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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班这三个人是怎么闹的。这里河匪他们知道不知道?我不由有些不悦。
“不知您家中都有些什么呢?”
“唉,你大约也能看出来。原来这家人口不少,可是董卓造乱,一家人百十口死走逃亡,没剩多少,前向年羌胡叛乱。又杀了不少,现在就剩我们娘儿三个了。我家姓郭,儿子名献,自云阳。”
郭氏,在雍州也算得是大户了,怪不得他儿子还有名有字的。
老妇人还在说道:“您一定是哪位将军家的公子吧,出门带着这么多人,凶神恶煞的,一开始把我吓着了,可是刚才那个小孩,为什么打那个大胡子啊?天呐,打得血嘶呼啦的。”
“是因为你不开门,我要他离开,但他却抱着我硬抢进来,犯了军规,自然该打。”
“什么?是因为这个啊!你这个孩子,生了病,他是为了救你才进来地,救人如救火,老妇人虽是乡下女子,也听说过事急从权的道理,你怎么不拦着点儿?也怪我,只顾害怕了,没听清那个大胡的子话,要知道是为了这个,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白挨这顿打呦。”她一边唠唠叨叨的说话,一面向里屋走去,早就没了初时的害怕,不到一会儿,她拿出一个小瓶儿,从里面挑出棍伤药给黑塞上。
黑塞红着脸,用硬硬地汉话道:“不用,不用的,这点伤,不用的。”
老妇人却不管那个,硬给他把后背的衣服撩起,上好了棒伤药。
一时姜汤熬好,那个年轻女子却甚是害羞,她端着姜汤碗,不好意思送到我身边来。此时护卫们只顾着他们头领黑塞那窘迫的样子,一时没顾上我这里。我笑道:“我自己来吧。”才要起身,却一阵头晕。
那女子已是扶住了我,道:“别动,我来喂你吧。”说着,把枕头倚在我脑后,用小匙妥起姜汤,轻轻吹一吹,喂到我的心口。离得近了,阵阵处子的幽香袭人而来。我不由心中一荡。说直起来。我自幼离开孙尚香之后,就一直没有女子接近过,就算是侍女也少近,白天晚上只是与姜维等几个伴读一起滚。至于后来军旅生涯,在军营中多,在宫殿中少,就算是宫中,也是白天晚上的谈公事,看公文,没有与女子接近过,就算接近,也从感觉与男子在一起有什么分别。此时年纪已事,情窦已开,突然处于这种尴尬境地,不由也是面红耳赤,心跳加快,一边喝着汤,一边偷眼看那女子。
她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长得不算很美,或者我身边的很多侍女也比她漂亮的多。但她眸子里羞怯中带着一股宁定,一种温情。由于有些害羞,或许是汤中地热气吁的,她地脸色红扑扑的,竟是微微带了汗意。
这种感觉,这种氛围,这路身体不适的虚弱情况下,却让有一种很安宁、很舒适的感觉,很想这一刻能停下来。很想就在这种温馨里过一辈子,这个想法让我很吃惊。我还没有与星彩成亲,怎么可以对其他女子有这种非份之想。
不,或者这不是单纯的非份之想,我不是喜欢这个女子,而是喜欢这一刻地温馨与宁静。这热水,这火炕。这姜汤,这慈祥的老妈妈,这娇羞的小女子,这一切的一切,竟是我平生从未享受过的。
天色越黑了。我一时喝完姜汤,睡床上。那女子入室中取出一盏表铜枝油灯出来,点燃了,照得室中一片光明。我觉得这灯光里也带着平常人家的情谊和温暖,比宫中明亮的七星灯还要可爱。
正在此时。忽听外面传来阵阵呼啸之声,夹杂着喊声,叫声,响成一片。
黑塞猛地路起,命令道:“迎敌!”
众护卫纷纷冲出房去,李氏兄弟则守在门口处。在外入哨的护卫跑进来:“少主,外面来了一群贼人,足有二三百人,各持刀枪,向这里冲来了。”
“是河匪!河匪来了!”老妇人惊惶起来。“我独生子不在,这可怎么办呐?”
