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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有一个人生信条——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于是夜飞燕纵身一跃,如燕子般隐于夜中,再寻不出踪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由于白天的种种,南宫冽非常十分以及极其不自愿的落脚在北野郡知府的府邸上。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南宫冽“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只看见一抹白影鬼魅般的飘走,瞬间掉落了两层的鸡皮疙瘩……不对,这鬼影怎么那么眼熟?
南宫冽想了想,猛地一拍大腿——这不就是白天那个什么什么“圣手神偷”吗!
南宫冽立刻反应过来,奔向自己的贵重物品。
果不其然,少了五百两的银票。
一天、两天、三天……五天,一连五天,天天如此。
南宫冽也懒得追究夜飞燕逃狱的事了,他现在觉得这只燕子好玩的紧,还时不时的让人从宫里拿银子出来让她偷。
有趣有趣。
夜飞燕咂咂嘴,窝在角落里继续数银票:上好的鱼,自己咬钩,我岂有不收线的道理?
那个人傻我又不傻!
所以这两人一个偷的欢实,一个栽的乐意。
财源广进,恭喜发财。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尤其是当魏公公看着自家的金库一天天变少时,南宫冽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私自出宫一事看来是瞒不下去了,可南宫冽依旧没有收手的意思,在宫外呆着,丝毫不提回宫的事情。
魏兴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皇上本就属意庄隐为储君,南宫冽若是在这么下去,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可人家心宽的跟那什么似的,依旧该吃吃该喝喝。魏兴荣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那是熬成人精了,南宫冽这般自若,想必是心里有了主意。
可这主意究竟行不行得通,还是个问题。
万一南宫石突然下了一道旨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就什么主意都没用了,彻底玩完。
“三殿下,花费这样大的财力,只是为了一个飞贼,太划不来了。我们还是趁皇上没有追究,赶紧回宫吧,万一惹恼了皇上,我们之前做的可就都白搭了!”
南宫冽用茶盖轻轻撇开浮在上面破碎的绿意,浅啜一口,方幽幽道:“回宫?算了吧,事情没办完我是不会回去的。公公放心,父皇不会这么快下旨,也不会催我回去。他巴不得我犯了错,这样庄隐的位置,就更加名正言顺坐得稳了。治愈夜飞燕,若她只是一个飞贼,倒也用不着我这般的收买。”
“那个位置,我是一定要争一争的。”
“我看中的,是她身后的——”
轰隆隆!
苍雪看了窗外一眼:“下雨了。”
涵凝伸手将窗子关上:“宫主去歇歇吧,在这里吹风会着凉的。”
苍雪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无妨。”
狐凌从外面冲了进来,一身的水。
苍雪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去了弄得这样狼狈?赶紧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去烟姒的玉药坊让她给你开一副药喝了,免得明天头疼脑热的又嚷嚷着难受。”
“知道了知道了!”狐凌跳着脚又跑了出去,直奔清泉池,边跑边喊,“涵凝,帮我找身衣服出来!谢了啊!”
涵凝看狐凌走远,道:“宫主,南宫冽已经住在了北野郡知府的府上。”
“所以呢?知道原因么?”
“据说是……”涵凝顿了顿,“是因为他东西被偷了。”
苍雪有了些兴趣:“哦?东西被偷了?什么人这么大能耐啊,别告诉我是圣手神偷干的。”
“消息说,就是夜飞燕。底下的人上报,说是夜飞燕这一路上,完全是跟在狐凌后面来的。”
“跟着那只狐狸?看样子狐凌还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然她这时候早就跳起来去找人了。”
“宫主,我们是由着夜飞燕胡闹还是把她……”涵凝挥手做了个砍杀的动作。
苍雪摇摇头:“不用,我们最起码要顾着点狐凌的面子,不好这么快也不好这么直接。去试探一下夜飞燕此行目的是什么,若是旁的也就罢了,若是报仇……那也要看她够不够格。”
“是。”
涵凝退下,屋内又只剩苍雪一人,安静的可怕。
闪电伴着雷声一道又一道的劈下,明明暗暗的光映着苍雪的容,如同鬼魅,映着手中的血玉同样狰狞可怖。
龙生九子不成龙,七子曰睚眦。
苍雪摩挲着手中的血玉,触手生寒。放到桌边,一只躲雨的蝴蝶删了几下翅膀,落到了血玉睚眦上。
苍雪眯了眯眼睛,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睚眦,嗜杀,好斗。
蝶翼轻轻颤动,最终垂下。
“北辽皇帝,”
“南宫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天烦的嘞,莫名其妙的烦,到晚上才明白:哦槽亲戚来了!
☆、报父仇(上)
巳时。
天边红光大作。
就连远处的枯藤老树都泛着淡淡的红光,整座邑连山被红色笼罩。山脚下,天生村的所有人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向着邑连山恭敬跪下:“恭喜宫主!”
