他年四十左右,中等身材,紫面短须,一双浓眉紧紧蹙着。
何颙说道:“大兄乃是我辈中最年长者,我等平日皆以兄事之,子英亦当如是。”
盖俊应声承诺。
何颙遥指远处与袁绍谈话之人道:“那是已故太尉李公子李子玉,本初妻兄。”李子玉名瓒,他父亲自然是鼎鼎大名的“天下楷模李元礼。”其父和陈逸父同为党锢领袖,两人遭遇相同,年龄相近,由于生性豁达,面上显得年轻不少。
盖俊哑然。何颙一连介绍四人,连何颙本人都算上,尽为朝廷通缉犯,还是声震环宇、士人倾慕的通缉犯,毫不夸张的说,随便拎出一人就能令太学生发出“凄厉”尖叫。
余下十余人,皆名著京师、闻名天下之辈,只是听了不像方才那般受到触动。
此后半个时辰里又有二三人赶来。
袁绍看到邀请之人尽至,摆起酒宴,可惜诸人心中有事,没有半分酒兴。
凝重犹若实质的气氛仿佛能够把胸口压碎,逢纪放下酒杯,率先开口道:“前日杨公上书,为外朝打响首战,其后人言纷纷颇成气象,只差最后一把火,二公此时不出更待何时?”杨公乃帝师杨赐,二公无他,袁逢、袁隗耳。
“元图你这不是在本初伤口上洒盐吗。”许攸暧昧地笑道,见逢纪一脸茫然,马上意识到他刚刚进入圈子可能对情况不甚了解,提醒道:“元图可知袁常侍?”
“中常侍袁赦……难道……”逢纪眯起眼睛,他本就是智计之士,一句提醒,豁然开朗。
“然,乃袁氏同族也。二公引内朝为援,所为但求一个“稳”字,怎会跳出来声援。”
盖俊很佩服袁绍,真的很佩服,独自打拼能有今日之气象,真非常之人。
“陛下真狠呐。”张邈摇摇头。
陈逸狠狠一拍几案,心中气苦,“除非天下有变,不然我等无期矣!”
何颙、李瓒面面相觑,尽皆无言。
刘表一脸悲痛道:“陛下这一步行错了,大错特错,其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
皇帝刘宏不认为有什么后果,他现在就愁一件事——钱。
鸿都门学需要钱,宫殿花苑需要钱,另外他小时候过怕了苦日子,打算弄点私房钱,每笔都不是小数目。
那钱从何来呢?
他认为卖官是个不错的选择,至于朝野非议?他觉得自己满肚委屈无人理解,先帝一生荒唐无度,耗费金银不计其实,这且不提,西羌叛乱十余载,足足打空了国库,他因此常常叹息桓帝不能作家居,没有私房钱。再说,他又不是第一个这么干的大汉皇帝,遂一拍脑袋决定二千石官卖二千万钱;四百石官卖四百万钱。三公九卿都是有名望的人才能胜任,不能死要钱,但一个公怎么也要卖千万,卿就五百万好了。
第四十六章 哀莫大于心死
皇帝刘宏建鸿都门学,卖官,由是天下失望焉。
正在这个时候卢植回来了。
洛阳城外,雾气弥漫,小雨淅沥而下,丝丝缕缕缠绵不断。
其余人皆躲于车中,惟马日磾撑伞在外苦苦等候,看着老师渐渐发青的脸,盖俊不由劝道:“老师,这里有我候着,您还是进车中等待吧。”
马日磾本待摇头拒绝,眼睛骤然一亮,呼道:“来了。”
卢植……
性刚毅有大节,常怀济世志,不好辞赋,能饮酒一石。
其身长八尺二寸,盖俊所认识的人中惟有寥寥几人身高与之相近,他五官并不精致,稍显粗犷,但看向他的人一般都会自动忽略其相貌,而将目光放在颌下尺余长须上。这把长须让盖俊莫名想起了关二哥,心里暗暗赞道:“惟有如此之人方敢申斥权倾天下的大将军。”
十年前汉桓帝驾崩,大将军窦武迎立年仅十二岁的刘宏,也就是当今陛下,朝廷讨论给窦武加封爵位,还是布衣之身的卢植给窦武写了一封信,‘规劝’窦武不要接受册封。说规劝是客气的,整封信充满责备及讽刺。其中有这么几句:“寻《春秋》之义,王后无嗣,择立亲长,年均以德,德均则决之卜筮。今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大意为:“遵行《春秋》之义,国君无嗣,就选立血缘最近、最年长者,年龄一般大则选有德行的,道德差不多就用占卜来解决。而今是同宗的人依次排列,查看族谱身世,按顺序确定国君,这又有什么功勋呢?”