“老妈妈。急什么?不过就是二三百人,我这些手下,就算对付二三千人,也不会害怕的。”我笑着安慰道。
“小公子,你不知道。这河匪不同于一般的匪徒,他们都是几十年来,纵横大河上下,官军都拿他们没办法的强人啊,若不是冯将军沿河列阵,逼得他们无处可去,他们也不会深入岸上来打家动舍。”
她说是冯将军,一定是指冯习了,看来我遇到这些河匪,倒不是吴班他们工作不努力,而是他们太努力了。“那好,既然是这样地强人,李晟你去通知黑塞,把那当头的给我抓来……不,让普法去,我倒看看他这个打完三招就跳出圈外的高手能不能办成这件事。”
对于普法,若不是他师傅和马超都夸他们,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个骗子。他对我说练功要多么辛苦,要怎么锻炼,要如来来通过战斗增加经验,可随我以来,就几乎没见他练过功,也没见他和人正经交过手。这回,我得试试他。
外面很快传来惨叫声和打斗声,时隔不我主,便见普法提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身上居然一点血都没溅上,而那人却软绵绵一动不动。
普法将那人在地上上抛,道:“少主,幸不辱命。”
老妇人一看之下,叫起来:“河神!这是河神何九曲!”
地上那人,却是洒匪头领,有着“河神”之称的何九曲。此人据说甚是传奇,曾凭着数条小船,出没于黄河之中,到处抢劫,却从未失手过,甚至有一次连曹操的军粮都让他给偷了几千斤。他的水性绝佳,两岸百姓都传说他可以在水底睡觉。
我笑了,若此人可称为河神,那么普法该叫什么?可是我怎么看,那何九曲全身上下都没有伤痕,不知怎么会倒在地一动也不动。此时外面的打斗声渐远,黑塞着人来报,贼人已退,问我要不要追赶,我让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普法,”我问道:“这个何九曲被你打晕了么?弄醒他,我要问话。”
普法俯下身,手挥琵琶般在何九曲身上掠过,那何九曲呻吟一声,睁开眼来。这真是件奇怪的事,普法难道会什么法术不成?
何九曲睁眼便骂道:“贼秃!暗算伤人,不是好汉!”
普法也不回言,只是微笑着站在一边,只如不闻。
我道:“看来这位壮士不服吧,那你起来,再和这和尚打一架,我也想看看这和尚的本领。”
何九曲跳起身来,看看屋中的人,抬抬胳膊,踢踢脚,大喝声,猛得冲向了普法,拳式有如大河奔河,也能算得上一员猛将了。普法在这巨浪般的拳式里,突然间变成一条欢蹦乱跳的大鱼,逆流而上,一击而中,并指如刀,横切在何九曲颈上。何九曲有如中酒,身子摇了一摇,扑得倒在地上。
我生气道:“你这个普法,明明知道我在看,也不说把姿势放慢,让我看清。不算,重打。”
第七十五章 蒲津渡口
如是三次。
何九曲的桀傲被完全打掉。他再不起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滚得满身都是泥水,望着天空,只是汉气,不发一声。
我看差不多了,缓缓问道;“降否?”
他不说话。
“战耶?”
他还是不说话。
“降又不降,战又不战,你倒在这里装死不成,妄你是个男儿,普法,拖他出去,再打他一顿!”
普法笑道:“你这恶贼,兵荒马乱之中,不助朝庭效力,反来打劫良善,死不足惜。少主,你别让他污我的手了,拉出去一刀砍了,找块地一埋也就算了。”
这个普法,怎得随我以来,越看越不象个和尚了。
我也笑道:“还要立块牌子,写上害民之匪四个字。”
何九曲终于说话:“你们才是害民之匪。我何九曲虽然称霸黄河,可从来没有害过百姓!”
“你没害过百姓,今晚却是来害谁?”
