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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尽管已过去近两年时间,铜墙铁壁包裹起的心仍是裂开一道口子,虽然细小,已足够伤人。心底走马灯般闪过几许片段,或晨曦中,或细雨里,那女人与我牵手并肩,湛眸一笑,清妩动人。
只是转眼便已人去楼空,曾经的护佑,变成昨日陌路之殇。
酒饮多了,难免内急。我独自去往洗手间,出来时,却撞见容姗姗在门口抽烟。虽是刚才借酒解仇,可要心中全无芥蒂却也是不可能,我绕过她准备离开,未料,她却忽然开口。“我要是你,我就不会留在这里。”
我只当不曾听见,抬腿再走,她便明喊:“即墨思归,你都没有自尊心的吗?”转脸看她,烟雾缭绕中,一张红唇轻快蠕动。“Vanessa已经嫁人了,而且我听说,她根本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你留在这,有意义吗?”
“她没嫁人,她只是订婚。”我冷静回答。“至于我留下有无意义,想必不需你来操心。”
“我可懒得替你操心,只是觉得可笑。”容姗姗吐一口烟雾,走近几步,眯眼看我。“我就是看不出你有什么了不起,值得Vanessa另眼相看,连仲夏——都当你是朋友!”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是朋友,因为,你看不出我有什么了不起。”
我想我的回答应该激怒了她,她的脸色变了:“你不可能赢的,别说我没告诉你,小雪也回来了。她对Vanessa……呵呵,向来是志在必得。”
心底一震。林雪她回来了?她不是嫁去香港了吗?仿佛看出了我的迟疑,
☆、第一百四十二章
更甚前次的冲击;我脚步虚浮;险些后退一步。林雪她为了苏曼……离婚了?
不想让敌意之人欣赏我的痛苦与徘徊;待要转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你们在做什么?”仲夏警惕地看着容姗姗,“姗姗;我可警告过你;不准再欺负思归。”
容姗姗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思归?”
“我们只是聊天。”我打破僵局。
“真的?”仲夏却并不尽信,“要是她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我,别藏着。”
“真的。”我微笑,“关于;我是否值得做你朋友的聊天。”
仲夏笑了。许是已有了些许醉意,她脚步略有虚浮,眼神却异常透亮。“思归,你知道吗?你至情至性,感情专一,还那么勇敢。在你身上,我学到许多。不用管别人说什么,你是我的朋友,我说值得就值得。”顿一顿,她拉住我的手。“我想,Vanessa对你,一定也是这样。”
淡淡一句,却几乎激出我隐忍多时的泪。仲夏,知我如她,是在这场前途渺茫的追爱旅途中我唯一的支持者,能得友如她,又何尝不是我的幸运?
回去席间坐好。
“思归太闷了,要常喊她出来坐坐。”拍拍我,仲夏大声道。“变成书呆子就不好玩了。”
我心知她是故意说给谁听,只好附和笑笑。
“做律师这行,专业是一方面,良好的社交也很重要。专业决定你能不能走这条路,而人际关系决定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秦霜华举起酒杯向我示意。
“谢谢华姐教导。”我忙捧了酒杯敬上。
“思归,我们华姐可是本地最有名的美女律师,身兼中美两国法律学博士学位,你以后跟着她可有得学了。”
被仲夏的话惊了惊,竟是如此厉害!
“你听丫头胡说。我?半退休了已经。”
商界女强人又多了大律师的光辉,我对秦霜华的敬慕更重几分。“华姐是打什么官司的?”
“华姐是律师界的万金油,什么官司都能打!”仲夏为秦霜华续了酒,大笑。
秦霜华宽容地睨她一眼,嗔道:“听她胡说。术业有专攻,万金油?那反倒是绣花枕头了。”
是这个道理。我连连点头。
秦霜华又道:“近些年接手的多是些经济案。你呢,主修的什么?”
“哦,大学时主修的民商。”
“挺好。”她微微一笑,“好好做,年轻人,前途无量。”
席间琐碎的闲谈,推杯换盏,因有着仲夏这个淘气包,气氛终归是热得到位。可不知是否我多心,仲夏与初夏的态度却分明透着些怪异。仲夏忽而话痨,忽而大杯灌酒,初夏却自顾自与容姗姗玩骰子,本是亲亲密密的姐妹俩,半小时里竟没有正面说上一句话。
九点多的时候秦霜华接了个电话离开,容姗姗随后离去。席间便只余了我与仲夏初夏姐妹。
“要不我们也走吧,我想早点回去看看书。”
“好,走吧。”仲夏明显喝高了,眼睛亮得发光。摇摇晃晃就来拉我,“我先送你回家。”
“别了,我自己打车走,你千万不准开车知道吗?”醉成这样还开车,这是想上新闻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初夏蓦地一把拽住她,抢过钥匙扔给我。“车子你开回去,明天我让她找你取车。”
“你干吗?放开我!放手!”仲夏使劲挣扎,却头重脚轻栽倒在沙发上。
“你一个人可以吗?”