那当今陛下继位,是立长还是立贤?显然都不是。说穿了就是因为陛下当时年纪小、父亲死了、没有兄弟,找这么一个小皇帝容易掌控。而且从过程来看也不存在什么“披图案牒”,仅仅找宗室刘倏商量一下即订下来。
他若碰上连皇帝都敢杀的梁冀之辈定然难逃一死,幸好窦武既是党人领袖又为关中大儒,虽改变不了其身为外戚的角色和立场,可起码的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卢植驻足凝望雾中若隐若现的帝都,想及皇帝荒唐,动摇大汉根本,不禁悲从心来,当初大将军窦武若从他言,选立年长有德的宗室,何能有今日。
马日磾看者满面风尘的卢植,道:“子干归京,志向得伸矣,惜地方少一位治乱之官。”
卢植苦笑摇头。他自幼立志不为海内名儒便为社稷重臣,而他一出仕就为太学博士,正对了胃口,可惜他生于边地,有武才,不久九江蛮夷反叛四府同荐,乃拜九江太守,他志不在此,待蛮寇宾服称病归乡。致仕期间,他撰写《尚书章句》、《三礼解诂》,当时太学始立《石经》,即刻上书请求与蔡邕等共诣东观,校订《尚书》和《礼记》,朝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又拜其为庐江太守,任务依然是平叛。如今回京,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呢?
卢植回过神来,一指盖俊,问马日磾:“此子可是盖贤弟之子盖子英?”
“正是。”马日磾点头。
盖俊上前大礼参拜。他身高已长到七尺五寸,超出水平线不少,和卢植一比却显得不够看。
卢植扶起他,上下打量一番,朗声笑道,声若洪钟:“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到听到子之大名,仆早想见见“射虎灭蝗盖子英”了,今日一见果然不负高名。”
“过奖。”盖俊对于差一点成为他老师的卢植格外尊重,只是心中有一事不吐不快,终是忍不住失礼地问:“君之弟子,可有出类拔萃者?”
果然,此话既出马日磾、卢植听了皆是一怔,后者半晌才道:“仆不知子英学问如何,不过从灭蝗策看来,智计绝人,少年才俊无出其右者。仆有一徒名公孙瓒,勇力或与你一比,然其恃勇,不爱读书,未来终究不过一勇夫。”
“莫要轻看了勇夫,勇夫也能纵横燕、赵、齐。”盖俊心道,并静静等着下文,只是半天也不见后续,不由蒙了。
刘备呢?
白手起家,三分天下有其一的大耳呢?
盖俊终究没有听到刘备的名字,也许在卢植眼中未来的蜀国皇帝还只是一个不堪造就之辈吧。
以卢植性格不可能对皇帝近来的举动不闻不问,这不……才一回来就上了一封奏章,猛烈抨击鸿都门学,刘宏看得心烦,一脚把他踢到东观去和马日磾,蔡邕等人做伴。这位大汉皇帝是铁了心要捧鸿都门学上位,从里面出来的人或出为刺史、太守,或入为尚书、侍中,更有封侯、赐爵者。何谓一步登天?这就是一步登天。需知最优秀的太学生毕业后也不过授予秩几百石的郎官而已。
太学生怒火中烧,近乎绝望,为此引发了一次退**,逢纪、张紘皆在此列,区别仅仅是前者入袁府而后者归乡。
太学外,洛水畔。
春草碧色,青水绿波,送友洛水,倍感伤怀。
“如大兄这般人才纷纷离开太学,只余下我等鲁钝之辈苟延残喘,岂不悲哉、岂不悲哉……”臧洪甩臂怒吼着,仿佛要把一腔悲愤尽数喷出。
“子源切切不可这么说。”张纮笑得极为洒脱,或是……解脱?
盖俊心情沉重,以一翠绿柳枝付与张紘,言道:“今日一别,自此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柳”与“留”谐音,赠柳表示留念之意。
张纮避而不答,反赞道:“子英有文武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愚兄在家乡拭目以待。”说罢与来送有朋一一作别,转身上了马车。
骄阳下,渐行渐远的马车被拉出一道长长影子,众人心中更添了几许离别之愁。
陈嶷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苦笑道:“我虽有心告归,却终究无大兄这般魄力。”
盖俊轻声安慰道:“公尚,个人有个人的路,强求反而不美。”
一徐州学子茫然问左右:“张君以后会出仕否?”
死一般的静,无人为其解答。
“会——天下大乱的那天。”盖俊心下默默道。
迎来了卢植,送走了张紘,蔡邕、马日磾整日长吁短叹恨恨不平,就这样……盖俊又开始过起了无聊的太学生活。
只是……太学变了。
之前太学屡遭宦官打击,学风日衰,但还不乏热血之辈,振臂一呼时有人应,如今之太学宛若一潭死水,即使偶尔掀起一丝涟漪也会很快尽归于无。并不是说太学再无忠直之辈,他们只是选择了沉默,这便是所谓的哀莫大于心死吧。
第四十七章 家人
蔡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