“那是你们官军逼的我在河里待不住了,只好找些粮食,换个地方。”
“说得倒是轻描淡写。老妈妈,这个何九曲是好人还是恶人?”
老妇人道:“现在世上,如有什么好人恶人,只是杀人多些,杀人少些罢了。比起来,这个人手上鲜血倒不是很多。”
正说着,忽听外面人喊马嘶,不知来了多少人马,将庄子团团围住。有人叫着:“围住了!一个也不要放走!”
听这人声,竟似不下千人。普法面色一普,说话:“难道是贼人又回来了?”
我道:“该人临晋来人了吧,不过。这一路泥泞,他们能来这么快么?”
正说着,黑塞一头闯进来:“少主,来人情况不明。听来不似贼人,也不似官兵,却包围了我们,让我们放下兵器。我不敢随意进攻,来请少主示下。”
一旁老妇人答话:“啊,别动手,那定是我儿子带着联庄会来支援了。”
却原来,秦地之民,性情刚烈,耻于私斗却勇于公战,个个能开得强弓。舞得刀剑。各村皆有护庄之人,组成联庄会来护村保民。我得了介绍,心中大喜,立时生了把这些联庄会组成军队的打算。
黑塞陪同老妇人出去,不一时。一个精壮的少年带着几个老头走了进来。
那少年正是本家的主人郭献,他向我便行礼道:“多谢这位公子击退贼军,保村庄安宁。不知公子贵姓,我们必有厚报。”
我笑了:“我姓刘。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我在你家养病,劳烦诸位了。”
客气一番,我问起联庄会情形,不由失望,原来这些年强壮一点的人不是当了匪,就是当了兵。村中劳力都没剩多少,联庄会成员更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甚至还有女人。
看来,雍凉大地,要想尽复旧观,没有一百年都不成啊。其实何止雍凉,中华处处。狼烟四起,生民百不遗一,着实令人叹婉
不知怎么,一句话涌上心头,三国前半段若是比谁更能杀人,好么后段便应是比谁更能活人,若是不顾民生,轻于杀戳,该有孔明之才,亦无法回天。
沉默片刻,他们只以为我累了,便告辞出去。我在床上想了又想,对普法道:“先把何九曲关起来,明天带去临晋吧。人杀得够多了,我们该做的不是杀,而是想办法怎么让他们活下去。”
普法面上现出一片悲天悯人之色,看起来似又回复到金城见之时:“善哉善哉,殿下之言,实有大慈大悲之意。”
次日天明,临晋兵马前来迎我。我的端正也好了大半,躺在车上,随部队而行。郭献知道我是长安的贵人,想要随我从军,我想了想,道:“你留下来照顾你的老母和妹妹吧。每个人都要活下去,而当兵不是你唯一地出路。”
从车上,我回头望着这个安宁的村落,想起父亲小时候,他是不是也曾安宁的住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每天太阳升起,落下,巨桑的影子随着阳光慢慢的移动。天下平静,没有征战,没有杀戳,只担心今天的草席能不能顺利卖出。
是什么让他拿起了刀剑?是什么把天下投入了战火?
一万个人,有一万种人生。或许我此生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平常的百姓,每日里享受昨夜那样的热炕、姜汤和柔柔地关心,但我,却怎么忘得了那一刻的心动。
不知名的郭氏女子在我生命里远去了,或许数十年后,她嫁了普通的家农人,带着一大群孩子,在阳光下喂着叽叽咯咯鸣叫的小鸡,脸上带着幸福地笑意。她永远也不会想到,当今的一子,曾经在那一夜为她而心动神摇,曾经为了拥有一种简单而纯粹的幸福而把目光久久的停留在她的身上。
把我接到临晋之后,吴班等人立即发兵,搜拿河匪,我对他们说:“尽量活拿。”
我想,再这样下去,我软弱的名字只怕要重新响起来,可是,人头不是韭菜,割掉了党政军能长出来,就逄落这样一个软弱的名头,我的“活人”大计也不能不实行的。
还好,很久之后,我的名字不是软弱,而是“仁王”。
蒲津渡口,河风浩荡,我站在黄河边上,向东望去,雾气迷蒙,浊浪滔天,隔河影影绰绰可见古渡,树影,那里已是并州地界,那里有魏国的大军,还有匈奴人。向北不远,便是解良,二步的家乡……
黑塞道:“少主,河边风大。您加件衣服……”
我笑着接过披风,对身边的冯习道:“久在长江之内弄水,到这里可还习惯?有没有信心在黄河挡住曹军?”