“废话。”
我这才看见卡座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彪形大汉,说话间已经俯身过来。“二小姐,得罪了。”
老鹰捉小鸡般,轻轻松松便将仲夏抱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一叠声的呼喊被音乐盖住多半,我皱眉看着仲夏就这样被带走,忍不住喊:“初夏。”
“有事就说。”初夏挑眉看我,一脸不耐。
要怎么说呢。我看着躺在大汉怀中较小柔弱的仲夏,泪痕在冰灯闪烁下如此显眼,初夏眼又不盲。
“仲夏好像不开心。就这样。”
“哼。”初夏转开脸去,一贯的傲慢中终究是掺杂了些许不安。
“我先走了。”
仲夏的GranCabrio小跑车实在太过高调,我担心超速不敢开快,竟被三四个骑摩托的年轻人吹了一路的口哨,并三番四次超车在我车前X路线骚扰,配合无间。
“美女!嗨,美女,下来聊聊啊?”其中一个甚至飞快掠过,车子自我车头险险擦过,几乎撞上。
我吓到,立刻踩了刹车。
“哟呼!”始作俑者兴奋地吹起口哨,三四辆摩托围着我开始跑圈。
我只能强作镇定:“你们再不走我要报警了!”
“哇,报警,好害怕!”尖锐地笑,然后将摩托声开到更大,雷鸣般震耳欲聋。
又一个尖着嗓子大喊:“美女,我就是警察,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怎么办怎么办!头一次遇到这种失控场面,手足无措。
“胡狼,就你那点水平还好意思出来泡妞?”
刺眼的灯光骤闪,一辆摩托停在身后。雌音明显,车手却是个女人。
双臂环抱靠着车子站定,路灯将她身影拉得很长。“上次摔得还不够惨?”
“死三八你别太过分了!”一个小平头挥舞着拳头,“上次赛车分明是你耍诈,要不是最后你挤那一下,我哥他会撞上去吗!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哥几个非砸了你的车不可!”
“有本事就砸。”
“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够胆子就揍。”
“你!”
“好了。”貌似头头的那位终于发话了。“Musa,上次的亏我认了,一码归一码,下周的比赛,还希望你能准时来。”
“这才像句人话么。”
“不过,现在的事似乎就与你无关了吧?”
“胡哥,我这可是为你好。”她笑,“你正在骚扰的这位,可是位大律师。你不怕转脸告得你倾家荡产?”
“你真是律师?”
我骑虎难下,只好死撑。“你们再不走,明天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哥,别听这女人瞎掰扯!”
“闭嘴!”胡狼看看我,又看看她。“好,既然是你朋友,我给你面子。我们走。”
“算你狠!”小平头开出不远一个甩尾,恶狠狠比中指。“有种你以后都别输!”
不过片刻,人烟散尽。
“刚才的事,多谢你了。”我惊魂未定,颤声道谢。
头盔摘了下来,很自然地左右甩甩头发。昏黄的路灯下一双清透的黑瞳迎面撞来,眉毛修饰地利落飞扬。
她略比我高些,皮肤雪白,夜风中夹着头盔的样子帅气漂亮。
“是你?”我想起来了,那晚在便利店忘记带钱的女孩。应该就是她吧。
无须刻意记住,只因她辨识度太高。
她扬眉,疏朗一笑。“是我。”
第六章
意外遮掩不住,这样想来,我与她还真算有缘。
“你的车?”
看一眼给我惹来如此麻烦的GranCabrio,深感无奈。“不是,是我朋友的。”
“男朋友?”她笑。
几乎是本能地反驳:“当然不是!”
“哦,那是女朋友。”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我也笑了。“是好朋友。”
“女的好朋友,我没说错什么呀。”她的眼睛夜色中熙熙发亮。“车子不错,不过,不太适合你的气质。”
“呵呵,当然不适合,我的气质最适合自行车。”
“说什么呢。”她被逗乐了,“我是指,这车太高调了。而你,是个低调的人。”
明明只是第二次见。我对她好感上升,“对了,你刚才怎么会想到说我是律师?”
“你不是吗?我上次看到你的胸牌,你在律师楼工作。”
“那你一定少看了两个字。实习。”原来是工作证出卖了我。
“哈,有什么关系呢。”她耸耸肩,笑。
我其实很讨厌中国人学外国人做这种耸肩的动作,明明不是那个语言环境,也没有共通的民族幽默,硬生生模仿过来便总觉有些不伦不类。可不知为何这个动作由她做来却没有一点做作之感,就如她方才甩头的动作一般自然、利落。
“你的名字很特别,看一眼就记住了。”
“特别奇怪是吗?”
她又笑了。她一定是个很爱笑的人。“不,是特别特别。”
夜风飒飒,面对初初相识的陌生人,终究是不善言辞,“我,得回去了。”我指指腕上的表。
“OK,走了。”她了然地点头,跨上摩托,戴上头盔。
还来不及再次道谢,她却已然发动了车子,摆摆手,轰一声消失于视野中。
真是率性的女子,率性得令人艳羡。
那晚回到家里我才想起忘记问她的名字,在这偌大而冷漠的城市里,短短几天内被我三次遇上的人,总可以归结到缘分那一栏里去。
只好安慰自己,若真是有缘,总会再遇见的。
每晚再困再累也要坚持去做的事,打开电脑,泡一杯浓茶,静静回顾年来的点点滴滴,抑或当日所感。
第六百九十五夜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不被祝福的恋情,没有结果的思念,就算知道这些,可我还是无法忘记与你有关的一切。熟悉的香味,疼痛的触觉,所有因你而生的苦涩酸甜,冷暖情仇。是否,你还记得?
