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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小姐,能不能帮我个忙!”托词都顾不上了,我抬手指着扛着小荷就向一辆面包车跑去的几个男人,“帮我截住那个小姑娘,拜托!”
彼时张小荷的父亲已经将妻子踹得蜷缩在一旁,自己也随后跻身进了面包车。我心急想要追上去,却被纪予臻一把抓住了手臂:“你脸怎么了!”
我一怔,“他们打的。”
话音刚落,纪予臻脸色一沉,随即按下了电话,“小孟,截住那辆白车。”
她电话一放,后方那辆黑车迅捷如豹般咻一声便冲了出去,只一眨眼便紧随那辆白色面包车消失在前方拐角处。我怔怔看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和她道谢:“谢谢你,纪小姐。”
她却是没什么好气地看着我,目光在我脸颊受伤的部位逡巡着。“到底怎么回事?”
“以后再和你说。”一时半会哪里说得清楚呢,我也只好搪塞一句,回身扶起那蜷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妇人。见她竟然被自己丈夫打得满脸青紫,手背上好几道擦伤,几乎怒不可揭。“我带你去看医生,你别怕。”
“不用不用,我、我没事。”她被我扶了起来,一脸悲恸地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纪予臻,蓦地抓住了我的手:“求求你,小姐,求你一定要救我女儿,她爸爸……她爸爸为了钱已经没有良心了,求你救我女儿啊……”
“你别怕,明天我陪你一起去警局,倘若他们真是明着包庇恶人,我就把这件事曝光给媒体,再不行,我就上访!”仿佛是说给她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我只知道这口恶气无论如何也强咽不下,也许现在还有好多女孩子仍在狼窟里遭受折磨,小荷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何况,平白无故被咬伤的我,要怎么若无其事地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眼下也无他法,我只能寄希望于纪予臻的保镖能够制服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将小荷平安地带回来了。
妇人坚持不肯去看医生,我也只得作罢。一回身就见纪予臻正一脸思量地看着我,双臂环在胸前,冷冷地挑着眉头。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快速接了起来:“嗯,带过来。还有,问一下刚才是谁动的手,一起带过来。”
收了线,她再次冷然地望住了我。本便是凌厉冷艳的长相,眼尾旖旎上扬,不像我,眼角惯是垂着的,气场上便已然输了。再加上精心勾勒的妆容……只是被她这样一望,我莫名地便心虚起来。
“即墨,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救那个女孩,为什么他们会动手伤你?”果然还是问了。
“那个孩子,是一件案子的重要人证也是受害人,我要保护好她。”我避重就轻地解释。
“那是警察的工作。”她冷冷道,“我问的是你,你为什么搀和进来了?”
“这案子是我发现的。”
“真是好市民啊。”她嘲讽道,伸手想碰一碰我脸上的伤却被我立刻闪躲开来,脸色顿时沉了几分。“人我可以帮你带回来,可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再有下次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我头疼地摇摇头,一拳便砸在了身侧的灯柱上。纪予臻说得没错,那些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把小荷抓走,那么这次不成,必然就还有下次。未必下次我还有这样的好运刚好纪予臻就在身边!到那时,我又能怎么做?能文争就不需武斗,可那些流氓能是讲道理的人吗?还没开口就一巴掌上来了,别说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就算是个大男人也难敌双拳吧!
保镖的那辆黑车很快开了回来,被称小孟的平头男下了车,打开后车门低声骂了一句,小荷的父亲下一秒便被揪了出来。他一个跟头跌倒在我脚边,颤声喊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不解地望着纪予臻,她把这男人也带过来做什么?
另一个保镖走近前道:“纪总,检查过了,那女孩只是高热晕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眼见张小荷的父亲已然爬起身来,他妻子一见他起身便瑟瑟发抖地躲到了我身后,我不由厌道:“纪小姐,把他打发走吧,我不想让他再接触小荷母女。”更不想让他知道小荷的下落,这里已经暴露了,我得换个地方安置她们。
纪予臻冷笑了声,见那小孟也走了过来,她低声道:“拉到没人的地方,干净一点。”
“什么程度?”
“不死就行。”纪予臻淡淡道。
我听着这意味不明的对话,眼睁睁看着那小孟领了命随即一拐子砸在那男人脑后,架起他就往巷子里走,这才明白他们对话中的意思。这这这……想到她是因为替我出气才这么做,心底到底是感激着的,只是这种明着拉人入暗巷的行为也实在是……
小荷的母亲眼见丈夫挨打,到底心下不忍,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纪予臻的冷脸给吓住,只好哆嗦着求我:“小姐,小姐,他虽然没良心,可到底是小荷的爸爸,你……”
我只好硬着头皮开口:“纪小姐……”
纪予臻却皱眉瞪我一眼,“上车。”
“去哪?”这也太跳跃了吧,她又让我上车做什么?