冯习答道:“比起长江,这黄河就像条小沟,在黄河弄浪几十年的何九曲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对面那些连何九曲的都对付不了的人呢。你放心,有我在,敌军过不了河。”
我看看冯习,笑笑:“将军不要大意噢,敌军虽然不善水战。但也正好你所说,黄河不比长江,水少得多,也窄得多,数十条船一连。便成浮桥,而且到了冬日,河上结冰,根本就不用桥,你的敌人不一定要与你打水战地。何九曲我交给你了。我查过了,他本是稍公出身,因难以渡日,才走上这条路,也没有什么大恶,可以使用。他在黄河多年,哪里有渡口,何处有旋涡,何进如何行船,他都了如指掌。遇事不要独断专行。多听听下属地意见,会有好处的。”
冯习敛了笑容。应道:“是!”
我对吴班王平道:“将军勇猛,杀伐决断,本是长处,但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那就是一个仁字。你们身在右冯翊。但不要只把目光放在这里。前要看到并州、司州,后要想到长安,南要与渭南相呼应,北要兼顾上郡、朔方等地。乱世之平人,或为兵,或为匪,冯翊之北,上郡、朔方、云中诸地多有盗贼异族,比皆可为我军之兵源民源,当以软硬两手应之,威之以武,待之以慈,诱之以利,未之以仁,则必民心归附,人心向善。三辅地势,如一头雄鹰,右翼为汉中,左翼为并州,并州不取,我军难安,冯翊时时在敌虎视之睛,万不可轻乎。”
“不过,眼下还没有敌军出动的消息,所以要抓紧时间发展民政,恢复生产,眼下又到春季,春耕不能误了。父皇向以春耕为第一要务,此事抓好,可按军功升适。蜀科中规定了粮食种植,每亩地下种多少,施肥多少,皆有定制,朝中集三百老家经验所著的家律也将正式颁布,到时种田不好,要受罚地。”
三人听着,皆连连应喏。吴班道:“当日在蜀中,我总觉得丞相的法典太细太苛,难以承受,习惯了才知道,这些法典,每一项皆有其功用,以播种为例,蜀科中规定‘稻、麻亩用二斗大半斗,禾麦亩一斗’,实在是将最先进的种植方法传授给百姓,依此种植,粮食果然增收。不过蜀地与雍州不同,适用于益州者,不见得通行于雍州,我总觉得,山地与平地不同,北方与南方不同,雨多与雨少不同,褐土与红土不同,若完全按照一个模式,似也不妥。”
“不错,吴将军此言极是,我会告之丞相,再进行细化。以后此类建议,莫不要等我问起再说。丞相虽然天纵奇才,然正如《卜居》中所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物有不足,智有所不明,数有所不逮,神有所不通。’就连占卜和神灵都不能无所不知,何况我辈凡人?自古无纯白之狐,却有纯白之皮裘,有意见尽管提,不敢告诉他,告诉我也是一样。关中之地,自古为兴旺之处,人文鼎盛,英才倍出,我等前来,必须时时谨慎,多学多思,莫不要做井底之蛙,惹人笑话。季汉就如这黄河上的一条新船,父皇是船主,丞相是舵手,我辈皆是水手,新试风流,敢不小心翼翼,合力齐心,否则的话,巨浪前来,更谁能挡?
三人一齐点头,我继续道:“三位将军亦是如此,同