往事斑驳,心已生尘,愈是擦拭愈见模糊。得而无望,舍又不忍。
心事就像夏日里疯长的野草,早已将我缠绕窒息。外头的万家灯火,不堪应付的俗世种种,刺得我心脏生疼。可我无处倾诉,只能在深夜里尽诉于这些黑白的文字。
窗外,那么多的情爱正在发芽,而我们的种子,却被遗忘在时光的罅隙里了吗?
心中这一处位置,除你再无旁人跻身。为什么,能舍得离去,让这位置从此虚悬,落灰、尘封?
何时才能与你,执手相对,岁月静好。不再是此刻,忽尔惊怯,忽尔心酸。
下午一直心绪不宁,眼皮狂跳,头也有些眩晕。许是雨天之故吧,每逢着阴雨天,我总要头疼一番。
好容易挨到下班时间,宁致远拦在电梯口:“晚上大家去钱柜玩,一起吧。”
直接地拒绝。“不了,我要回家。”
迈进电梯,他跟了进来,不依不饶:“来吧,即墨,大家都来,就差你了。”
另外几人纷纷帮腔:“哎呀即墨,今天大师兄生日,就惦记请你了,这点面子还不给啊。”
太阳穴忽然一阵痉挛,疼得我几乎眼前一黑。
“你怎么了?”
宁致远伸手扶我,被我推开。“生日快乐,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你们尽兴。”
气场顿冷,所幸电梯也到底了,我深吸口气走了出去,却正碰上罗律迎面而来。“即墨!正找你呢,晚上没事吧?跟我去趟华庭?”
我急于摆脱宁致远的邀约,便顺势答应:“没事,我跟你去。”
罗律扭头便走:“文件都在我车里,走吧。”
抬眼,正对上宁致远意味深长的眼神,及其他人意有所指的冷场。我懒去理会,跟了罗律去停车场取车。
“那老家伙,精得跟狐狸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罗律骂骂咧咧上了车,看我一眼,“会打牌吧?”
“会一点。”老家过年时兄弟姐妹偶尔会一起玩几圈,我基本是负责出冲放炮的。
“认识牌就行。”罗律拍拍我的肩,“晚上一起玩几圈,你什么都别管,就盯着那老家伙,他要什么牌喂什么牌,输多少都不怕,我报销。”
我只好硬着头皮应了。罗律又道:“等下见了老家伙,嘴巴甜一点,陪得他高兴了,官司才能稳。”
见我沉默不语,他许也意识到说过头了,忙道:“这件官司搞掂,我一准收你做徒弟。以后,你就跟着我跑官司,师傅吃干的不会让你喝稀。”
“谢谢罗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很快;车子便开到了华庭;曹法官一早到了,正和一位长相艳丽的高挑女子打保龄。罗律迎上去,几句寒暄,转眼便拉开了一桌牌局。烟酒送了上来;又进来两名女子一人一侧贴着曹法官坐下;左手边点烟,右手边喂酒。*堕落的糜烂样;不忍多看。我牢记罗律嘱咐,曹法官碰万子我不敢打条子,就算听了张也尽管拆牌喂他,不到两小时;曹法官面前已经堆了厚厚几沓子钞票,至少五六万。我倒不心疼,只是罗律的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忍不住借口如厕离开。
罗律前脚走开,曹法官却也起身走了,只余我呆坐不知所措。正自不安,罗律却回来了,脸色难看,也不看我便径直走到我面前放下一叠钞票:“即墨,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会,你再陪曹法官玩一会,等下到楼下房间找我。”
第七章
我只好点头答应。点烟那女子替代了罗律的位置,一圈没打完,曹法官便接了个电话走了,剩我们三人正面面相觑。又过几分钟,罗律的电话打了过来。“即墨,来1209号房间找我。”
尽管心有诧异,我仍是听命去了。找到1209房间,敲门,开门的竟是曹法官!
“我找罗律师。”隐隐有些不安,却抓不住重点,只好说出来意。
曹法官笑得怪异,侧身示意我进去,我却不知哪里来的直觉,硬生生站在门口只是不动,陪着笑:“曹法官,罗律师在里面吗?”
曹法官的脸色暗了暗,“他不在。”
“谢谢曹法官。”我转身欲走,却蓦地被抓住手臂。“你干什么!”
曹法官狐疑地打量我,低声道:“罗秉良没跟你说清楚?”
“他说让我到1209号房找他。”我挣开他的手,镇声道。
“那不就对了。”他呵呵地笑,手又抓了上来。“别装天真了,你肯来就表示你同意。你们这些小女孩我见多啦,表面上多清高似的,骨子里还不都是一样?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回头告诉小罗,你好好陪我一晚,这案子,我给你十拿九稳。”
我登时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罗律只是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