她拉开车门便重重地坐了进去,对另一个留守在原地的保镖说:“小赵,等下小孟回来,你们将人带去安全的地方安置好,想办法给她退烧。”
“是。”
“今晚你们不用回去了,明天叫几个人去盯着,有什么事,给我电话。”她交代完,见我仍是没有上车的意思,不禁怒道:“叫你上车,听不懂?”
我眼见她竟然不动声色地将小荷母女都替我安置好了,内心的感激奔涌而上,又哪里还会计较她如此恶劣的态度。“请等一下!”我喊住了转身便欲回去车里的保镖,想了想,走到他面前低声道:“这个小女孩是HIV患者,情绪激动时可能会咬人,你……你接触的时候注意安全。”
他闻言一怔,片刻后冷冷点一点头,不发一言便进了车中。
我劝小荷的母亲跟他们走,她见到女儿安然无恙自然不会疑心,只又央求了我一遍无论如何要救她们母女的事便上了车。敲闷棍的很快也回来了,小荷的父亲想必是被他死狗一般丢在了暗巷,连鬼哭狼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可见其出手多狠多准。
他向纪予臻点一点头,转身进了黑车,与那小赵低声说了几句,随即将车子开走了。
我这才安然地叹一口气,望着正仰脸等我上车的纪予臻,迟疑道:“我、我就不用上车了吧,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想了想,又道:“对了,你把她们安置到哪里去了,给我地址我明天去看她们。”
“即墨,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你自己受伤了?”冷眼瞪了我好几秒,纪予臻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
我恍然大悟,“哦,你说这个啊,没事没事,只是有点肿,过两天就好了。”
“上车。”见我仍是迟疑不动,纪予臻冷冷一笑,“你不想要她们的地址了?”
“……”这也可以?我真服了。算!就当是报答她刚才帮了我的忙。默默坐进了纪予臻的车中,熟料还没坐稳,她便猛地将车子开了出去,巨大的冲力令到我差点撞上挡风玻璃,赶紧抓住了扶手。“纪小姐!你到底要去哪?”
她冷着脸开车,对我的问话毫不理会,我待要再问,手机却忽然响了。不由一怔,这都十点多了,谁找我?
一看到联系人名字我整个人便懵了,苏曼!也顾不得是在开得飞速的跑车上了,不敢多作耽搁便立刻接了起来。
“思归,”她清润的嗓音被凛冽的风声割裂,又在我脑海中徐徐重新融合。她的声音淡静如旧,可说出的话却是让我吓得差点便摔了手里的电话。
平素惯说的碎话一句没有,她径直便问:“你现在在哪?”
我现在……在哪?
心头一紧,我张口结舌,脑中更是如被搅乱的一缸浆糊,眨眼间失去了所有的思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我在家啊。”我窘迫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谎;“你、你怎么会这么问……”
“在家?”
大约是我太心虚了吧,明明苏曼的语气也没什么格外质疑的,可我就是莫名地怵了,糟;她是不是听到车子的声音了?
“不是,我是说;我现在在外面,一会儿、一会儿就回去了。”从一开始选择隐瞒,谎言便注定越扯越远;越说越多。我咬住了嘴唇;狠狠地在心底里厌弃着自己。
“嗯;早点回去。”苏曼淡淡地说;“思归;家里一切都还好吧?”
咦,她并没有怀疑?短暂的惊喜过后又是深深的失落,即墨思归,真是够了,你竟然在为骗住了苏曼而感到欢喜?
“家里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完全无法想象爸妈如果知道我可能感染HIV会是怎样的惊吓与悲恸。
“那就好。”
那就好?我怔怔咂摸着苏曼那淡淡的一句说话,明明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却更像是漫延了一百年那么久的光阴。
本以为她还会说些什么的,没想到却是只交代了我几句要照顾好自己便挂了电话。我抓着手机发了会儿怔,再回过神的时候,冷红冰蓝的霓虹已然愈渐消淡,跑车的顶篷放下来了,水银般的月光洒在了透亮的挡风玻璃上。我这才意识到,纪予臻将车开到了山下。她这是要带我去她家?
不多时,纪家大宅已然在望。纪予臻径直带我去了主屋,低声吩咐了管家两句,很快管家便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看看她的脸。”纪予臻环抱着双臂,整个身子都陷进了米白色的柔软沙发里。
“好的,纪小姐。”
男人领了命令便将我按坐在一旁,很快为我处理好脸上的淤青,做了冰敷又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番这才拎了药箱去了。
这期间纪予臻接了个电话,却不知是否我多思多想,她在讲电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打在我身上,看得我阵阵犯怵:这电话……和我有关?
情知有很多事情需要给她一个交代,见她连管家也打发出去了,我清清嗓子,“纪小姐,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你是该好好解释一下,”她瞪着我的眼神蓦地便升了温,“那女孩是HIV患者?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我坦然地点点头。“是。”
“那她父母呢?也是?”