红色的袖袍缓缓落下,露出鲜红的发、鲜红的眸,以及,鲜红的曼陀罗。
天地俱寂,
苍云绝,
终于功成。
“父亲,你可要好好看看,看清楚女儿为您做的一切。”指骨捏的“咯咯”作响,苍雪仍是笑着的,“去惊室。”
今日,惊室的看守破天荒的少了一大半。云姬子心下生疑,却也不敢多做耽搁,趁着两拨人交接班的时候劈开了锁,偷偷地溜了出去。
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带着夜天离开。
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暖的,可云姬子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红色的阳光。
未至日落时分,这天就已经被染红了。云姬子努力的说服自己:不会的,她不会练成的,不会的。
就是这片刻的失神,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云夫人,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做什么啊?看这方向,莫不是要去看夜天夜盟主?”苍雪笑着说,“不如,和本宫一起吧。”
血色,曼陀罗。
苍雪,你好样的。
惊室东侧的门“砰”的被打开,落在上面的灰尘一瞬间叫人迷了眼去。尘土渐渐散去,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手脚被铁链束缚,头发散乱的遮住了眼睛,腌臜不堪。
又有谁能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是四年前呼风唤雨的天道盟主夜天呢。
世事轮回,命运无常,昔日在高位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今日竟成了阶下囚。
将人带出了惊室,压进了一个铁皮箱子里。苍雪一行人下了山,用了半日路程到了一个地方。
一个无论是对于夜天,还是云姬子来说,都非常熟悉的地方——断崖。
将人放了出来,夜天看到周围的景色,不免露出了吃惊神色。
“可惜可惜,可惜啊。”苍雪摇头,“想你当初叱咤江湖,可曾想到今日的处境?倒是糟蹋了这幅好皮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看这个地方,当年的天道盟如日中天,可如今呢?”苍雪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尘土,松开手,掌中的东西就随风散去,“夜天,看看这些尘土,这都是本宫送给你的礼物。有生之年得以重游故地,也算不错了了吧,嗯?”
夜天轻蔑的笑出声:“你以为你又如何?被我玩过的女人,也有脸对自己的男人品头论足!当年我一时不察落的今日下场,可你也不是什么好鸟!苍雪,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那年,本宫才十四岁。”苍雪将头发简单的绾了个发髻,颈如玉,花如血,“且拜你所赐,本宫亲手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也托你的福,练成了苍云绝。”
“当本宫成名于江湖,掌管天下各门各派时,又有谁会在意本宫之前的事?就连你夜天,别人也只会说‘那是傲绝宫主的手下败将,死状凄惨的一条狗’”静静的笑了,“而已。”
苍雪这般温婉安静的笑,夜天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四年前,天道盟灭之时,另一次,就是现在。
温柔刀,刀刀要人命。
“燕子和你长得真像。”苍雪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话,夜天刹时变了脸色:“你对燕儿做了什么!”
“你说呢?本宫还没你那般丧心病狂,还是惦念着点骨肉亲情的。若非如此,本宫早就让她尝尝当年本宫受的罪了!”
“你、你敢!”
“本宫当然敢。”苍雪转身挑起云姬子的下巴,“云夫人,你来说说,本宫敢不敢。”
云姬子看着夜天的模样,心里早就如大雨倾盆,寒了个彻底。如今听到苍雪笑吟吟的问话,竟是一个瑟缩再不敢开口。
苍雪看云姬子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也不急,只是手指加了些力道,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流出血来:“云夫人,你倒是说说,本宫敢不敢。”
“夜落雪,你够了!”
啪!
云姬子被这一巴掌打得倒地不起。
苍雪揉了揉有些疼的右手,眼中的笑意也褪了下去:“云夫人,本宫说过,本宫姓苍,单名一个雪。至于夜落雪,是何人,本宫还真心不认得。”
又转过身,对着被拴得紧紧的夜天道:“夜盟主,本宫大发慈悲,让你和云夫人,见了最后一面。想必你们对本宫做的那些事,本宫也算仁至义尽了。”说着,有人递上一把刀来。
夜天浑浊的双眼在看到那把刀的时候瞬间亮了起来,想要挣脱身上的铁链。
苍雪摸了摸那把刀的刀刃,即使再恨夜天,也不得不承认,滚珠刀,的确是把神兵利刃。
只是,可惜了这么一把宝刀,今天过后,即将消失于世间。
“夜盟主,你说你这把滚珠刀,若是割在自己身上,会不会很痛快?”
“苍雪,你!”
“其实你痛不痛快不重要,重要的事,本宫觉得很痛快,痛快极了。”说着,挥刀向下一划,外泄的内力顺着刀背刀刃形成一把风刃,将夜天的孽根连根断掉。
鲜血一瞬间喷了夜天一脸。
“不!!!!”云姬子惨叫,整个人更是脱了力般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气。
一个面色晦暗,满脸横肉的老者走到苍雪面前:“宫主。”
苍雪将刀递到那人手中:“屠公,你是老手了,做事本宫放心。多少刀,自己掂量着办。”
浑浊的双眸射出两道阴鸷的光,屠公躬身,笑声尖锐刺耳:“老屠我不会让宫主,失望的。”
苍雪看着地上从夜天身上砍下来的东西,不禁有些反胃:“这东西,物归原主的好,让夜盟自己享用吧,尝尝究竟是个什么味道。”
“是。”
苍雪往回走了几步,回头,“云夫人,你可要看清楚了。刑嬷嬷,本宫知道,你定不回令本宫失望的。
刑嬷嬷一把抓住云姬子的头发,拼命地拽着,让她把头抬起来。
“天哥,不!”