“我不知道。不过,小荷的病是被人侵犯的时候感染的。”低头,下意识地便抚摩上臂上的咬痕,我将怎么遇到小荷的前后原委对纪予臻说了。“纪小姐,如果你介意的话,明天我就会去带她们母女离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为什么要瞒着她?”不理会我的话,纪予臻问,平静却透着清楚的不容置疑。
“谁?”一问之下心中已然明了,我不禁迟疑起来,“没什么……”
她的视线利刃般割裂着我的心脏,“没什么你会舍得躲着她?”
舍得吗?这真是一个令人无比疼痛的词语。可我若不舍,留在她的身边,却给她带来更大更重的伤害怎么办?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么□□裸的道理摆在面前,舍不得,我又能如何?生活没有那么多的画外音,第三视角,这些插曲也许永远都只能在当事人的心中被默默地铭记。而苏曼她,最幸福莫过于永不知情。
“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仿佛是知道等不到我的答案了,纪予臻放弃了与我的眼神胶着。“你管不了,也管不起。”
“什么意思?”
“他们背后的人,你动不了。”
心知肚明的答案,我偏非要问出口来,换纪予臻一个淡漠的冷笑。“别不服气,这世界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即墨,一味的坚持正义不叫善良,叫愚蠢。”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幕后的主事人是谁了?”不理会她的嘲讽,我倒是好奇了,是保镖截人的时候探查到的?
“本来只是三分猜疑,你说完始末之后,我可以确定了。”纪予臻忽然起身去了一侧的吧台,打开酒柜拿出一支红酒,一边倒酒一边沉吟着。“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等事情解决了再离开吧。”
听出她有插手的意思,我不禁心中一动,照她话里的意思,那个人来头很大,可,会比她的实力还强吗?而她肯插手,是不是就表示她其实并不忌惮?
“你不要妄想我会帮你插手这件事。”仿佛是看出了我心头所想,她递过来一只酒杯,似笑非笑的眼神自眼底一个兜转,很快恢复宁定。“我是个商人,我只求财,不好斗气。”
“既然如此,又何必留我?”我被她呛到,心底一黯。
“非要碰得头破血流才能服气吗?”她脸色蓦地严峻起来。
“我只做我认为该做的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深深看一眼手臂上的咬痕。我半垂了眼眸。“不然……我不甘心!”
“即墨,你怎么变得这么偏执了?”纪予臻的声音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这可不像你!”
“纪小姐,我不方便留宿在你家里。”深吸口气,恶狠狠地压制了心头蓦地狂涌而上的郁气与委屈,我冷静地开口。“我还是回去酒店吧,能麻烦你叫人送我下山吗?”
看我已然站起身来,她脸色一沉,“即墨!”
一出声我就知道她必然是误会了,误会我是找她帮忙未遂,拿脾气呢。我眯了眯眼,大亮的灯光下她的皮肤清润地几乎透着薄光,一双黑瞳却漫盛着蓬勃的怒气,清清楚楚地谴责着我的不识好歹。
“我可能也感染了。”望着她,我想挤出点笑意,却发现那实在是太过勉强。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像一望无垠的雪岭。“你说什么?”
“HIV,我说。”平伸了手臂在她身前一步之遥。“我被咬了。”
本以为听说我被HIV患者咬了可能感染这个消息后纪予臻一定会吓得赶紧叫人送我下山,没想到她愣了几秒后,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她看着我,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我不是医生,说的话也做不得数,不过HIV那种病恐怕也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吧。”
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谁、谁想得——”
“早点休息吧。”她皱着眉头,淡红的嘴唇动了动又快速抿上,倒似是——欲言又止了。
“纪小姐?”
她蓦地瞪我一眼,“别胡思乱想了!”说罢便转身上楼,很快便消失在旋转楼梯的拐角处。
管家进来了,客客气气地领我去到客房。纪予臻不放话叫人送我,我也确实没那胆子黑灯瞎火地自己摸下山去。一夜无话,翌日仍是天将亮就醒了,到底是心事深重,难以沉睡。
想起昨天夜里纪予臻告诫我的话,心里对小荷的事不免打了个突,早餐时问她要了地址,被她蛾眉一挑便生生打住了:“吃完早餐我让小孟来接你。”
我登时安心不少。“谢谢你,纪小姐。”
叮一声脆响,却是她利落地就将左手的餐刀扔在瓷盘里了。“你不跟我这么假惺惺的,会死吗?”
我怎么假惺惺了?不过是一句感谢,就算是至亲家人挚爱恋人,对方为自己做了什么事,也是值得说一句谢谢的啊。
“你和她一起时,也是这样?”仿佛看出我心底的反驳,她蓦地问。
“你为什么总是要跟她比较?纪小姐,这有意义吗?”我们谁都不提这个“她”的名字,可又谁都心知肚明她是指谁。我不能理解纪予臻对苏曼的比较心从何而来,只是单纯地困扰了,尤其是在此时这样的境地,苏曼她,是我心底独家珍藏的宝藏,她的容颜她的声音,只有我自己可以倒转时光的沙漏穿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