屠公将地上的肉块捡了起来塞进了夜天的嘴里,硬逼着他吞了下去。提了滚珠刀,一刀下去,就是一片肉。
“苍雪,你真不愧是我夜天一手教大的孩子,够狠,哈哈哈哈!”
“孩子?”红色凤眸中满是讥诮之意。”那个叫夜落雪的孩子早就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苍雪,是傲绝宫主苍雪,亦是未来武林的霸主苍雪。”
“你当不了武林主之主的,你当不了的。”眼看着身上的肉一块块的被削下,一块块的被吃掉,夜天已近疯狂,”你当不了的,当不了的!我有失笑散,还有……”
最后一句话已无力说出,鲜血汩汩的流着,屠公停了手:”宫主,要不要问问清楚?”
“不必。失笑散又如何,就算此时天道盟仍像当年那般,本宫能灭他们一次,就能灭第二次。”
“灭魂,你可要听清楚了,本宫要他尸骨无存,永世不得超生。”
“属下遵命。”
约莫一千刀过后,夜天只剩骨架。不得不说,屠公的技术是极好的。刀刀凶险,却刀刀不致命,直到隐约看见全身白骨,才一刀捅到了那个还跳动着的心脏上。
灭魂看了屠公一眼,上前将化骨水倒在夜天的尸体上,尸骨无存。拿出随身的铃铛,屠公急忙躲到了远处。
听到勾魂铃的铃声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三长三短,灭魂将铃铛置于已经划掉的尸骨之上,轻叱一声:“破!”随即铃铛一收,潇潇洒洒跟着下山的苍雪走了。
灭魂灭魂,这名字倒是贴切。
被杀之人魂飞魄散,可不就是灭魂?
待断崖上的人走了个干净,有一人从断崖上爬了上来。她刚刚紧紧扒着突出的石头,手指上鲜血淋漓。
走到滚珠刀旁边,拿了刀,有泪滴落。
“父亲……”
云姬子已经忘了哭泣为何,恐惧为何了。就连被刑嬷嬷带回惊室关押自己的牢房,都不知道反抗。
直到那抹刺目的红入了眼,云姬子才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大声咒骂起来:“苍雪,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苍雪笑得宁静淡然,猛地抬高音调,“本宫从不信这些!”
“本宫不信天理循环因果报应,因为我就是天!”
“况且,若是本宫该遭报应,那你又当如何!云夫人,你做的那些事,一桩桩一件件,真当没有人知道么!议论本宫,你还不配!”
“虽说云夫人做了不少天理不容的事,倒也是有一点可取。经过今日意识,本宫倒是亲眼见证了云夫人的痴情。”脸上笑意渐渐消失,苍雪低头,以俯视的姿态看向云姬子:“不过本宫有一事不明,所以想要问一问,云夫人爱的,到底是苍云,还是夜天?”
“自然是夜天,苍云,我怎会爱上他!他是魔君而我是空慧斋的弟子,我怎会爱上他!”
“哦。”苍雪拖长了声音,“那为何这么多年来,你只让下人们称你为云夫人,而并非夜夫人呢?”
宛若平地一声惊雷!
云姬子眼神闪烁,漂移不定:“我,本就姓云。”
“是吗?”挑眉,起身,“嫁了人,竟连祖宗也不认了么,江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同学聚会去吃自助,恩,我觉得我没把本钱吃回来= =减肥减的把胃口都减小了= =
☆、爱恨仇怨
苍雪离开了惊室。
云姬子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本以为盛怒之下,自己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剥皮去骨甚至做成人彘,云姬子都想过,万万没想到苍雪只是说了那么几句话揭开了她的伪装,就结束了。
临走前,云姬子仿佛是看淡了看穿了看透了,神色宁静再不是之前那副惶恐的模样,只是语气依旧怨毒,丝毫没有把面前之人当做自己的骨肉,说得也是诅咒之语:“苍雪,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走到门口,苍雪的身形在听见这句话时略微一顿,然后,抬起脚,迈了出来。
声音伴着笑声传了进来:“本宫所处之地,就是阿鼻地狱。”
沉重的铁门被重重合上,隔断了一场爱恨痴缠。
那抹鲜红渐渐消失在眼前。
云姬子缓缓跌坐在冰凉的地上,眸中亮色消失殆尽。
或许那个问题过于沉重,她爱的,到底是苍云,还是夜天?
重要么?
不重要了。
那些都不重要了。
忘记了,那些过去那些爱恨,她做过的伤害过的人与事,如何遇上的夜天又是如何害了苍云,她都忘记了。
她只记得那年杏花微雨,那个傲视天下的红衣男子为她拂去衣上落花,动作温柔。
便只记得这些了。
爱和恨,只一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